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时间真是个易耗品,眨眼功夫半年已过,今日端午。</p><p>早上回到家,看到先一天回来的儿子手上、脚上都绕着花花绿绿的五彩绳。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了,猛的一看还似当年的胖娃娃。儿子忸怩的说,“奶奶趁人家睡觉给系的,都把人家弄醒了!”责怪中透着一丝幸福的炫耀。“这个就得在醒来前系的,不然不灵了。”婆婆并不迷信,但是只要是关于她儿孙的事情,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去完成的,像许许多多的长辈一样,这其实只是一种祈愿,与上纲上线的东西没有太多的联系的。</p><p>曾几何我也会在端午的这天早上,被妈妈轻手轻脚的动作给惊醒,那个时候心里的确有点被吵醒的不悦,但看清后还是非常喜悦的。那种喜悦是现在的年轻人无法理解的,就如同当年我无法理解白毛女里的喜儿的喜悦一样。她能欢快的唱着,“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当年我也是很默然的听着老师讲解这一段。但是如果你我都能够站在时代的背景上,就不难理解当年各自的喜悦了。我记得最初的五彩绳是棉线染上色的,洗手洗脸的时候都得小心着点,不然等不了几日就掉了色了,太让人心疼和沮丧了。我们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无非就是为了能在伙伴中比较一番。大家互相显摆着,彼此观察看看谁的颜色更漂亮更独特一些,不过那时候还真没什么特别的。购买渠道除了集市还是集市,能有多少区别啊!可是我一直觉得别人家的都比我家的好,但是只能心里默默的委屈,真不敢说出来。真不敢啊,家里炕上的条帚除了扫炕外,还有一项功能就是父母随时都可以抓起来打孩子。</p><p>后来日子渐渐富裕了,色彩和材质都有了变化,我们大家炫耀攀比的热情却渐渐熄了。再后来初中高中了,在那个以反传统、叛逆为荣的时期,常常用特立独行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了。带五彩线都是掖掖藏藏的事情了,更别提展示和炫耀了,但是对于鸡蛋和粽子的爱好还是没有减弱。</p><p>其实对于鸡蛋的爱好才减弱没几年的啊。没出息的人是打小就能看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过上天天吃大米饭炒鸡蛋的日子的,好多年都觉得那是很奢侈的想法。小时候鸡蛋不但不能煮着吃,即便是炒着吃那也是过年过节时才敢想的事啊。一般都是用大酱或者咸菜之类的搅拌在一起熥着吃的,偶尔两三个鸡蛋会被大量的湮没在韭菜之中出现在餐桌上了。但是端午节这天就不一样了,鸡蛋不但能炒着吃,还要煮着吃,一人分十多个,自己找个地方严严实实的藏起来。真藏不了几天的,一个两个下了肚子,似乎还没尝出多少味道来。等真正感觉到香了,也剩不了几个了,于是,又扳着手指头开始数下一个端午节了。</p><p>粽子都是苇叶糯米包的,后来承包到户了,也有了黄米的馅了。每天在学校盼着放学,放学回到家扔下书包,冲进偏厦拿一个粽子就跑出去玩了。妈往往会包上满满的一大锅,她的手艺好,包的粽子很大,烀的又软烂,我呢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美味享用了。真是美味呀!凉的糯米粽子不但粘还有劲道,而热乎的粽子沾上白糖又是香甜可口的了。</p><p>端午在记忆里可不仅仅是吃,还有一些劳动的场面始终在闪现。要在头一天去河里拔菖蒲,去后山上拔艾蒿,但是像弄桃树枝的活就只能是一家之主的老爸做了。他们不会把这么郑重的事情交给毛手毛脚的孩子们,因为采取的时候要小心翼翼的避开上面比指盖大不了多少的小桃子。都凑一起了,就开始做手工活了,这可是个考验耐心的工作。用红线把一小股的麻线很细致的缠起来,线不能重叠,得一圈一圈的慢慢缠,差不多了再入一小股再接着往上缠,就这样缠了五六股了,用剪子把下面绞个斜形出来,像扫帚一样就完工了。再把妈提前泡好的黑豆慢慢串成个小人,二者合二为一订到一小块红布上,跟菖蒲、艾蒿、桃枝绑一起。端午节早上醒来,会发现自己动手做得的这些出现在窗台上,门框上以及大铁门上,当然猪圈、鸡窝也是少不了的。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放这些是为了什么,我父母并没有给过我确切答案。他们也只是按照他们父母的做法往下传承,但那个时候我觉得哪是吃鸡蛋和粽子的前兆的。</p><p>对生活、对儿女的祈愿,都让我们的父母们用食物、用实物摆在他们的心上了。当然也摆在我的记忆深处,成了一道丢也丢不掉的风景了。</p><p>时间啊,真是易耗品,耗去了童年,耗去了青春,生命已然走了大半。再回头,似乎还是哪个,在火红的炉火里盼着能早一点揭开锅盖的少年,而哪个在灶上忙碌的人早已不在。</p><p>今日端午。</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