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河英雄——孙存余

张沂（连云港灌南）

孙存余血战朱家岗

张沂

在泗洪县朱家岗烈士陵园内，长眠有1942年对日朱家岗守备战中殉国的72位烈士。一块白色大理石墓碑对应一棵绿油油的松柏，72位烈士之墓列成三长排，即使在牺牲之后，烈士们仍排列整齐，组成一支特别之军，俯瞰着他们曾经战斗过并挚爱的这片土地。在72位烈士墓东南约30米处，还有一座墓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安葬进来的，该墓主人生前最后的遗愿，就是希望自己能和72位烈士安葬在一起。墓主就是当年新四军四师九旅二十六团一营二连连长孙存余，

二连在此战中，60多人除了连长，都牺牲了。

孙存余（1915-1985），江苏省灌南县张店镇人。1915年6月生，1931年参加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9年1月参加八路军，同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全面抗战时期任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第三团四连、八路军苏皖纵队陇海南进支队第二团三连连长，新四军第四师九旅二十六团警卫连长、二连连长，新四军第四师兼淮北军区泗宿县独立团二营营长，第二军分区独立第一团副参谋长，解放战争时期任华中军区第九纵队八十一团副参谋长，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四旅十三团副参谋长，第五师十五团、十四团参谋长，第五师十三团副团长，第三野战军二十一军六十二师一八五团副团长，第六十三师一八七团团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第二十一军后勤部参谋长、副部长、部长，解放军后勤学院各兵种勤务教授会、油料系副主任、油料教研室主任，解放军总后勤部财务物资部副部长、油料部部长等职。1985年3月在北京逝世。

按照常人理解，担任我军高级将领的孙存余对于自己的归处，原本有更好的选择，但他却意外地选择了朱家岗烈士陵园。他在病重期间便立下遗愿，希望他日能够安葬在朱家岗，陪伴他的战友，以表缅怀之情。1985年5月5日，孙存余将军归葬朱家岗，永远和40多年前牺牲在此地的72位战友陪伴在一起。孙存余在回忆文章中曾这样写道:“40年来我时刻怀念着他们。”

孙存余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诸多战役，其中包括孟良崮战役、渡江战役等，是我军军史上著名的“神枪手”，威名远扬！参加革命之初孙存余就以胆大心细，勇猛顽强，枪法高超而著称。1939年9月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三团在宿北骆马湖一带活动时，一天我部得到情报，日军要从新安镇（新沂县城）向宿迁县城运输物资。团部决定伏击，由二连连长孙存余负责组织指挥。孙存余带领三十多人穿上日军军服，化装成鬼子兵，袭击了由新安镇开往宿迁县城的的日军一个汽车运输队，孙存余弹无虚发。此战日军一个班十余人全部被打死，缴获三八式步枪十余枝，歪把子机枪一挺，我方无伤亡胜利而归。

1942年冬天，淮北抗日民主根据地人民遭到一股更凶残的“狂风”侵袭。几千间民房葬入火海，成千上万名男女老幼倒进血泊。这就是深深刻印在淮北人民记忆中的日本法西斯疯狂的三十三天大“扫荡”。这次“扫荡”，日寇以它的精锐部队平林十七师团的清水旅团、十三师混成旅团一部为主力，纠合伪军三十五师窦光殿部、二十八师潘干臣部以及伪苏淮特区绥靖军郝鹏举部两个团，总兵力约万余人，由徐州、泗县、宿迁、淮阴、盱胎、五河等地出动，以半城、青阳为目标，分五路向我淮北抗日民主根据地分进合击，妄图一举歼灭我新四军四师主力，摧毁我淮北抗日民主政权于洪泽湖畔。

淮北区党委和师党委决定主力部队先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向敌人侧后迂回，猛击敌人尾部，使他们不能不回头。把处于内线作战的被动地位，变为外线作战的主动地位。这样，就能缩短敌人的扫荡时间，缩小他们的扫荡范围；然后乘他们收兵后退的时候集中我们的力量，寻机歼灭敌人一路或两路。

四师九旅党委决定由二十六团在内线作战，吸引敌人，掩护党、政领导机关撤退。二十六团团长罗应怀，政委谢锡玉，副团长兼参谋长严光。全团只有三个营六个连，总兵力不到500人，并且弹药极为缺乏。

11月15日，日寇的铁蹄踏进了我淮北根据地。他们以步兵、骑兵、快速摩托部队和坦克混合编队，在飞机抢护下，多路推进，严密搜索，步步安设据点。在反扫荡的日日夜夜里，在淮北区党委和淮北行政公署的领导下，我根据地广大人民群众一致奋起，和敌伪进行英勇的斗争，使敌人陷入我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这样和敌人周旋了二十多天，平林师团这头野牛，到处扑空，到处挨打，已经疲于奔命，力不从心了。

12月8日晚，天空乌云密布，大地一片漆黑。罗应怀率两个营和团直，乘夜暗先拔掉了青阳外围的两个据点，随即转兵朱家岗，作短暂休息后，准备北上攻打日军金锁镇据点。
12月10日晨，第二十六团正要由朱家岗出发攻打金锁镇，就在这朔风刺骨，墨一样黑的夜晚，狡猾的日寇金子联队三个大队加上少量伪军共一千五百多人，正偷偷地从青阳镇、归仁集、金锁镇兵分三路，秘密包围了朱家岗，把魔爪伸向我二十六团。
朱家岗是高于地面的土岗子。岗上有曹圩、张庄、孙岗等几个自然村，它南临洪泽湖，西靠安河，东依泗宿公路，北面是鬼子据点金锁镇。
5时30分，敌人包围朱家岗。敌人一路进至孙岗与一连展开激烈战斗，其余两路分别向曹圩、张庄逼近。一阵阵天崩地裂般的枪炮声，撕破了黎明的幕帐。冲击与反冲击，争夺与反争夺，使不到三里长一里宽的朱家岗，烟柱四起，火光冲天，断木、尘土满天飞扬，密如冰雹的弹片疯狂地横扫过来。6时20分，天已大亮，但整个朱家岗却隐没在滚滚的烟尘之中。
敌人来势凶猛，团长罗应怀一面命令部队进行抗击，一面和几个团里领导商议，有的主张突围，有的主张就地坚守。他思忖片刻，斩钉截铁地说:“包围我们的日军，虽然三倍于我，武器精良，但他们暴露在开阔地上，我军虽然人少，但斗志旺盛，一人能顶几个人，而且有村庄、房屋作依托，我的意见是顺势坚守，乘机大量歼敌，等待援兵!”“好，我赞同团长的意见。”严光副团长兼参谋长说：“我去通知各连，紧守阵地，决不后退誓死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紧张、残酷的阵地争夺战，首先在曹圩北面的交通沟东、西两端激烈地进行着。孙岗敌情发生后，一营李光军营长立即命令二连迅速占领北面交通沟。交通沟西端原是二连阵地。他们击退上百名鬼子两次冲击后，已是6时30分。因为二连在12月7日强袭青阳南小街战斗中是主攻连，伤亡较大，全连只剩60余人。为保持二连战斗骨干，团长命令五连一排接替二连坚守交通沟西端的任务，将二连移至西小庄二线阵地待命。五连一排长王康，这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操着浓重的灌南口音，身材小巧，性格活泼，每临战阵，总是一听枪声就精神百倍，作战十分机警顽强。这次把他放到交通沟西端，团首长完全相信他能经得起这场严峻的考验。
8时许，鬼子一个小队再次组织冲击。王康运用诱敌之计，让两名战士隐蔽在交通沟西端的横垛下，将成束的手榴弹盖全部打开。他率领其余战士稍作抵抗，便向后撤。愚蠢的鬼子，蜂拥冲来，隐蔽在交通沟横垛下的战士突然向敌群猛掷手榴弹，炸得敌人血肉横飞，抱头乱窜。王康乘势率全排反击，歼敌小队大部，残敌狼狈退回孙岗。不多久，十几个伪军带着鬼子又向交通沟冲来。小王拔出大刀，往沟崖上一插，骂道:“不怕死的，上来吧!”敌人是怕手榴弹呢，还是看到在阳光下灿灿闪光的刀锋胆寒了呢？他们又退了回去，集中全力转向交通沟东端冲来。
交通沟东端离曹圩只有十几米远。在我遭合击后不久，日寇已摸清曹圩是我团指挥机关的驻地，便集中优势兵力，企图占领我交通沟东端阵地。此阵地若被敢突破，则我曹圩就要受到东、南、北三路夹攻，出现非常险恶的局面。为了加强交通沟东端的防御，罗应怀团长来到了阵地上。二营赵副营长抹了把硝烟熏黑的脸，刚想向团长报告情况，敌人又开始顺着东北交通沟向我进攻了。五连二排长王洪儒率四、五、六班，用大刀、手榴弹与敌展开了拉锯战。十点多钟，一颗敌弹击伤罗应怀团长的右腿，鲜血浸透了棉裤。“快把罗团长抬下去。”二排长情急。战士们忙抓起一块毛毯，把罗应怀放上，迅速转移到曹圩一个隐蔽的地瓜窖里进行包扎、抢救。罗应怀心系战况，他令团部通信员把电话线拉到地窖里，这时他右腿上的血还在流着，鲜血浸透了单裤，染红了夹裤，渗过了毛毯，流到门板上。“罗团长，你的伤……”谢锡玉政委关切地说。罗应怀团长说：“没有关系，只要能把血止住就行。现在我还可以指挥，请你千万不要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部队，影响部队情绪。万一我不行了，就由严副团长指挥。”
朱家岗上空出现几架敌机，交通沟东端曾一度被敌人突破。在这危急情况下，王康同志率领五连一排的一个班赶来增援，机枪手余忠献用准确的点射，把十几个爬到屋顶上的日本鬼子送回了他们的东洋老家。英勇的二排战士看到王排长这样无私地及时地支援自己，极为感动，一致表示决心，誓死夺回阵地，坚决把敌人消灭在交通沟内。在一排一班的增援下，终于击退了敌人，夺回了阵地。硝烟笼罩着曹圩北面的整个交通沟，沟崖上和路沟里敌尸狼藉。我五连二排也受了很大伤亡，同志们脸上烟痕缕缕，血迹斑斑。经过五个小时的激战，一百余名鬼子对付我们一个排二十余名战士，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未能窜进我方一寸阵地。
敌人对自己的失败是不甘心的。交通沟东端的鬼子又在集结兵力。这时，从界头集又赶来了一路日军增援。看来，我五连二排战士们激怒了鬼子联队长，连一条二米宽的路沟都跨越不过去，他怎么能有脸向师团长官邀功呢？。
为了加强交通沟东端的防御，团领导商量，把二连再拉上去。二连孙连长有着魁梧匀称的身材、端正白晳的面容和明朗豪爽的性格，经过多次战斗的考验和磨练，使他成长为一个机敏果断、英勇顽强的指挥员。罗团长把他叫到面前，告诉他这项任务的重大意义。孙连长豪迈地说:“请团长放心，人在阵地在，我孙存余只要还有一口气，鬼子就休想在我面前前进一步!”
进入阵地后，孙连长带的一个加强班和五连二排、一排一班的同志一起杀退了敌人三次冲击。班长程明宽、副班长娄芝信、战士米炳开都是特等射手，他们弹不虚发，每人都打死了五六个鬼子。
后来，敌人采用毒辣的一手，挑选特等射手，占领离交通沟八十米处的独立房顶，向我交通沟内战士射击，使我伤亡了六七个战士。当孙连长发现这个情况后，气得直咬牙，骂道:“好毒啊，正面攻不上来，爬到屋顶上向我们打冷枪。好吧!也让你尝尝老子的枪法!”他从娄芝信同志手中接过三八式步枪，把满腔仇恨都凝聚在枪口上，瞄准了敌人，“砰!”的一声，敌人射手从屋顶上滚了下来。再上去一个又被他打下来。三发三中，一连消灭了三个鬼子。鬼子见此计不成，不得不老戏重演，一个军曹挑着膏药旗，鬼子小队长挥舞着王八盒子，赶着二十多个鬼子哇哇乱叫着冲了上来。孙连长只剩下一发子弹了。他对同志们说:“把手榴弹盖子全部打开，准备大刀!听见我枪声一响，就杀他个人仰马翻。”子弹嗖嗖地在头上飞过，炮弹片不时地落在身边，战士们双眼盯着眼前的敌人：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砰!”孙连长的枪响了，鬼子的小队长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二十多个鬼子还没有来得及后退，一阵劈头盖脸的手榴弹就在他们中间爆炸了。浓烟未散，孙连长带领战士们挥舞大刀冲入敌群，左砍右杀，二十多个鬼子全部被歼灭。

当二连为了守住交通沟东端阵地，和鬼子打得十分激烈的时候，罗团长放心不下，派一营教导员吴承祖同志到那里去组织指挥。他来到二连后，向战士们报告了四连坚守东南圩门，大量杀伤敌人的胜利消息，二连的同志听了，受到极大鼓舞，大家向教导员保证，誓死守住阵地。这位当过中学教员的政工干部，在战场上却表现得那样沉着冷静。战士们十分爱护自己的营首长，多次催促他离开危险地带，吴承祖同志安排好后，沿着交通沟从二连阵地返回。当他在营指挥所向团长报告情况时，一颗敌弹穿透了他的胸膛，为革命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12时15分，恼羞成怒的日寇，一口气向交通沟内发射了几百发炮弹，并发起了多次轮番进攻。曹圩北面烟雾弥漫，弹片横飞。战士们遍身泥土，满面烟痕，前赴后继，奋勇冲杀。一次又一次挫败了敌人的进攻。英勇的二连孙连长带着一个班依托路沟中的横垛，用大刀手榴弹与敌人激战3个小时，最后只剩下他和副班长娄芝信、战士米炳开三位同志了。

敌人又成群结队的往上涌。娄芝信眼都红了，头上的血渗透了绷带，流到了脸上。他大声说:“连长，把驳壳枪给我!”孙连长看了看驳壳枪说:“和你的一样，枪膛里空了。”娄芝信唰地从背后抽出大刀，说:“连长，要死我们死在一块!”说着就要往上冲，还没爬上沟崖，就跌了下来，娄芝信同志又牺牲了。

“只要有我们两人在，决不后退一步!”已经多处负伤的孙连长向唯一的战友米炳开再次进行战斗动员。

一营通信员小李腿被打断了，他爬着回来，向团领导报告了上述情况。

　　“增援!一定要增援孙存余!”罗团长怒火中烧。他命令五连三排长王学如，九班长陈明宪和一名战士，共带两排子弹、两枚手榴弹去增援东北角的孙连长阵地。于是，一次又一次殊死的争夺战又在曹圩东北角、交通沟边打响了。弹无虚发的米炳开又一连打死了几个敌人，正当他高兴地表示，已为娄芝信、程明宽报仇时，一颗子弹夺取了他的生命。就这样，朱家岗硝烟弥漫的交通沟内，孙存余率领出击的将近20人的加强班，只剩下伤痕累累的他一个人。战后，罗团长躺在担架上问这位英雄连长最后是怎样守住阵地的，孙连长笑了笑说:“团部给了增援，我们人多了，武器加强了，力量大了。”

“力量大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三个人两排子弹，两枚手榴弹就是坚不可摧的力量!罗团长感动得忘了伤痛。守卫在曹圩北交通沟东西两端的不是孙连长，不是赵威、王康，五连一排、二排的战士们，而是几座、十几座傲然耸立的巍峨大山。

张庄大院紧挨着曹圩，由五连副连长戴春涛（江苏省灌云县人）带三排在那里防守。他依托围墙和房屋，三次打退敌人进攻，最后只剩下8名战上，子弹和手榴弹都打完了，刺刀拼弯了，大刀砍卷了刃。戴春涛指定八班副班长负责指挥，赶到团部汇报战况。

罗应怀团长见戴春涛的帽子、衣服都被烧烂了，棉花裸露在外面，焦急地问:“西边战况怎么样？”“还好，就是没有弹药了，大刀也砍坏了。”“快找一找，把所有的弹药都发给他们。”罗应怀催促身边负伤的张营长说，张营长只找到4枚手榴弹，给了戴连长。戴副连长刚要出门，罗应怀又叫住他，担心地问:“你们还能守多久？“请团长放心，人在阵地在!”戴春涛说完，带着4枚手榴弹跑向阵地，一面加修工事，一面收集农具作武器。敌人又从西巷冲过来，8名战士挥舞农具冲入敌群，戴副连长刺死日军一名小队长，其余敌人抱头逃窜。最后有十多个日军龟缩在西巷院墙内，企图凿洞射击。他们刚凿好洞，来不及放枪，战士们就将捆绑在木棍上的手榴弹塞进洞里，“轰”的一声，将鬼子炸死。

敌人猛攻曹圩东北交通沟、张庄和孙岗的同时，集中兵力向曹圩东南圩门进攻坚守东南圩门的是四连三排，他们打退敌人4次冲锋后，敌人集中全部火炮射向东南圩门，尔后交替掩护发起进攻。此时东南圩门炸坏，围墙坍塌，几乎所有的工事都不能用了。四连三排的战士与敌展开激烈的肉搏，少量日军攻进东门圩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严光副团长指挥重机枪向冲进圩门的敌人扫射，将敌人全部打死，三排重又夺回了圩门阵地。圩门告急，其他阵地无法抽出建制班、排来支援。怎么办？战斗发展到白热化的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利。副团长严光摸了摸下巴，挨近罗应怀，说:“让团预备队上吧。”

罗应怀眼睛一亮。“小鬼班吗？”严光点了点头。罗应怀眼里放射出胜利的光芒，果断地命令:“小鬼班上!”“小鬼班”的十几个娃娃兵，最大的不过十六岁，最小的不足十四岁，他们在机枪、步枪火力的掩护下，先向敌人投岀一阵手榴弹，把敌人队营打乱。接着挥舞大刀，高呼“为烈士报仇”的口号，向敌人发起了冲锋，面对娃娃的突然袭击，鬼子们晕了，抢车组小鬼们趁势把打谷场上的两辆大车抢了回来，把被炸的圩门堵塞起来“嗒嗒嗒—”敌人的火力阵比一阵猛，一束束密集的子弹在小鬼们头顶呼啸。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敌人一次又一次向东南圩门发起冲锋战。全下午两点多钟，敌人把所有的平射炮、小钢炮都集中向圩里轰来，房子着火了，只剩下断垣残壁。

四连和“小鬼班”的伤亡越来越大，到了黄昏只剩下三四十人。可是敌人进攻的力度仍然不减。如果敌人从四连和“小鬼班”阵地突破，第二十六团就有覆没的危险。罗应怀分析战况后，对严光副团长说:“把全团勤杂人员都组织起来，作预备队，一旦敌人突进来，就给敌人一个有力的反击。”

天快黑了，敌人仍在东西两面继续攻击。战士们不仅一天没有吃东西，而且弹药也不多了。罗应怀让战士们把所有的子弹都集中起来，交给机枪手，抽出大刀与敌人作殊死的拼杀。罗应怀在地窖中也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嘀嘀哒”忽听敌后响起冲锋号声。原来新四军四师九旅旅长韦国清率领骑兵增援部队赶到了，敌人腹背受击，丢下近400具尸体，夺路鼠窜了。

16时许，战斗结束，这时罗应怀已带伤坚持指挥战斗7个小时，他躺着的门板已被鲜血浸湿，他想爬起，让人扶他走出地窖，看一看溃逃的鬼子，不料因失血太多，晕过去了，但他的脸上却露出胜利的笑容。

朱家岗战斗的胜利，表现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四军是一支能攻能守的不可战胜的力量。我英雄的二十六团抗击了弹药充足、装备精良、有飞机、大炮配合的数量上占优势的日本法西斯军队，自晨至夜，反复肉搏，十进十出毙伤日寇280余人，迫敌弃械遗尸，仓惶溃逃。二十六团亦伤亡120余人，其中有72位战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二十六团一营教导员吴承祖同志、二营四连副连长尹作新同志等72位烈士英勇战斗，为了民族独立和人民的解放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二营营长张立业、一营二连孙连长等六十多位同志负了伤。但此战成为淮北反扫荡战役中的重大转折，占据苏北一带的日寇自此一蹶不振。

朱家岗战斗后，新四车军长陈毅专门向中央写了报告，对第二十六团和罗应怀在朱家岗战斗中的英勇斗争给予高度评价。

新四军四师政治部出版的《拂晓报》在头版头条位置登载了二十六团朱家岗战斗的胜利消息。二十六团政治处叶股长写的《血战朱家岗》大鼓词，在淮河南北到处歌唱。淮北军民受到战斗胜利的巨大鼓舞，人心振奋，全力投入反“扫荡”斗争。在彭雪枫师长、邓子恢政委指挥下，新四军四师各部队在外线对敌人展开猛烈攻击。捷报不断传来，青阳镇、归仁集、金锁镇、马公店等据点的日寇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仓惶撤回徐州老巢。日寇对淮北抗日根据地发动的规模空前的三十三天大“扫荡”就以日寇的失败而结束了。平林师团象一头断了腿、折了角的野牛在徐州蛰伏起来，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1943年的深秋，朱家岗上的苍松翠柏中，出现了一座庄严肃穆的砖石建筑，这就是淮北人民为朱家岗战斗英勇牺牲的烈士们修建的公墓。巍峨的墓门凌空高耸，表现出中华民族的浩然正气和对敌人奋战到底的决心。雄伟的墓碑，前面铭刻着彭雪枫师长撰写的气壮山河的碑文，后面铭刻着二十六团72位壮烈牺牲同志的姓名。72座墓冢整齐地排列着。一人多高矩形的围墙环绕着墓地，围墙的粉壁上绘画着十几幅朱家岗战斗中各个激烈的战斗场面。新四军朱家岗战斗的壮烈史绩，在淮北人民心目中将万古流传。微风轻拂，万里无云。围堤上，行行杨柳，绿荫重重。湖面上，成群水鸟腾飞。1943年10月，朱家岗上红旗如林，万人汇集，缅怀革命烈士的追悼大会和烈士公墓落成典礼，正在这里进行。

韦旅长亲自主持了这个大会。他的洪亮的声音激励着到会的万余军民。韦旅长向大会传达了新四军陈毅军长对四师九旅二十六团取得朱家岗战斗辉煌胜利的嘉奖令，全场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

韦旅长说:“陈军长把二十六团朱家岗的绩向党中央作了汇报，中央对这次战斗的胜利给予高度评价。”

接着韦旅长指出朱家岗战斗的主要特点:“我们能用大刀、手榴弹与日寇作最后拚杀，证明我们军队的政治素质显著提高了，应该在部队中继续发扬。过去没有打过这样的硬仗，因为过去没有这样的实验，怕到时候大刀拿不动怎么办？经过朱家岗战斗的考验，打硬仗我们有信心了。今后好多战斗，我们要用大刀来解决，要用手榴弹来解决，才能争取最后胜利!”他说:“淮北苏皖边区党委和四师党委决定在朱家岗修建烈士陵园。我们要永远纪念他们，永远不要忘记为国为民而英勇献身的先烈们。继承他们的遗志，把红旗扛到底!”

最后，韦旅长宣读了四师师长彭雪枫同志亲自撰写的碑文:“在三十三天反扫荡全战役过程中，喋血鏖战，惨壮悲烈，惊天地，泣鬼神，以击败敌寇，使其一蹶不振之决定性战斗则为我九旅二十六团之朱家岗守备战焉。”

……死难诸同志之黄尘侠骨，碧草忠魂，乃蒙各界袍泽之思慕爱戴。扼腕凭吊，仰余烈而沐流光，庶可永安于九原。彼认贼作父，廉耻道丧，专以诬蔑八路军新四军为能事者，亦可以知所愧怍矣!”

正是在此一役中，孙存余一战成名。碑记中，彭雪枫师长特别提及:“我阵之中，我二连长孙存余率一个班往来冲杀于壕沟中达一日之久，身虽负伤仍能镇定指挥。”

为真理，为解放，为民族世世代代自由幸福而不畏强暴，亳不吝惜地奉献出自己满腔碧血的先烈们，从血泊中站起来继续冲锋陷阵的英雄们，人民将永远铭记你们！党和人民给你们荣誉是长青的，是永恒的！

参考资料

1、《长风扫顽敌》一书之《血战朱家岗》（作者:罗应怀）

2、《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 赵连军主编

3、《军旅生涯——曹石亭回忆录》

4、《扬子晚报》2013年6月29日A8版档案穿越《泗洪有个鲜为人知的中国版兄弟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