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老大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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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p> 纪念老大桥君<br> 江山盛 写于2020-7-8<br><br><br> 公元2020年7月7日,就是我的家乡屯溪老大桥在洪水中被瞬间冲垮,消失在洪流中那一天,我独自在公司窗前徘徊,遇见项君,前来问我道,兄弟你可曾为老大桥君写点什么?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兄弟你还是写一点吧?老大桥之前你走过无数个来回了”<br><br> 这是我知道的,凡是老一中就读过的学生,大概是当年城建高速变化的原因,记忆深刻中的学校附近东西,一向就甚为寥落,然后在这样的疾速变化中,毅然保持500年原貌不变只有它。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离去毫不相干,但在剩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br><br> 倘使我能够相信有所谓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br><br>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p><p><br>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7月7日也已有24个小时,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br><br> 在古徽州大地现存的几十处古桥,老大桥君是我有段时间每天路过的。大桥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它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忘记历史到现在的我”的大桥,是为了古徽州文化而奉献的中国的桥梁。<br><br> 老大桥君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童年的时候,每每茶季结束,父亲带我们从乡下去屯溪逛集市,其中的一个必去的地点就是它;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大桥上永远存在的糖葫芦小贩,每次都吸引我驻足良久之后,才有人指着这个桥告诉我,说:这就是500年的屯溪老大桥。<br><br> 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屹立500年不倒,反抗时有洪水肆掠的新安江,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坚固皮实的,但它却常常静静着,夕阳下很温和。待到98年大洪灾,长江沿线全部告急,但是它依旧稳稳的屹立着,于是我更加对老大桥君刮目相看了。<br><br> 也还是始终静静着,夕阳下很温和。待到洪水褪去,往日的新安江又恢复回那种缓缓流水,回归安静的时候,我才看到它的桥身很多被冲刷的痕迹,伤痕累累,想到这么多年的日月洗礼,黯然至于泣下。此后因为离开家乡,似乎就见得少了,总之,在我的记忆力,再也没见过大桥上的糖葫芦。<br><br> 我在7月7日早晨,从同学群里,才知道前天屯溪下了一夜暴雨的事情。早上变得到了噩耗,说洪水淹没了屯溪,很多地方受损冲毁,而老大桥君即在冲毁者之列。但我对于这些传闻,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事件的发展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负重到这地步。况且500年来始终微笑着的静静的老大桥君,更何至于无端在这次中壮烈呢?<br>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它自己的被冲毁视频。还有一些,是围观着这一幕的街坊邻居,也随之黯然神伤了。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冲毁,简直是虐冲,因为身体上那一瞬间,还有各种的电缆电线缠绕。<br> <br> 但过去就有传闻,说它是太老气,不适合现代社会发展。但接着就有了规划,说它和城市的灯光秀不搭,需要加上各种电缆灯光。<br><br>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传闻,尤使我耳不忍听。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越来越多的中华文化之所以默无声息的消失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br><br>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br> 我没有亲见;听说,它,老大桥君,那时是欣然面对的。自然,洪水而已,稍有历史经验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破坏力。但竟在这次不算大的洪水中消亡了,从中间冲垮,桥面开始崩溃,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倒。陪伴悠久岁月的周边桥墩想扶起它,冲击接憧而来,其一是大浪,立仆;缠绕的电缆电线又加大了水流的冲击力, 边上几个桥墩也瞬间崩溃,最终轰然倒塌在滚滚洪流中。于是,倒掉了。</p><p><br> 始终微笑的静静的老大桥君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它自己的视频为证;沉重而悠长的老大桥桥墩也倒掉了,有它自己的视频为证;只有一样怀念而珍视的我们内心,还在痛苦的呻吟。</p><p><br> 当老大桥初建于明嘉靖年间,万没想到能存在这么久,这是怎样的一种徽州工匠精神哦?徽商文化的沉淀,徽州历史的传说,不幸全被这几个大浪给冲毁了。<br>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桥墩,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幸灾乐祸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一个老旧的破桥。</p><p><br> 人类的城市建设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文化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古典。<br><br> 然而既然有了倒塌,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br><br>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事件发展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洪水不算历史最大的情况下,竟这样轻易被冲垮,一是大桥君倒塌瞬间竟然有那么多电线电缆,一是徽州大地的子民如此的怀念。<br><br> 我目睹老大桥君的沉稳,是始于1996年的,虽然是很少见,但看那干练坚决,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洪水中坚持力挺,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古徽州工匠作品的勇毅,虽遭现代城建破坏,压抑至数百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大桥冲毁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p><p></p><p><br></p> 我们在淡黄色的洪水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br>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老大桥君! <br><br> 七月八日 江。</h1> 借用了部分视频和截屏,请原作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