<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人文旭光之四十</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 家乡的年</span><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18px;">(蒋向东)</span></p> <p> 1982 年,我考上了在宁波的大学,就此离开生活了17 年的老家——黄田畈旭光。毕业后分配在宁波工作,娶了宁波籍的妻子,至今在宁波学习、工作已有</p><p>37年,学会了说宁波话、吃宁波菜,见证了宁波这座古老的海滨城市在改革开放时代大潮中的发展变迁。平时由于工作的关系,回老家的时间比较少,但有一个节日我是每年必回,那就是过年。</p><p> 在我的记忆中,家乡的年是最有年味的。记得小时候,一进入腊月,空气中就开始弥漫着年的味道。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掸尘,置办猪头,宰杀鸡鸭,灌糯米猪肠,制作冻米糖,贴春联,忙得不亦乐乎。我常常掰着手指头计算过年的日子,但那等待的日子显得特别漫长。等到爆竹声一阵紧似一阵、此起彼伏地 响起,期盼已久的年,就真正降临了。</p> <p> 回老家过年,于我而言,最重要的自然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为了能赶上年夜饭,我一般都要想方设法请上一两天假,尽量提前赶回老家。年三十这一天,父母亲一早就开始忙碌,杀鸡,剖鱼,煮肉,我则做个帮手,拔拔鸡毛,煎煎豆腐,贴贴春联什么的。至于谢佛、祭太公这些事,我至今也没搞明白具体的程序规矩,只知道谢佛时必须用八仙桌,桌面板缝直向朝前,仪式有“荤谢”与“素谢” 之分。 谢佛后往往还要祭太公,两者的程序不尽相同。谢佛、祭太公后,就是放鞭炮、吃年夜饭了。年夜饭最让人期待的必定是馒头焐肉,据说这道菜是从孔子祭祖的菜式衍化而来,改革开放前只盛行于画水与义乌南乡一带。焐肉最香是用猪头肉做,把整个猪头放在锅里用文火慢慢煮透,用筷子一扎一个洞时捞出,切成方块肉,伴以红糖、料酒、酱油进行红烧,烧制一半时加入绿笋,直至收汁。夹一块焐肉放到柔软而带韧性的馒头中,馒头配上酥烂的肉,咬一口油润浓香,味道绝佳。除了馒头焐肉,鱼是必定要有的,寓意年年有余;用红糖、芝 麻等为馅的杨梅馃也会蒸一盆,寓意生活甜甜蜜蜜。年三十喝的酒必定是黄酒,平时从来不喝酒的老婆在这一天也会倒上一小杯,全家人相互碰杯敬酒送上最美好的新年祝福。年夜饭临近尾声,父母亲必定是要发红包的。小的时候 是给我们三姐妹发,后来就是给我儿子发。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红包数额越来越大,红包的效用也发生了改变,由原先学习生活的重要资金来源变成了老人对小辈的一种期盼关爱。年夜饭后就是放烟花,绚丽多彩的烟花呼啸着升腾而起,洒下漫天的绚烂。浓浓的年味,也随着升腾的烟花,在整个家的四周弥漫开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家乡的依恋、对岁月流逝的感慨,对美好未来的祝 愿,也常常情不自禁涌上心头。</p> <p> 大年初一的上坟祭祖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在宁波,是没有大年初一上坟这个习俗的,而在东阳老家,年初一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到山上去祭拜祖先。早上起来,放好开门鞭炮,吃完寓意生活年年高的年糕汤,我们和堂哥几家人,就相互招呼着到白龙山去。每年这个时候,从村里到白龙山的这条路是最为热闹的。特别是早些年,汽车还没有普及,大家基本上是走路去,一家一家的人,成群结队,背着锄头畚箕,拎着纸钱香烛,一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多年未见的孩提伙伴,熟悉又显陌生的同村乡亲,常常能在这条必经之路上不期而遇,大家相互寒暄、问候,充满了久别重逢般的热情。到了白龙山南麓爷爷的墓地,一家人整理墓地,给坟头添土,持香叩拜,焚烧纸钱。时光荏苒,1998 年,在白龙山前面的公墓地,增添了奶奶的坟;2011 年,爸爸也走了。年年岁岁,我们照样每年初一去上坟,只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亲 人,如今已经阴阳两隔,只能寄无限的哀思,于一如既往的初一祭拜之中。</p><p> 初二这天,一般是先到外婆家拜年。初二以后,其他亲戚之间的拜年才渐次展开。早先没有汽车,自行车也是稀罕物,一般都是走路去亲戚家。一路上蹦蹦跳跳、嘻嘻哈哈,加上对亲戚家美味佳肴的期待,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后来,或许是因为两个姐姐出嫁、我又早早要回宁波上班,阿姨、姨丈,姐姐、姐夫几大家子,还有其他比较亲近的亲戚朋友,大年初二到我家吃中饭成了惯例。早先是爸爸做主厨,妈妈做帮手,我陪客人,后来慢慢的我开始做帮厨,爸爸去世后,我彻底成了主厨,做的菜慢慢也掺杂了宁波的菜品,清蒸白蟹,红烧鲳鱼, 墨鱼小炒,宁波汤团,甚至泥螺蟹糊,也常常出现在餐桌上。虽然大家也称赞宁波菜不错,但我发觉大多数人还是喜欢东阳家乡菜,喜欢馒头焐肉、鸡鸭鱼肉, 还有萝卜莲藕,粉条煎豆腐青菜汤等等。每年初二的这餐饭往往会吃的比较热闹,大家你来我往、相互敬酒,嗓门随着酒精兴奋度的提高而越来越大;而一些提前退出酒席的客人,会搬一把小椅子,坐在门口喝茶聊天,说说各自一年来的生活故事。在这喧闹中,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这,应该就是家乡过年特有的味道吧。</p> <p> 家乡的年,留给我的,是满满的温暖的记忆,是无限的牵挂和依恋。或许,这就是深入骨髓的故土情结,是祖祖辈辈绵延不息的文化传承!</p>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 旭光,我们的第二故乡</span><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18px;">(应庭妹)</span></p> <p> 我叫应庭妹,丈夫赵邦暖,原籍缙云县三溪乡雅宅村。有子女5 个,系赵志华、赵爱华、赵晓燕、赵素华、赵骏华。大女儿赵爱华嫁给旭光村蒋良茂、成了旭光村的媳妇。我夫赵邦暖生于 1925 年10 月,1946 年投身于革命,参加浙南地方游击队,1956 年任画水区区委书记。1964 年,画水撤区改公社后,任黄田畈公社党委书记。</p><p> 1962 年,响应党中央“ 精兵简政” 号召,将我和子女户口下放落户在黄田畈旭光村,成了旭光村新村民。落户旭光村后,遇到的第一个大问题就是住房。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村里把前台门双奎堂的两间房子租给我们作为安家之用,并划归第一生产队。1976 年,村里帮助安排了四间地基,并于当年造了新房。</p> <p> 老赵在画水工作期间做了许多事,对画水的发展作出了一定贡献,得到了画水老百姓的充分肯定。同时,我家也得到了画水山山水水的恩泽和乡邻乡亲的帮助。现我年岁大了许多事已不记得了,但有几件事至今还历历在目。</p><p> 1956年,上级派老赵到画水区任职,不到一年时间他就走遍了整个画水区的村落,发现当时整个画水区都是田塍路、山路,连宽一点的路都没有,更不要说公路了,出门靠双脚,运货靠肩挑,就是当时的写照。为改变这种原始落后的状况,1957 年他积极筹建东阳县城到洪塘的公路(宁画线),经努力争取,该工程于1958 年开工建设。工程开工后,老赵多方发动广大群众筹资筹劳,修路期间, 他总是早出晚归,奋战在工地第一线,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奋战,全线23.63公里宁画线(除南午岭外)于1959年完工通车。</p><p> 解放初期,整个画水地区没有一座水库,连山塘都很少,那时的情况是连晴三天就干旱、下一场大雨就发洪灾。1958年11月,根据画水地区的实际情况,区委筹划兴建景山水库。开工后,老赵不分白天黑夜奋战在水库第一线,连续 数天不回家是常态。经过三年不畏艰难困苦的奋斗,水库大坝终于在 1961年12 月竣工并蓄水,解决了画水人民的生活及农田灌溉用水问题。</p> <p>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一家七口人全靠丈夫一个月二十几元工资过日子,因此日子过得很艰苦,衣服补了又补,大的穿了给小的穿,穿得不能再穿为 止。我们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总比其他没有固定收入的家庭要好。看到乡邻乡亲受苦,我们总是感同身受,经常拿出一些粮食、衣物救助没吃没穿的老百姓。</p><p> 大跃进时,吴宅村有个人病困交加,快要饿死了,得知这个情况后,老赵叫我送去10斤粮票. 当时我们家粮票也很紧张,为了节约粮食,早餐和晚饭我总是做稀饭吃,中餐的饭里也常常掺杂着蕃薯丝、萝卜、紫云英、荠菜等杂粮,把节约下来的粮食送给急需的人。</p><p> 那年冬天,泉村人蒋根林路过我家门口,因为家里穷,大冬天的他只穿一条 单裤,冻得瑟瑟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老赵当场就把自己穿在身上的一条棉裤送给了他。</p> <p> 1967年,造反派捏造黑材料,诬蔑老赵是走资派,拉着他到全公社各村开批斗大会老赵当年刚好40 岁,正是人的一生中最年富力强的年纪,可天天写检查, 受批斗,不出一年头发全白了。我们一家也因他的缘故受到牵连,为此,几个子女很少出门,窝在家里,日子过得很艰难。老赵见家人受到连累,内心感到痛苦,但他依然对共产党充满信心,毫无怨言,他始终认为这是暂时的,共产党有自我修正的能力。告诉我们:一定要相信共产党,一定要相信人民,问题总会搞清楚的。正是在对党和人民的坚定信心支持下,老赵才带着我们一家人坚持下 去走出了困境。</p><p> 由于不分昼夜的批斗,老赵精神压力大,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有一次,老赵又被拉到黄田畈市基进行批斗,结束后他支持不住吐了血。村里的蒋良贵要背着他回家,但老赵坚决不让他背,对他说:“如果你背我,就会遭到连累。”老赵擦掉口角上的血,勉力坚持自己走回家。后来蒋良贵跟村里人说:“赵邦暖真是一条硬汉子。”</p><p> 老赵在有能力的时候致力于帮助别人,在最困难的时期也得到了村民们的 照顾。旭光村人深知老赵的为人,坚信他是一个好人,当时有人要来拉老赵去批斗,村里人就挺身而出,尽量让老赵在村里接受批斗,这样就不会挨打或受非人的折磨。有一次,有人到我家来押老赵去批斗时,村民蒋洪乾从粪缸里舀粪作出要向他们泼洒的样子,那帮人见状,落荒而逃。</p><p> 有一年腊月二十八,同村人蒋启贵提着一条白鱼(鲢鱼)到我家来送给我们吃。当时别人怕受牵连对我们避之不及,他却不怕别人说他亲近走资派。他说:我们群众心里有一面镜子,谁好谁坏一清二楚,赵书记就是一个好人。这让我们一家非常感动,此后我们两家一直走得很近。旭光村民在困难时期对我们的这些情谊,我们也都记在心头。</p> <p> 几十年下来,勤劳、善良的旭光村民从未将我们视为外人,我家有困难时, 他们理解和支持,给予我们无私的帮助;我家有喜事时,他们与我们一起分享, 寄予真诚的祝福。现在,我们已完全融入了旭光,作为旭光人,我们感到非常自豪。 老赵经常教育我们一家人,做人要懂得感恩,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感谢旭光的接纳!感谢旭光村民厚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