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更夫李富贵</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马守喜</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克什克腾旗经棚镇人民公社,下辖管理着一个“经棚公社旅店”,人们习惯叫它公社大车店,每天来自农村数十辆大马车进进出出,生意很是兴隆。在旅店内大西屋的边上,有一间小屋,这就是更夫李富贵的卧室也是灶房。</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更夫”也叫“打更人”,那时为了社会治安,街里的更夫在夜深人静时,拿着两根木棒棒,从西街走到东街,敲着木棒,报告着时辰,有时喊着“平安无事”的。夜间,人民用“更”、“鼓”计时,古人将一夜分“五更”,每“更”亦为两小时,由“夜半三更”这一俗语,可知“三更”即“夜半”。亦即子夜的23时至1时。更夫李富贵就是在小屋里那个马蹄表的指引下,每夜在这大车店里巡更,一干就是几十年。</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李富贵多少有点儿传奇经历,从小失去父母成了孤儿,他本来姓白,后来在我姥爷金兆瑞家赶马车的李师傅夫妇看他可怜,李师傅又没儿没女,便收养了他,他拜李师傅夫妇为干爹干妈改为姓李,把他养到十五岁时,也就是1946年,送他入伍参军,在经棚县支队回民连当了一名小兵,干些杂务活。1948年回民连编入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开拔出征,因李富贵高度近视,智力又不太好,所以部队没带他走,让他和几位同样有问题的战士回家,当了两年兵就劝退回家了,既不算退伍兵,也不是复员兵,人们只知道他当过兵。</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因为大字不识一个,只有满身力气,李富贵没有正式工作,只好“背大个”,就是到附近山上砍柴背回来卖,他干爹去世了,他干妈李老太经常照顾他,帮他做衣做饭,他也给干妈送柴,送些米面。六十年代初,他干妈去世,他忙里忙外,“发送”了她,也算一个有情有义的孝子。</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公社旅店成立时,旅店负责人,回族代表张平文把李富贵“招工”到旅社“打更”,没有固定工资,管吃管住,李富贵非常满意,尽心做好“打更”工作,一年四季,不管刮风下雨,严寒酷暑,一到天黑,他就把几个马灯挂在马槽上,方便车老板子黑夜起来给马添草喂料。冬天下大雪,他总是先把车店院子里的雪堆好,早上天一亮就用小推车把雪推到河套边倒掉。车店里职工谁家要干泥水活,他总是有招呼就去。李富贵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粗茶淡饭、身板倒也硬实,仿佛在这个大车店里有永远干不完的活,这一干就是近30年。“文革”时经棚公社改成了景峰公社,车店里的一个负责人和搬运队的冯某组织了一个工农造反大队,把大车店改成了景峰公社工农大队旅店,有人让李福贵去帮助揪人,他说,我干不了那些事。有一次他看到我棉袄上背了一块白布牌子,他说上面写着啥,我说你自己看,他说我不认识字,我说写着“10.27派”,他说你们院住了六七家人,怎么家家都成了“坏人”,这不是胡闹吗!有人听他一说,文革是胡闹,立马上前对他说“傻富贵”你再胡说,把你也揪出来。他说我一个打更的,揪我有啥用,我这个老光棍,没有人替我担惊受怕。从此以后人们就开始叫他“傻富贵”了。</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傻富贵”其实并不傻,大车店张平文主任,职工石玉清经常帮助他买粮买油,缝补衣服,他是牢记于心的,逢人便夸自己的恩人。</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年迈之人,最怕孤独,最喜欢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可怜富贵老人当年也当过兵,拿过枪,辛辛苦苦打更近30年,这30年公社旅店也算是“岁月静好”,没出现过失窃,也没有发生过火灾,李富贵没有功劳也应有苦劳,但一生没有得过鲜花和掌声,见识了生活的凌厉,却依然内心平静向暖,苦了累了,依然热爱生活,都说不忘初心,他的初心就是好好打更,别惹事,了却一辈子的心愿。其实,在茫茫人海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微尘,从他身上,让我感到,财富不是硬道理,权利不是硬道理,知足的幸福才是硬道理。他无儿无女,七十多岁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他“无常”时经棚许多回族同胞前来料理他的“后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渐渐忘掉了这位白发苍苍的回族老人,而他的音容笑貌,却经常在我脑海中浮现。</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 经棚公社旅店也消失了,大型宾馆在家乡随处可见,小区内安了监控,保安骑着电动车巡逻,谁还记着当年那些风雨不误的“打更人”呀?</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小时候,父母给他起名叫“富贵”,也许盼他长大后娶妻生子,过着富贵人家的生活,但生活给他开了许多“玩笑”,虽然没有荣华富贵,但也算是幸运的人,“打更”扫院,心自安然。写此短文,也算是对这位回族老人风雨人生的纪念吧。愿他在“天堂”里不再“打更”,过上真正的富贵生活。</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作者马守喜,回族,内蒙古克旗人,多年从事教育、新闻工作。2002年在赤峰日报传媒集团退休,有多条稿件见诸报端。</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美篇制作:张 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