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感怀

木石

仿佛是一眨眼，时序的车轮转一圈又回到起点，去年端午的粽香犹在，今年的端午又赫然立于眼前。

夏日的阳光明亮的有些刺眼，温热的空气里跳跃的思绪顺着时间的纤绳回转。有多少往事可以重来？清晰的、模糊的，童年、少年时代的端午一眨眼便淹没于滚滚红尘，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那么遥远，又近在眼前。

那个时代，物质匮乏，一日三餐能吃饱肚子就算不错，小孩子们多少天前都在掐指算时，盼着端午节快点到来。因为过罢年后，四个多月没尝过荤腥，味蕾早已焦渴难耐。过节总会有些好吃的，改善一下寡淡清苦的生活是我们多时的期待。

我的家乡地处偏远的乡村，像赛龙舟、祭龙这些活动几乎没有。但食粽子、插艾蒿、拴五色丝线、佩香囊等习俗却一直延续下来。

家乡的端午节是从农历五月初四下午正式开始的。午饭后，家家门前的大妈们都忙个不停，把早已准备好的白亮亮的糯米与竹荷苇叶放进清水里浸泡，鼻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青香。约莫一个时辰，米浸透了，粽叶泡好了，随着一双双巧手的上下翻动，像变魔术似的，一个个粽子很快包裹而成。大的、小的，锥的、方的，绿的、黄的，形态各异，色彩不同。这那里是粽子，这分明是一件件艺术品。不由得也想试试，凑近母亲身旁，小手抓过粽叶，弯成漏斗状填上糯米。看上去很简单的事，却不那么容易，不是粽尖处漏米，就是捆扎不紧，或者虽裹得严实，但形状如小号的铁锤，全无粽子的模样，练习了好一会，但收效甚微。粽子包好后，放进锅里，加水，上盖，用柴火慢慢地浸煮，时间越长，煮出的粽子越软糯，香味越浓烈。

端午节早晨，农舍的屋檐下都会插上若干艾蒿菖蒲，它们在清凉的空气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与栀子花、金银花的芬芳以及粽子飘出的糯米香相融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具特色的端午味道。小孩子清晨醒来，发现手腕上、脚踝处都缠上了五彩丝线 ，颈项上挂满了红红绿绿的虎符、荷包。一阵新奇欢喜，欢快地蹦下床，飞奔着跑出屋外。

这些“装饰”自然是为孩子驱害去邪，祈福平安的，对此，哪一个家长能掉以轻心呢？因为他们有理由相信，这样做了，便可保孩子们健康好运，茁壮成长。

不多会，各家门前案板上的油条面、油饼面也醒了。一眨眼，金黄色的油条、油饼出锅了，前一天晚上煮好的鸡蛋鸭蛋也端上了桌。小孩子喜欢动，端着饭碗五个一群，八个一堆凑在一起 ，显摆似的比着谁碗里的油条黄、粽子香，谁脖子上的虎符更漂亮，谁手腕上的丝线色泽更光艳，叽叽喳喳，童趣可人。

农村有串门的习惯，但端午节的早晨要尽量避免，因为你去别人那里，盛情的主人一定会拿出最好的食物让你品尝，而当下最好的食物自然是鸡蛋和油条。也就是说，你践行和诠释了“端午节串门子，顺蛋吃油条”的谚语了。

有件事很神奇， 谁家的小孩身上痒，甚至久治不愈，这一天太阳出来之前，大人把光着屁股的孩子抱到韭菜地里滚上几滚，病症就会痊愈，传说这天韭菜叶上的露珠有屈原的泪水，治痒特别有效。我相信，这是曲大夫身前未能施展政治抱负而留下的遗恨化作了解除人间病痛的妙方。我亲眼见过二狗奶奶抱着二狗送到韭菜地里打滚，一片韭菜都压趴下了呢！

吃过早饭，还要出工干农活，一般是给秧田或旱庄稼地除草。记得第一次听梁祝故事，就是在端午节上午给花生地除草时听一长者讲的。讲到十八相送时，我们默默地感叹梁兄的不解风情，听到化蝶时，又赞叹梁祝情的坚贞不渝。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这地方端午节增加了一个新项目，就是接未过门的“媳妇”到准婆家过节，婆家最好还要给她买件衣服什么的，过节吗？总得送件礼物吧！那时候农村青年男女都很腼腆，胆子大的单独说几句话，胆子小的碰面时打个招呼，仅此而已。虽然因害羞或碍于情面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终究见了面，也算彼此多了一些了解。不可思意吧！时代不同吗，哪能和今时今日相比呢！

中午，一般的家庭都会买些猪肉，或宰一只土鸡，以端午的名义解解馋。平时是绝对不敢这样奢侈的。如今，物质丰富到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如何选购才合理，怎样吃才更营养健康。虽说食品安全系数降低了，但总体生活水平有了极大地提高也是不争的事实，说天天过节一点都不为过。

端午感怀，抚今追昔，感慨万千，长长的思绪带着淡淡的思念在遥远的时空里游荡，儿时的粽香穿过沧桑的岁月，记忆的云端上久久飘漾。往事如烟，令人凝神回眸，念念不忘。昨天与今日的对比中，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加珍惜眼前日子，尽享越来越美好的生活！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

写于2016年6月10日

改于2020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