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h3><h3> 曹保清从支书的位子上刚退下来,腰如水桶的女人就嚷嚷,这下可算消停了,再不用过这担惊受怕的鬼日子,你得空到祖坟上去给你先人烧几刀纸烧柱高香,不是你先人保佑你,你这会指不定在那里疙僦着哩。曹宝清躺在床上正跟妇女主任视频聊天懒得搭理,女人燥了,双手插腰靠在门口冲着他嚷;"咋的,还放心不下人家的婆娘啊,我给你这挨千刀的说实话,人家婆娘看上的是支书这张皮,你以为是你本人啊,现在啥都不是了,你还想白x,不看你这鬼样,就一个秕虱,能挤出多大的脓水子?呸!"曹保清也燥了,手机往床上一甩吼到:“你是嫌我没进去咋的,你去告发我去啊,怪球毛病,好吃好喝好穿的日子过泼烦了?做饭去!老子饿了。”女人不言语了,喘着粗气摔门走开。一会又推门进来说:"晌午吃啥?"曹宝清扯破嗓子吼到:“啥好做啥,现在不做村长了,吃自己的,想咋吃就咋吃。”声音大的前后村能听见。</h3><h3> 不是女人想的多,曹家垭子这地方真的邪性,曹宝清自打记事,这村子里做干部的,就像是被人下了咒,一个个都没落个好下场。老支书曹长林,按辈分曹宝清管他叫四爷,干了二十多的村支书,是历任公社领导倚重的基层干部。十乡八里的都知道曹家垭子的曹支书,他的本名倒是曹长林倒是知道的人不多。曹支书啥都好,就是有个小毛病,见了好看的女人腿就发软,这腿一软就容易犯错,这毛病被领导日撅多次了,可就是不管用,犯了挨日撅,日撅再犯。一日曹支书酒喝高了,又摸错了家门,被人告发到公社,公社书记把他叫来问;毛病又犯了?曹长林把头夹在裤裆里一个劲的吸着纸烟;好我的书记啊,酒喝多了了么。书记说;噢酒喝多了你就进人家的门啊。曹长林说;不就是去安排工作,嘴长在他们的头上要乱说我有啥法?书记火了便把桌子一顿拍;嗷安排工作还安排到床上去了?亏你还是个干部哩,你那个大队办公室是个摆设子啊。曹长林说;妇女的工作还是到家里作效果好些。书记哭笑不得骂到:曹长林啊曹长林,我说你啥好啊,当了几十年的支书了,啥能前去,咋就管不住老二呢,再出问题了我把把你弄到畜牧站管配种去。曹长林说;那好么,能到畜牧站我给你领导烧高香哩。书记没了脾气;真是个脚猪,你以后不死x上我跟你姓,曹长林你曹家的老祖坟怕是真的有问题吧?曹长林嘴里正叼颗纸烟,听书记说这话便张大了嘴,嘴一张纸烟落进了裤裆里,烧的他一下子蹦起来,一边弹着烟头一边说:书记不亏是书记啊,这个你咋也知道?书记说:你曹家垭子的破事谁不知道啊。曹长林不好意思一脸讪笑:书记啊我也想管住自己可没办法么,老先人就给我懂下了这乱子,由不得我么。书记燥了,挥挥手:滚,赶紧给我滚远,曹长林我跟你说,再懂下乱子我把你那吊子脏肉割了喂狗。曹长林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顺手把书记桌上半包烟塞进口袋里一溜烟的走出书记的办公室。</h3><h3> 夹河一路跌跌撞撞向东,到了曹家垭子这地方被青龙梁一栏便安静了许多,形成了青龙吸水的地理格局,曹家垭子位于龙头,依山傍水是个风水地方。曹家的先人从黄州迁移到这里时也没多少人丁,开山围河倒也置办了些田产,日子过还奏合。一年冬天,一个游方的风水先生在曹家门口歇脚讨水喝,闲谈中与曹家老太爷说起曹家垭子的风水,曹老太爷上过几年私塾有些学问,就觉得这风水先生不是一般人,便好吃好喝留下先生给自己选个阴宅,先生见老太爷仁厚便答应帮忙。先生说这地方大的格局是青龙吸水格,但真穴还得仔细堪舆,于是曹家老少众星捧月簇拥着先生在青龙梁夹河两岸架罗盘忙活了几天。晚上酒足饭饱,老太爷问先生可有好地方?先生说:好穴倒是有,就怕我不敢说,透了天机我要瞎眼睛的。老太爷急了:要真是这样我曹家把你当先人一样供养着,你看你也六十好几了,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是不?先生想想曹家也是厚道人家,在这里安度后半生倒是不错的选择,于是第二天就安排人到青龙梁的真穴地下了木楔子。过了年曹老爷子寿终正寝入了正穴,先生的眼睛却真的一天一天的模糊了,一年后真的成了个瞎子。老太爷死后,曹家出奇的兴旺,又置办了几百亩良田,在青龙街开了油坊染坊布庄,在曹家垭子这里用青砖砌了五进大院,不几年曹家成了夹河上下百十里最大的财东。发了财的曹家后人头几年对先生还尊敬有加,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后来见先生身体越发健壮,没有要死的迹象,就不高兴了,觉得他白吃白喝作践粮食。自此曹家上下便慢慢的不给先上好脸色,吃喝也渐渐不如下人,再后来就这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最后干脆把弄到磨坊里跟驴一样没日没黑的推磨撵碾。先生这时后悔万分,哭天无门哭地无路,每日就靠抹泪过日子。一日先生的徒弟找到了磨坊推磨的师傅,师徒二人抱头痛哭,先生把这几年的光景讲给徒弟听,徒弟说世上还有这样的畜生,得治治他们。先生说,治倒是有办法治,可我一个瞎子没办法去么。徒弟说我去,于是徒弟削了四根桃木桩半夜里摸到曹老太爷的坟地里按照师傅的吩咐找着穴位楔进坟里,做完这些,连夜师徒二人离开了曹家垭子,不知踪影。不几年曹家就开始败落了,生意做啥赔啥,田产也所剩无几,最要命的是家门尽出些丢人的事,嫂子偷小叔子,侄儿嫖婶娘,公公扒灰,所有说不出口的丑事在曹家都有且越来越普遍,以至于夹河上下都流传着这样的歌谣:山南的风,里河的葱,垭子的女人裤带松。人都说是瞎子给曹家的祖坟下了桃花咒。</h3><h3> 曹长林过五十大寿的日子是冬月十五,这时节正是农业学大寨的高峰,一大早他到青龙梁检查梯田修建的进展,几个社员就起哄说;曹支书,今天你过生,得轰轰烈烈的搞一场啊。曹长林说:学大寨重要,过个啥生啊。这几个说:大寨要学,生也要过么,你劳苦功高,为曹家垭子操心受累的几十年了,过一下也是该的。曹长林很感动说:都忙的鬼吹火一样,咋过?社员们说:中午了你家管顿酒肉,下午给你老人家搞个革命化的仪式么。曹长林想想也行,这样既不耽误过生也不耽误生产。就说:行么,你们加紧干,我回去给咱们张罗。话毕就一溜烟的下梁去了。</h3><h3> 中午,曹长林的家热闹红火,洋溢着喜庆,女人们再场边零时垒起的灶台上忙忙碌碌,几个腿脚麻利的小伙子在摆桌子板凳,桌凳摆好便有人铺好筷子酒盅调羹,堂屋的桌子会计文书忙张着写礼薄点礼物。文书这边接到礼物便大声喊,某某送酒几瓶,某某点心几包,某某麦子几升,会计便在礼薄上飞快的记录,文书嘴里叼了颗纸烟,喊某某时忽然被烟呛的打了喷气,会计便大声问,啊气是啥东西,惹得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曹长林在屋外挨个的散纸烟,说客气话,四队的曹栓子接过纸烟说:曹支书你亲自发烟啊,这颗烟我得留着有贵气哩。曹长林笑着说;再给你发一颗,把你那眼眼塞住。说完便有递给了栓子一根纸烟,场子里又是一阵笑声。</h3><h3> 正晌午时候,该来的都已来,该送的都已送,礼房的活基本告一段落,会计便威风的立在门口大声咳咳几声,听到咳声文书便在场边点燃了响鞭,响鞭一停会计开始说酒话:炮子一响,惊动三党,今天是曹支书五十大寿,感谢各位前来捧场,形势紧任务重,还要决战青龙梁,准备不周,礼数不详,菜也不丰,酒也不香,还请各位亲朋多原谅,开席!会计话音一落,底下一片叫好,都说这酒话说的好有水品。</h3><h3> 因下午还要继续修梯田,到了上工的时间,酒席就基本结束,虽然时间短,可肉没少吃酒没少喝,该喝醉的也都三眯五道了,酒量大的也都到了上限。尤其是曹长林,本来酒量就不如人,今天是寿星佬,每敬必喝在加上几桌通关,舌根子都发硬了,嘴里呜呜啦啦的胡嚷嚷。一个社员说:曹支书,下午了咱放半天工,你与民同乐同乐?曹长林说:行,放半天工,曹家垭子这一亩三分地我说了算。听到曹长林说下午不上工,满场社员沸腾了,高兴的只喊支书仁义。几个年轻的把桌子拾掇干净,从堂屋里把搬了把椅子出来摞在大桌面上,喊叫曹长林的老婆找一面大红被面披在他的身上,一窝蜂的把曹长林架上桌面的椅子上座稳,下面就有人喊:曹支书万岁!满场人跟着齐声喊;曹支书万岁!接着一个人喊;曹支书万寿无疆!满场人齐声呼应:曹支书万寿无疆!</h3><h3> 曹长林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头还有些木木的痛。脸还没洗完,文书就火急火燎的来了说:曹支书,书记让你马上到公社,说是有重要事情。曹长林嘟囔着说:娘的个x,那天不是重要事情啊。</h3><h3> 一走进书记的办公室,曹长林就觉着有点不对劲,书记的脸黑的像锅底,社长,武装部长,派出所长都也都在场,都一样的黑着脸。曹长林还没来得及跟书记打招呼,书记一拍桌子吼到:曹长林,你是狗胆包天啊,你还想万岁你还想万寿无疆,你狗日的货这想造反哩么。曹长林一激灵,想起昨天的事,凭他多年当支书的经验觉得这事小不了,搞不好会被专政的,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涌向头顶,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说:书记啊,昨天过生,酒是喝多了。书记说:说的轻巧,就光是喝酒那么简单?大搞封建迷信,破坏学大寨,污蔑领袖,你那里支书啊,你就是隐藏在我们公社的林彪!曹长林如五雷轰顶,两条腿不住的颤动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他知道这些罪名任一条落在自己的身上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他对书记说:书记啊,你得为我做主啊,别人不知道我曹长林是个啥人,你还不知道?我可是有三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我咋能是林彪啊!书记的脸仍然黑的流油:曹长林啊曹长林,我知道你有啥用?有人把你告到县革委会去了,专案组的人明天就来了,你有啥你跟他们说去,我给你说多少次把你那毛病改了,你就是不改,这下灵验了吧,这下死在x上了吧。曹长林听书记这么说还有些不服气:这跟那有啥关系嘛。书记用手指刀着曹长林的脑门:曹长林啊你这个狗日的的货,灵灵干干的一个人咋就长了个猪脑子,人家挖了个坑你就往里跳啊。嗷你白x人家女人,人家还应该高兴是不?不弄死你弄死谁?今天你也甭回去了,到派出所长那写交代材料去吧,你这狗日的脚猪害得我都要跟你收连累。</h3><h3> 关了半个月,曹长林被放回去了,开除党籍撤销支书职务,回本大队劳动改造。回到曹家垭子的时候正是中午,日头正红,老远就见自己婆娘在打麦场里用菜刀剁着菜墩对着日头骂人:断子绝孙忘恩负义的小人,吃我家的肉喝我家的酒,你不送礼就算了,你还瓶里装水红纸包砖,这是畜生干的事,那里是人啊。我家曹长林那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那家的是不是他给们忙前扑后的?你们还害他啊,我日你们祖宗十八代………。曹长林第二就死了,人都是被吓死的,也有说是被气死的。</h3><h3> 接替曹长林支书位置的是民兵连长曹得贵,曹得贵当过兵,退伍回来就是公社重点培养对象,当曹家垭子的支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曹得贵虽说工作没有曹长林有经验力度也没他大,但没有曹长林那样的毛病,为人厚道和气,是个人见人爱的老好人。曹得贵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爱打猎,得空就约上会计与几个腿脚麻利的民兵背几杆枪出坡,公社书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曹得贵每有收获总是捡最好的肉最好的皮子给书记送去,书记也落得高兴。曹得贵最喜欢猎香獐,这东西肉好吃不说关键是香囊是个稀罕货,金贵的很,卖几个就能盖三间大瓦房。打了一段时间的猎,曹得贵就不大喜欢打那些小东西了,专门打香獐,香獐一般生长在高山地带,出一次坡就得三两天,时间一长曹家垭子的人都知道了曹支书一出坡就是三五天不在家。每次猎香獐的队伍一出发狗子一咬,满村的男人就心慌女人也心慌,男人就会一阵骚动想法往外溜,女人就得想法把自家的男人看牢,满曹家垭子的人都知道曹支书打猎是给女人让房哩。</h3><h3> 曹得贵五岁时,跟大人们在打麦场乘凉,到麦积后尿尿被狼叼过,人倒是被大人撵下来了,可还是落下了病根。这病根是在他结婚后才发觉的,结婚当晚,那东西总么着挺不起来,挺不起来就挺不来吧,那东西上的狼牙印还越发明显如蚯蚓般扭曲难看。自此女人跟他闹仗骂娘吵闹,没一天的安生日子。闹了一年多,于是曹得贵妥协了,任由女人的性子招汉子,但前题是不要让自己碰到当面,不然面子过不去,毕竟自己还是个支书。时间一长曹得贵就养成了个习惯,回去晚上,在十几丈的地方,一定得大声吭吭两,然后疙僦一旁吸颗纸烟在进家门。一日在公社喝酒,回去的晚,老远见门口一个红点一闪一闪的,曹得贵想怕是有人在吸烟,就咳咳两声,那个红点还在闪,他等了十几分钟,又咳咳两声,红点还在闪,心里顿时来火了,你这狗日的太不像话了吧,我都咳咳了几遍了你不走?正想发脾气,女人就在屋里开骂了:咳咳你娘的逼,今黑的没人,要进屋就进屋,不进就滚。曹得贵顿时萎了走近一看,原来是挂在墙的电表在闪。</h3><h3> </h3><h3> </h3><h3><br></h3><h3><br></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