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旧事

剑刊

上世纪八十年代去大观楼，只要花两角伍分钱，就可以坐小木船到对面的庾家花园游玩，那是昆明一个很不错的私家花园。那时我想，无非是些花花草草，没什么意思，就一直没去。直到有一天，有朋友告诉我，花园的主人叫庾恩锡，是我的普洱老乡，同属普洱市的墨江县人，这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起庾恩锡，知道的人肯定不多，如果说庾澄庆，那就不同了，随便问哪个，多数人都知道，不就是那个唱歌唱出名堂的台湾人“哈林”吗？没错，这园子就是他亲爷爷庾恩锡的私家花园（准确的说，是1950年以前他家的私家花园）。 　　下图庾园（大观楼南园大门） 　　现在“庾园”和隔壁鲁道源将军的私家花园“鲁园”合在一起，成了大观公园南园，卖三元钱门票。 　　下图庾恩锡 　　1911年10月30日（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滇军将领蔡锷、唐继尧为推翻清政府在云南的统治，在重阳节这天举行武装起义。起义成功后，云南宣布独立。 庾恩锡为纪念三哥庾恩旸参加的“重九起义”。1922年秋在昆明创办了云南省第一家机制卷烟厂——亚细亚烟草公司。并将香烟命名为“大重九”。 庾恩锡任过水利厅长，1929年还任过13个月的昆明市市长。可能觉得这长那长的干着不自在，还是当个商人痛快，反正又不缺钱。所以没干多久就都不干了。 　　下图当年的亚细亚烟草公司 　　建庾园时，崇仁街已经有一个相当规模的“庾园”了。老庾还嫌不够气派，又要建一个崭新的庾园，有点喜新厌旧了！ 下图崇仁街的庾园大门 　　1927年，庾恩锡在大观楼南侧选址，建了“庾家花园”也称“庾园”、“庾荘”。 “庾家花园”与著名的“大观楼”仅隔着滇池航道。“庾家花园”既有中国传统的亭廊阁榭，又有西方哥特式建筑；既有中国自然山水的造园技巧，又有西方几何图形的园林景观。 老庾有钱啊！钱多了就烧得慌，建了庾园还不过瘾，1935年又去滇池边白鱼口建了个“空谷园”石头别墅。“空谷园”内，用方圆大小不等的天然岩石叠砌堆成，磊石成楼，故名磊楼。是典型的仿法式建筑。 瞧瞧人家，弄这么大手笔，就跟闹着玩似的，一点也不费力。钱多就是任性啊！钱多到当市长时也不领一分工资，把工资全给了警察局当奖金分发了。 1950年，庾恩锡就在这里，磊楼前一跃跳入滇池，自杀身亡，结束了他64岁的生命。 　　扯远了，还是说说“庾园”，园中主楼“晋侯楼”以庾恩锡字晋侯得名。 下图晋侯楼前楼 　　晋侯楼后楼 　　庾恩锡如此发达，离不开两个哥哥的关照。 大哥庾恩荣，早在清末，就己经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了。在登仕街开有“荣庆和”商号，经常往来于京、沪、汉等处经商，时不时还去日本考察考察。 1929年担任富滇银行总办和云南省整理金融委员会委员，1930年担任中国红十字会昆明分会会长，1949年为省参议员。 庾恩锡在大哥庾恩荣，三哥庾恩旸的关照下，加上自身聪明，想不发达都难。 　　三哥庾恩旸，早年同唐继尧们一起留学日本，参加同盟会，和孙中山是一伙的。云南重九起义后，历任云南军政府参谋部部长、贵州军政府参谋总长，民国2年（1913年）6月，任云南讲武学堂校长、云南督军府高等顾问、云南军政厅厅长兼宪兵司令官、靖国第二军总司令官等职，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陆军中将了。 民国4年（1915年）由庾恩旸提议，他的家乡他郎县改名为墨江县，由当时的他郎县长熊朝梁集士绅商议，并呈省府改他郎县为墨江县。意思就是以后他郎的子弟，不仅肚子里要有“墨水”，而且要墨水成江。 民国7年（1918年）2月18日庾恩旸在贵州毕节遇刺身亡，享年34岁。次年追授陆军上将。孙中山为其墓表题了“应为雄鬼”四字。（葬于昆明鸣凤山，金殿公园内，曾遭破坏，近年经整修，基本恢复原有摸样，地点就在陈圆圆雕塑身后，往下走几步就是。） 下图庾恩旸戎装照 　　下面这位漂亮女人叫钱秀芬，是青年将军庾恩旸的妻子。（据说照片上这位不是钱本人。） 　　因为太漂亮，被云南当时的一把手唐继尧惦记上了，据说钱秀芬也是半推半就，与唐早就已经那个了。有人推测，唐要想把这个女人长期占为己有，当然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于是唐继尧以云南都督的身份命令庾恩旸前往贵州毕节执行任务。刚到毕节第二天，庾恩旸就被他的手下李炳臣刺杀身亡。这死得也太蹊跷了，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认为一定是唐继尧派人杀了庾恩旸。议论一起，众人哗然，庾家也搞得脸上无光。 事发后，民国政府命唐继尧彻查此事，却也没有查出什么来，于是只能不了了之。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谜团。 社会上有这么一种说法：钱秀芬在丈夫死后不久，便堂而皇之地同唐继尧在一起了。更有胜者说，已和唐继尧结婚，并为唐生得一男一女。（这一说法太不靠谱。） 其实，事发后，当时庾恩旸的父亲还健在，这事也算是庾家的家丑了。庾父派管家悄悄把钱秀芬送往香港，从此隐姓埋名。这是钱秀芬的姪女前几年跟我朋友讲的，钱秀芬是她的姨妈，他们在香港还经常往来。恐怕这个版本是最靠谱的。 当然，这事不管是不是唐继尧做的，根据前后所发生的事，这口锅唐都督不想背都不行了！ 仿间传说很多，真真假假，听的人就且当一个传说，左耳进，右耳出，别太认真了。 又扯远了，还是回过头来接着说庾园，整个庾园湖水环绕，空气清新，环境优美。 下图晋侯楼前的池塘。 　　原先破败的亭台楼阁大多已修复，这个小石牌坊箍上铁环后也站立起来了。 　　走完庾园的栈道，就到了“鲁园”的分界。 　　出了这道门就是“鲁园”。鲁园看上去占地面积要比庾园大一些。 　　鲁园原先的名字叫“子泉别业馆”，鲁道源字子泉。 进得鲁园，往右手边看是大观公园。以前这里是前往大观楼的码头。 　　鲁道源（1898—1985），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云南昌宁县人，毕业于云南讲武堂，1928年，30岁就成为全国最年轻的陆军少将旅长。抗战期间，历任第五十八军新编第十一师师长、第五十八军副军长及军长。抗战胜利，在南昌接受日军投降。 　　鲁道源领导的五十八军，自 1938年 8月 1日由昆明出发参加抗日，至 1945年 8月14日日本宣布投降为止。历时七年，参加过大小战役五百余次，伤毙敌军约五万余人，俘获敌军及战利品不计其数。人称该军为长胜军，称鲁道源为常胜将军。 鲁道源将军在整个抗战期间战功卓著，是货真价实的抗日英雄，足堪永垂青史。 　　1949年7月，鲁道源任第十一兵团司令兼五十八军军长。 李宗仁代总统曾任命鲁道源取代卢汉，为云南省主席。这时国民党兵败如山倒，这个任命也就成了一纸空文。河南省主席张轸劝鲁道源学卢汉，起义算了！他以“忠臣不侍二主”为由，拒绝了。 1949年11月，国共粤桂边战役打响。鲁道源兵团抵挡不住林彪四野的强大攻势，被打得七零八落。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几乎让鲁道源兵团全军覆没。11月28日午夜，鲁道源逃到广西玉林，后辗转去了台湾。 鲁道源在台湾，日子过得很清苦。有人评价说，鲁道源一生廉洁，到台湾时更是一贫如洗，1985年因病逝世。 　　鲁园是他任上校团长和少将旅长那段时期建下的。 　　不远处，隐藏在柳林中的是地道的法式风格别墅主体建筑。 　　孤岛凉亭中，邀上三五好友在这里谈天喝茶，实在是一个绝好去处！ 　　鲁园里最有名的恐怕要数这石舫，一艘不能行驶石船。像北京颐和园里的那艘，只能永远停泊在池塘里，远航只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鲁园里这样的亭子水榭多了，每处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池塘小桥更是相映成趣。 　　石桌石凳随处可见。 　　池塘边，弱柳轻抚，竹叶沙沙，凭添了几多情趣。 　　园中小道透着浓浓的乡间气息，篱笆墙围院简约古朴，小径幽幽，就像一幅美丽的田园风景画。 　　荷塘宽阔，尽可在塘里泛舟。 　　遗憾的是鲁道源将军自抗战离开昆明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云南。既没能马革裹尸；也不能魂归故里。鲁道源将军逝世后，葬于台北五指山。 子女为让父亲生前的愿望能在另一个世界实现，让父亲的灵魂得到安息。特意把其墓面向云南，碑书：“魂望云南”。 剑刊/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