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美篇加精)</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1990年回忆撰写)</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纪实文学)</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目 录</p><p class="ql-block">(一)、接受任务</p><p class="ql-block">(二)、玄闻奇传</p><p class="ql-block">(三)、出发典礼</p><p class="ql-block">(四)、失踪细节</p><p class="ql-block">(五)、沙“魔”之“疯”</p><p class="ql-block">(六)、风餐露宿</p><p class="ql-block">(七)、楼兰逸事</p><p class="ql-block">(八)、改性湖泊</p><p class="ql-block">(九)、空中玄迷</p><p class="ql-block">(十)、火焰沙漠</p><p class="ql-block">(十一)、救车之苦</p><p class="ql-block">(十二)、野骆驼之路</p><p class="ql-block">(十三)、彭加木足迹</p><p class="ql-block">(十四)、光辉的树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序言</p><p class="ql-block">1980年7月,彭加木同志失踪的事件轰动了全世界。当时,我作为一名解放军战士,在新疆罗布泊地区的戈壁滩上,参加了寻找彭加木的艰苦工作。</p><p class="ql-block">虽然,我没见过彭加木同志,对他的事知之甚微,但通过那十几天的艰苦寻找,通过那十几天的所见所闻,我从中感受到了彭加木给人留下的一种力量、一种精神。这力量和精神一直激励着我的人生!</p><p class="ql-block">这里,把我当年寻找彭加木同志所见所闻的真实情况纪实于后,诚望读者能从中得到一点什么。</p><p class="ql-block">一 接受任务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1980年7月12日上午,我驾着北京吉普,执行完任务回到红山驻地。车刚停在车库,连长苏福民站在我的车门旁问:“小郭,车怎么样?”待我回答没问题后他继续说:“没问题就赶快拾掇拾掇,把车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些不耐烦,说:“苏连长,我刚刚跑完长途……”“知道,知道,辛苦你了。”说完转身走了。我气鼓鼓的,车也不擦,回到寝室洗了脸,便朝连长办公室走去。</p><p class="ql-block">一进门,苏连长、副连长迟桂业、班长高桂飞、还有三排的老吴(吴自兵)等早已在那里坐好了。我这才感到任务有些重要。按惯例,下达出车任务是调度室的事。</p><p class="ql-block">我刚坐下,苏连长便说:“今天,把你们几位找来,是有个重要任务要你们去执行。新疆科学院的副院长彭加木在罗布泊地区进行生物考察时失踪了,我们基地接上级的命令,要组织一支队伍,去寻找他。司令部一共安排了7台小车去执行这个任务。小车二连安排了4个车,我们一连去3个车。上级要求政治素质和驾驶技术都要很好的同志,并要一个带队的。我们连决定由迟桂业副连长带队,你们3个一起去。很艰苦啊,你们要不怕吃苦。下去以后,要准备好换洗衣服。下午4点(新疆的下午4点,相当于内地2点,那里中午吃饭都是2点),就要将车开到马兰去集中。”</p><p class="ql-block">大家问好接洽事宜后,便准备去了。我问高班长:“班长,彭加木是个什么人物?值得我们用六、七个车去找他?”高班长说:“我也只知道他是新疆科学院的副院长。军令如山倒,叫我们去就去吧。你将车擦好了没有?”“没有。”“还不赶快去擦?”我赶快走进车库,把车擦得干干净净。</p><p class="ql-block">我从未听说过,找人需要动用六、七个小车去找的大场面,以为这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大举动了!哪知,下午,我到了马兰,那场面才真是令我始料不及。</p><p class="ql-block">我们的车来到了马兰的第二招待所。那里,早已停满了各式大车、小车。我们一连的人把车停好以后,便被列队引进到了会议室。</p><p class="ql-block">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好多人,人人显得严肃、端庄,没有平时开会前那种欢快、洪亮的拉歌声。我坐下以后,往台上扫视,原来,基地的张司令员、胡政委都坐在台上。他们的表情都显得严肃而端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我这才感到,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但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是震惊中外的大事。</p><p class="ql-block">乔参谋长见时间已到,便整理了队伍,宣布开会。</p><p class="ql-block">张司令员以低沉的声音说:“同志们,今天,把各部、团的部分指战员抽集起来,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大家。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和新疆分院的副院长、罗布泊地区生物考察组组长、生物学家彭加木同志,在人烟绝迹的罗布泊地区考察中,因寻找水源,于6月17日不幸失踪了。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命令(实际上是华国锋主席下令)我部,要想尽千方百计、竭尽全力把彭加木同志找回来。因此,我们基地立即成立了寻找彭加木第二分队,由在座的指战员组成,我部分队的装备有:13台北京吉普车,6台生活用车,5台水车,3台汽油油罐车,2台帐篷车,共是29辆汽车,90人,还给配备1台发报机,7台对话机。我部寻找彭加木分队是第二分队,第一分队是由甘肃敦煌的兄弟部队中抽集的人员组成,第一分队已于7月11日从敦煌开赴疏勒河河床。第二分队要由西向东搜寻,从马兰出发,经720地(氢弹实验场区),穿过罗布泊沼泽地,共需行驶800公里的路程,由直升飞机在天上配合你们,寻找彭加木失踪地,库木库都克河床地面,然后,与甘肃敦煌的第一分队会合。寻找彭加木指挥部设在720地。分队必须时刻与指挥部保持联系,力争圆满完成任务,将彭加木找回来。若是寻找到彭加木,我给你们每人记一个三等功。</p><p class="ql-block">“现在,我宣布,寻找彭加木第二分队队长,由124团(工兵团)团长赵××同志担任,副队长由36团(汽车团)副团长彭国林同志担任。”</p><p class="ql-block">接着,胡政委说:“同志们: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把寻找彭加木的重任交给了我部,刚才司令员给大家下达了命令。在座的各位干部战士,都是从各部、团抽调出来的在政治思想和业务技术两方面都过得硬的优秀干部战士。这次任务,是一个非常光荣的政治任务,同时也非常艰巨。说这个任务是非常光荣的政治任务,一是党中央、国务院、中国科学院、中央军委对这件事都非常关心和重视,党中央主席还专门打了电话来指示我们,一定要把彭加木同志找回来。二是彭加木失踪以后,轰动了整个世界,对彭加木的去向,各个国家纷纷猜测,有的国家说是跑到苏联去了,有的说是跑到美国去了。美国一些报纸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们似乎比我们还要清楚。”</p><p class="ql-block">胡政委喝了口水。干部战士们的注意力都非常集中,从他们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惊讶不解。会场上静极了,仿佛感觉到干部战士的目光聚集后一起流向台上的“唰唰”声音。胡政委继续说:“第三,我们全力找到彭加木,可以为国家挽回巨大的政治和经济损失。第四,也体现出我们党和国家对知识分子、对科学家的高度重视和无比关怀。所以说这次任务是一个非常光荣的政治任务。</p><p class="ql-block">“但是,你们这个时候去执行任务,又是非常艰巨的。为什么?戈壁滩上的恶劣环境,你们当中有些同志是体验过的,但多数同志没有体验过。罗布泊地区,方圆几百公里没有人烟,也没有水,没有草,有的是大风沙、有的是茫茫戈壁滩。所以,你们要有充分的吃大苦、耐大劳的思想准备,牢固树立坚忍不拔、百折不挠的坚强信心,发扬我军的优良传统,争取早日把彭加木同志找回来!”</p><p class="ql-block">政委讲完以后,分队赵队长就人员组织、武器装备、物资准备、联络方式、出发时间等一一作了详细布置。大家便各忙各的去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开车的,少不得先把汽车的汽油加满。我和高班长、老吴把车开到了加油站,一边加油一边说着话。我说:“高班长,咱们政委是不是把困难说得太过分了?”高班长说:“怎么呢?”“比如拿水来说吧,他说方圆几百公里没有水,那罗布泊里不就有水吗?说些来吓人!”高班长和老吴都说:“谁知道,我们也没有去过,想来应该有水,你看我们的博斯滕湖,你喝得完的水吗?湖泊,湖泊,湖泊哪能没有水呢?没有水叫什么湖泊?我看哪,胡政委也可能是没去过,瞎咧咧!”</p><p class="ql-block">二 玄闻奇传</p><p class="ql-block">吃完晚饭,我和高班长、老吴以及小车二连的几个同志在屋子里闲聊。</p><p class="ql-block">我连副连长迟桂业抱着一包衣物走进屋子,他将衣物连同人一起抛在床上,趴在床上、操着济南口音说道:“来来来,大家都过来,还有你这个小川军(儿),都过来,领工作服哩,每人有一套。”</p><p class="ql-block">“小川军(儿)”,是迟副连长给我的绰号。他不知在哪部电影里,看见四川军打老蒋很有几下子;且四川人一般的个子都较为矮小,为了打趣取乐,平时,他总是这么叫我。我呢?也毫不客气,他个子高大,平时,大家都叫他“大迟”,我便一连给他加了四顶高帽子,称他为:山东大葱老大“吃”,且迟副连长平时也具有山东人的典型性格--酷爱吃生大葱。他也从来不以“军官”自傲,总是乐呵呵地同我开玩笑。此时,他又叫我“小川军(儿)”,我便接口道:“山东大葱老大吃副连长。你在发什么观音心肠,还没到‘十·一’(因为每年五.一和十.一才发军装),又发什么工作服?”迟副连长回道:“寻找彭加木,要在戈壁滩上摸爬滚打的,艰苦得很,这是上级给咱们的关怀。”大家说着,都围过去挑自己能穿的号码。“怎么没有军帽?”有人问,迟副连长说:“那不,白帽儿,每人一顶。”大家翻出一看,雪白雪白的,像小孩戴的圆盘帽。都说:“这怎么戴?难看死了。”迟副连长说:“这种帽儿,彭加木都戴着它穿戈壁搞考察,你们还嫌这嫌那,真是不象话!”我说:“迟副连长啊,你瞎矒谁呀?既然这帽子是军用遮阳帽,彭加木是地方上工作的,怎会戴上它呢?”高班长在一边起哄道:“大迟,怎么样?没词了吧。小川军(儿)的嘴厉害哩。来、来、来,别说其它的了,咱们吃西瓜吧,过两天到了罗布泊,恐怕没有西瓜吃哟!”老吴说:“谁说没有,准备了一大车,拉进里边去吃,我听二连的大车驾驶员说的。”</p><p class="ql-block">老任接口道:“哎!你们说起吃西瓜,使我想起了一件事。你们知不知道?彭加木在戈壁滩上吃些什么?”“吃什么?”“说起我都不敢相信,不过,我是听新疆科学院的同志说的,恐怕还是有它的真实性的。”“吃什么?你先讲给我们听听呀!”</p><p class="ql-block">“据说彭加木在戈壁滩上失踪过一次。一年前,他带领新疆科学院的考察小组,也是在罗布泊地区进行生物考察。在进行了半个月的考察后,考察组的队员们历尽千辛万苦,筋疲力尽,归心似箭,可彭加木说得把戈壁滩上的一种什么植物标本找到才回去,大家知道彭加木的脾气,他认定了的事,是没人能劝得住的。同志们几经劝说,毫无效果。彭加木独自背着考察包,走了。考察组的同志随后跟去,茫茫戈壁,哪里找人去?</p><p class="ql-block">“彭加木离开了考察小组后,一人在戈壁滩上,向西北方向走去。累了,他就地躺下;渴了,就喝一口水。三天以后,吃的没了,水壶里的水也没了,怎么办?他渴得没办法,就学上甘岭的战士,把自己的尿屙在缸子(部队说的缸子,即我们平时说的漱口盅)里,然后喝下去。后来连自己的尿也没有了,喝什么呢?他在戈壁滩上爬呀爬,突然,一只变色龙从他身旁穿过,他嗖地抓住它,把皮拨了,挖去肝脏就那样吃了!”老任说着,打了个摆摆,我的头也禁不住摆了几下。他继续说道:“这还是其一。后来,他饿极了,一群野骆驼从他身边走过,他拨出小刀,看好了,使出全身力气,向其中一头野骆驼猛扑上去,吊着野骆驼的脖子,尖刀从骆驼的脖子上刺进去,血从骆驼的脖子上流出来,他双手紧紧吊着脖子,嘴张大了去喝流出来的血。骆驼死了,他高兴极了,先用刀把骆驼包剖开,喝了里边的水,然后,割下生肉,饱吃了一顿。”</p><p class="ql-block">“哎呀!我的妈呀,他却真能吃!我的西瓜却没法吃下去了。”高班长叫道。“后来怎么样了?”我问道。“后来怎么样?七天以后,他却走到了托克逊县城,野人一样,浑身鱼鳞一般,脸上起很多干块块的。”迟副连长说:“搞科学考察不是那么容易的,有时候得把命拿去丢了。你看电影里那李时珍不也是吗?为了寻找药物,他的同事命都没了,他自己也差点把命丢掉。苦啊!”我却问道:“老任,那变色龙疙疙瘩瘩的,彭加木不怕那变色龙毒死他吗?”迟副连长说:“说你这个小川军(儿)是个新兵弹子吧,你还不服气,他是搞生物考察的,哪种动物有没有毒,他还不清楚?”</p> <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 出发典礼</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7月13日,太阳有一丈余高,天空无一丝云。大西北的气候大都如此,不下雨,晴朗的天空就没有一丝云;一下雨,就唏哩哗啦地一阵子,接着又是红火大太阳。</p><p><br></p><p>马兰有一个大广场,可容纳十几万人的军队聚集,我部每逢节日、各种弹、机发射成功庆贺日的大型集会,都在这里召开。这天,我们的出发典礼也在这里举行。出发典礼的司仪程序,非常正规和隆重,部队的一举一动,都按照三大《条令》、《条例》严格进行。</p><p><br></p><p>我们寻找彭加木的90人,在这个大广场里整整齐齐地列了一个方队,待命出发。方队一侧,7只警犬列一纵队,由它们的主人——上海公安厅和新疆公安厅的公安人员牵着。方队周围,架着摄影机,扛着录像机、照相机的新华社记者、上海电视台记者、新疆电视台记者,在那儿来回走动,各自“咔嚓咔嚓”“嗤--”地忙着拍照、摄影、录像。广场四周,整整齐齐地站满了为我们送行的部队、家属队、学生队队伍。</p><p><br></p><p>广场上静极了,没有一点儿声音。送行的人们的眼光,还有那照相机、摄影机、录像机的镜头,从四面八方集中对向方队。方队的同志的眼光,又一致盯住前方的张司令。</p><p>张司令给大家讲话了:“同志们!”方队“唰”地一个立正,张司令举手向方队还礼后,说:“稍息!”方队“唰”地又是一个稍息动作。“彭加木是我们国家的优秀科学家,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主席都非常关心他,也对咱们这个分队寄予了很大希望。希望你们克服重重困难,把彭加木同志早日找回来。祝你们马到成功!下面,请彭加木的家属(部队说的家属,专指爱人)讲话。”说完,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扶着一个五十六、七岁的女士走到方队前,被扶者就是彭加木的爱人,三人泪流满面。有人介绍道:“这是彭加木的家属,这是他的儿子,这是他的女儿。”介绍完,彭加木的家属说:“我……没……没有……什么……说的,辛苦……了……你们,只希望……你们……早……早日……把彭……加木……找回来!”说完放声大哭,旁边的儿子和女儿也大哭起来。</p><p><br></p><p>这时,分队赵队长从方队的右前方走出。这人膀阔腰圆,身材魁伟,一身涤良军装,崭崭新新,紧扎腰带,左挎水壶,右挎手枪,戴雪白手套,军容端庄,威风凛凛。他走出方队正前方约十来步远,立定后,一个标准的向后转,然后用洪亮的声音向方队发出口令:“立——正——!”方队“唰”地一声,纹丝不动。赵队长又一个向后转,跑步奔向张司令,向张司令行了军礼,见张司令还了礼后,操着浓厚的山西口音报告道:“报告司令员同志,寻找彭加木队第二分队,应到90人,实到90人,现一切准备就绪,整装待命,请指示!”张司令命令道:“出发!”“是!”赵队长答应着行了军礼,跑步回到方队,下令道:“出发!” </p><p><br></p><p>这时,张司令、侯政委、乔参谋长、彭加木的爱人和儿女,都到方队前,同方队的所有同志,一一握手告别。</p><p><br></p><p>分队队员按分配的车次上了车。汽车在马兰的一号林荫大道上,拉了长长的一路。林荫道两旁,站满了军人、家属、学生,他们敲打着鼓锣,还不时地高呼:“热烈欢送寻找彭加木分队出发!”“早日把彭加木同志找回来!”又用彩纸花,不时地洒向缓缓前行的车辆上。我看见好些人边呼口号边抹泪。大道上方的树枝上,拉了一排又一排横幅标语,内容同人们高呼的口号一样。热烈浓重的场面,使我百感交集,内心一股热流冲上脑门,两眼突然湿润了,心里感到阵阵酸楚!只有用轻轻的喇叭声来向给我们挥手致意的人们表示自己的心情。我似乎这时才明白,我们身上的担子是多么沉重,多么艰巨!</p><p><br></p><p>29辆车,载着党和人民的无比深情,载着亿万人民的厚望,离开了马兰,奔向茫茫的戈壁……</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四 失踪细节</b></p><p><br></p><p>我们在戈壁滩上的柏油马路上跑了一天,太阳快要下滩的时侯,到达了720地。</p><p><br></p><p>我们在地窖式的招待所里住下,刚洗完脸,三个人出现在我们的门口。我看见他们三人大吃一惊!三个人都只穿条内裤,打起光胴胴。第一个走进门的是个中年人,团圆脸,穿一条三角裤,三角裤只遮住“羞处”;第二个人五十出头;第三个是年轻人,却很瘦。三人都黑得出奇,三人脸上都长满了黝黑色的鱼鳞斑。“这是从哪里走出来几个野人?农村人也不致如此吧?哪有什么军容风纪!”我想。那穿三角裤的却早已边说边走进屋里,问道:“请问有个叫高桂飞的班长是不是住这儿?”“是啊!你们是……”高班长回答道。“我是新疆科学分院的,在罗布泊里边寻找彭加木,刚刚从罗布泊出来,接你们二分队。刚才见过你们赵队长,他说,明天一早就往罗布泊里边赶,让我坐高桂飞的车带路,我们先来联系联系。”“快请坐吧。”我听他们说话彬彬有礼,完全与他们的穿着和肤色成反比,便请他们在床上坐。这招待所的屋子里,平时除有几张铁皮床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当兵的在此执行任务,就把被褥往上一铺,然后睡在上面,根本没有凳子的。所以,我请他们在床上坐。三人在床上一字儿坐了,中年胖子摸出了烟向高班长说:“这么大热的天,辛苦你们了!路上还很顺利的吧?”高班长说:“谢谢,我们三个都不会抽烟的。还可以,要是抛个什么小锚,360多公里,这时是没有到的。小郭去抱一个西瓜来杀!”“车没有什么毛病吧?”“都没有。你贵姓?”“我姓姚。他俩是红山中学的,明天就回红山。我带你们进罗布泊里去。”</p><p><br></p><p>说话间,我把西瓜开出来了。可惜!运气不佳,是一个半生不熟的瓜。但我仍然一一递给了几位远道而来迎接我们的客人。“快吃瓜。”高班长也热情地招呼着,我也吃了起来,瓜味淡中带酸。“里边怎么样?跟这儿比起来哪儿热些?”老姚说:“当然里边热些。不过,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彭加木究竟是怎样失踪了的?”“说起来啊——哦,你们这西瓜好吃!好吃!好吃!凉丝丝的,这才有西瓜味儿。”“真是!”我想,“一个生西瓜,值得你如此叫好?真是逢人便说三分好话,耍什么花架子?”他们却唏哩呼噜,吃了一瓣又一瓣,嘴里不住地叫好。他们吃完,用手抹了嘴上的瓜汁,两手搓了搓。这大概是他们这几天在罗布泊寻找彭加木时的艰苦条件造成的吧。</p><p><br></p><p>我们洗了脸的水还没有倒,于是,老姚顺便在里边洗起手来,我们要另外给他们倒水洗手,老姚却说:“这水够好的了!说起来嘛,我们彭副院长就是因为水而失踪的!这你们是已经知道了的吧!6月17日清晨,彭副院长一起床,给我们说:‘我们到附近去找找水源,根据地图和地形分析,这周围应该有水。’我们大家都劝说道:‘昨天给部队驻720地的指挥部打了电报去,指挥部说好了今天上午用直升飞机送水来的,我们还是就在这里等飞机送水来吧。’他见大伙儿都劝他,不高兴地说:‘你们大家都指望指挥部送,送,送!咱们找到了水源,不仅可以解决眼前的用水,而且为我们以后再进这个地方考察,解决水的问题,这该多好!而你们……你们不去罢了,我一人去。’他说完,背起他的考察包、相机、榔头等就走。他的警卫员因年轻,没有受过戈壁滩上艰苦环境的磨练,正患重感冒躺在帐篷里,这时,彭副院长要走,想爬起来与他同行,可彭副院长火爆爆地说:‘你跟去干什么?自身都难保,躺着你的吧!’说完就走。我们大家追出帐篷喊道:‘彭副院长,你等一会儿,我们收拾好帐篷一起走。’可他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了。谁知,这一去竟会一去不复返!”老姚说着,眼睛湿润了。</p><p><br></p><p>“等我们收拾好帐篷、锅碗、背包,他已走了两个小时了,这时我们等也难,不等也难。等,怕他一人在外,失去联络;不等,又怕他回来时找不到我们。于是,我们兵分两路,留三人和生活车在原地,我们四人用吉普车跟着他的脚印追去。可追着追着,脚印没有了。我们又往前走,仍然找不着脚印。下车来高声喊,没有回应音。我们着急了,才赶紧拍了电报向你们720地指挥部求援。直升飞机找了两天,我们也到处找,都找不着。6月下旬到7月初,我们科学院组织人力物力,已经大规模地又找过一回了。这次,敦煌部队那边进入疏勒河床也有两天了,没有消息。”“他失踪地点究竟在什么地方?”高班长和老吴都问。“确切地说,他在罗布泊东边的库木库都克河床失踪的。”</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五 沙“魔”之“疯”</b></p><p><br></p><p>由于高班长的车被调去打头开路,他车上坐的上海公安厅老徐和他的一只名叫“祖国”的警犬,便增加到我车上。这样,我的车便坐了老徐、迟副连长、报务员等三人。</p><p><br></p><p>14日刚一天亮,我们便紧紧张张地起了床,29个车浩浩荡荡离开了720地,离开了最后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踏进了另一个荒无人烟的世界。这个世界,叫人一到了那里就不寒而栗,以致使我后来一想起这个地方,就有一种后怕的感觉。</p><p><br></p><p>我车行驶到稍高的地方,往前望去,接连不断前行的车,好似一条长长的“蜈公虫”,在戈壁滩上爬行。路上,不时有像刀片一般的石块,被车轮轧得“喳喳”作响。车辙隐约可见,像两根抽不尽的铁轨——这是丝绸之路考察队留下的车辙。小旋风不时卷起一柱黄烟,黄烟被拉得老高老高,笔直笔直,只有见过这个情景的人,才会深刻领会唐代诗人王维“大漠孤烟直”的意境。</p><p><br></p><p>太阳慢慢升高。我们的行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困难。车,开始是以每小时五十至六十公里的速度前进,慢慢降到了四、三十公里,又降到了二、一十公里。</p><p><br></p><p>突然有车在前边停了下来,我将车开到了那车后边,才看清那是老吴的车。“老吴,怎么啦?”我停下车,探出头去问。“我的车水箱可能堵了,遇上屁股风,开锅啦。”我回说:“我的车机温也高,已经超过90度了。”“肏(读cào,北方骂人语)他哥,遇上这样的风,能跑起来吗?”“咱们还是赶快走吧?掉远了,恐怕追不上才麻烦嘞。”迟副连长向我们催道,又让报务员报告队长,回说:各车都是这样,机温很高。让我们把车调过头去吹吹风。说话间,大家忽忽啦啦把车头都调过来,吹一会儿,又加点水。果然,机温很快降到了70,这才又将车掉过头来,继续向前。可是没走上5公里,又有十几辆车子停下来。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把车调过来,调过去,不知捣鼓了多少次。</p><p><br></p><p>中午,停下车,大家用凉开水伴着饼干,胡乱吃了一气,又继续朝前走。</p><p><br></p><p>下午,大风吹着前行的车,感觉方向阵阵加重,机温也上升到了100度,我停下车,想去检查检查方向各个部件,刚一打开车门,“嘭”地一声,冷不防车门被风吹翻,碰到前翼子板上。我赶紧将车门拉上——哟!好重的门,我使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它拉回。“你看那后边,大风来了。”迟副连长说。大家从车后窗望去,只见黄沉沉的,铺天盖地,扬扬卷卷,往这边扑来,像巨大的浪潮一般。马上,不见天日,正所谓“平沙莽莽黄入天”,“大漠风尘日色昏”。看前边,老吴的车也停了下来,在我后边的车也停了。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前后的车都看不见了,左右前后的车窗外,全是黄沉沉的,黄沙从车棚缝中钻进,我看看车上的人,还有警犬,黄糊糊的,惊道:“哎呀!怎么这么大的风呀!”我拿了一把棉纱堵了堵车门缝,赶快把眼紧紧闭上,头伏在方向盘上,只听得外边狂风“呜——呜——”作响,不时有沙石敲打车身之声。小车阵阵颤动,大有被掀翻之势。我见丁点儿棉纱根本挡不住车棚缝中钻进来的沙石,便开开门,想到后工具箱内去再拿些棉纱来。</p><p><br></p><p>不料,刚走下车,“呜——”,风又吹来,将我吹翻在地,车内的人高声喊了几句什么,听不清。我奋力爬起来,正欲开门,又是一阵狂风,我身子一斜,一个跟斗打到了前轮胎旁,我紧紧抓住前保险杠,奋力向车门移去,拉住车门把,打开门,又抓住门框杆,奋力爬上车去。“小川军!你在干什么?肏他妈,弄得我们尽吃沙!”“快,快上来,把门关上。”我顾不得他们说些什么,把门关上,觉得脸上疼痛,一摸,脸上一层沙子;眼睛也很不是滋味,揉了几下,用手遮了眼睛,伏在方向盘上;嘴一动,觉得满口沙子。</p><p><br></p><p>过了半个多小时,风小了,我抬起头,只觉得耳内有东西在滑动,一摸,呀!原来耳内也塞满了很多沙子。我骂道:“妈的,这个鬼风,怎么这么大?真要命,要不是我把保险杠抓得紧,不知把我吹到什么地方去也!”“这才开始,以后还不知道要遇上什么怪事呐。”迟副连长说。我看着迟副连长,又看看报务员和上海公安厅的老徐,稳不住“喷”地一声,打了个喷枪——只见他们被沙抹得只有红了眼眶的两个眼睛,面部、身上全是沙子,魔鬼一般。“小川军,你笑什么?你还不是一样。”我稳住笑,抬头一望前边,老吴的车屁股被风沙打得铮亮,号牌也被打得光光的,字号全没有了,好像用粗砂纸砂过一样。我下车去看我的车,同老吴的车一样。我不住地抱怨这个魔鬼世界。</p><p><br></p> <p>然后回到车上,说:“哎,迟副连长,咱们擦把脸吧?”“这………”迟副连长迟疑不答。擦吧,在720明明讲了不准洗脸,不准漱口刷牙,要把车上拉的水用来吃;不擦吧,脸上的确难受极了。</p><p><br></p><p>还是上海那公安老徐直爽,说:“擦吧,咱们大家都擦吧,如果你们的领导问,就说是小郭加车加了的。怕什么!这个环境里还讲那么多纪律干啥?”他说着就从脚下提起塑料水壶,把用来加车的水倒在毛巾上——仅仅打湿而已,然后擦了起来,我用迟副连长擦过了的毛巾擦了把脸,开车继续前进。</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六 风餐露宿</b></p><p><br></p><p>黄昏,传下令来就地扎营。大家停下车,互相纷纷查看车辆,几乎每个车,都受到风沙不同程度的打磨。要吗,被打亮左、右侧;要吗,被打花屁股;有的大车后挡风玻璃被打烂。大家正议论纷纷之际,传令集合。</p><p><br></p><p>待队伍在戈壁滩上迅速站好后,赵队长说:“今天,我们大家都非常辛苦,遇上了大风,大家都看见了,这风很是历害的,真是像‘疯’了一般。有的新同志还从未遇到过这种风,以后,说不定还要遇到多少次这样的风,还会遇到其他各种困难,大家要有思想准备,树立牢固的不怕苦、不怕难的思想,坚定不移地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从720地出发,到彭加木失踪地罗布泊里边的库木库都克河床,共是400余公里,原打算两天跑到目的地的,从今天跑的情况来看,才跑160公里,也就是说,明天我们至少还有240公里的路程。力争在明日黄昏前赶到目的地。下去后该检查车的检查车,该加油加水的就加油加水,124团的工兵,除了埋锅煮饭的以外,其他人去搭帐篷,抓紧时间做好准备,然后快快睡觉,明天天一亮就走。”彭副队长补充说了几句后,各自处理各人的事去了。</p><p><br></p><p>过一会儿,叫吃饭了。经过一天疲劳的人们,这时像饿虎一般,拿起碗筷,直奔有手电晃动的煮饭处,彭副队长喊道:“今晚吃面条,大家先一人一碗,吃完再下。”天色只有微弱的光,手电晃一晃的,一锅白糊糊的面条里,有些大大小小的黑团。我用筷子捞起面就往碗里放,一人凑近我的耳朵,神密地低声说道:“傻川军(儿),黑的是罐头猪肉,你怎么光捞面?”我听声音,知道是山东大葱老大吃,便又去锅里捞那黑糊糊的东西。</p><p><br></p><p>我端着正吃得很香,又起风了。风沙吹到了人们的面碗里,面到嘴里开始龀牙。“老高,老吴,小川军(儿)。去把你们的车开过来挡风。”又是迟副连长的声音。我们赶快去把车开过来,加上小车二连的4个小车,7个车一字儿停在风吹来的方向,挡住正在煮面的七八口锅。但车肚子下的风,仍然没法挡住风。“用被子挡挡。”有人喊,大家七手八脚,又将各自的被子拉出,有人坐在别人牵起来的被子上,有人站着拉着被子,全力挡住大风,锅里才总算好了些。炊事员们都被熏得直咳嗽,直流眼泪。赵队长和彭副队长上了,赵队长手提军衣,不停地挡住锅边的风和烟,与大家一起,好不容易又煮熟了一锅面条,大家拈起一碗面,纷纷吃了起来。这次的可不如头次的面,面一进嘴里,大家都在唱《红灯记》——“唉!全是沙子。”大家好歹吃了一顿,各自就寝去了。</p><p><br></p><p>为了睡个好觉,我和高班长等决定不睡帐逢,就在车上睡,因为帐篷里太闷热,车子里把车门打开,毕竟凉快得多。我们刚躺下一会儿,迟副连长拿着被子来了。他刚走到我车旁,便说:“小川军(儿),咱俩一块儿睡车上吧,帐篷里太闷,石块儿(那无人走过的地方,遍地都是不知是哪百年水流浸泡过的、五六寸大小的石块、而且这石块是立在沙粒里的)割身上的肉不算,沙子又多,一会儿吹一股风来,沙子满身钻,混身不舒服。”我很为难,说:“车上怎么睡两个,只有一个长坐垫。”他说:“你把十七、十九的扳手拿来,咱俩把两个前坐椅的后靠背卸下来,垫着中间,顺着车身一人睡一边试试。”</p><p><br></p><p>我从工具箱拿出扳手,和迟副连长一起,七手八脚地把前座椅的后靠背卸下来安好,嗨!还真行。我们头睡在后排长坐垫上,真舒服,只是窄了、短了一点,迟副连长的脚只能倒放在前挡风玻璃上睡。开始睡下的时候,不盖被子,还热得很,可不一会儿,我们都把被子、军皮大衣盖上了。正应验了当地人们所说的“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谚语。</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七 楼兰轶事</b></p><p><br></p><p>15日,由于路面不好,气候恶劣。结果比第一天还少跑了20公里。剩下的路程,没办法,只有多跑一天了。虽然这天跑的路程不远,但我脑子里却留下了一些古老、遥远的传说。</p><p><br></p><p>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烤得我们难受极了。我们来到一个矮山丘旁,停了车。赵队长让大家在这里喝水吃饼干,我下了车,强烈的阳光刺得眼睁不开,我赶忙把墨镜戴上。一望远处,“呵——怎么走到罗布泊了?那不是湖泊么?”我惊叫道。后面下车的报务员和徐公安也说:“呵——真的呢,那边怎么白亮亮的一大片,多像湖水。”“多像湖水?那不就是湖——!嗯?不是湖水呀。”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又大又平的戈壁滩,被正午的太阳光照射着,反射出强烈的光来,仿佛一看,倒像是无边无际的湖泊。其实,哪有什么水?只是地上蒸蒸向上的热空气,看起来仿佛就是一个大大的湖泊。</p><p><br></p><p>我转过身,朝矮沙丘走去。沙丘一侧,有一个看起来很不规则的墙壁,很明显,那是一堵不知被风沙吹打过多少年月的残垣。就在那残垣左侧,有人用沙拌着芦苇和成泥墙,新垒成一间小屋。有我们的人从里边走出来,也有往里走的。我们低着头走进屋子,屋里堆着几包白石灰,其它没有什么。我站了站,虽觉得凉快些,但却闷人,便退了出来。残垣的阴凉处,坐满了人,在那里吹牛。赵队长也是其中之一,他颇有风趣地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残垣是怎么来的?”有人回答不知道。“连这个都不知道,看《西游记》白看了?”“这与《西游记》有什么相关?”“嗯!什么相关?你们看《西游记》光知道看孙悟空打得如何热闹,没有注意到里边的地址吧?”赵队长说得很神秘,“这是名胜古迹!知不知道?这是楼兰国的遗址,《西游记》里边描写的楼兰国王,当初就住在这里,嘿!今天让咱们大家都来当当楼兰国国王,过过国王过的日子。”大家哄然笑开了。“大家不要笑,的确,你们来这儿很不容易!一生就这么一次,待会儿请记者们给大家照个像,合个影,以后给孙子们指着照片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呀,去过楼兰国,还当过几百秒钟的楼兰国国王呢。”又是一阵大笑,“那时候,你们的孙子们可羡慕啦!”赵队长的风趣,赶走了大家不少的倦意。“你们都不要笑,转去几天,马兰的招待一所放了一具楼兰古尸,你们里边谁看过这楼兰古尸?”有好几个人答应说看过,我们一连的高班长和老吴都看见过,我惋惜自己没有看到。丝绸之路考察队在罗布泊附近挖出一具千年古尸,尸体还有弹性,披金戴银的,只是在马兰听说过,可没有机会看上一眼。赵队长继续说:“那具女尸就是楼兰国国王的儿子的妈妈的母亲。”有人笑得打了喷枪。“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那是郭沫若考古的时候,给我这个现任楼兰国国王打了个长途电话,亲自汇报的。”赵队长说话时还拍拍胸口,那样儿,逗得大家笑得前俯后仰,一个个眼里都滚出了泪花,疲劳倦意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p><p><br></p><p>“那你知不知道,那楼兰古尸是怎么死了的,她为什么就没有腐烂?”“这个嘛,得从当时穿的说起。那时,就是楼兰国国王妻子的母亲,就是这千年古尸,她为了从杭州一带,就是我们所说的内地一带买回丝绸,带领许多妇女,骑着骆驼穿过茫茫戈壁,渡过阳平关,东出内陆,去购买丝绸。返回之时,由于气候恶劣,众多妇女都因受不了戈壁滩的艰苦折磨,纷纷倒地牺牲了,只剩下这‘古尸’一人,带着一队骆驼,顶风沙,战恶魔,不畏千难万险,吃尽人间疾苦,终于把丝绸运到了楼兰国。因过度疲劳,回到楼兰国便死去了。玉皇大帝感其英勇坚强精神,施用仙术,使其身躯永不腐朽,供千秋万代,学其楷模。”众人又是一阵大笑。</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八 改性湖泊</b></p><p><br></p><p>16日的路程,只剩下100余公里。从数字上看任务是很轻松的。但我们的心情是很紧张的。一是因为头两天的路程都跑得很艰难,而且时速越来越慢,后边的路不知还该有多难;二是接近目的地,一旦到了目的地,又将紧紧张张地投入全面寻找彭加木的工作。</p><p>我们在没有路的戈壁滩上行驶,戈壁滩上不时有车被捂着,老吴的车也被捂了,并且,三整两捣鼓的,水箱又烂了,全部车辆只好停下来等他。在出发前,说好了的,假若有一个车抛锚,就得全部停下来等他。否则,如果这个车又在戈壁滩上遭有不幸,就更麻烦了。我和老吴正在焊水箱,彭副队长从车上下来,告诉我们快些。搞好车以后,马上要穿过罗布泊了,说过罗布泊时要录像、拍电影。我们冒着酷暑,身上流着豆大的汗珠,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把水箱焊好,又好不容易把老吴的车救出来,前后的人在烈日下都等得皮毛火燥的。</p><p><br></p><p>我们继续寻路东进。这会儿的路原是河道,真是好跑极了,全是细石路,既宽阔,又不捂车,时速可达50公里,偶尔可见一些老牛一般大小的鹅卵石躺于道中,但不妨碍我们前进。两侧是由大小不等的鹅卵石组成的“岸”,“岸”下水纹斑斑,好像刚被洪水冲刷过,原来蜗牛似的车速,突然快起来,心情真是舒畅极了,多希望总是这样平坦舒服的路啊!可是,好景不长,我们只跑了约20公里,便是盐碱地了。</p><p><br></p><p>眼前和远处,白褐相间,有几座农村房屋般大小的断壁残垣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是两天来我见着的最高“山头”了,“山头”上,白盐依希,倒像是衣服上干硬了的汗迹。车轮下,叽哩咕噜地响着——那是被车轮轧出的、泡酥了的地发出的声音。这声音使我们开车的人的神经非常紧张,因为稍有不慎,或方向掌握不好,或油门加小了,或换档不及时,都有可能捂在里边,不能自拔。</p><p><br></p><p>那几座白盐依希的“山头”旁,早有人拿了照相机、录像机、在那里取镜头了。“不是说穿罗布泊拍电影吗?怎么现在就在拍了?”我边说边扫了一眼车上的几位“乘客”,他们早已被三天多的巅簸和酷热弄得疲惫不堪,一个个有气无力地眯着眼,似睡非睡,只有那号称“祖国”的警犬,听着我的声音,微微地睁了睁眼。这时,我才觉得自己好困哟,马上就闭上了左眼,待一会儿,又换只眼睛,闭上右眼。我哼起了儿时唱的“牛儿还在山坡吃草”的曲子--这是我开车疲劳时惯用的休息方法,虽然不能“解大渴”,但总比双眼睁睁地望着前方好了许多。</p><p><br></p><p>因路况太坏,我们的车开得很慢,时速才15公里,车上的人像坐“摇篮”一般。我总希望他们几个睡迷糊觉的能醒来一个,和我聊聊,以刺激刺激我的神经,免得打瞌睡,可是他们几个都是歪身斜首的,任你如何巅簸,他们只是睡。当然十五公里的车速,很容易催人入眠的。我没办法,又不住地朝两旁张望,总希望能看见罗布泊,看见湖泊里的水,以凉快凉快自己干燥的心,那该有多好!哟——我一想着那清悠悠、凉丝丝的湖水,不仅口里增添了津液,而且恨不得跳将下去,泡它过三天三夜,那才痛快极了。可细细一想:那湖水哪里吃得?否则,我们用这么多车拉水来干啥?彭加木也不会因找水而失踪了。我左右张望,仍没见湖水,身上几天几夜没有洗,积满了沙子,堆积了汗渍,浑身上下不舒服,干燥的心里烦躁极了。</p><p><br></p><p>突然灵机一动,把方向盘往右一拉,故意将车开向凸凹路,又猛地加上一脚油门,嘿!车象没有缰绳的牛,胡乱蹦跳起来,迟副连长个头最高,这一颠簸,使他的脑袋猛地撞在了顶棚杆上,他带着倦意,摸着头,叫道:“小川军!你在干啥?”我朴嗤一声笑出来,说:“怎么啦?这路是这样的呀!有什么办法。”“你就不知道绕开走吗?真是!”“哎,大葱呀!你别多心,我是一番好意哟,罗布泊到了,你们睡着了怎么看湖呀?这是千载难缝的好机会呀,咱们一生中就这么一次到这里,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不看白不看。”“罗布泊到了吗?”猛地惊醒了老徐,老徐往窗外左右看去,不住地问:“湖在哪儿啊?”我忍不住笑,迟副连长却骂起我来。不过,这时他们都滔滔不绝地议论起湖泊来了:估计有多远?湖泊有多宽,浪子有多高,水色如何,清不清凉?能不能洗澡?有没有芦苇?有野鸭子或鱼没有?这一议论,解除了寂静,驱走了我的瞌睡。</p><p><br></p> <p>说起野鸭子,我说:“湖泊里肯定有的。去年端午节头天,我们到博斯藤湖去割苇叶来包粽子,到了那里,我们脱了衣服,拿着镰刀下湖去,芦苇又多又密,要拔开芦苇才能游动,无边无际的。我们十来人在里边,捡了好几百野鸭蛋回去吃,食堂一百多人吃一顿,没吃完的。那里边飞的、游的野鸭可多了。博斯藤湖还比罗布泊小些,都有芦苇和野鸭子,罗布泊能没有这些东西吗?”他们都说:“就是。”</p><p><br></p><p>“说起博斯藤湖,我又想起了那边的水,那水啊!真是凉得很耶,端午节的天气,我们下去后,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赶紧往岸上爬。”迟副连长和老徐都说:“快到了吧,咱们下去洗个澡再走吧。”我们盼着罗布泊的到来,像是小孩子盼着过年似的,大伙儿的眼睛都不住地向两边张望。</p><p><br></p><p>太阳快下滩了,报话机里传来命令:全部车辆停止前进,所有人员集合。大家都在议论:“怎么?罗布泊还没有到呢?”这才传出:罗布泊早已过了,那有房屋般大小的几壁残垣,就已经是湖中了——那儿不是录了像、拍了照吗?大家都很惊讶,地图上偌大一个罗布泊,怎么没见一滴水?这时,我才相信,胡政委在动员会上说的是对的,地图上标注的罗布泊,不知是哪百年的事。</p><p><br></p><p>部队集好合,赵队长给大家说:“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彭加木失踪地库木库都克河床北岸,我们的营地,决定扎在这里。然后就地埋锅做饭。”他将何处挖灶、油车停在哪儿、水车停在哪儿、小车、帐篷扎在何处作了详细安排。队伍随即解散。我们这些开车的得知到达目地的,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心情轻快多了。谁知,以后的经历远比我们想象的艰难得多。</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九 空中玄谜</b></p><p><br></p><p>当夜,我们的帐篷扎于库木库都克河床北岸。帐篷居中,车辆一字儿停于西北,锅灶安于帐篷东南。</p><p><br></p><p>晚上,我和迟副连长故伎重演,把小车前排的后靠背卸下,睡在了车上。躺下一会儿,忽听人们热烈地议论开来。我和迟副连长都急忙跳下车来,见他们都望着西北方向上空。我们一看西北上空,一个乳白色的半圆挂在空中。有人说:“我在帐篷里热,便出来透透风,一抬头却看见一对蓝色的灯光从空中慢慢飞下,到了那小车上面,就不见了。”“我也看见了,蓝色的灯光消失以后,便出现了这个半圆形。”“我看见蓝色的灯光以后,立即回帐篷拿摄影机,出来以后却不见了。”“这半圆在逐渐地扩大呐。”我听着他们的议论,又细细地观看着空中的半圆:光洁如洗的空中,白濛濛的半圆背后,星星眨着眼睛,半圆在逐渐扩展,慢慢占去了整个视线的半个天空。最后,慢慢淡化,慢慢消失了。</p><p><br></p><p>人们继续热烈地议论着:“我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现象,奇怪!”“像氢弹爆炸那一瞬间的半圆,不过,这是白濛濛的,那是彩色的。”“问问记者们去,他们见多识广。”“我们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形。”有记者回答。”“问问与彭加木同志一起考察的科学工作者去,他们肯定知道的。”“我们虽然到处跑过,却也没有见过这种现象。”议论一阵均不知究竟。有人说:“那光是不是从小汽车上发出的哟。”“笑话,汽车发出的光哪有蓝色的?再说,汽车发出的光不会飞到天空去呀!”“打电报向720指挥部汇报汇报这个情况。”</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十 火焰沙漠</b></p><p><br></p><p>17日一早,队长就各车辆、人员的行进方向、搜寻地域、找到彭加木以后的联络方式、汇集地点、收车时间作了详细的安排,并一再强调各车辆上的人员不等齐,不得擅自离开和开走车辆,以防搜寻人员找不着车、迷失方向,再落入荒漠。之后,各车辆分头行进了。</p><p><br></p><p>我和高班长的车一起跑一个地段,我的车坐的人员也作了调整,因班长的车要报务员,故我车上的报务员调走,换了一个黄医生坐我的车,并增添了一个步兵。这样,我车上的人就满满地坐了五个,加上警犬,显得有些挤,好在是短途,坐不了一会儿就要下车的。</p><p><br></p><p>我们的车停下以后,除了司机留下守车以外,其他一律下车步行,进入库木库都克河床搜寻。报务员也背着报话机前去。</p><p><br></p><p>我和高班长站在车旁,送走了巡逻的战友。我望着库木库都克河床上,全是盐碱地,偶尔有一个个小车般大小的沙丘,长了稀疏的野草和骆驼刺。野草开了点点白花、绿花,点缀了荒凉的盐碱地;浅绿的骆驼刺,给戈壁增添了几分生气。我们多么希望,那远去的战友们,此去能够圆满成功——或突然惊奇地发现躺在沙滩上有气无力的彭加木同志;或在骆驼刺那面盆般大小的荫凉处,看见彭加木那寻找生机的头。</p><p><br></p><p>战友们和地方的科技工作者们,在库木库克河床上,每间隔一百米一个人巡逻。天上,720指挥部派来的直升飞机与巡逻的人们配合着在空中缓慢地盘旋。飞机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三点,巡逻的人们各自回到所坐的车子的停放地来用午餐。他们出去时是满怀希望,回来却垂头丧气,没有带回一点好的消息。</p><p><br></p><p>“唉呀,热死我了。”迟副连长刚走到我的车旁,就叫道,“太热了,太热了!胶鞋里边全是汗。”他说着,打开后车门,把衣服往车上一甩,急往车里钻。刚一进车,忙又退了出来,叫道:“妈的,怎么就没有一点凉快的地方,车里边也像火苗舔着似的,真是要把人热死。脱了鞋凉快凉快。”说着把左脚上的解放鞋、袜都脱光了,脚刚刚落到沙地上,马上又提起来,边叫唤边往车里钻:“哎哟,烫死我啦!还不如不脱!这鬼沙漠。”“怎么啦?大葱副连长?”我问。“怎么啦?你脱掉鞋试试去吧。”“我知道,不就是四十度的气温嘛。”我看了看黄医生,煞有见识地说。并一边让黄医生拿出温度计,一边说道:“来,咱们来量量,沙漠地表温度有多高。”迟副连长也说道:“对,量量看,究竟有多高。”黄医生将温度计往沙滩上一放,只见那水银柱“唰唰唰”直往上冒,忽然“哚儿”一声脆响,温度计断为几截。我们正不知所措,黄医生说:“这是50度的温度计。我拿支100度的温度计来试试。”说完,他从医药箱里又拿出一支100度的温度计来,放在沙子上,量出的温度,我们大家都惊呆了,61度!我望望迟副连长那已经被几天来的风沙吹打得像树皮一样的面孔,迟副连长又望望流着大汗的黄医生,都异口同声地说:“有这么高吗?”黄医生似乎也信不过,他迟疑了一下说:“我再另外拿支来试试。”又拿出一支,所试结果,也是61度。众人都惊叹:“热死人!热死人!怪不得有人说沙漠的沙子能煮熟鸡蛋哟!”</p><p><br></p><p>大家胡乱吃了些饼干、菠萝罐头,都想找一个阴凉地方休息休息。举目四望,哪儿有阴凉地方呢?除了盐碱地上偶尔有几颗小草和骆驼刺以外,全是沙漠。没有别的阴凉可躲。“大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车上,挤着眯瞪一会儿吧。”我说。高班长说:“车底盘下去休息一会儿,那下面至少要比车里边透风得多。”</p><p><br></p><p>说话间,我和高班长都用衣服铺垫着地面,钻进了各自的车底盘下。迟副连长也说:“对,对,对!干脆,我也到车底盘下去吧。”他说着,用手摸了摸我的车底盘下的沙子,果然比车里边凉快。便拿了上衣,垫在我的车底盘下。这时他上身光胴胴,下身也只穿了内裤,顶起一顶“小帐篷”,裸露着大肚子,仰着身子,用双手肘撑住沙子,像海狮一样一掂一掂地就往我的车底盘下蹭。可没想到,他人个子大,北京吉普车底盘又低,加上车停在沙子上,轮胎陷下去一小半,底盘就更低了。他刚刚钻进来,顶起的“小帐篷”和光光的肚子,在发动机底壳上蹭了好多的机油,赶快梭出去。大家见了,哈哈大笑。我也乐道:“你们看,我们山东大葱老大迟副连长真是没有出息耶!家属刚走一月,就去和汽车肚子亲呀啃的,成何体统?!好在汽车没有男女之分,否则呀,要判你强奸罪的。”</p><p><br></p><p>大伙一听,都笑得前俯后仰,黄医生在车上直跺脚,话务员喷出了一口饼干沫,高班长在他的车下,双手不断抓起沙子往我这里撒。迟副连长懆得直叫:“小川军(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大家说笑一阵,倒是忘却了许多燥热。</p><p><br></p><p>我睡在车底盘下,忽地想起家乡那阴凉的竹林,想起家乡那凉悠悠的小河,嘴里哼起了蒋大为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的歌曲。</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十一 救车之苦</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找了两天,没有发现彭加木同志的一点线索。</p><p><br></p><p>19日下午,我和高班长的车被分到库木库都克河床的南岸巡逻。4点,我们便向河床对岸开去。</p><p><br></p><p>刚离开营盘四、五百米,被赵队长叫住了,我们停下车以后,他说:“等一会儿走,那边大车捂了,把车救了再走。”我下车去一看,哟!一个十轮大卡,陷到盐碱地里去了。原来,那盐碱地看起来很硬,但却是皮硬里软,下面尽是软沙,汽车在上面行驰,很容易上当。那十轮大卡的十个轮子,全都只有一半露在外面,前后桥桥包都压在了沙上。赵队长和其他的人,个个汗流浃背。赵队长那早已成了“枯树老皮”的脸上,沾满了泥沙,他手拿铁锹,同其他几位战士一起,正呼嗤呼嗤地挖轮胎前的泥。看看已差不多,便去将前后轮的泥挖开,又将车上从720地带来的起火用之朽木,放于两后轮之下,把自己的军皮大衣放在前轮下,头在两手臂上左右开弓擦了擦两眼的汗,满有信心地说:“这下看你还爬不爬起来?”转身告诉驾驶员:“把前加力挂好。”又叫大家:“都一起用力推。”众人一拥而上,汽车周围全是人员,我所推之处,正在卡车后轮正中,赵队长又喊:“一、二、三。”只听得汽车“呜——呜——”地长叫起来,“别松劲!”有人高喊,“对了,动了动了!”人们毫不松劲,汽车在吼叫声中慢慢地往前抖动,终于,抖出了陷车点。人们纷纷被车拉下,有人高叫:“别松油门,别松油门!”我在推车之际,用力过猛,待汽车冲出之时,跌了一跤,我想提脚走动,却走不动,低头一瞧,双脚和裤腿陷于沙泥浆中,扭动几下拉起来,一只解放鞋却掉在泥中,再看我的双脚,膝盖以下的裤子全是沙浆了。我抬头,却更有好瞧的事:一个高大壮汉,被汽车后轮卷起的沙浆,从上到下,塑成了一个泥菩萨,分不清是谁,众人都乐了。那人笑道:“笑什么笑?以后呀,咱们给子孙讲故事的时候,才更有故事说的!”听声音,方知是赵队长。他脱下背心和裤子,用背心的干净处,擦了几把脸后,又去拣起塞在前轮下面的军皮大衣,摆了摆头,打趣道:“唉!好在我家属已经随军,留着叫家属洗去吧。”说完,将衣服裤子裹着,上他的车去了。众人见此情景,对他肃然起敬。</p><p><br></p><p>上行下效,这个时候,谁还顾什么羞耻。我上了车,也将外裤脱掉,穿着内裤,开车走了。我很庆幸,自己开的是小车,也有前加力,一般不会出现捂车的情况。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一会儿,我们到了南岸,却遇到了更加难以收拾的捂车问题。</p><p><br></p><p>到了南岸以后,车上的人除了新疆科学院的老姚留下给我们带路以外,其他全部下车去巡逻。然后,我们的车继续开,在前方五公里的地方等待巡逻人员。</p><p><br></p><p>戈壁滩上全是黄色的沙子,偶尔有些骆驼刺,骆驼刺有很多是干枯了的。强烈的太阳光在沙子上,反射出的光强烈刺激着我的眼睛,使太阳穴发胀。</p><p><br></p><p>我和高班长在库木库都克南岸由西向东行驶。由于是沙地,汽车的屁股不时的左右摆动。稍为操作不当,就可能捂车。我的神经非常紧张,老怕捂车。可是,有些事物就好像狗一般,你越怕,它就越跟着你撵来。一次,车原地吼叫了一阵,再也不往前行了。加上前加力,仍无作用。我下车来,一看,糟了,后两个轮子已经陷了一半在沙子里。高班长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停下车来,下车问我:“你挂了前加力没有?”我说:“挂上了的。”“这个熊地方,真是拉屎不生蛆!唉!带铁锹没有?”“没有。”“好在我车上带了一把,就是把(儿)断了,凑合着用吧。”他边说边从后工具箱取出断把铁锹、千斤顶以及垫千斤顶的木板等。老姚也下得车来,帮助忙乎。高班长脱掉背心,擦擦脸上的汗,把背心甩在车上,打个光胴胴,见我用铁锹在挖后轮的沙子,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使劲刨着沙子。老姚就帮助打千斤顶。谁知,打那千斤顶时,汽车不往上抬起,千斤顶和那垫着的木板反往沙子里边沉陷。没办法,只好将千斤顶拿出。我们又在四个车轮前边刨出四条沟,扯了些干骆驼刺来垫在轮下。高班长将千斤顶垫板垫在了后轮下,向我反复交代:“一旦起步,就别松油门,别停,若一松油门,一停下,车就别想起来。”我上得车去,挂上挡,挂上前加力,高班长和老姚在后面推。我在车上,任你油门轰得轰轰作响,车却丝毫不进,车轮倒是又陷下去了,车轮下的骆驼刺、木板,又从车轮后边卷了出来,骆驼刺成了碎渣,木板也烂成了几块。我们又挖、又垫、又开车,如此反复折腾了七、八次,终于使车前进了十来米,车轮到了沙子面上来了。我们一看表,已经是下午5点20分了,整整折腾了一个小时。</p><p><br></p><p>我们三人都累得精疲力尽、口干舌噪。高班长从车上抱出一个哈密瓜,说:“来,吃了再走。”可是,杀开一吃,似煮熟了一般,瓜都是烫的,一点瓜味都没有。</p><p><br></p> <p>这时,我才猛然悟出老姚他们三人到达720地时吃生西瓜时的感觉——那是多么清爽的感觉!“干脆,吃罐头。”我说着从车上拿出一个梨子罐头,打开一吃,哪还有梨子味?只感觉粘糊、糊嘴、烫心。“算了,还不如就喝白开水。”我们将哈密瓜和罐头扔在了戈壁滩上。</p><p><br></p><p>喝了开水后,我驾车正欲前行,高班长的车却又起不来步了。捣鼓了五、六次,车就是不出来。我们都累了,坐在地上,高班长埋怨老姚道:“都怪你,我说停那儿吧,你说这儿地硬,这儿好,好个屁!。”谁知那天气燥热,人就烦躁,他俩三句话没说上,吵上了,乌眼鸡似的,红眉毛绿眼睛的,一边吵着,一边还得亲亲热热地一起来扒沙救车子。那情景让人好笑极了。老姚穿着三角裤,遮了羞处,撅着屁股推车,一边骂道:“你看你,怎么这么差劲儿呢?我一片好心,你到埋怨起我来了!”“不怨你怨谁?老子说停那边,你高矮要说停这儿,老子看你这个丧门星都够了!下次不要你坐老子的车!”“不要老子坐车算了,老子还不想坐你的车呢!你自己技术不行,还要怪这怪那,没水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p><p><br></p><p>高班长一边骂着老徐,一边上了驾驶室。在驾驶室里轰了半天油门,车子就是不出来,他又跳下车来怨气十足地嚷道:“小郭,去把枪拿出来!放枪求救。”我把冲锋枪拿出来往天上放了两枪。枪声像注入大海的墨水,马上就被寂静的戈壁“海洋”融化了,一点回音也没有,枪声显得极小,除了我们三人以外,其他人是听不见的。高班长急了,从我手中夺过冲锋枪,朝着天上“朴朴朴”地放了一连串,同时嚎叫道:”彭--加--木--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嚎叫完毕,机枪里的子弹也放完了,气力也用完了。</p><p><br></p><p>他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说:“算了吧,咱们就在这里等死吧。”我听见这话,脑子里轰地一声,懵了。后来我才知道,他说这话是很有道里的。当时我想,“难道我们三人又像彭加木那样……”</p><p><br></p><p>我和老姚也呆呆的地坐在沙上,静静相望。沉静良久,我们都看看表,已经是七点四十了。老姚心平气和地说:“三个多小时,我们才走三公里,咱们还是再想想办法吧。”高班长也消了些气,说:“我看我们把车屁股往上抬,再试试。”三个人又在那里横着竖着折腾了好久,汽车仍然没有救出来。</p><p><br></p><p>这时,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哈哈!巡逻的回来啦!”我高兴地叫起来,感到救车是没有问题了。他们到来以后,高班长问道:“你们听到枪声没有?”“没有呀!”“哪你们又怎么找到这儿的?”“说好了六点钟在那高处等的,我们等到六点二十,没有车来,这个鬼地方,难道还猜不出有什么事来?所以,我们就沿着原路走回来。”真是人多力量大。他们一来,一共就有十个人。高班长在车上驾车,我们九个人抬车屁股,三抬两抬,很快就把车救出来了。</p><p><br></p><p>像这样的捂车,后来我们在沙地里、盐碱地里遇着不少,以致使我们有点“谈捂色变”了。 </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十二 野骆驼之路</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b></p><p>20日,我们沿着库木库都克河床,继续东巡。</p><p><br></p><p>上午八时许,我们把车停了,准备巡逻河床。人们刚下车,就听有人说:“豁--这地方有人来过,说不定彭加木就是从这儿走过呢。”我听这话,下车南视,眼前一条曲径小路,干枯的河床里,起伏不平,小丘密立,稀疏的小草和骆驼刺点绿了些盐碱地的白发。小路缠着小丘,弯向远方。“这荒芜人烟的地方,竟有如此生气,难得!难得!我们的彭加木同志,真的就在前方也不可知。”我说,高班长说:“就是彭加木在这个地方,过了这么多天,恐怕也是尸骨一堆了。”他望着南去巡逻的人们的背影感触深沉地说,“真希望他们能马上找到彭加木。”我望望高班长,昔日白皙的脸上,糊满了尘垢;往常乐呵呵说说笑笑的神情,丝纹不见;几天来的风吹火烤、沙烫车磨,使他变得又瘦又黑,看起来衰老了十来岁。“若是他爱人看见,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我想。</p><p><br></p><p>他凝视着南去的小路,静静地发愣。“这是什么动物走出来的路?是黄羊?”我问。高班长摇了摇头,十分低沉地说:“是野骆驼!”他眼眶里溢出了泪花,我见此状,问道:“高班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冷寂的环境和他的难过,都使我心里发寒。</p><p><br></p><p>在我再三催问下,他难受地说:“看见这……野骆驼……路,我……想起……了我的……老……班长。”我低着头,没有出声。可以理解他这时的心情——当一个人被某个事物勾出痛苦的往事时,你越问他心里越难受。良久,当他的心情渐渐平静时,他给我说起了他班长的事。</p><p><br></p><p>“1969年夏,那还是我们刚刚入伍的第二年,我和我的班长李相国一起到720地执行任务,那时,720地刚刚开辟两年,条件不好,所吃、所用之水,都是汽车从马兰运来。有一次,由于运水车在路上拉缸,几天没有水来。听说沿野骆驼路找去,可以找到水源,班长李相国便出去找水。一天过去了,没有回来,两天过去了,没有回来,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回来,部队便组织人员去找他。茫茫戈壁,似大海捞针,哪见人影?到了1970年,部队要在720地西南方向四十公里处修建一个简易机场,才发现戈壁滩上,有堆人骨……”</p><p><br></p><p>我静静地听着,喉头上好像堵了一个疙瘩。高班长难受得说不下去,只见他泪流满面,泪水弄花了他满面尘垢的脸。又说:“彭加木也沿着野骆驼路走下去,能找到水源,那当然最好,假若……”他难受地转过身去,走上小车,扒在方向盘上,紧紧地抱住头。猛地,他抬起头来,说:“细细想想,李相国为了什么?彭加木又为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妻儿老小?来这戈壁滩受罪!受活罪!受死罪!他们为什么不在家里陪着自己的家属?他们为什么不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或拿着一张参考、端着一杯茶、煽着电风扇,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赋予他们的安乐?”他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实说,他们来戈壁滩,他们失踪戈壁滩,都是为了探索、研究戈壁,为了祖国的科研事业,为了祖国的繁荣与强盛,为了人们的生活过得更加美好和幸福!而他们自己得到的是什么?得到的是葬身戈壁——当然,彭加木现在还不敢肯定,可是,一个多月了……”我也难受极了,眼里充满了泪花,但我在班长面前,能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呢?只有无言,只有静静的哀思!</p><p><br></p><p>我凝望着远去的、层层叠叠的野骆驼足迹,似乎这才明白,这些沙漠之舟,不畏戈壁苦海,集中足力,沿此小路走向前去,却是去寻找那甘甜的泉水……</p><p><br></p><p>我正寻找思路,忽见远处沙丘上冒出两个人来,一个劲地往这儿飞奔。我喊道:“高班长,来人啦!”高班长一边从车上跳下来,一边问道:“哪儿啊?哪儿啊?”“野骆驼路上。”</p><p><br></p><p>说话间,两个人跑到我们身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找……到……了,找……到……了!”我和高班长十分惊喜,异口同声地说问:“找到了彭加木了?!”“彭……加……木……的……脚印!彭加木的脚印!”</p><p><br></p><p>我们都异常激动起来!赶紧将车发动,沿着来人指引的方向,将车开了过去。</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十三 彭加木足迹</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b></p><p>我们在河床上找到赵队长他们,又急忙赶到发现彭加木脚印的地方。</p><p><br></p><p>那儿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记者来到了这里,四、五只警犬也被带到了这里。人们顶着烈日,沿着脚印往西北方向找去:脚印,走了八、九十米后消失了。记者们摄像的摄像、拍照片的拍照片。人们沿着脚印前进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丛芦苇。</p><p><br></p><p>大家兴奋起来,议论道:“好好地注意周围,说不定彭加木埋在这那儿沙子里边也未可知。”“也许他在芦苇丛中去乘凉,去看看!”“把警犬也牵去,让公安走前边。”人们紧张、活跃起来,低头寻着隐约而断断续续的脚印,来到芦苇旁。“这里的芦苇有人折断过。”走在前边的人兴奋地喊道,“还有屁股坐的印子!你们快来看呐!”后面的人也高兴地喊道:“别动它!别动它!让记者拍拍照片,录录像,让警犬去闻闻。”人们向芦苇丛那边奔去。</p><p><br></p><p>那是一丛如同床席宽的芦苇,分东西两小丛,中间相隔一步之遥,芦苇有两人高,东边的那小丛,被彭加木折断后,坐了两个新新的圆圆的屁股印。屁股印前边,沙子里有两个小窝,那是坐着时脚蹬过的印子。看得出来,这是面朝西而坐的。“有个药瓶!”有人惊喜地叫道。果然,就在那坐印右前方不出两米的地方,一个小药瓶斜插在沙子里。小药瓶瓶口朝下,瓶底朝天,上面的商标尚完好无缺。老姚和彭加木的警卫员挤进人群。警卫员正想拿药瓶,被人挡住,说:“别拿,等拍完电影、录好像再拿。”</p><p><br></p><p>这警卫员见物思人,呜呜哭道:“这——是——彭副院长失踪前,我从他包里摸给他的药瓶,现在药瓶还在,人却没有看见……”老姚本来心情就难受,见警卫员如此,也忍不住含着热泪道:“这屁股印新新鲜鲜的,人会往哪儿去呢?!”</p><p><br></p><p>众人见他俩如此,便也稳不住,一个个眼圈都湿润了。“大家别难受!”赵队长说:“这个时候大家还是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遗失在这里没有?比如衣服、帽子,还有他带走的榔头等。再看看脚印往哪儿去了。”</p><p>人们四处寻找,脚印没有了。</p><p><br></p><p>“把西德那只最好的警犬牵来!”赵队长吩咐道。公安把警犬牵来,让它闻闻以前彭加木穿过的衣服。那狗跳进芦苇丛,前脚扒拉了几下芦苇,张着嘴,伸出热得直流水的舌头,然后蹲在那儿。主人又把它牵起来,给它示意,让它寻找。它扒拉几下芦苇,蹲在那儿一动不动了。</p><p><br></p><p>“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问。警犬的主人回答:“彭加木失踪这么多天了,沙漠上风吹沙埋的,哪还有什么味?再说,这天气热得人都受不了,它还不是一样。”他说着,从水壶里喝了一口水,蹲了下去,那警犬也乖巧,伸过嘴来,接住主人衔给它的水,吞了——这警犬在外边,不是它主人亲口喂的东西,它是绝对不吃的。</p><p><br></p><p>说时迟,那时快。忽见那警犬眼里放出光来,主人给了它一个信号,它飕地飞出二十来往米远,只听见一声鸟儿惨叫。人们还未反应过来,那警犬嘴里已经衔回一只鸦鹊来。它似乎向人们展示:我不是笨蛋!</p><p>那警犬这一飞奔,又使人们在东北方向上看到了一个沙丘。都说:到那里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果然,沙丘东边有一条十几米长、小车般宽的斜土槽,土槽的底端,有一个一人来深、写字台般大小的坑,坑中长满了嫩绿的草。”“彭加木一定到过这儿,下去看看。”赵队长带着几个人,下到土槽的底端。赵队长用手去刨嫩绿的草。这时人们的心情紧张极了——既充满希望,希望能够马上找到彭加木;又害怕找到他——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他,那一定是死尸无疑。</p><p><br></p><p>“没什么,这草好好的,没人动过。”赵队长说。又让警犬下去,那狗也没有什么反应。又到四周寻找,忙了半天,没有新的发现。</p><p>人们失去了希望,脑子里紧绷的弦松弛了,懒懒散散地朝自己该坐的车走去。</p><p><br></p><p>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一句话可说。</p><p>这时,我才猛然看到:太阳已经要落滩了。</p><p><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四 光辉的树碑</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我们继续在库木库都克河床上及其附近寻找。到7月23日与敦煌来的一分队会合后,没有新的发现,便打道回府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地方上又组织了人员,寻找了很久,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经科学家全面分析论证,确认彭加木在戈壁滩上,为了祖国的科研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在彭加木失踪的地方,立下了永不腐朽的树碑,碑上铭记:“科学家彭加木同志失踪之地”,碑上落款时间是:1980年6月17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时,美国、苏联等国家的一些刊物上,纷纷说彭加木在某处某处露面,种种说法,均属不实之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7月24日,我们开始返回,经过两天半的行程,于7月26日中午返回720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一到招待所,便通知下车列队。彭加木的家属已经在那里等候着我们。不用问,她早已从分队每天发给720指挥部的电报中得知了全部情况。她同她的女儿呆呆地站在那儿,当我们带着极端的沉默与哀思,走过去与她们握手时,她们断断续续地说:“辛苦!辛……苦……了!”,她们的手,毫无力气。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哀思,眼泪夺眶而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彭加木家属派人给我们分队的每个人送来了用飞机从彭加木老家广东运来的菠萝、糖果,以示慰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望着菠萝和糖果,哪想去吃?十几天来寻找彭加木的每一个细节,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涌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楼兰古尸的传闻,老班长李相国的尸骸幻影,吊着野骆驼脖子喝血的身影,生吃变色龙的彭加木,盐碱地,假像湖泊,沙漠中捂着的车轮,全身泥菩萨般的赵队长和他提起被车轮卷过的军皮衣,“小帐篷”和肚子上蹭了机油的迟副连长,发狂的朝天开枪的高班长,换了一张脸皮的所有分队队员,野骆驼之路……</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慢慢地推移,十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戈壁滩,眼前就会浮现出寻找彭加木的一连串情节。脑海里混浊的思绪,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沉静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终于明白:</p><p class="ql-block"><b>那一个个特殊的人物,那死了的、活着的人物,那传说和现实中的人物,那千年以前和当今的人物,用他们的生命和青春,铸造了一个伟大的灵魂——这就是中华民族坚忍不拔、不屈不挠的灵魂!</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这灵魂永远激励着我的人生!</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他们为了科学考察、科学研究事业,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和青春,他们用生命和青春,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光辉的丰碑。</b></p><p class="ql-block"><b></b></p><p class="ql-block"><b>这丰碑永远屹立在人们心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个别字句本次作了修改)</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0年6月26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中叙及迟桂业副连长、高桂飞班长、吴自兵三人,是我在寻找彭加木时的患难战友,很想知道他们的一切。在2017年5月成都举办的89800部队司令部小车队战友会上,很想见到他们的身影,但非常遗憾,问遍所有战友,均不知他们的信息。艰苦环境中结下的战友情,实在令人难忘。</p><p class="ql-block">以上三人都是山东人,如有哪位朋友、战友阅读到此文,知道这三人的信息的,有劳转告一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作者:郭太连,手机号码:18081686255</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