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图片：网络</p><p>文字：庄生晓梦</p> <p>辉今年四十九岁了，他一屁股在这所山区九年制寄宿学校蹲了二十七年。 学生一届又一届地毕业，教师一茬一茬地调走，就连局长也换了好几任，可辉始终坚守在这所山区学校。辉从班主任做起，到教研组长、年级组长，再到教务主任、副校长，三十四岁那年他被教育局任命为这所山区九年制寄宿学校的校长。</p> <p>辉以满腔热情和献身山区教育的决心，用六年时间使这个贫穷落后的山区学校变成了本地区教育系统一道亮丽的风景。学校连续获得“县局教学质量奖”、 “市教育系统党员教育基地”、“省山区寄宿制学校示范基地”等荣誉称号。他也获得了很多荣誉，诸如“大山的坚守”、“省师德标兵”、“全国劳模”等。</p> <p>其实，辉不是没想过调动，而且非常心切。</p><p>那一年，他四十岁，刚刚获得“全国劳模”称号，他身强力壮的父亲却突发脑溢血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从此再也没下过床。妻子一个人既要在田里劳作，又要伺候老爷子吃喝拉撒，孩子又小，为此妻子没少抱怨，也没少流过眼泪。</p><p>从那时起辉就迫切地想要调到离家近的平原地区，哪怕不当领导也行！</p><p>当地教育系统实行的是“校长、教师聘任制”，每三年进行一次校长、教师大招聘。辉每三年都会有一次调动的机会。</p><p>父亲瘫痪那年适逢校长、教师大招聘，辉向当时教育局主事的张局长陈述了他的家庭困难以及他对妻子和父亲的歉疚，委婉地表达了想要调动的心情。</p><p>张局长面容慈善祥和：“辉啊，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典范，又刚刚获得了全国劳模称号，这个时候调动恐怕影响不好！这样吧，你克服克服困难，再干三年，下一个招聘年我一定调你回来！”</p><p>辉想想也对，不能让人说三道四，咱也不是当了劳模就撂挑子的人！</p><p>三年后又是招聘年，辉又向当时教育局主事的王局长说了三年前说给张局长的话，明确地表达了想要调动的心情。</p><p>王局长满脸堆笑，和蔼可亲：“辉呀，你的情况我非常清楚。可这个聘期咱们局面临着‘双高双普’的检查验收，你们学校肯定是检查验收的重点，换别人我也不放心，可不能在我手上砸了这块省级典范的牌子！再干三年吧，下一届我一定调回来！”</p><p>辉心里有点不爽，但也很无奈。</p><p>“双高双普”的检查验收顺利地结束了，时间来到了父亲瘫痪后的第三个招聘年，教育局主事换成了李局长。</p><p>李局长是辉大学的同学，辉想，今年无论如何得调回去，老同学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的！</p><p>在李局长宽敞的办公室，两同学见了面。寒暄落座后，辉就直奔主题，把他曾经给张王二局长说的话给李局长重复了一遍，充分表达想要调动的迫切心情。</p><p>李局长一脸同情：“唉，一个女人支撑一个家确实太难了！这样吧，以后家里有啥事你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安排人给你办。你看我刚来教育局，你可不能拉我架板，我给你派个副手你给带个三年……”。</p><p>李局长后面说了什么，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离开李局长办公室，他心情很复杂，满脑子是瘫痪父亲的影子和妻子可怜巴巴期盼的目光。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两滴眼泪已经流到了腮边。</p> <p>辉在这所山区学校又呆了一个聘期，这一聘期的三年里发生了两件大事，让辉终生都难以释怀。去年，也就是这一聘期的第二年，辉瘫痪在床八年的父亲死了。父亲死在凌晨三点，辉赶回家时父亲已经永远地合上了双眼。辉没有通知局领导，也没有通知同学朋友，连单位的同事也不知道，在乡党的料理下安葬了父亲。</p><p>今年是这个聘期的最后一年。辉想，父亲不在了，家里也没了拖累，就终老在这所山区学校，再也不找领导调动了！</p><p>可就在七月初，已经放了暑假却出了一起安全事故——一名学生下河游泳时被淹死了。辉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校长，向来把安全放在首位来抓，放假前还专门召开了“防溺水安全教育”主题班会、主题家长会，把“禁止下河游泳”写进《告家长书》，下发给了家长。可还是出了这样的事！</p><p>在局安全科的协助下应对家属、媒体，谈完赔偿已经是八月初。就在下届校长、教师招聘会前一个星期，主管人事的赵副局长和辉进行了一次谈话，大概内容是：肯定了辉对山区教育的贡献；强调“溺水事件”辉虽然没有责任，但不宜再当领导；照顾辉的家庭困难，考虑给辉重新安排工作做。</p><p>辉终于调回来了，是在父亲死后。新的身份是教研室物理教研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