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报告文学（25）杨德功

君然

远方的江心沙 　　　　本文以基本事实为题材，运用文学的手法回忆江心沙的青春岁月。由于文字较长，将内容分段在美篇上一一展示。文中照片大多来自网络，如有不妥之处请予以谅解。 上山下乡对国家来说是一场劫难，大多知青的才华被这场运动湮没。但对知青个体却是认识社会的一次灵魂考验，意志会更坚强！ 　　1974年的年初，燕国强已经从五连调到七连当连长，而七连的副连长薛新华平调到五连。     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俩已经有了恋爱关系，为了让我的入学之路顺利些，我想通过燕国强的关系熟悉薛新华。         我与燕国强的关系自不必说，他在五连任副连长时，我就是文书，相处感情甚好。     燕国强在与我交谈中，让我最有印象的话是他鼓励我：“有上学的机会你应该抓住，我会支持你。你身上的书生气也不适合农场的生活，走了以后会有更大的作为。”      此刻，我很激动：“感谢你的支持，争取入校读书。”我迫不及待地说了一句，好像在农场有“弹尽粮绝”、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从七连回来时，天色已晚，半轮明月挂在半空，璀璨而又迷人；满天繁星眨巴着明亮的星光，晶莹而又浪漫。朦胧的黑夜像被月光洒满薄雾，罩上一层轻纱，曼妙无垠。     这么美妙的夜晚，要是与沈璐走在一起该有多好。现在我只能一人披着月光，边走边想回到连队。     事情进展得很快，超过你的想象。 7月26日晚上，我们刚刚吃罢晚饭，五连就召开全体知青、老职工大会。 会议内容主要就是进行知青入学动员，并在会后以排为单位推荐上学的工农兵学员。指导员罗来松作入学政治动员，连长姚炳钧宣读推荐知青入学的条件。 根据规定，推荐的工农兵学员必须具有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觉悟，政治挂帅，立场坚定，思想先进，热爱劳动，始终与贫下中农战斗生活在一起…… 　　这时，姚炳钧拿出连队知青名单，分发到各个排长手里，并宣布“现在，各个排立即推荐入学人选！” 这是我万没想到的，本以为动员会结束，经过几天酝酿再进行推荐，哪知道是“一气呵成”，让你没有思考余地和“作弊”的时间。 这时，各个排分开进行推荐。每个排都是排长念一点个名字，大家举手表决，以最高票为准，然后集中到连部。连部再根据每个排推荐得票数最多的人比较，谁票数多就推荐谁。 没有想到，我在8个排中有6个排得票最多，自然我就成为五连推荐的工农兵学员人选，并由姚炳钧连长当众宣布“推荐杨德功为工农兵学员人选！”大家鼓掌通过。 就这样，一瞬间事物发生了根本变化。我和沈璐互对眼神，笑而不语，心照不宣。 按照当时的条件，只要政治挂帅，贫下中农推荐，单位上报，基本上可以入学。最后由学校再经过走形式的面试，就轻松通过。 上学的事，我经过多方打听，现在招生的是江苏省东海师范学校，后改为连云港高等师范学校，好像是定向招生。 上学那是一定录取的。 本来我想10月份以后还有“南京师专”招生，又怕事情变故，不如先行一步，因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 　　我记得面试那天是在8月10号下午2:30分，考点在江心沙场部学校的教室里。 走进笔试考场，里面已经有二三十位知青，有几个是连云港人，其他都不认识。 据说，考场里的考生，大都是针对江苏省内的知青，采用定向招生，录取到中等专业学校、中等技术学校，基本是师范、财会、卫生等专业。 考场有两名监考老师，考卷的内容都是一般性的政治常识和比较浅显的专业知识，这些对我来讲都是“小儿科”。 一个半小时后考试进入面试阶段，一间教室坐着几个考官，主考官是连云港教育局派来的一位张姓老师。张老师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对我进行面试。 他的口音给我的印象是家乡人之间的对话，还有点亲切感。 张老师对我的面试，只是交流几句，询问我原来在连云港学校的背景，以及下放农场的感受和对一些问题的反应能力。 其他几位考官也就是注视着我，一言不发，共十多分钟时间也就结束。 最后，这位老师说：“好了，你可以回去，录不录取就等候通知吧！” 　　听完这句话，我一头雾水，悬着的心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这么快就结束啦？莫非我是答非所问，老师打发我快走算了？这里有什么变故？ 走出考场时正是下午4点多钟，赤日炎炎，暑气逼人。空旷的场部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树上的蝉声在鼓噪。 这让我有点心烦意乱，心想时间还早，不如寻个地方等到晚饭时再回连队。 于是我放眼看看，应该往哪里走有遮荫乘凉的地方。 正当我盲目张望、踌躅不前时，突然看到一位女生从小卖部出来，举手向我招手：“嗨——你过来！” 　　我定下神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沈璐。 今天，她好像特别精神，上身穿的是一件白色短袖，下身是一条浅灰色涤确凉裤子，头上扎着两只小辫，红扑扑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怎么是你啊？天太热，我不是让你不来吗。”我既高兴又爱怜她。 沈璐说话总是带着微笑：“那哪能不来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关心一下很正常。”随后用手臂放到脸上遮阳。 我急忙说：“天气太热，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凉快一下吧？” “你说到哪更方便些？” “我们就从团部后面的立新河往南走吧？”我没加思索脱口而出。 沈璐眼睛一眨说：“那还不如我们到长江边看看。” 嗯，这主意不错，既避开人的眼目，又能舒展一下心怀：“那就听你的，到长江边。”说实话，我到江心沙四年真还没到过长江边。 我们沿着立新河边的小路，躲着树荫，向南走去。 看着立新河清澈的河水，清波荡漾，滋润着江心沙这片丰沃的田地。我和沈璐都曾为它出过力、流过汗，不禁还流露出一些自豪感，从中分享一丝丝喜悦。 　　“今天考试的情况怎么样啊？赶快跟我说说。”沈璐有些迫不及待。 “什么考试呀？就是老师面对面的与你交谈，然后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只要你不是痴呆就行。”我用轻描淡写的语言说。 “就这么简单？连笔试题都没有出吗？”沈璐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啊，都是常识性的问题，没有专业课本上的考试内容。”我对笔试还是有点漫不经心。 “那你怎么不说啊？还是没当回事？”沈璐疑惑的口气问我。 我说： “现在各个学校招生的都是工厂的工人、下放农村的知青和部队的战士，通称‘工农兵学员’，考试是假，推荐才是真。” 沈璐：“看来你是胸有成竹，有把握的了？” 我：“哪里？我还有点担心。” 沈璐：“担心什么？” 我不无担忧地说：“我觉得老师对我的面试好像太快，像是打发我快点走一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一前一后，边走边聊，倒也不觉得太热。 听我这一说，沈璐笑了：“说你聪明？这叫‘聪明还被聪明误’”。 我楞了，什么叫“‘聪明还被聪明误’？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璐“咯咯”一笑：“这还用解释吗？考场老师觉得你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已经够招生的条件，不需要再多费口舌。这才让你‘走过场’，你还担心？多此一举。” 嘿——这个解释不无道理，我暗自佩服沈璐的头脑反应机敏：“说得有道理，看来我的确‘杞人忧天’了。” 经她一说，我茅塞顿开，不由得心情也舒畅起来，步履轻盈，加快了速度。     也就四五里路，我们来到立新闸。向南望去，长江就在眼前。 看到长江宽宏的江面，心境陡然开阔。微风吹来，顿觉凉爽。江面浪花跳跃，江水滔滔，不时有几只白色的鸥鸟在浪尖上掠过。一艘艘大小轮船满满地装着货物，机声隆隆，笛声阵阵。辽阔的江面充满勃勃生机。 　　滚滚长江，奔流东去，让我感慨古今多少名人骚客，写尽长江的壮美与浪漫。 比如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李白的“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白居易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沈璐也随着长江的鸿阔而精神振奋，像个孩子一样，笑着手指江面上的景致让我看。 有时看到巨轮过来，她会惊呼：“快看，这个轮船要装多少货呀?”看到帆影点点的渔船，她会担心浪花把它湮没…… 今天的天气晴好，虽然气温较高，但江面微风习习。长江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雄伟壮丽，最能激发起人豪迈的情感。 “我爱祖国的蓝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白云为我铺大道\东风送我飞向前\金色的朝霞在我身边飞舞\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 突然，沈璐面朝长江，仰望蓝天，唱起了“我爱祖国的蓝天”，情感真切是那么地投入。 此刻，我看到眼前的美景、歌声、恋人，让人触景生情，感慨万分。 就在我即将离开江心沙，准备上学之际，我正享受这难得舒畅开怀的一刻，终生难忘。 　　此刻，时至傍晚，残阳偏西。江水受阳光影映大有朝霞之感。但色彩里参杂着红色，渐弱的阳光洒在平静的江面上，仿佛点点碎金。偶尔波动，犹如金星闪烁，是那么璀璨、绚丽。 此景大有“落霞与孤鹜齐飞，江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 “沈璐，我们该回去了吧？”看见天色已晚，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我先开口催促。 “傍晚长江的景色更是好看，我真还有点舍不得走。”沈璐坐在江边的一棵树荫下远眺。 说完，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指着江面：“我下次还要再来！” “好的，下次我一定陪你再来！”我毅然决然地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