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五一”节回仁化办事,应邀到“醉三鲜”酒楼参加两位亲戚同日生日联合请的饮宴,宴开四席显得隆重而又喜气洋洋。大家互相寒暄致意,一如毫无疫情发生过。其实仁化对疫情管控合理而有效率,酒楼测量体温一丝不苟,但并无如临大敌的样子,几乎看不到戴红袖章的。其它地方的夸张成分、表演成分在这里少一些。</p> <p>酒楼距离老母亲住房比较远,紧挨着仁化老街,坐落在仁化重点国企“农机一厂”原址上。当年作为青工分配在此厂工作有半年,因为是学徒工,每月到手十八元人民币工资,那时候一包“丰收”香烟0.28元。师傅是第一车间的“老孟头”,此人相貌堂堂出自行伍世家,本人退伍军人,祖籍北方一身蛮力干锻工,一个人可以扛起氧气瓶。火红的年代总有人埋头苦干,老师傅们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单纯的物种,你和他们聊工资、聊补贴没用,但是你和他们说:【我们做点不一样的东西】。领到图纸戴上缠着医用胶布的老花镜马上就能满血复活,苦心孤诣,偏要证明可以解决一堆令人头秃的问题。样品生产出来,锤锤老腰站起来,端着一个掉瓷的印有“先进工作者”搪瓷缸,从此在车间里横着走。为把农机产品销售到全中国,鼓励工人产品卖到了那里,厂办公室的宣传栏就把红纸剪成的小红旗标帖到别人认为到不了的地方。这个曾经给仁化带来骄傲制造过当时先进农机的老工厂,由于各种原因现在倒闭了,工人们纷纷发出了 “ 啊这 ” 的感叹。。。干得正起劲顿时下岗失业,这么好的工厂,这咋就关张了呢?</p> <p>现今大片的厂区已开发为房地产,高楼连遍。与同桌的“德哥、桃哥”聊天,几个月不见他们气色很好,脸上因酒泛着亮光。感叹仁化这几十年的变化,小县城的故事纷呈,时间往往是这些故事的剪辑师。难得有空闲,突然冒出饭后去老街走走的想法。主意已定,不想放哥们的鸽子,马上拿起电话交待饭后不用来接也不需要同坐的朋友送。</p> <p>仁化县隶属于广东省韶关市,地处南岭山脉南麓,广东省北部。仁化县历史悠久,南朝齐年间(479-502年),始建仁化县,距今1500多年。因“尉佗自王南越,筑仁化城,后为仁化乡。唐垂拱中置县于仁化乡之走马坪。县城主要由新城和旧城(老街)两部分组成。老街位于“炮楼山”下,锦江之畔。虽然河水的水质一般,但对岸景致怡人,远远看上去很美。戴顶钓鱼时经常戴的白色捧球帽,脚穿一双“李宁”家的跑鞋,鞋带松了几次,冥冥之中像是在告诉我慢点,走慢点。单膝跪地系紧鞋带,仿佛是在向老街致敬。</p> <p>午后的阳光直射在仁化老街已为数不多的青砖灰瓦上,灰瓦中间隔安装用来采光的玻璃明瓦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午休时刻远远望去老街安静详和,仿佛等待着什么,思绪跌入了某个时段特有的时空中。</p> <p class="ql-block">凭记忆从老街有名无迹的西门进入,靠右“炮楼山”,此山地名是否不雅?现改名锦城公园。不过,许多老街坊惯了还是叫“炮楼山”。抗战期间,国民党六十二军军长黄涛在老街后面的石坳背一带建有“士英学校”,当地学龄前儿童也可免费入读。1944年夏,日军由长沙南犯,衡阳告急,六十二军奉命由粤北入湘,驰援衡阳。衡阳一战,给敌人以重创,但六十二军亦遭受重大损失,副师长余文波、团长丁克坚、钟敬孚等俱在阵前战斗牺牲。黄涛遂把“士英学校”改为“文波学校”,以纪念余文波为国捐躯。为纪念抗日阵亡将士,在炮楼山东南坡建了一座“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是仁化唯一一座纪念国民党军队抗战将士的纪念碑。从炮楼山的悬崖下新铺就的柏油马路徒步进入老街,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老街也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街道在新开,楼房在新建,整个街区框架在拉大。以前用麻石条或鹅卵石铺设泛着油光的小巷,除了在少数的老宅前保留小段外,已被后来建设的所谓洋派建筑所复盖或铲除。以求扩大建筑面积尽量蹭地来盖房子,街道风貌迥异、七拐八扭和宽窄不一。跟其它的地方相似,在窗户以及阳台前安装防盗铁栅栏,各家的铁栅栏也不相同,所以从外面看上去,有点杂乱,有钱人家或大户的稍显得美观一些。 空中的电话线、网络线、叫不出名难归类的电缆在街道上编织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仿佛是文明与古朴的纠缠。</p> <p class="ql-block">老街坊间新闻发布地,民间议事厅的“牛皮店”早已换了新颜,在小道消息流行的年代,老街居民对这里有着相当高的兴趣。老街是一个关系大于规则的社会,一个陌生环境下的熟人群落。芸芸众生,众生百态铸就了老街的社会氛围。走在街道上,会有不同熟悉度的朋友或认识的人和你打招呼;两个陌生人见面扯东扯西的聊天也能引出一系列亲戚的连带关系,所以名声和口碑非常重要,而每个人的身后,早已贴满了各种被别人定义的标签。杨梅成熟的季节,每一条悠长又寂寥的小巷里,藏着墙面批灰剥落爬满霉斑的墙。老屋门墩上坐着一个微闭双眼享受阳光的老人,从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朴素二字。此刻沉迷于思考的我打个招呼,相视一笑。身后屋子里传出七十年代未电影“甜蜜的事业”主题曲旋律,歌词:【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让老人无尽销魂,那种对美好生活憧憬的老歌但凡听过的都会印象深刻。</p> <p>街道上麻将声声,许多人约在家里打麻将,大都是午饭后开始,酣战四五个小时至晚饭,要么散伙各自回家,要么一起吃饭,通常都是赢钱的埋单。因为在这种带着金钱的娱乐中,有一种刺激神经的快感。</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拆除的“卜老三”大宅已完全看不出痕迹,作为当年老街名门望族的卜家,仿佛从脑海中,就可以想象到当时此处的琼楼玉宇,轿帷轻晃,前呼后拥的富贵和排场。还有座落于老街小学里的孔庙,为何拆除仍然有很多疑问没能解开?隔条沟渠对面仁化老街唯一的大院尚在,这两个居住点是仁化县民国和新社会人才辈出的地方。七十年代围绕这两个地方依次分布着,开染房的陈家、兽医的邓家、篾匠吴家、还有裁缝(还没改革开放,全家移民去了香港)、钟表维修匠、开照像馆的沈家、行医的关家等等,还有很多上百年叫不出名字的小作坊。一个手艺人养活一个大家庭的勤劳匠人,专业的技术挥洒着汗水解决温饱。</p> <p class="ql-block">以前的老街居民自由、放纵,将幻想和生活上最现实的部分糅合。不知什么原因,匠人的用心之技,仍难留后世。随着改革开放大城市虹吸效应的显现,子孙长大后都通过106国道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离开了这里,直至匠人一腔心血付诸东流。并不便捷的地理位置和交通反而加快了人口流失的速度,临近春节大多数街道会出现堵车,在拥堵的车流里不乏外地车牌。一年一度的春节,成为回乡客和留守者的重大社交节日,叙旧的聚会的令各大饭店农庄爆满。那时候这里的世俗文化不输北京的四合院,只是四合院文化突出政治,而这里的某一些老人还穿有满清特色的服饰,到后来才知道衣服的用布叫“香云纱”。往往这种老人精于传统,雅趣甚高。</p> <p>老街邻里和睦,在那贫困的年代老街居民的锅碗瓢盆奏响生活的交响曲,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装满一小碗给邻家分享。记忆最深刻的是在人民饭店门口旁不管刮风下雨酷暑寒冬,永远摆摊的酸罗卜摊档。档主老头我们尊称他“沙皮甲”,此人相貌奇诡,眼睛不大但精光四射,影视剧里的“路人甲”可能就来源于此吧。但凡手中有一分硬币,忍不住都会帮衬他。他以此为生,顾客也是因为味道好便宜而光顾,花钱的人和赚钱的人都一样,为了生活。其实酸萝卜或者仁化名菜酸笋,酸中略带点臭。后来我们把这两样食品带到异乡,外人都会说有臭味,只是本地人打死不认而已。摊档旁边歇息着一个卖冰棍的小哥,一辆双杠的红棉牌自行车,后架可以开合的货架上驮着一个用木板自制的保温箱,沿街叫卖着三分钱一条的冰棍。对面街角开着一间比现在4儿子(4s)店还要牛逼的合作社方式的自行车维修店,以前购买自行车需要凭票,新车落地没启用先修理,好比簇新的西装没上身先打块补丁,在自行车的三角架上缠一圈胶带防止括花油漆,车钥匙缠一个手工编织的塑料小金鱼。</p> <p>老街百货商店前面的梯级、旧新华书店门口摆个书摊,小时候见到的小人书很多,除了八个《样版戏》和《草原英雄小姐妹》外,古今中外都有,比如《牛虻》《基督山伯爵》,最喜欢看的是《青年近卫军》等等。虽然便宜,但还是一本也买不起,一分钱看一本,就站着看。那里也是小伙伴每天晩饭的地方,小时候每家每户兄弟姐妹多,一般是饭熟了,拿着钵头装好饭夾点菜,然后就跑到百货店门前的梯级上坐着吃,五六个小伙伴,你一个菜,我一个菜,你吃点我的,我夹点你的,反正他们吃的我都馋。不像现在有人不吃肉是因为减肥,那个时候不吃肉是因为家里没钱。闻着旁边大院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因为在那个年代大院里的人比较富裕,其乐融融。这里也是赌博游戏的场所,有种赌博方式是在地上画一个方格,方格外中间对称各画一条分界线,名曰“麻疯线”。筹码是废铜废铁废铝,输赢的方式就是手拿一块废铁或者是废铜把对方放在方格里面的废铜废铁砸出方格外就赢,如果用力过猛两块筹码都砸飞出方格外或姿势不对脚踩到“麻疯线”,那就抢!谁抢到筹码算谁的。输红眼了的会偷出家里的“锑煲”砸扁了再战,干这勾当的,多是些问题少年。</p> <p>老街虽小但风流韵事也很多,自幼生活在老街市井,每天听着用本地俚语讲的各种粗话和黄段子。人也分成份,除了工、农、兵以外就是地、富、反、坏、右,还有极少数的国民党残渣余孽。和平年代他们何罪之有,划分成份政策规定也是没有办法。我初以为这些坏分子青面獠牙或凶神恶煞的某种人物,在接触中发现其实是一般的普通人,但凡这些人家里都有“南风窗”,在逃港风潮中也没见有几个“督卒”的,总是觉得地主富农家的女人长得好看。工农兵与五类分子之间产生了不止一次互相看不上的割裂,而双方都不知道,这道裂痕会变得越来越大,并引来无数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的口水战争。</p> <p>老街与新城泾渭分界线在文革后已拆除的三面红旗牌坊,以及七三年锦江发洪水淹浸的水线旁,以此为界这里经常是青少年开片打群架的主要战场。从早期用器械的武斗慢慢演变成打泥仗,就是用半干的泥巴捏成团对射的攻防打斗。战斗的双方一般是新城和旧城的两拨青少年打,偶尔会有知青或青工加入。人员成份主要是旧城(老街)家里兄弟多比较牛逼的,新城主要的是干部子弟,特别是南下干部子弟强悍无匹,打群架的老炮儿。打架的都是年轻人,火气都重,干了几仗,如果老街方获胜,准气得一票穿着老爸旧军装的新城子弟们吹胡子瞪眼。他们曾经在备战备荒的废弃防空洞里斧声烛影违反祖制成立了“哪吒X”组织,有纲领有军机大臣、八旗长老自以为是,好险! 还没开始宫廷争夺,就捅出天大篓子,举城皆恐,群情惊惧,当惩!很快被处理收拾了。打架斗殴每次双方都有人员见红受伤,我也经常被年龄大的忽悠着去参加,当马前卒把书倒出来,两锄头装满一书包的泥巴冲在最前面,如同下雨般的泥团——倾泻而至,被打得抱头鼠窜。再后来慢慢演变成作秀的场面,开打后模仿电影的战斗场面桥段也很多,打输了就来一段:【不是属下无能,是共军太狡猾了】,打赢了也来句:【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双方激烈交战的两个阵地之间,往往有一些空白地带,所谓的空白地带大多处于人多的地方,比如旁边的旧农贸市场,“炮楼山”下的派出所等,一是怕误伤二是怕被捕快抓,这些地点双方都不是攻击范围。其间一小插曲令人啼笑皆非,有个哥们在被对方围堵遂困于一个土墩的高处,环顾四周手拿泥巴的敌人,竟蛋定地模仿电影“列宁在1918”的演说场景,学得唯妙唯俏一字不漏,背诵完台词,手捂着胸口从土墩上假摔下来,真的像被女特务卡普兰枪击一样,场面太美,不忍直视。直到今天,这都是行为艺术史上不可抹去的一笔。也有文明的打架方式,两个人扎紧马步,一人伸出一个拳头,有个象裁判一样的人一脸坏笑站在中间,一声开始就是搏击赛的铃声。两个拳头一来一往硬碰硬使劲地擂,这种方式的打架不会有人帮你,有点像中世纪的骑士决斗,一腔孤勇只为不辜负身后的支持者,而站在两个人背后的两拨拥趸大声起哄。打架比较规矩,如果谁动用了身体的其他部位,比如起飞脚就破坏规矩了,会被大家鄙视,以后别出来混了,这种方式的打架叫“抗拳头”。每每有人打架,都会围上一大群吃瓜群众,冷不丁会冒出一个县城里唯一的一个黑人,皮肤黑的油光锃亮,无从考证他的来历,后来传闻是“阿三”。一场简单的小斗殴,搞成一个大场面,两个人的打架就是蝴蝶效应,很多史诗级的群架都是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的。也有戏剧性的一面,当“抗拳头”的两人明白了被人当枪使,很快就会和解称兄道弟,结为好友。</p> <p>聊仁化老街不能不说环绕老街流过的锦江,小时候一群伙伴爬老街隔江对岸的“东门岭”摘山棯子,这果实美味但吃多了拉不出屎。小伙伴不小心捅了蜂窝,本地的长脚黄蜂叮人非常之痛,此蜂比较喜欢叮头叮脸,被叮后不多时肿得头大如斗,就像长“猪头皮”,那时候经常见的一种疾病,得此病一般会用墨迹(也说是黑色的中药)在肿胀的脸上画圈。听有经验的人说,你惹了黄蜂,只要趴着不动,黄蜂是不会向你进攻的,赶紧趴下。此时在高高的“东门岭”上,趴着静静地注视着山脚下的老街。</p> <p>锦江河绕着半圆缓缓流过,锦江全河纵贯仁化县境,至曲江区江口汇入浈江。它又有两大源头,在湖南省和江西省。逐水而居的老街居民也契合着河道建筑房子和规划街道,整个布局完全就是一副抽象派八卦图。河流中停着几艘十来米长,宽两到三米的木船,左右船舷各站3、5人,每人拿一支丈长竹竿,竿稍固定安装一个一尺见方的铁丝网兜,唱着咸水歌整齐划一,一网兜一网兜从河里打捞建筑用的河沙,每天繁重的劳作在歌声中完成。水上人家,除了捞沙摆渡运输以外,便是以捕鱼为生。他们也是有组织的人,隶属于集体所有制的“水运站”管辖。此刻远处腾起一条水柱,一两秒钟以后才听到“轰隆”的声音,这是有人在河里炸鱼。这时出现这样的一幕场景,有很多人听到响声从老街的小巷里跑出赴向河里去捉被爆炸震伤的鱼。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抓到鱼归谁所有,大家都想分一杯羹。这是种野蛮的捕鱼方式,作为高居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地球上的活物想吃哪种就能吃哪种,何必赶尽杀绝。老街旁有几口鱼塘,这些场景养殖户到年底清渔塘也会出现,在饲养的鱼抓的差不多了,塘主一声:【哟呵】,渔塘岸边的看客不约而同一窝蜂地冲下塘去抓鱼,本地人管这叫“打横塘”。社会的小缩影,呈现了普通百姓的韧性,有艰难的,也有收获的欢乐。</p> <p>因为捞沙和炸鱼,使得锦江河底异常复杂,经常发生溺水事故。冬天是枯水季节,河水退却,露出坑坑洼洼的河滩。老街人讲究时节,每到年廿八洗邋遢,河滩上非常之热闹,洗干净的门板、饭桌、棉被铺满河滩。那时的老街,生活条件较差,还没有完全通自来水,吃水要到河里去挑,晾晒的物品使得挑水的人无路可走,只好一路走一边大声吆喝:【滚水、滚水】。晚上供电电压不稳定还经常停电,很多家庭都购买一台电源稳压器调节电压。</p> <p>每到夏季锦江河成了游泳戏水的圣地,午时一过小伙伴们最开心了,河道里在这个时刻逐渐趋于热闹。从现在追溯到古代,你会发现人们习惯且擅长游泳玩水来愉悦自己的身体。站在岸边用手沾点水拍拍胸脯试了试水温,脱得光溜溜毫无性感,吸着鼻涕把自己夸得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在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的标语旁赴向河水中。老街对岸水文站前的“码头级”、水南村旁的“榕树头”,这些地方多鱼被炸鱼的炸药炸成深坑。特别是向河道中伸出离水面4/5米的榕树横枝,成了跳水表演的舞台。在还不知道这世界有奥运会的年代,各种自由落体的跳水表演堪称经典。再往下游过了仁化大桥就是“白石角”,锦江河道突出的一块巨石,阻挡河水的畅通令河道拐了个大湾,水深流急旋涡多,是练胆量与虚拟水鬼较量的地方。拐湾后的河道变得缓慢平和,在河中心冲积一块美丽的沙洲“中心坝”。坝上沙石洁白水质清澈、翠竹摇曳,是仁化的马尔代夫。靠“木材厂”的河道上,抛锚着一排排木排,锚停此处只因放排人要将从大山里长途漂流的木排重新扎紧固定,以应对下一段水深流急的航程。而在河里游泳的人,则可以爬上木排去,如葛优般瘫在木排上好好休息,或比赛看谁能横着潜水过木排“迷水”,这种潜水游戏非常之危险,只要潜入木排底部过去十几秒没有露头,准吓得飞起,多少年后谈及此游戏仍心有余悸。玩得不亦乐乎,猛然回头一看,岸边齐刷刷站了一圈家长,游野泳的老老实实上岸。啪!脸上泛起鲜艳的掌印,拎着耳朵回家跪灶头。。。。</p> <p>老街斑驳的墙壁里藏着岁月的风尘和往事的低语,活化石一样的物件佐证了当年的繁华喧嚣,虽然已经成为过往云烟,但此处的悠远古朴,以及巧夺天工的砖雕门楼,依旧气派典雅。如今,老街的凋敝再所难免,每个人心中深藏着和老街的渊源与故事。在老街耗费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漫步老街令人愉快,人去外面发展了,记忆空留原地,老街满怀诚挚地贡献着最灿烂的作品,这里出有各界翘楚,让人骄傲。在老街漫步,就像完成了一次既定的任务困顿疲乏而又收获颇丰。记忆当中,我来到老街居住就是上小学了,住在“饮食服务公司”的公产房,解放路三横巷,那时我才7岁,满打满算居住了几年。是这里给了我童年的温暖,是我情愫初长与理想青梅竹马的地方。曾经的邻家曾姓发小,这哥们嬉笑怒骂,没个正形,到有禅宗的意味,在佛的故事里,享乐和苦难,都是通往涅槃的道路。他因拆迁拥有财富自由,还是有勇气遁入山林,成为现代隐士,并且在丹霞山腹地“僧帽峰”下搭个棚一住多年,活得闲云野鹤般清高潇洒,成为多少人追求的生活方式。这次回乡去隐居地看他,他给我掏了一支“好日子”香烟,凡心未眠含情脉脉地说:【鸡都是养在山上,只有晚上进笼的时候才能够抓到,知道你要来,昨晚上抓了一只“水杠古”】。“水杠古”这种鸡个大凶猛有野性,是没有阉干净的公鸡,也会打鸣但其它事干不了,鸡肉质鲜美口感一流。接着说:【你每次来坐一下就走,这算怎么个意思,这里有鸡、有蛋,传御厨节瓜仔来掌勺,你在这里吃一顿饭吧】。</p> <p>少时喜欢爬山,爬遍了老街附近的山头,叹!如今发小们再一同登高可好?夕阳西下是一天中人状态最惬意的时刻,要紧的事情已经完成,一天中的忙碌也趋于尾声,经过了看过了,此刻犹如正耐心等候日落后的放松时光。尤其是这座县城,日日夜夜热闹非凡,夜晚来临古朴的县城被沿河眼花缭乱亮起的霓虹灯,染成鸡尾酒样的五颜六色。记得贾樟柯说过的那段话——【今天,游荡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总能看到拆除,总能看到快速发展的同时如何快速地遗忘。我们的记忆在哪里藏身呢?记忆可以是一首歌,可以是一个日记本,可以是一条街,可以是一座工厂,可以是一座城市,更可以是山河大地。我们必须保存我们一个又一个的记忆之盒,在这些盒子里保存的是我们成为人的依据。记忆藏在盒子里,让我们都握紧钥匙】。祈愿在商业化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的时代,老街还能有着异类的坚守,拆迁改造完了,老街也就完了。。。。</p> <p>文中老照片由仁化的好友提供,有些照片专门设定地址,委托Q&G顶着酷暑取景补拍凑齐,新旧对比使本文多一份精彩。致以崇高的敬意!</p><p> 小龍</p><p> 2020.7.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