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北堂萱草花开,屋前芝兰正香,荷影亭亭,母亲犹在丛中笑。――记母亲仙逝四十年祭</p> <p> 今年的黄梅季雨特别多,几乎没见到几天太阳。下雨天,特别想去看看娇艳欲滴、翠扇珠滚的荷景。</p><p> 闻着荷的清香,听着落在荷叶上滴滴嗒嗒的雨声,我的心情若有所思,若有所失。天空的苍廖、时间的无涯,有限的人生,在同一个时空中不停的变幻着,生生不息。</p> <p><br></p><p> 看着细雨中的荷花,想起了我的母亲,那个长得象荷花一样亭亭玉立的母亲!</p> <p> 母亲,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水乡农家,一米六八的身高,皮肤细白。母亲从小生活的周边,每到夏季,到处荷花盛开,荷香袅袅,荷茎又高又直,翠叶田田如伞。也许是水乡荷韵的浸染,母亲虽生活艰辛,劳动强度大,但并没有改变母亲骨子里透出的那份清雅、恬淡、干净和沉稳。</p> <p> 四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晚上,母亲悄悄地走了,永远离开了这个曾经带给她欢乐、骄傲、艰辛和忧伤的世界。</p><p> 不知道母亲走的时候在想什么,母亲,真能舍得自己倾注了所有的希望、热情、坚韧和辛劳的家吗?真能舍下还没成年、正享受着母爱带来无忧无虑的儿女?真的想离开那个因工作关系聚少离多的丈夫吗?没有答案。母亲没曾有过任何嘱咐,就这样走了,彻底抛下了本该属于母亲的一切,永远离去。</p> <p> </p><p> 母亲,您可曾知道,当时的我是经历了怎样的打击和悲伤!过后的日子里,多少个日日夜夜,总幻想母亲还在这个世上,幻想哪一天您会在哪个地方突然出现在眼前,幻想着见到母亲后,会告诉您这些日子我是怎样的思念和落魄……</p> <p> 母亲在世时,父亲平均一个月匆匆回来一、二次,家中里里外外的大小事都有母亲一人操劳。一天到晚公私两活,永远忙碌不停。</p><p> 犹记得,母亲有一次办完公事已是晚上,电影院正在演出《狸猫换太子》,母亲便难得抽闲看了这场戏,回到家快十点了,远远看到房间的灯还亮着,进屋一看,几岁的弟弟由姐姐哄着坐在床上不肯睡,说是要等妈妈回来。母亲听后象做错了事一样,表示以后再也不扔下孩子自个儿看戏了。母亲,您就这样把自己少有的一些奢望也默默地收藏起来,甘心地、陀螺似的围转着这个家。</p> <p> 常记得,当时除了母亲一个大人,加我们兄妹五个小孩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情景,傍人常打趣说:干活一个人,吃饭一桌人。母亲听了,总是笑着说,小孩身上吃点苦不算啥,他们会长大的。</p> <p> 是的,几年过去了,兄长十七、八岁时能替上一些活了,您常说家里有个男力就是好。是啊,母亲虽与父亲结婚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硬撑着,男活女干多少辛劳,母亲尝够了。可兄长好不容易接上手,部队要征兵了,哥虽已做老师,却很想去参军。母亲便提前半年在当时有限的条件下给哥调理体质,以能实现他当兵的愿望。</p> <p> 七五年冬,哥通过体检后,部队来了两位征兵政审、家访的军人,当问了家庭的基本情况后,看到我们三个女孩和只有四、五岁的弟弟时,便说大儿参军后,日常家里扔下一个大人,不怕辛苦?母亲即刻回答,以革命需要为重。当时,我站在一傍清楚地看到那位问话的军人翘起了大拇指。</p> <p> 母亲很能干,也很低调,很少与人讲起曾经的荣耀,以至她的很多过去我不知道。父亲回忆说,母亲劳动特别积极,思想追求进步,二十岁不到就入党,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是一个社会主义建设充满激情的火红年代,母亲不辞辛劳、不计得失,凭着自己吃苦耐劳的秉性,在劳动大比赛中,总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居榜首,先后被评为省劳动模范、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当时县、市两级除了纸报宣传,省里还专门拍过母亲的纪录片。</p> <p> 依稀记得小时候四、五岁时,有一次别人对我说电影里面有过母亲的。那时我还搞不清楚,一块白布上怎么会变人的,母亲又怎么会变上去呢。长大后,才明白当时母亲的事迹拍成纪录片后,在正式放电影前,作为新闻片插放进去的。</p> <p> 母亲学什么都快,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且乐于助人。记得当年家里添了台缝纫机,母亲从单衣到厚棉,裁剪得与店里一样得体。那时,好多人家还没缝纫机,母亲便常抽时间给别人无偿缝补做衣。</p> <p> 不知哪一年始,原本姑娘长辫,妇女髻发的传统发型开始流行削剪短散发,那时统称游泳头。母亲就买了工具,义务为大家削发,还真的与理发店理出的一样时尚,自此,周边女性无论老少的发型,都凑着母亲有空帮剪,母亲也乐此不疲,一直到母亲走后,大家还念道此事。</p> <p> 印象中母亲在对我们子女的教育中,与父亲一样,表面上有点偏于严肃,母亲说一我们不敢说二。母亲要我们做到很多个不:不能贪吃懒做,说贪吃的女孩往往与懒联系在一起,嫁不到好丈夫;不能去结交邀你做坏事的人,不能说谎背后传坏话等等。以至有一次,我把苹果用小刀尖挑着吃,母亲说刀口快的,吃了会口碎多嘴。这样的规距一遍遍说得多了便也记住了。</p> <p> 母亲虽管教严厉,内心充满无私的母爱。记得每当父亲回来带点零食回家,母亲习惯于给我们小孩每人分一份,唯独不给自己留着。在我的记忆中,母亲除了三餐,似乎从没见到吃过什么,也不知道母亲最爱吃什么。</p> <p> 母亲应该不会走得那么早。当年,不满二十九岁的母亲听从父亲的意见,为了家庭的需要,离开了自己从小长大,洒下多少汗水也获得过很多赞誉的地方,从苏州最东南地搬迁到父亲的老家,一个苏州偏西最北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那年我不到五岁,我只记得外婆每次来小住一段时间离开时,母女俩泪眼相别。我想,母亲离开家乡时,应该对未来充满着美好希望的,否则怎会舍得前往。</p> <p>如今,母亲离世已四十年整,我时常会思念母亲的音容笑貌,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艰苦中透着温馨。都说时间是医治疮伤最好的良药,可没有母亲的相伴,是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疼。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想起,不知不觉中就湿了双眼。</p><p> 前几年看到一本新编的地方志上人物贡献栏目,竟赫然印有母亲的名字,写着何年何月获得何许奖项。平时一直默念着母亲,却已好久好久没看到母亲的名字了,那一刻,见名如见人一样泪流不止,以至好几天都深深地沉浸在对母亲的思念中。</p><p> 都说不管何人,在世上何等显赫,多年后都一切随风烟散。何况母亲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但我想说,母亲,生命无论长短,能干出一件比大多数常人骄傲的事,也不枉来世一趟。也因此,母亲您在我心目中永远是一座我无法超越的丰碑!</p> <p> 四十年整,当年不懂事理的几个子女也已步入中老年了,如果母亲活到现在也不满82岁,按现在人的平均寿限应还活着,尽享晚年之乐。可母亲您没有!也许您的能干聪敏天也妒忌,除此,我找不到答案。</p> <p> 半年前,已过90高龄的父亲也走了。母亲离世时不到四十二岁,还长着满头黑亮的头发,在山那边孤寂地沉睡了几十年,现在父亲也来了,带着满头的白发和衰老的身躯,母亲,您还认识吗?父亲生前,曾常自责错过了您,并也挑起了全家的重担,抚育培养我们长大,母亲您会愿谅他吗?现在父亲一定再也不让您独自离开了,父亲他会把您紧紧地攥在手里了。</p> <p> 把这一片片、一朵朵荷花送给您,母亲。犹记当年听收音机里播《红楼梦》时,您曾说过,特别喜欢林黛玉的唱词“质本洁来还洁去”。母亲您不带一丝虚伪,也不会揣摩别人学圆滑,孤芳自赏,揉不得半点尘埃,犹如这姣洁美丽的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母亲您受之无愧!您的优秀品质我们也会铭记和传承!</p> <p> 母亲您走的那天是一九八0年七月五日夜。</p><p> 萱草忘忧,玉兰正香,莲荷亭亭。</p><p> 明天就是母亲的忌日,您生养了我,却无以回报。今天特以此文作祭奠,并祈祷您和父亲在天堂安息。德馨佑后!</p><p> 母亲,您的女儿敬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