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太谷安禅寺</h3> 太谷师范附属小学校,简称太师附小,位于城内西南安禅寺巷安禅寺内,坐北向南。民国元年(1912)由安禅寺私塾改建为学堂;民国九年(1920)改称太谷第二初级小学校;1937年日寇占领太谷,改称太谷第二新民小学校。抗日战争胜利后,改称第二完全小学校;1948年太谷解放后,改称太谷第二高级小学校;1949年晋中中学和太谷县立中学合并为太谷师范学校后,又改称太谷师范附属小学校。以后名称几经改变,因为学校位于安禅寺内,人们习惯叫它为安禅寺小学。<br> 虽然我没在安禅寺小学读过一天书,但因我家在中巷住,离安禅寺不足百米;我父亲所在的东升远纸铺,离安禅寺也就二三十米,所以常到安禅寺小学玩,留下不少美好的记忆。<br>安禅寺,始建于唐大中十一年(857),宋重建,元、明、清屡有修缮。太谷解放后,只保留过殿(藏经殿)和后殿。老人说,大殿的梁架上有毛笔字记载,过殿是宋代遗构,后殿是明代遗构。2006年,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我记的,安禅寺过殿和后殿的佛像,肚子上都挖有一个大洞。传说佛像心脏都是珍宝所造,有人盗宝,挖下了大洞。记不清是1950年,还是1951年,我去太师附小玩,只见校门口人群涌动,喊声震天,走近才知道,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把两根粗粗的麻绳套在过殿的佛像脖子上,好像拔河比赛,一边叫喊,一边用力拉动,最后一声巨响,佛像轰然倒地。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师和学生争着说:破除封建迷信!<br> 我记的,安禅寺小学校门的西边,还有一个门,和无边寺的山门一样,门洞上边是一座古戏台。进了这个门,是一个比较宽大的四合院,原是奶奶庙。戏台对面,也就是正北方,是一个高高的台地,有五六级石阶供上下。台上是奶奶庙的正殿,已改为教室。小院东西两侧的配殿,都已拆除。戏台前的院子,是学校集会的地方。每年开学、放学、节日或学生毕业,都在这这里开全校师生大会,校长站在戏台上讲话。有时,还在戏台上演出一些师生排练的小节目。我们这些住在附近的小孩听说后,常常跑去凑热闹。<br> 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是,戏台前长着两棵大树,树杈间架一横木,横木上系两根粗粗的麻绳,绳子很长,快接近地面;绳的末端栓一块木板。二哥作明站在木板上,两手分别紧紧地握住两根长绳,双腿一曲一伸,让绳子前后摆动,逐步升高。我坐在二哥双腿中间,双手紧紧握住绳子,随秋千摆动,逐步飞上半空。开始很害怕,但随着秋千高升,看见地上站的同学越来越小了,那种惊险,那种刺激,那种快乐,终生难忘。可惜后来古戏台被拆毁了,大树被砍伐,再也没机会荡秋千了。<br> 1953年夏,我从三中心毕业,报考安禅寺小学高级班。当时在黎城中学当语文老师的大哥,正好放假回到太谷,陪我去安禅寺巷,看张贴在路南墙上的录取公示榜。我们前前后后看了几次,也没找到我的名字,我知道自己名落孙山,不由的放声大哭。大哥安慰我说:只要好好学习,明年一定能考上。母亲知道后,对大哥说:你当老师知道怎么管教孩子,让你弟弟跟你去黎城上学吧,不然,你弟弟就荒废了!大哥连连应称,表示一定照顾好我,让妈妈放心。临行前,母亲在屋檐下的灶火上给我们烙饼,一边翻动鏊子上的烙饼,一边流着泪对我说:心儿(我的乳名就作新,心跟新同音,父母都叫我心儿,以示爱意),烧烫烧烫你,你在外边就不会想我了!我当时一个心思想早点随大哥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当时并未注意和理解母亲的心意。那时太谷没去晋东南的火车,也不通汽车,所以,大哥和我坐火车去邯郸,然后再改乘邯郸到长治的汽车,在黎城下车。火车走到阳泉时,天已黑了,只见高高低低尽是电灯,我幼稚无知地说:阳泉的楼真多啊!大哥给我说:那是煤矿上的灯火,高高低低的是山,不是楼。火车驶出娘子关时,我在大哥的怀抱里睡着了,母亲一边烙饼,一边哭的情景,在梦中出现了,这时才感到难过,不由的放声大哭。大哥拍打着我说: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抽抽咽咽地说,梦见妈妈了!坐在同一车厢的人说,这孩子是第一次出远门吧,想家了?大哥连连点头称是。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奇怪,为什么正好在火车驶出娘子关时,突然想起妈妈,放声大哭呢?<br> 我随大哥作让到黎城上学后,大哥作让、二哥作明像接力赛跑一样,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地资助我从高小、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学毕业。1957年,大哥作让被错划为资产阶级右派分子,不仅戴上右派帽子,政治上受歧视,而且降了两级工资,每月仅有30多元。当时,他已娶妻生子,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再无力资助我。远在四川的二哥、二嫂听说后,每月都定期寄10元生活费给我,一直到1965年大学毕业,分配到中共山西省委组织部工作,有了自己的工资才停止。如果没有两位兄长,我很可能辍学,绝不会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古人说,长兄如父,我的大哥作让、二哥作明,对我真是亦兄亦父啊。所以,二哥作明病逝前,我专程从太原坐飞机去四川成都,到华西医院探望,在病床前守候了三天三夜;我大哥病中和病逝后,我两次从太原跑到黎城,伺候他,参加他的葬礼。<br> 老年人睡觉少了,晚上睡不着时,我常常想,1953年没有考上安禅寺小学,是坏事,也是好事。安禅寺小学考试落榜,既从反面激发了我学习自觉性,调动了我的学习积极性,让我一路顺风,考上了高小、初中、高中、大学,分配到省级机关工作。如果那一年侥幸考上了安禅寺小学,很可能像在三中心一样贪玩,不好好学习,经常逃学,荒废了学业。不用说考大学,中学也很可能考不上。自然了,如果那样的话,大哥、二哥也无需倾力资助我上学了,我也体会不到长兄如父的温暖,不会这样深切的理解手足之情的含义。我觉得,虽然我没有在安禅寺小学上过一天学,但安禅寺小学给我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课,仍然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br><br> 2020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