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 水

向萍

老家在铁桥小镇，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挑水吃，好在南河离家不远，几乎每家出后门便看见河。
那时的河水很清很净，街坊邻居洗菜淘米都直奔河边，大伙儿每天挑水的时间大多选在清晨，因为经过一夜沉睡，潺潺流淌的河水显得更是干净。
所以每天天刚蒙蒙亮，青壮年，小伙子，大叔们，担着水桶，陆续朝河边走去，待到水深的地方，放下水桶，倾斜倒下，轻轻一荡，沉下水桶，然后用力一提，满满一桶水就打起来了。
河里打水好操作，水面宽，易上手，和水井打水完全是两个概念。
记忆里，老家街坊几乎都是喝南河的水长大的，唯有老街口的那口古井，能被急时所需。
夏天，河里涨大水是常有的事情，有一次大暴雨，街头巷尾低矮处人家，洪水都进了屋。一连好多天，河水都是浑的，没有其他用水选择，不少人家只好把浑水挑回家，放上明矾，进行自然沉淀，沉淀后的水缸底，往往都有厚厚的一层泥沙。
当然也有部分有劳力特讲究的街坊，他们会挑着铁皮桶，到2公里外的老井去挑水。
有一次，又遇下暴雨，河里涨水，爸妈不在家，水缸见底了，我只好和弟弟一道，去老井抬水。
水井打水很考验技术，当我把铁皮水桶放进水井，它怎么也不听使唤，任凭我来回晃动绳索，水桶就是不低头，老在水面晃悠着，整了好几个来回，提上来的水，仅仅只有垫底的一点点儿。
“我教你，要这样子打。”随后来的彭大哥，现场示范，只见他右手攥着绳子的这一头，把绳子在手掌上绕几圈，然后左手把桶慢慢地放到井下去，略离水面的时候，轻轻一晃绳子，只见那水桶便灵巧地一倒，沉到水中了，他两手不停地交替着一上一下地拽绳子，三下五除二，满满的一桶水便提了上来。
挑水是个力气活，肩膀压得生疼，步伐走得不好，还要把水荡出去；抬水也不好应对，每次我和弟弟抬水时，上下坡经常扯皮，好几次把水打泼，即使不摔跟斗，满满一桶水，回到家，也只剩半桶了。
由于水井离家较远，加上井水水量有限，所以我们吃井水算是“奢侈”，大多时候，还是要靠南河水解决生活必需。
所以，每逢变天要下雨的时候，街坊邻居，家家户户都要备足水缸，家里大大小小的的容器都要装满水。
一直忘不了那时的沙滩“水井”，每当河里是浑水的时候，总有街坊在河边沙滩中，挥起锄头，挖出一个“水井”来，四周再铺上干净的石块，坑底也撒上小小的鹅卵石，然后把里面的浑水一瓢一瓢舀出去，慢慢的，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沙坑壁重新渗出的水，变得清亮清亮，和旁边河中的黄色浑水简直两个样。街坊邻居小心翼翼地舀着沙滩水井的水，倒向桶里，生怕动作稍重，把水又搅浑。
小时候，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旁边的河水明明是浑水，仅仅这样一个小沙坑，就能把浑水魔术般变清呢？长大后才明白，生活真是无处不科学，困难时刻，朴实的人们有的是“土法子”来应对。
如今，不论是城市还是农村，自来水流到家门口，轻轻一扭开关，白花花的水干净安全又方便，时隔多年，挑水吃的日子，早已化作脑海里那一道抹不去的酸酸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