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东公园老宅

斯阳

<p class="ql-block"> 怀念东公园老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子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家的老宅在东公园,那是一套伪满洲国时期的老建筑。其特点是完完全全的日式建筑风格。有自来水,电灯,暖汽,煤气及上下水道。印象最深的是卫生间是冲水便池,而且有洗手盆。特别是用管道煤气烧水做饭,真的是既卫生,又方便。冬天暖汽来的时候,首先是暖汽管子里叮叮当当的响一阵,然后暖气片就慢慢的热起来了,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总之,这在那个年代,上海人还在刷马桶,北京人在烧风窝煤取暖做饭的时代,是非常现代化的。就连门窗都是木制的。因为我们东北盛产木材,该住宅搂除外墙,搂挮用红砖和混凝土建筑外,房屋内部及屋顶全部采用木制结构,室内有放置衣物的拉格和木质地扳,屋顶防水用的是灰色的水泥瓦,这样既保证房屋简洁明快,通风保暖,又防地震。而且用的都是优质的红松木。</p><p class="ql-block"> 要了解我们家的老宅必须从它悠久的历史说起。我的二叔生于一九三五年正月,他亲历了我们家从东大院搬到东公园,以至于后来这里成为采煤沉陷区,搬迁到道街及河东地区的全过程。同时,也见证了整个东公园地区历史发展的全貌。据二叔回忆,原来东公园前身叫塔湾村,有大片的土地都是优质农田,大部分农田归一家姓富的满族地主所有。一九二四年到一九二八年,因为西霞天矿要"大揭盖“(既露天开采),原来在千金寨的抚顺铁工株式会社,(抚顺挖掘机厂的前身),搬迁到了东公园 地带(抚挖河南老厂址)。工厂搬迁后,便开始筹备建设工厂的职工住宅区。当时,工厂有职工1024名,其中中国职工773名,日本职工251名。当时建有两大片住宅区,一大片是给中国职工及家属住的平房区,叫东大院。另一大片是给日本职工及家属住的楼房区,就是东公园。其中东大院于一九二八年建成。而东公园于一九三七年左右才全部建成。东大院像贫民窟,而东公园则是天上人间。从一九四O年以后开始建日本中学(老二中)及玖保町,到一九四五年八一五光复,玖保町还有一小部分没建完,小日本就投降了。到一九四六年国民党接收挖掘机厂时,厂里有中国职工2538名,日本职工1967名。那时,东公园住的都是曰本人,东大院住的都是中国人,可谓泾渭分明。</p><p class="ql-block"> 从一九四六年开始,日本人就分期分批的撒离中国回日本,东公园的楼房就逐步腾空了出来给中国工人居住。一开始给中国工人住楼房,大家都不敢接受,担心小日本如果再回来一定会报复中国人的,给了楼房也不敢去住。当时,我爷爷和爸爸都在厂里工作,而且爷爷当时就是厂里的大工匠,满洲国时期叫大票。当时厂里给我们家分配了楼房,爷爷和爸爸也犹豫了好几天,心想,我们是社会最底层的工人,能住上这么高档的楼房,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真的有点不敢接受。最后,还是爷爷胆大一些,同意搬到楼房去住。那是一九四六年八月的一天,我们全家从东大院的两间平房搬到了东公园两居室的搂房,从此告别了住平房烧煤泥及烟熏火燎的历史,刚搬来时住的是三层,后又换到了一层。我们家在东公园的门牌号是,抚顺市东公园,五町目,三番地,二十四组,三十二号。</p><p class="ql-block"> 当 时,我们家住的这栋楼共有五个门栋,一个门栋共六户,每层两户,门栋都是外走廊。室内有两个卧室,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仓库。而且每户都有两个进户门,北门和南门,南门比较宽敝,有个较大一点的门厅,而北门较小一些,当时,中国人都喜欢走北门,这样南门还可以搭床住人。我们家当时七口人,住的还是很宽松的。</p><p class="ql-block"> 据二叔回忆,我们家是第一批搬进东公园居住的中国工人,当时我家住的这栋搂全楼共三十户,中国人仅三户,其于都为日本人,我们家和日本人住了一年多的邻居,因为到一九四七年末,日本人才陆续从中国撒走。因为日本战败了,日本人再也不敢耀武扬威了,他们见着中国人总是鞠躬,因为语言不通,中国人基本不怎么搭理日本人,最多是打个招呼。</p><p class="ql-block"> 到一九五O年,我的父母在这间老宅结的婚,一九五一年我大姐李艳萍和老叔李志林在这里出生,后来,二姐,小姑以及我和两个妹妹都相继在这里出生。所以,这间老宅是我们李家先后七口人的出生地,和我们李家结下了深厚的情宜。后来,老叔又在这里结婚,并生有一女。</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这间老宅不仅人丁兴旺,而且环境优美,邻里和睦。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及乎每个人都渡过了一个人生最美好的童年时光。可想而知,日本侵略者在中国的土地上建他们的住宅,当然不惜投入巨资,使用最好的原材料。特别是整个城市建设规划(包括从新抚顺,站前,永安台到东公园),据说当时专门派出一个考察团,专门到法国巴黎进行了考察,可以说,当时的城市建设是按世界一流水平规划的。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东公园建设的才如此现代化。小区依山伴水(距离劳动公园仅隔一条马路),板油马路纵横交错,住宅区内绿树成荫,乌语花香。只是住在这里的小日本们万万没想到,东公园建成不到十年,他们就滚蛋了,东公园终于回到了中国人民的怀抱,中国人才是它的真正主人,这就叫物归原主吧。</p><p class="ql-block"> 特别是我们这些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五,六十年代的孩子,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生活条件太优越了,没有什么家务活需要帮助家长去做,我们的主要任务除了上学就是玩耍,而且那时候上小学都是半天课,我们玩耍的时间非常充裕,我们在这里渡过了人生最美好的童年,少年,青年时光。因为那时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每一家都有四到五个孩子。所以,只要是课余时间,孩子们就会聚集在一起尽情的玩耍。</p><p class="ql-block"> 那时虽然没有什么玩具,但玩的内容是很丰富的,房前屋后捉迷藏,并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夏天秋天是弹玻璃球,捉蟋蟀,打弹工,网蜻蜓。女孩子则跳皮筋,跳房挌玩。到了冬天放冰车,溜冰滑子,打雪仗,堆雪人。其中记忆最深刻的是冬天时在家门前堆起个好大的雪滑梯,就是用雪堆出很高的雪滑梯,然后往上浇凉水,当凉水冻结成光滑的冰面,雪滑梯就建好了,这时,不管大孩小孩,男孩女孩,有冰车的放冰车,没有冰车的二三个人一伙,后边的搂抱前边人的腰,蹲着一起往下滑,也有大孩子带着弟弟妹妹们滑的,因为雪滑梯有二三十米长,高也有一米左右,坡度是比较大的,玩起来是很刺激的。记得玩疯的时候,晚上八九点钟都不回家。我们同龄的孩子李军,郭振林,赵永强,刘素范,刘金环,张素芳等,我们曾经尽情的在一起玩耍过,那是充满了童贞的快乐时光。</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现在的抚顺是老年人的乐园,而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则是孩子们的天堂,无论到哪,都能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特别是在上下学的时间,东公园的孩子们及乎都聚集在上下学必经的马路上,成群结队,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那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所以,老东公园住过的孩子彼此都很面熟。</p><p class="ql-block"> 再就是节假日时,也是东公园的孩子们大聚集的时候。如春节,五一,十一等重要节假曰,挖掘机厂就给职工及家属发送看电影的招待票,记得在节假曰放假的前一天晚上,爸爸就会拿回好多张电影票给我们。第二天,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去挖掘机厂俱乐部看电影。虽然就是那几部老电影,那时一天要放映好多场,所以,你看通往俱乐部的马路上,及乎全是我们这些半大孩子,别说有多惬意了。</p><p class="ql-block"> 既使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由于那时我们抚顺是国家的重工业基地,口粮供应是有保证的,记得那时吃过大麦米,代食饼干,虽然吃的不太饱,但也没有饿坏身体。</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因我们姊妹都长大了,住的就比较拥挤了,于是父亲向单位提出了扩大住房面积申请。厂里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了我家的住房,我们家七口才从老宅搬了出来,一开始搬到东公园一町目的大红搂(原挖掘机厂职工宿舍,后改成住宅),后来又搬到榆林抚挖工人新村的插建搂,在插建搂就住上了套间。而我爷爷奶奶和小叔小姑还继续在老宅居住。这是我第一次离开老宅,记得搬家时,我望着门前的大扬树,真的是恋恋不舍。</p><p class="ql-block"> 让人遗憾和没有想到的是,这里地下有丰富的煤炭资源已经被开采,因此,地面开始沉陷,到一九九五年左右,整个老东公园地区都被定为采煤沉陷区,政府开始组织这里的住户进行大面积的搬迁,历经七八年的时间,才把这里的所有住户都按置到新抚顺(道街)和河东地区。</p><p class="ql-block"> 在整 个搬迁过程中,这里 成了三不管地区,房屋被拆的破破烂烂,垃圾堆的到处都是,我曾居住过的老宅,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原有的青春与丰彩。到二00三年夏,我听说老宅就要被撤底拆除了,我便约发小同学催润彪拿照像机来到这里,给我亲爱的东公园老宅拍了几张照片,留作最后的永久纪念。</p><p class="ql-block"> 老宅,愿你永远耸立在我们心中,愿你永远留在我们生命的记忆里。因为当时已经被拆的破破烂烂,照片拍的效果不尽理想,但总算把它真实的面貌留存了下来。在我们拍照后不久,这里就被夷为一片平地。现如今,这里成为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也是劳动公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只有一町目有几栋小独楼作为我市的文物,被永久的保护起来。</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我的老宅,不管时光如何变迁,我都会永远把你怀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