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食粮

老燕子

大哥哥发来一张白岩尖在白雾里的照片，下雨后白岩尖格外清晰，似乎听见白岩尖下的牛鼻子洞的水在吼叫，于是思绪也飞回了老家。 （一）“抢浪柴” 记得，小时侯每次下大雨，牛鼻子洞就发浑水，雷王阵吼的，够吓人滴，那像牛鼻子洞以往的景像哦，洪水夹杂着水气，堪比虎跳峡的阵势。此时，小哥哥就带领我们去河里“抢浪柴”，父母也不怎么管我们，在缺衣少穿，缺柴的日子里，暑假下河背柴是我们的主业，学习可次之，父母并不督促，我们循证“成材的树儿不用科（剔）”。 “抢浪柴”无比刺激。用钩绳或者用冬竹篾自制“刨钯”，站在河边，看见河面上疾驰的漂浮物，瞄准目标，刨钯出击，一个个都显示各自的“武艺子”。 小哥哥是弹弓高手，抢浪柴，也冒洒，往往是此项目中的“舵把子”。 　　“抢浪柴”讲分工协作，负责从河里捞的人是主劳动力，总会匹配一个副手，就像撑船的大副。传柴的第一个，要有几把力气，要在水里稳得住桩！再好粗的木柴上手要转出去…… 雨大滩急讲的是合心！在心中一直有这么个场面如此壮观和谐，且可战天斗地！ “抢浪柴”有禁忌，打捞漂浮的衣物不要，打捞出的财物不要，黑色的木柴不要，火烧过的半截木头不要。看到人，或者活的牲畜，无论滩险水急，都必须全力抢救…… 我仔细回味“抢浪柴”的细节，或许偶遇过阴沉木，或许……但我们遵循父辈的前传后教，守河道规矩，习自己品格。 　　（二） “抢闹”在儿时算最让人心弛神往的活动 只要支所河上方有人板（投）了鱼灵精，或者开炸炸了鱼，我们得到消息，就提着箬萁，竹筐子，一路飞奔，真是慌不择路，见岩飞岩，见坎飞坎。 记得，有一次龙阶哥哥边跑边喊“抢闹啦，金鸡口上面闹鱼哒，快撒哦，逮大鱼克啰”本来龙阶哥哥就瘦，脸上青筋泛红，我们抄起鱼舀子就撒…… 那一次搞了满满一木桶。隔壁的幺老嘎嘎与瘫痪的女嘎嘎独自生活，小哥哥和我还赶紧送了几条鱼过去。同组的人只要参加了“抢闹”的伙伴，每人可分得一份战利品，尽管那时侯鱼肉极为稀罕！ 如今回忆，母亲做个好吃的包谷粑粑，推点懒豆腐总给邻居端一碗，父亲教导的“给予比收获让人满足”。心中的圣洁，总是那么朴实无华。我们在“抢闹”中，在细微处延续着父母对孔孟之道的继承，做到“畏天命，畏大人……” （三）脚背篓框团鱼（乌龟） 记忆犹新，此生见过最大的团鱼，就是在乌儿滩上，一个偏石包，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沙滩，一个团鱼，在沙滩上爬，我在给岩上砍柴的哥哥们烧洋芋（中饭〉，吓死我了。它背上长了八团花，好大一个团鱼。我也不敢声张。 团鱼悠闲自得，在沙坝上摆着八字步，我大气不敢出，远远地看着，只等小哥哥、凤哥哥们下山，他们也很惊讶。小哥哥示意大家不做声，用脚背篓框上去，用身子扑在脚背篓的底子上，凤哥哥也扑上去……我吓得大喊大叫，团鱼好大的力，把两个哥哥顶下脚背篓，每人一个“坐督”！两个哥哥爬起来拿起石头就砸，”看你撒，看你撒，砸得你好好滴” 筋疲力尽，团鱼得手，柴没背好点回家，晓得要挨父母数落，两哥哥商量，“把团鱼一分为二，每人半边，大人吵，莫顶嘴，混之听到，莫说被团鱼顶翻耽误砍柴的事！” 第二天再上山，我们就会少点贪玩，砍足木柴，转一回到岸边，弥补头天的过失，这种背柴方法叫“一个半脚的柴”。此时回家，必定是天已区嘛黑，父母将夜饭留在锅里。这里没有表扬，一切理所当然。我们在这样的责任担当氛围里习得了“担责不是求其圆满，而是尽量减少缺憾”，故我们用务实苦干来为自己的一生搭架子，铺道路，磕磕碰碰中无畏着，坚强着。 （四）花岩子辣椒皮薰毛狗子（水獭） 图中的这座岩名叫花岩子，属我舅舅的地盘。舅舅是个上等的猎手，光赶仗的狗子就有三条，依稀记得有一条叫黄仔，一个英勇。 有一年暑假，小妹红英，有一天给我们报告，花岩子有个红色的毛狗子，姐姐张英，哥哥新明，四姊妹密谋，总把毛狗子引出来呢？小妹红英聪明，“用广椒皮子薰，保证它要跑出来”，张英姐姐懂事，说不敢。新明哥哥说“可以！我闷到去把婆婆晒的广椒皮拿出来，带上黄仔在洞门口吼，看毛狗子往哪撒……”话语间，新明哥哥像极了我看的小人书中人物~杨六郎，足智多谋。 一切准备就绪。先是新明哥哥带着猎狗守在洞门口，方言叫“坐劲”，我、妹妹、张英姐负责在洞中间的石包上用干柴与辣椒皮瓯火🔥，为了让烟子更浓，上面覆上湿黄荆科和香蒿，一时浓烟滚，薰呛着我们，我们从洞中跑出来，眼泪、喷嚏，一个劲儿地此起彼伏。狗子此时也朝洞中恶色色地咬，新明哥哥紧盯洞的出口，就像个狙击手。 折腾半天，毛狗子没出来，却把大人惊动了。舅舅舅娘以为失火了，赶到花岩子，“你们在搞些顺子（什么），恶烟暴暴滴，把山烧了，要把你们抓去。”妹妹红英是舅舅的宝贝，我们把目光投向妹妹，妹妹边哭边说“爸爸，洞里有个红毛狗子，我们想把它薰出来……”。舅舅说：“傻娃娃们，洞中有小洞，毛狗子很机灵，它会找到地方藏起来了，这样逼不出来的。你们快回去洗哈！”舅舅舅妈为我们收拾了余火，唤上黄仔回家。 这场没挨打的恶作剧，来源于小时候母亲常说：“母舅泰山王”，舅舅常说：“凡事想个门道。”在母亲舅舅对我们教育的烘托中，我们少于浮躁，凡事想个方法，最终还是讨得了饭吃，饿不到肚子。 　　此图为庙湾，在那葬着我最爱的母亲。母亲的坟正对着图片中的木籽树，通过木籽树的顶端望出去，跃过踏龙，如此宽敞明亮，一切预示很好！ 时值端午节，我以此文回忆我的童年，重温亲情，此生有母亲的教导，让我心中食粮充足，一生富足！有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