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沙市青少年业余体校的往事

道有天助

<p>前段时间《荆州记忆》推出我的一篇短文,《画筆下的迎喜街》有一读者留言:"张善有?记起来了,四中乒乓球队三人,张善有、叶生柱、王百福、快六十年了……"</p><p>真配服这位同学的记忆力,记住这么久远,我已淡忘的往事。叶生柱、王百福都是我的挚友,王百福已离世多年,叶生柱至今与我还有联系。</p><p>提起打乒乓球那还是我十岁左右,母亲给我买了一幅木板乒乓球拍,我开始在解放路215号屋里地板上、墻板上学着打球。从此静谧的老屋不时转出乒乓的声响,引来同屋阿姨、老师好奇的进来张望,她们隨口的夸奖,却给我带来了无穷的动力。不久发现离家不远的解放路二小与人行道一墙之隔的小院左面,有一横放在一台上的石碑,中间若放上几块砖头,就是一小小的乒乓球台。从此就常与儿时的伙伴在那里打球。记得第一次在正規的乒乓球桌上打球,那还是与我同住在解放路215号三进院子里,三中老教师朱泽生先生儿子朱矩斌一起到他姐夫单位沙市油脂公司去打球,朱矩斌大我两三岁是我儿时的玩伴。那时他姐姐刚结婚不久,姐夫的单位是在中山路中段一门栋里,有台崭新的球桌,在那里打球我们这才真正感受到打球的快乐。</p><p>后来学校里有了乒乓球台打球就更方便了,那时有的同学也用上弹性好的海棉球拍,我也很想拥有,一支这样的球拍,我尝试用旧球鞋鞋底海棉贴在木板球拍上打球,但厚而重弹性却不怎么好。同学球友王百福有一块正宗的进口日本海棉旧球拍,当然成为他的至爱。我常借他球拍打球,感觉特好,总想拥有它。那时王百福总在抱怨早歺吃不饱,要知道正值我们十多岁,长身体之时。不幸遇上三年自然灭害,有銭也买不到粮食。每天早餐都是学校发放的每人一块三合饼点心。一日他又在我面前嚷嚷吃不饱,我趁机与他商议用一个月的早餐三合饼,换来那块我梦寐以求的日式乒乓球拍。拥有这个球拍我高兴得好久,没想整整一个月没有吃早餐,竟落下胃炎这个病根与我相伴了几十年。</p><p>初中二年级时叶生柱、王百福我们三人,代表学校参加全市中学生乒乓球赛,几乎以不败的战绩为学校赢得了荣誉。让我自己在沙市中学校园里也小有名气。记得三中资深体育老师汪乐贵老师在学校对父亲说:你儿子打乒乓球很不错,有前途,好好培养呀!回家后父亲高兴地对母亲讲这件事,父母欣喜的笑容,赞许的眼光至今我也经常回味。</p> <p>沙市青少年男女乒乓球隊全体成员</p> <p>前排左一付志刚、曹正保(市委书记曹野儿子)某某、袁世民、张善有、沈廷士、张天钦、何家駒、中间女左四体委主任、左五金立芬、后排左一韓世杰、左三江传华、左四宋行定左六贾华生、左七梁全德(教练)、左八石成震、左九董继祥(此名单由沙市资深乒乓球人士馬忠贵提供)</p> <p>不久学校通知我去沙市青少年业余体校报道,那时的体校,设在沙市体育场司令台后,一个用竹子围起来的院子内平房里,进入房间有二十多平米的大厅,两旁有办公室。大厅中间放有体校唯一一台乒乓球桌,顶上掛有一梯形燈光箱,燈箱里装八只大大的白织灯泡。这就是我们以后每次训练的場地。</p><p>当时整个沙市体委名下有一个四百米跑道的体育场,一个全部以木材建起的黑色看台,竹篱笆围起的灯光篮球場。一间有一百多平米的体操房,一游泳池。这些简陋的设施,还没有現在一个大城市中学所拥有的运动場地大。</p><p>梁全德是乒乓球教练,他原在沙市纱厂工会工作,因乒乓球打得好,刚调到体校不久。沙市乒乓球少年队刚开始只有两人我和张天钦,后来又加入了几个,我记得的有,曹正保沙市曹野书记的儿子,再一个就是袁世明当时他读高中比我大几岁,和我一样在体校很少讲话,但打球时很有想法,是很会用头脑打球的运动员。后来他成为我纺校同学,他有一个全国著名的优秀女儿一一电影演员袁泉,据说袁泉幼时在他父亲的影响下也接受了乒乓球训练,并取得不错成绩。十多年后袁世明他也成为沙市体校乒乓球教练,直至退休。每星期六下午我就到体校参加训练,那时训练手段很少也就是练练对攻,推挡,发球等等基本功练习,正直三年自然灾害,粮食紧张状况已慢慢好转之时,每次训练完每人有时可分得二块三合面的点心,現在看来又粗又糙绝对无人问津的点心,在那时吃起来却是很香的。</p><p>六一年在我国举行了第二十六届世界乒乓球赛,全国正掀起乒乓球热,记得我校初三年级一个叫何尔健(音)的学长(后在沙市水厂工作)在学校誓师大会上发言,立志一年成为全省冠军,二年成为全国冠军,三年争取拿到世界冠军,讲得让我热血沸腾,暗暗决心好好练球。然而事与愿违我的努力没有收获想要的成果,在一次代表沙市对宜昌市的对抗赛失利后,我暗然自已决定离开沙市乒乓球少年队。脱下了曾以为荣的队服,那場比赛現在也让我记忆犹新。比赛前一星期在体校进行了针对性训练,在战术上也作好准备,教练多次强调,我们是代表沙市二十几万人民去打这場球。这点真让年少的我有一种不能承担的承担之重。</p><p>星期六晚上比赛在巡司巷工人俱乐部举行,俱乐部是一座民国砖木结构建筑,下设舞厅,楼上由于让一楼有足夠髙度将二楼的部份楼板镂空设计成围栏。因此二楼空间不大放有一台乒乓球台,也就容不下更多的人,但那晚来看球的热心观众,把它拥挤得严严实实,打球的地方已不大。其实宜昌队实力与我们相当,比分差距并不大,二比二后决胜局由我出場,場面特别紧张,按現在来讲,在自已主場打球,每打好一球,叫好声雷动,每一次失利,唉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围着年少的我,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几乎紧张的昏昏糊糊的打完这場球,最后一局以19比21以失败而告终。当然打完球,谁也不会去怪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留下的只是一声声叹息。</p><p>但我内心却产生了难以忍受的自责和不安。现在看来当时我心理素质太差,年少的我,在压力面前,选择了逃避。</p><p>::</p> <p>沙市青少年篮球隊全体隊员(照片由队友学友刘軍提供)</p> <p>离开沙市体校几个月后,学校体育老师又通知我去沙市体校报道, 我很纳闷已离开体校乒乓球队这么久,怎么会又要我去报道?问过老师后才知道,这次是去参加市体校组织的沙市中学生篮球隊,我糊里糊涂就这样报了名。</p><p>当乒乓球梁全德教练,見到我在篮球隊也深感奇怪,问当时我们篮球蒋東升教练,这小家伙是我乒乓球隊的怎么跑到你篮球隊了?蒋教练也只是笑了笑也不知什么情况。</p><p>在学校里由于母亲(邓述贞)是第四中学教师,中午和母亲一起在学校食堂吃饭,吃饭后有多余时间,就去打篮球,篮球场外有一工厂、工厂里工人也喜欢打篮球,每次放学后从竹篱笆墙穿过来打球,我和同学常和他们打对抗赛,由于我们尚小与青壮年长时间对抗,不经意锻炼了我们的体能和打球技巧。我校没有篮球隊,也不知道沙市体校怎么能选上我。</p><p>那时体校学习的项目不多,有乒乓球、篮球、体操、田径、游泳每个项目配有一教练,有的教练是业余的我们篮球隊蒋东升教练,就是惠工街小学体育老师兼职的,蒋指导那时很年轻高高的个子很英俊,虽不茍言笑,却很耐心、从未见他生气过。女隊是荆州军分区兰球队退役的李指导,瘦瘦的二米高的个子,有张隨时保持笑容、很有亲和力的臉。其中还有石场长(沙市体育場場长)我印象很深,他可是解放前全国单双杆冠军,为人低调谦和总是默默的把体育场管理得井井有条。他个子不高对人很和气,我离开体校十多年見到我,还能叫出我的名字。到体校才知道这次集训是为参加湖北省全省第一届中学生运动会作准备的。整个一暑假我们都在体校吃住,集训很苦,但也快乐。接着我们就参加荆州专区中学生青少年篮球赛,沙市中学生篮球隊获得第一名,之后以沙市隊为主,组建了荆州专区中学生青少年篮球隊。沙市篮球隊共五名主力球员沙市三中高中(青年组)两名田景瑞(音)陈汝杰,(少年组)有五中宋祖德,XXⅩ,四中我(张善有)在加上荆州,洪湖,监利,的隊员。女兰球隊记得有李维芬(刘军),万红,周惠珍等特别是刘正玉、刘正惠两姐妹,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后姐姐刘正玉选拔为省体工隊,水上划艇运动员,妹妹刘正惠被选拔为省羽毛球运动员,她们都在各自运动项目在全国比赛中取得很好的成绩。特别是妹妹刘正惠后来成为荆州体校羽毛球队教练,为国家培养了很多优秀运動员。</p><p>球隊组建后,我们又一起到荆州军分区内进行了全軍式化的集训。一星期后,我们与田径,体操各运动队一起代表荆州专区赴武汉参加了湖北省第一届中学生运动会。那届运动会由于湖北省省委很重視,真是盛况空前。开幕時由时任省长张体学亲自发言宣布运动会开幕。不用说武汉市获得这次运动会大多数奖牌,荆州专区代表隊成绩不够理想,竞技运动贵在临场发挥,在差的运动员也都会有发光的瞬间,记得省运会我们最后一場对黄石比赛,看台上照样齐得满满的武汉观众,打完这場比赛不管输赢,荆州专区隊,都会被淘汰已没有晋级的希望。我打的是主力右前锋,那时篮球场看台中间看台上,都掛有记时的大钟,观众与运动员都能看到它,最后三秒,在离球場中线附近我接到后位转的球。球場上照样响起武汉热情观众的呐喊,震耳余聋倒记时的声音一、二、这时我毫无犹豫的用尽"洪荒之力"将球抛了出去,此刻,全场结束比赛的哨音响起,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孤线,稳稳的飞向篮筐,隨着"刷“的一声,(高速运动的篮球与球网磨擦产生的进球声音,这只有篮球运动员,才能感受到的,世界上最美妙,最让运动员享受的声响。)全場观众沸腾了,掌声、欢呼声联成一片。荆州运动员也一起和大家欢呼起来,他们似乎已忘记已被淘汰的不快……。</p><p>苐一次参加省盛况空前的运动会,第一次看到心中大城市的高楼大厦,第一次見到向住已久的武汉长江大桥。说实话,让我印象最深的却是每次比赛结束后,歺桌上那盆香浓的整只老母鸡鸡汤。現代青少年决不会理解甚至有些好笑。但他们决不会</p><p>知道,那时整整三年(三年自然灾害),年少的我们别说吃肉,連饭也难得吃饱,仍在运动場上奔跑。</p><p><br></p> <p>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后,沙市体校篮球隊也就解散了。由于比赛没有参加中考,回来后稀里糊涂就分到"纺校”了。半年后一个星期天,我与同学孔繁昆到体育場打球玩,正好蒋東升教練组建了新的沙市青少年篮球隊在训练,可能是想考查察一下新组建的隊员实力,邀请我们与新隊员打一場对抗赛,结果我们轻松的打败了他们。不久学校又通知我到体校参加新一届沙市中学生篮球队的集训,这样成就了我,成为在市体校学习最长的运动员之一了……那时可能是由于业余活动場所缺乏,只要是我们比赛,在中山公园灯光球场上总是坐得满满的,热情的球迷为我们鼓掌加油,在众多的球迷中我深深的记得有这样的一个球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个游走于大街小巷替人补鞋的鞋匠。大约三四十岁矮矮的个子,胖胖的、光光的头,有张喜感的,笑面罗汉般的面容,长年套着一件灰白色脏 兮兮围裙(工作服)由于他常年看球,几次在街上踫见我,不管他多忙老远就朝我笑笑点点头。不仅仅是比赛,连每次我们训练他都自帶一木制小板凳远远坐在看台正中,不管是夏日炎炎,还是刺骨寒冬,都准时观看我们的训练。往往空旷的看台只有他一人,每看到一好球,也只是轻轻的鼓鼓掌,臉上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也许这时是他最惬意的时刻,他独自一人享受运动带给他的快乐。在这一刻他忘掉生活的艰辛,世态的炎凉。</p><p>如今的荆州体育运动学校(前身是沙市青少年业余体校)是一所市直九年义务教育的学校,是国家高水平体育后备人才基地多年来学校培养出输送了吉新鹏、田軍、田源、谌龙等一批奥运会冠军,世界冠军。如今的孩子们再不会用破旧鞋底制作球拍,也不会不时用白色广告色,去涂擦陳旧的白色运动鞋。更不会饿着肚子,啃着三合粉粗糙的点心在运动場上奔跑,他们是幸福的。而我们那时也是快乐的,自豪的,因为我们身上常穿着那件虽不合身,且退色、却印有大大的"沙市“二字的球衣……。</p> <p>(初学写作,年代久远,描述不确之处,望指正。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