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病房探视德高望重的老工长刘奋蹈先生有感</p><p><br></p> <p> 昨天去了株洲市人民医院看望病重的邻居，兢兢业业在铁路线上劳累了一辈子的老工长刘奋蹈先生。不尽感慨油然而生，一幕幕往事如镜头般浮现在面前……</p><p> 上个世纪70年代我参加铁路工作时，分配在条件相当艰苦的湘黔线。住的是铁道兵留下来的工棚，烧的是浓烟滚滚的黑枕木，喝的是人畜共饮的山塘水，每天下班回来还得到菜园里劳动个把小时，不这样的话，中途小站买蔬菜都没有地方。</p><p> 初进铁路时我抱有很大的期望，一时难以接受没有心理准备的这种艰难，便以泡病假等方式来打发沮丧失望的日子。后来听说京广线的条件相当不错，便顺车来到了我同学所在的株洲北站驼峰工务工区探探究竟。去的时候正是傍晚，同学应邀上他的工长刘奋蹈家晚宴（那天正好是农历的小年），客随主便我与他一起来到了刘工长家。</p><p> 朴朴实实个头不高的刘工长，话语不多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累月在野外作业的老铁路人。当年的食物供应远不如今天丰富，刘工长为晚宴宰杀了自家肥大的母鸡，还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稀缺的牛肉狗肉。他的家人也非常好客，谈笑甚欢的我们很快就成了相融的朋友。当知道刘工长曾在我的老家长沙县捞刀河工作过相当长的时间后，我们的关系自然地贴近了一层。酒过三巡，话语投机，我敞开心怀向他吐露了嫌弃铁路工作的态度，他没有像别人一样拿一大堆的大道理来说服我，而是意味深长地说：“我在铁路工作的工龄比你的年龄还长，说话不妥当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刚进铁路的时候，我也产生过不满养路工作的情绪。后来发现这工作还蛮有讲究，别看钢轨五大三粗，其实技术上对他的要求精确到了毫米。超高、轨距、道岔计算等等，你不用心学还真掌握不了。我这个人爱较真，越是不晓得的东西越想弄明白。久而久之，线路上的道理懂得多了，开始爱上了养路这一行。付出艰辛学到东西，于今后的人生道路还是有好处的。任何东西不是看了可爱就会喜欢，而是你喜欢上了才看着可爱。”</p><p> 那一晚喝得相当尽兴，这位天天在施工现场滚爬摸打并不通晓多少大道理的老同志深入浅出的现身说法，彻底解开了我的心结，第二天我就出现在了单位早点名的行列中。虽然后来因其他原因改变了工种、单位，老工长推心置腹的言语仍时时在我的耳边回响。</p><p> 1990年我办理了停薪留职到了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初始打拼的艰苦一度让我产生了倒档归家的念头。一天早上我到广深铁路旁散步，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陈，你也来了深圳？”抬头一看，竟是时时在我心头记挂的刘工长。我赶紧跑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寒暄：“刘工长，真没想到会在深圳遇见您。”老工长呵呵地笑着说：“我1986年退休后，返聘到了这里修建广深铁路，算是发挥余热吧。”</p><p> 我早就知道广局要抽调一批业务技术骨干充实广深线线路养护工作，没有想到刘工长身在其中。</p><p> 因他急于上班，我又有一桩业务必须打理，相互便约定晚上到饭店再聚。</p><p> 晚餐我点了一瓶人头马红酒。得知它价格不菲，刘工长嗔怪我：“你可不能在这里赚了两个钱，就不记得东南西北放肆挥霍啊。”我摆了摆手说：“老工长，我们今天不谈道理，只叙别情行么？”</p><p> 可精明的老工长还是从我的言语中了解到了我的困境，纯粹是为了活跃气氛，不善饮酒的老人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酒，东一句西一句慢慢地扯到了我的境况上来。他问我：“你还记得当年在我家吃饭的那晚么？你强调你不是干铁路的料，可后来你却干得比哪个都好。现在你又说自己不是下海经商的料，想打退堂鼓。我看啊，哪个人都不是干哪件工作的料，环境逼迫、个人毅力的坚持，才成就了一番番事业。”</p><p> 我懵懂浑浊的思维，刹那间被老工长醍醐灌顶颇具哲理的言语给弄清醒了。那一晚是我来到这南国他乡过的最高兴的一晚，可惜因为忙于业务，和老工长的联系不是很多。过了段时间再去找他的时候，人去楼空，他已经转战怀化参加那里的铁路枢纽建设。</p><p> 为了给孩子一个安定的读书成才环境，弥补多年在外奔波未给妻儿尽到职责带来的愧疚，在外呆了多年后，我打道回府复又来到了我眷念的城市。那天我与妻儿一道兴高采烈地上新房观看，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新居旁边的菜地上忙碌，那不分明是我朝思暮想的刘工长么？得知我将成为他的邻居，老人乐不可支。在我的房屋装修期间，他时不时地要走过来看看，并力所能及地帮我解决许许多多的一时困难。</p><p> 和老工长做邻居后，我从没有看到他真正地消闲过一天。先是利用宿舍旁的空地种植一些菜蔬，除开留一部分自己食用外，大部分都送给了左邻右舍；后来没有空地了，又去清扫小区的卫生。我曾劝他没有必要去弄那些属于清洁员应该干的活儿，老人却说：“有些死角他们打扫不到，我又不愿意打牌玩麻将消磨时间，干干活对我就如锻炼吧。”</p><p> ……</p><p> 看着病床上行动不便的老工长，我鼻子发酸，禁不住的泪水直往外汩……一辈子任劳任怨不计较得失的老人，为铁路安全铁路建设奉献了全部的精力，从不服输的个性却因疾病失去了活力，堪称后人楷模的伟岸身躯竟倒在了病魔面前……</p><p> 晚霞西挂，出得病房我的心思沉重。老人的病于康复几乎可以说是奢望了，可我还是在心头一遍遍地祈祷：出现奇迹吧，我是多么地希望您能一如往常……</p><p><br></p><p><br></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