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

闲听落花

文 / 闲听落花

入夏后，婆婆常常从乡村带来煮熟的小龙虾。

用老家烧秸秆的那口大铁锅，佐以葱、姜、酒、蒜头、干辣椒、桂皮，最后放几棵地头刚采来的紫苏。翻炒，起锅，那个香气扑鼻。盛入带盖的盆，乘着冒热气的当，坐车送过来。

有时踏着夜色回家，疲惫、饥饿，蓦地看见厨房餐桌上还留给自己一小盆小龙虾，于是遏制不住的惊喜。吃过许多有名的地方小龙虾，都没有眼前的这盆小龙虾让人垂涎。泛着温暖的烟火气，足以抚慰人心。

每次吃小龙虾，我都犯咕噜，公公是怎样从那门前的小河里捕捉到这么多小龙虾的。

婆婆说是用套网网的，怎么个网法，却难以说清。更激起我的好奇心，决计抽空要到乡村亲眼目睹一下。不回老家的池塘河边、菜地篱落走一走，就真的辜负了自然与季节，亲情与美食。

于是，周日下午，先生开车，一家三口拎着公公婆婆爱吃爱喝的东西，一起回老家。

一望无际的秧田，清新的绿，开阔的视野，让人心甘情愿沉浸于这样的静谧。

车刚停下，就听到一阵狗吠。是家中的那条看家的大狼狗，识得我们，半是激动，半是吵闹。儿子跑过去拍拍它的头，它便安静下来。

儿子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时间就显得有点紧迫。婆婆早已采来自己种的各类蔬菜，老两口在院子里拣着。厨房里飘出一股香辣小龙虾的味道，公公刚把养了好几天的小龙虾煮熟，一会要我们带回去。知道我们好奇，公公带着我和儿子一起到河边看他怎么捕虾拉网。

小河我再熟悉不过，因为刚过梅雨季节，水势较高。河面漂了许多浮萍，近码头处河水尚清，隐隐可见一只长形黑色渔网。公公说：这就是专门捕小龙虾的套网，一个套一个，小龙虾进去了怎么也出不来，所以也叫“地笼”。边说边解开系在岸边木桩上的绳索，开始收网。

我这才看清，所谓“地笼”，原是一只长五六米，由八九个方形铁箍固成的长形套网。铁箍之间开了许多不同方向的侧门。不需要放诱饵，笔直地撒入河中，一天下来，就有许多活动的小龙虾从侧门不请自入。侧门外大内小，小龙虾只能进，不可出，只有被笼住的份了。

这一网，大约有七八只小龙虾，一大把螺蛳，还有几条小鱼。公公将小鱼放生，说因为知道我们回来，刚收过网，所以不多。这样的网，他老人家放了十余只，布在小河不同的方位。每天早上，他奔波在小河边收网，全当活动筋骨。

我开始想象乡村的清晨，露珠盈满河畔的青草树木，头顶鸟雀叽喳。公公婆婆一早就起床了，婆婆煮早饭，公公拎着一只水桶去河边。公公每收一次网，都有不错的收获。大概心里最大的欢喜，是觉得又可以同城里的孩子们共同分享这些劳动成果了。

然后将这些鱼虾带回家，分门别类放在院子盆里的清水里，待它们吐脏，最后做成美味佳肴。

收完网，我们又一起到公公婆婆的菜地去溜达。

阵阵夏风吹过黄瓜架、豇豆架；爬上墙垛的南瓜、冬瓜苗，叶大如扇，张扬地开着花；几丛浅浅的金针花花芽，有的低垂，有的高扬，正待被摘下；韭菜、苋菜，肥硕茂盛……好一幅恣意的乡村图画。

夕阳从村舍、树木上空斜照过来，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飘渺的玫瑰色之中。儿子开始催促，他要返校。虽心中不舍，带着公公婆婆拣好的蔬菜、煮好的小龙虾，我们还是要赶回家。

公公婆婆和我们挥手告别，狗儿出来坐在院门口甩尾巴。我们会时时回来，奔跑在乡居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