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茶

岁月静好

　　五彩的经幡，雪白的哈达，阳光下的寺院，虔诚匍匐的身躯。圣洁的雪山，静谧的湖泊，高高垒起的玛尼堆，肆意盛开的格桑花。再来一碗香浓的酥油茶，迷失在这神秘的雪域高原。

                                                      ——题记

　　冷是来自骨头缝里的。

        高海拔的冷与热烈的阳光在加绒的户外服上交织叠加，刺骨的冰冷沁入身体，太阳的热量此刻显得那么单薄。户外服的帽子扣在头上，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大口的喘息声。尝试着想让呼吸慢下来，却由于缺氧，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般紧张的跳动，不得不大口的深呼吸，用来缓解身体的各种不适。

        站在海拔4600米的米堆冰川下，最急需的，是把气喘匀了。  

　　米堆冰川位于西藏林芝地区波密东大约100公里处，由两条世界级瀑布汇流而成，冰川常年雪光闪耀，景色迷人，因巨大的冰盆、陡峭的冰瀑布、消融区上游的冰面弧拱构造等等而闻名。

        米堆冰川主峰海拔6800米，算是世界上较低的冰川了，不过，这个海拔较低意会就好了，真正到了海拔4000米以上，还没有高原反应的人，少之又少。团队里，我则属于高反较重的，加之从米堆村到米堆冰川，沿着并不太好走的土路徒步行进了30多分钟，好不容易到达冰川脚下时，我已经像一条离水的鱼儿般，大口的呼吸着，高原徒步，十分不易。

　　天气很好，身后是景色秀美的田园风光、四季常青的郁郁森林，眼前是掩映在蓝天白云之下的冰川，阳光下闪着银色光芒，发出幽幽的蓝光，神秘而壮观。

        有队友想继续向冰川深处进发，问了问当地人，还需大致三小时才能走到冰川脚下。我看看近在咫尺莹莹孑立好似从天而降的巨型冰瀑布，感受着那闪闪发光下散发着神秘的诱惑力，心有所动，怎奈身体严重抗议，高原反应让我恹恹的，头疼欲裂的提不起精神，无法再移动一步。

        队友们跃跃欲试，我无力说话的冲着几个活蹦乱跳精神充沛的背影挥挥手，无奈的停留在原地。再抬头，他们已成为一支支奔赴冰川深处的队伍中的一部分，渐成一串串越来越小的身影。

　　远处的雪山白雪皑皑隐隐绰绰，与近处层层叠叠的冰川，交相辉映，微风轻拂间，冰冷的寒意徐徐袭来，十月份的高原温度已接近冰点，坐在低矮的供游人休息的长条木椅子上，我又累又冷。

        突然酥油特有的香气在微冷的空气中似凝实了般缓慢飘来，刚才只顾着欣赏冰川和怜惜自己，竟然没有发现，离我不远处，有一位藏族阿妈正在熬制着酥油茶。围着阿妈站着寥寥几人，每人手上捧着一只升腾着热气的瓷碗，时不常就着碗边啜饮一口，看起来很是享受，那缓缓飘动的热气，在冰川面前，显得弥足珍贵。

　　酥油茶在藏地是日常饮品，自进藏以来，几乎每餐都有。酥油茶有些特殊的香味，这个香味主要来源于酥油。酥油是类似黄油的一种乳制品，从牛、羊奶中提炼，藏族人最喜食牦牛产的酥油，色泽鲜黄，味道淳香，夏季的最好，冬季的则色泽稍弱。羊酥油为白色，光泽和营养价值都不及牛酥油，口感也略逊一筹。唐玄奘《大唐西域记·乌铩国》曾曰：“段食之体，出定便谢，宜以酥油灌注，令得滋润，然后鼓击，警悟定心。”酥油滋润肠胃，和脾温中，营养价值颇高，在食品结构较为简单的藏区，能补充人体多方面需求，是藏族食品的精华所在。

　　酥油茶是由酥油、茶和食盐三种原料制作而成。有人说，没有喝过酥油茶就等于没来过西藏，我曾不以为然，自入藏以来，每每看着大家喝的热烈、尽兴，一碗又一碗，一壶又一壶的，我只能意兴阑珊的撇撇嘴，其实也是无奈，对于牛奶过敏的我，偶尔闻到鲜奶，都是一种折磨，更别提品尝了，多吃几块奶糖，也是很奢侈了。

        拒绝了无数次，此刻，身处冰川，却是如此迫切的想要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酥油茶。

         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我缓缓的朝着藏族阿妈走去。

　　阿妈正弯着腰忙碌着。一身藏袍包裹有些纤瘦的身体，一大盘花白的头发整齐的盘在头上，高原地区特有的红黑色脸庞有些棱角分明。

        没等我问什么，她麻利的盛了一碗酥油茶递给我，我有些愕然，木楞的接过碗，不知道是该问价格还是直接喝，她笑笑，继续忙碌着。

        端着碗，看着浅咖啡色浓浓的奶茶，我轻轻品了一小口，浓重的奶香味混合着茶味儿还有酥油的味道瞬间充满舌间，咸咸的口感有些奇怪，再加上奶的味道，让我满口不适，不过由于茶味较重，压制了一些奶味，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法接受。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反应，担心的过敏状况没有出现，心下暗喜。忍不住再来一大口，热热的酥油茶入口，不光是滋润和温暖着肠胃，身体似乎都有些暖了。有一种温暖，是高原上喝着一碗酥油茶。

　　又围上来两个人，阿妈不着不急的给每个人端了一碗酥油茶后，开始了新一桶的制作。

        阿妈用的是传统的打酥油茶专用的茶桶，茶桶大约高半米，口径不是很大，由桶和搅拌器两部分组成。桶是木质的，上下粗细相同，外面箍以铜皮，再镶嵌铜质花边，闪闪发亮的同时，也显得精美大气。桶口安装一块圆木板，木板中间有一个洞，搅拌器也是木制的，比桶略长，从洞中探出，用时，直接搅拌就好。这样的茶桶在藏区是常见的，也是必备的生活用具，不过，听说现在已有不少藏族人家在用电动搅拌器了，但是很多人还是觉得传统搅拌器打出的酥油茶更加香醇。

        只见阿妈先将适量酥油放入茶桶，辅以食盐，再注入熬煮好的浓茶汁，茶一般用的砖茶或是沱茶。煮茶也是有讲究的，先在茶壶或锅中加入冷水，放入适量的茶，加盖烧开，然后用小火慢熬至茶水呈深褐色，入口不苦为最好。阿妈用的什么茶，我没有考究，但见茶水倒入桶中后，阿妈立刻盖上带着搅拌棒的木盖子，用力的开始用木柄反复捣拌，使酥油与茶汁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呈乳状后，酥油茶就做好了。

　　目不转睛的看着阿妈，喝着热热的酥油茶，头部已经开始冒汗，摘掉帽子，我舒服的呼了一口气。阿妈看看我喝着还剩少半碗了，又给我添满，我赶紧冲阿妈笑笑，继续慢慢的品着这神奇的酥油茶，说它神奇，是因为此刻的我高原反应好上不少，呼吸没有很急促、头也不是很疼了，是酥油茶的作用，我这样想。

        抬望眼，大好冰川，雪光闪耀、形态各异、景色秀美，目力所及一片冰洁如玉。

        当阿妈给我添到第三碗时，胃已经很撑了，更何况还不太好找卫生间，我决定停下来。最终付给阿妈五元钱，阿妈说五元钱管够喝。

伴随着远处“咔咔”的巨大声响，队友们也都回来了，其实大家并未走远，只就近逛逛，感受了一下冰川的豪迈和冰川雪崩的壮观。

　　米堆冰川是在一个叫米堆的藏族村庄后，印度洋吹来的西南季风，沿雅鲁藏布江和察隅河谷北上，深入到念青唐古拉山与伯舒拉岭这一系列东南走向的高山中，带来了大量的降水，遇高原冷空气，便形成了米堆冰川。于是，这里有冰川、湖泊、森林、农田、村庄、人家。

　　此刻，我们就坐在海拔3850米的米堆村的村民家里。藏族人都很热情好客，见到远道而来的游人，都会叫你进屋喝碗奶茶，甚至为你准备一顿藏餐。这家藏族人家向阳而居，窗明几净，屋内收拾的也很干净，炉子上的酥油茶“咕嘟嘟”的冒着热气。

　　女主人拿了几碟藏式小点心摆在桌上，又提起酥油茶壶，轻摇几下，给我们倒上满碗。趁着大家聊天，我百度了一下在藏族人家吃饭的习俗，虽说也是要花钱的，但终归是担心闹了笑话。一查之下，原来喝酥油茶还真是有讲究的。

        刚倒好的酥油茶，客人不能马上喝，需先和主人聊聊天，待主人再次提过酥油茶壶站到客人面前时，客人才可以端起碗来，先在酥油碗里轻轻地吹一吹，将浮在茶上的油花吹开，然后呷上一口，并赞美地说：“这酥油茶打得真好，油和茶分都分不开。”客人把碗放回桌上，主人再给添满，就这样，边喝边添，不能一口喝完。热情的主人，总是要将客人的茶碗添满。假如不想再喝，就不要再动茶碗。准备告辞时，可以连着多喝几口，但不能喝干，碗里要留点漂油花的茶底，这样，才符合藏族的习俗。

　　女主人看我们听的认真，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除了介绍着点心、唐卡等，还顺便介绍了酥油的制作过程。

        先将从牛或者羊身上挤出来的奶加热煮熟，晾凉后倒入一种叫“雪董”的特制大木桶中，与制作酥油茶的木桶类似，但是更高更粗一些，大约高一米多，直径30多公分，桶中装有与内口径大小一样的圆盖，中心竖立木柄，下安十字形圆盘，打酥油的人紧握木柄上下捣动，使圆盘在鲜奶中来回撞击，直至油水分离，这个过程就叫做“打酥油”。牛羊奶经过这样捣打后，其中的油质浮出水面，将它用手提出，压装于皮翼中，冷却后便成了酥油。

　　我们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听着女主人娓娓道来。我还被同行的友结结实实的调笑了一翻，自进藏以来，我一直拒绝酥油茶，一滴未曾尝过，如今倒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喝的停不下来。

　　“那地方可好着咧！有酥油糌粑，还有大群大群的牦牛。”多少次梦回西藏，就着那碗香醇的酥油茶，我迷失在那神秘雪域高原的梦境里。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