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十七峰: 6.29.2020-6.30.2020

冯毅

圣巴迪诺山脉拥有海拔11503英尺的南加州第一峰San Gorgonio，俗称老灰背 （Old Greyback），山友老鹤音意合一叫它“高更牛”。

我与它的故事起源于2011年10月14日。那天我一人去那里跑步，登顶后夜色回途中丢路，不得不在山里度过一夜。直到今天，让我难忘的是老灰背上的落日。这一张照片使我短衣跑裤在40几度的气温下躲在巨石后过了一夜。

亨利在我认识的人中与我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山水之间，追求挑战，超越自己。山是我们的共同点，在这个共同点里，我们也有很大的区别。去年亨利提出要登灰背17峰，我有顾虑。17峰要走野路；走野路是亨利的最大享受，但不是我的挚爱。在我拉亨利登上雪山雷奈儿（Mount Rainier）之后，决定跟亨利走一回灰背17峰。

亨利将2020年6月29日一天定为走17峰的日子，后来我发现他选这一天并非偶然。6月29日上午我理齐装备（走山的设备比爬雪山的简单得多）：地图，两副头灯，一双登山杖，帽子，太阳镜，山径跑鞋。我计划24小时内完成30英里、近1万2千英尺爬升。为此准备了5升水，20块运动胶糖，一小袋牛肉干，100克运动营养粉。电子设备三件：卫星通信的inreach，GPS手表，和听音乐的Ipod。服装上我选了去年在圣巴蒂诺山百英里的短袖跑衣和一个超薄外套 （服装准备上我留下一个隐患）。下午3点在圣巴蒂诺南叉山路口与亨利会合。

我们3点半开始17峰之旅的原因有两个：尽量避开日晒的时间；危险、难走的地方放在白天。我们出发的地点是Forsee小溪山路（海拔高度6800英尺）。从这里，山路在高直的杉树中弯曲而上。

第一峰：东圣巴蒂诺峰-East San Bernardino Peak（16691'）。用时4:07，爬升4290英尺，距离始发7.89英里。亨利走向峰顶。这个山远处看，是圣巴蒂诺众山中最具金字塔形状的一座。近处看，山峰的岩石依旧是上次那个样子。

在接近第二峰之前，又看到2011年10月14日那般的落日。“不管它是绚丽还是贫瘠，它都会深深地打动你的心底”（Borges）。

第二峰：圣巴蒂诺峰-San Bernardino Peak（10649'），累计时间：4:41；累计爬升：4611英尺；累计里程：8.98英里。从东圣巴蒂诺到圣巴蒂诺只有半个小时左右。17峰的三对姊妹峰之一。

第三峰：安德森峰-Anderson（10840'）。累计时间：6:09；累计爬升：5308英尺。累计里程：11.3英里。夜幕下，周边景色完全被黑色吞去，没有特殊的印象。

第四峰：诗尔兹峰-Shields（10680'）。累计时间：6:47；累计爬升：5515英尺；累计里程：12.25英里。人以群分；石以类聚。在圣巴蒂诺山上，不同的峰有不同的石头。诗尔兹的峰岩是独特的：它们是黑色的有棱角的尖石。起伏的黑石山脊带我们到顶峰。黑夜中我把山脊上的一个山包误认为顶峰，停留片刻。

第五峰：高魔鬼峰-Alto Diablo（10563'）。累计时间：7:25；累计爬升：5720英尺；累计里程：13.03英里。名字吓人，这是第二容易的峰。离开Shields不到四分之三英里，右手边上一段很短的野路即是魔鬼峰。

11:30来到Dollar Lake山腰（10000'）。夜深风大，带的衣服难以抵寒。休息的时候，用了亨利的一个thermal blanket绑在上身防寒，下一程的爬升较大，从10000呎到10800呎。我们在这里停留了十分钟左右。我感到困意的袭来。

第六峰：查尔顿峰-Charlton（10806'）。累计时间9:28；累计爬升：6739英尺；累计里程：15.94英里。离开魔鬼峰，上了一个山脊，左转是查尔顿峰，右转是小查尔顿峰。这一程是野路，还好没有巨石挡路、流沙陷脚；只有依稀灌木、横倒的树干。时间上，已近凌晨一点。距离上，走了一半。拍照时间：凌晨12:55。

第七峰：小查尔顿峰-Charlton Jr.（10696'）。累计时间：9:56。累计爬升：6875英尺；累计距离：16.5英里。登完查尔顿峰后原路返回到山脊，再上小查尔顿峰。前天（6/28）有人爬八个峰时在留名箱上留下标记，他们始于老灰背，终于东圣巴蒂诺峰，小查尔顿峰是他们的第三峰。拍照时间：凌晨1:26。两个查尔顿峰的留言箱也很相像。

第八峰：道波斯峰-Dobbs（10466'）。累计时间：11:34；累计爬升：7561英尺； 累计里程：18.1英里。从小查尔顿峰下来之后按计划下一个峰是捷普森（10840英尺），但我们下的过低，走了山路，这样我们离道波斯峰更近。亨利做了正确的决定，先走道波斯和东道波斯，然后回来再走捷普森。我们离开山路下到谷底，再登上一个山脊，右转上道波斯峰。山巅没有山标和留言箱，只见一处长有矮小树木的平地。

第九峰：东道波斯峰-East Dobbs（10524'），累计时间：12:09；累计爬升：7618英尺；累计里程：18.8英里。两个道波斯峰之间不过一英里。在黑夜找路完全依赖GPS，近在眼前的山峰也是黑暗的一部分。“黑暗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那个演绎了人生悲惨结局的诗人在东西道波斯峰之间也许会有新的灵感。

第十峰：捷普森峰-Jepson（10840'）。累计时间：13:20；累计爬升：8405英尺；累计里程：19:39英里。登完东道波斯峰后下到谷底，一个陡坡横在面前，这么陡的坡，白天攀爬我会闭上眼睛的。重新回到山路后，野路直上捷普森峰。在山顶看到日出前的瑰丽景色。有种感觉捷普森峰是一座美丽的山，但可惜黎明前的黑暗隐去它的真容。

在捷普森峰（第十峰）和高更牛峰（第十一峰）之间的山腰。很想知道那颗闪亮的星星的名字。

第十一峰：老灰背，高更牛（11503'），群峰之首。累计时间：14:26；累计爬升：8973英尺；累计里程：20.94英里。“每一个朝阳都是一个许诺” 。拍照时间：5:55。

老灰背虽然没有金字塔的身材，但依然可以投射出金字塔的身影。

从老灰背下来的路上看十二峰：龙首峰。

从老灰背看下来的路上看比邻第十二峰的第十三峰：大角羊峰 （龙首峰在右手，图中看不到的）。与其说是大角羊，它的形状更像是一条大蟒。

第十二峰：龙首峰（10866'）。累计时间：15:50；累计爬升：9195英尺；累计里程：21.91英里。从老灰背的山路下到野路，然后沿着龙首峰的山脊登顶。山脊很窄，当天，风很大，从悬崖边上吹来，如果是反方向的风，那就要多多祈祷了。这座峰是17峰中最危险的。

亨利在龙首。

从大角羊山看龙首峰。很难想像在圣巴蒂诺山中竟有这么一座让人眼光一亮的山体，陡然矗立于山谷，一条一尺余宽的小径沿着绝壁上到几平方米的岩石，17峰中面积最小的顶峰。

第十三峰：大角羊峰（10866'）。累计时间：17:17；累计爬升：9673英尺；累计里程：22.92英里。

大角羊峰之后需要重新回到山谷的另一侧（高更牛一侧）。下一个铺满碎石的陡坡，穿过山谷，再上另一个铺满碎石、近400英尺爬升的陡坡，这是野路中的野路，是一路上我遇到的最大限度的困难。

奋力向上找山路。在这里花了很多时间和体力，对亨利路线设计颇有不满（觉得我们可以尽可能的利用山路节省体力），不过还是我的问题：走不好野路中的野路。

第十四峰：扎尼塞峰-Zahniser（10056'）。累计时间：20:35；累计爬升10377英尺；累计里程：26.15英里。首先，从大角羊到Zahniser，花了近三个小时，有近两个小时，是上下野路中的野路。其次，一旦上了山路就一路下坡到Mine Shaft山腰（9977）。然后爬升不到一百英尺，来到一个小平地，很难相信这也算一个峰，这是十七峰中最容易的，但从另一个角度，到这里我们的总爬升超过了10000英尺。

离开14峰后，沿着山路绕湖峰山，然后直上布满巨石的第十五峰山坡。在这里，收起手杖，拾岩而上。

第十五峰：湖峰（10161'）。累计时间：21:33；累计爬升：10685英尺；累积里程：27英里。湖峰顶处是独特的：它完全由岩石组成。

寻找倒数第二峰：万尺山脊。走过这一人迹罕至、树干焦黑的地段时，宁可相信这是外星人飞船降落的地方。

第十六峰：万尺山脊（10094'）。累计时间：22:57；累计爬升：11053英尺；累计里程：28.76英里。万尺山脊躲在湖峰的后面，它与另外两个无名峰（10055峰和9971峰）毗连，自身体型像一个大馒头。走到这个时候，500呎的爬升已经习以为常。

第十七峰：格林奈儿-Grinnell（10295'）。累计时间：25:04；累计爬升：11871英尺；累计里程：31.2英里。最后一峰的顶部没有峰标、没有留言箱；与其说是山巅，不如说是一个森林公园，它的面积可容纳众多美式足球场；在这里没有高低之分，只有一马平川的感觉，只要踩到这块土地，不用路标你也知道你到家了。如果说老灰背是圣巴蒂诺众山之父，那么格林奈儿就是当之不愧的母亲，以她的包容、安详和静怡。从万尺山脊到这里，我们花了四十多分钟找路，最后以安全的方式，绕回到湖峰一带上山，十七峰终于完成了。"Something attempted, something done/Has earned a night's repose", 如一位美国桂冠诗人所说。

几句结束语。2020年6月最后一天亨利在南加州第一峰看到了他三十九岁生日那一天的朝霞。

我们在十七峰的唯一留言。

回程路上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在那似乎永远走不完的最后一英里，还好，有潺潺流淌的小溪相随。

还有那路旁的野花静静地观望…

2011年10月14日在老灰背山中丢路之后，11月16日决定重返圣巴蒂诺山，这一次登上东圣巴蒂诺峰。皑皑白雪，万籁俱寂，空无一人。虽然在那之后，有计划去登圣巴蒂诺山中的其它峰，却一直没有实现，直到昨天。风吹雨打，东圣巴蒂诺山峰的岩石依旧和8年前一样；不管冬季夏时，山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