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载从艺路，而今回首话沧桑

天道酬勤

作者：夏 健 才

我与倪明老兄曾经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基层文化馆工作，数十年默默无闻，埋首于群众文化宣传与辅导工作。因为同龄和同道人，便自然成了朋友。后来由于在时代大潮的席卷下，我一时心血来潮，赶时尚下海创办了广告传媒公司，十多年来跌打滚爬，饱尝酸甜苦辣。由于诸多原因，这十多年则失去了联系，虽然各自都有自己的事业与追求，但彼此心里一直在挂念着对方。

　　有幸的是，咱们共同的朋友于前天牵头，大家再次欢聚。因为久违，所以彼此特别开心。近期我犯胃疼，已经戒酒一个星期，昨天没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还是喝了三小杯……席间交流不少，使我从倪明兄身上也学到很多。他的才艺，盐阜人民可算众所周知，而他的豪爽与仗义仍然是始终如一。看似他现在的“身价”涨势很高，但骨子里一点都没有变。席间，听倪明兄说起那如烟的往事，我的心不禁又回到那久违的峥嵘岁月。

　　要说起八十年代的当红相声演员，观众们对倪明可谓再熟悉不过了。大家都知道盐城有个夫妻演员“小姜昆”——倪明夏文兰夫妇。谈起自己的从艺之路，倪明深情地回忆说，他转业后分在工厂，成了一名翻砂工，但凭着对艺术的热爱，业余时间疯狂“充电”，每天下班就跑市图书馆，随身带着笔记本，看到精彩文章或段子就抄下来，短短几年工夫，他就记了几十本，摞起来足有半人高。同时规定自己每天创作一个相声段子，学习三段相声。练好了基本功，平时有个演出，心里总有了底气。因此，每场演出，总少不了倪明的身影，用观众的话说，“听倪明说相声已成了一个莫大的享受”。

1982年，盐城文化馆准备成立一支曲艺队，听说倪明喜欢说相声，盐城文化馆领导爱才，千方百计想找到他，经过多方打听，当文化馆的领导李更生在工厂找到他的时候，正是中午休息时间，他整个人埋在沙子里，只露出个头，在午睡。后来李更生调侃说，从此工厂里少了一位出色的翻砂工，曲坛多了一个相声大师。

“丈夫是绿叶，妻子是红花。绿叶配红花，彼此相得益彰”。这是观众对倪明夏文兰夫妇的直接评价。在曲坛上，男女同台说相声的不多， 夫妻同台说相声的更不多，而出相声作品专集的伉俪，那就少而又少堪称凤毛麟角了。

　　说起曾经的爱人搭档夏文兰，倪明陷入了深情的回忆。1984年6月，盐城市组织庆“七一”文艺晚会，特邀倪明表演相声。为此，倪明精心准备了《颂歌献给党》，谁料在演出前夕，风云突变，与他搭档的同伴因故无法参加演出，真是好事多磨啊。急得倪明一时顿足。俗话说“救场如救火”。而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既要有表演基本功，又要有配合默契的搭档，真是难如登天啊。这时，有人推荐了夏文兰。18岁的夏文兰当时是盐城工艺品总厂的绣花女工，因为她的歌唱得特别好，故是远近闻名的“金嗓子”。听说邀请小夏说相声，不但她父母坚决反对，就连小夏也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他们一致认为，一个大姑娘说相声，像个啥？！

　　轻易不放弃的倪明多次登门拜访，可恁他怎么劝说，小夏总是坚决摇头。于是，善于随机应变的倪明灵机一动，改变了战略。他投其所好，针对夏文兰喜好唱歌的特点，来了个现场捧哏，对着夏文兰唱起了当时流行的歌曲《十八的姑娘一枝花》，不过是改了歌词：“十八的文兰一枝花，一枝花，高挑的身材秀丽的嘴巴，俊俏的脸蛋似红霞……” 果然，小倪的声情并茂一下子逗乐了小夏，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敬起来：“姑娘十八人人夸，你这个小伙乱点将可像个大傻瓜……”。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小倪看着小夏的那一招一式的生动演技和良好唱功，心里暗赞真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当即一拍大腿，情不自禁地道：“就是你了，这不是配合得挺好吗？”见小夏还在犹豫，他就趁热打铁：“《颂歌献给党》这段相声是以唱为主，只要求你按内容唱就行了。每个人第一次登台都会吃场子的，我当年也是被掌声逼上台的。这也是对你自信心的考验”。凭着小倪的真诚，小夏终于答应上台试一试，但是声明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出乎意料，这“一试”的合作却非常成功。一男一女配合的表演，由于形式新，表演正，“笑果”佳，立刻引起轰动，受到观众的欢迎与好评。男女相声本来就少，夫妻相声则更是罕见。因为他们是女逗男捧。从此，相声界“中国相声夫妻第一档”的名声也不胫而走，观众们更昵称他们为“一对活宝”。

　　 打这以后，电视台、各式各样晚会，特别点他俩的相声。形势“逼迫”他们不但经常在一起演出，还经常在一起研究相声创作及表演技巧。小夏也从观众的掌声和鲜花中受到了鼓舞与褒奖，与她父母一样改变了大姑娘不说相声的偏见，开始迷上了相声，从此一发不可收。

　　从最初的搭档到互为相知，两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从此走上了相声之路，并在共同的追求中结成了幸福的伉俪。就这样，夫妻俩一合作就是三十多载，真可谓夫唱妇随，这成了一段当时业内外津津乐道的艺坛佳话。

　　 夏文兰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仅是“半路出家”，但颇有悟性，凭着对艺术的热爱和执着的追求，她总是奇想迭出，坚持创新。更为重要的是，在各种诱惑下，总是能坚持自我，不染尘埃。用姜昆的话说：“我有两个比较特别的徒弟，一个是大山，一个是文兰，大山成了国际相声的传播者，而文兰则成了国内女相声演员的代表人物之一”。

　　夏文兰心地善良，待人真诚，是个难得的热心人，大家都亲切地称她为“邻家大姐”。文兰培养了一大批曲艺爱好者，免费举办各类培训班30多期，收徒20多人，义务巡演1000多场，经常参加各种送戏到基层、边疆、部队的活动。艺术追求中，她从没有门派之见，无论名气大小，总是有求必应，将自己的表演心得体会，无私地倾情相授。她创作的好多作品都成了演员们学习的范品。尤其是贾玲，是她表演方面直接的受益者，可以说，贾玲是学着文兰的表演慢慢成长起来的。鲜为人知的是，如今的大腕贾玲当年获得北京电视台全国相声、小品邀请赛一等奖的作品《怎么了》还是文兰的原创。即使是后来将她的名字换成了另一个作者，她也没有过多计较。

　　从1984年起，夏文兰与倪明合作在舞台上表演相声，至今已有30余年。她俩不仅把笑声送给国内观众，还把欢乐送给美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国外观众，每次演完都是掌声雷鸣鲜花簇拥。她深有感慨：“甜美的爱情，促进了事业；事业的成功，爱情更甜美。二者相辅相成。”著名评书艺术家刘兰芳在祝贺夏文兰从艺20年之际夸奖她说：“我一直以为夏文兰坚持不了几年，没想到她居然坚持到了现在，她真是女相声演员学习的榜样。”

　　机缘巧合下，他们又成了姜昆的入室弟子。一次，在看完倪明夏文兰的演出后，他对倪夏夫妇二人进行了“零距离”的考核与答辩，认为功底扎实，可圈可点，甚为满意。于是，当下决定收他们为徒。结果在“九九”重阳节正式举行拜师仪式，倪明夏文兰成了姜昆所收的徒弟中唯一的夫妻弟子。在隆重而热烈的拜师仪式上，姜昆“现挂”：“你们想不想当明星？”倪明“戏说”：“不想当明星的演员不是好演员。”名师高徒的问答获得满堂彩。姜昆收徒要求极为严格，至今已收20多位弟子，其中夏文兰是唯一的一位女弟子。说起恩师姜昆，倪明更是一往情深：“特别是恩师姜昆先生，给予我们的帮助提携是别人想象不到的，可以这么说，没有师父的提携帮助，我们说不了这么多年的相声，也坚持不到今天。”

　　很多人觉得在台上搞笑的人，生活中必定不会太严肃。其实这是一个误解。

生活中的倪明是一个情深义重的朋友。为了帮助同行徐新华，他们经常在一起讲故事，说相声，演出时还为她捧哏。有一年夏天，为了从山东赶回来参加徐新华的一个小品排练，差点出车祸死在半路上。徐新华听说后对着他抱头痛哭，说万一出事儿了，你这也算是为艺术献身。

提起他与陈寒柏的友情，用陈寒柏的话说，“我跟倪明真是一起流汗、流泪、流血坚持过来的。”陈寒柏说，当年演出都是演员自己布置现场、管音响，一次装灯光时，陈寒柏和倪明从天棚上摔下来，“是真的流过血。”当回忆起这些故事时，倪明的眼睛湿润了。

　　回首三十多载的艺术人生，倪明不无感慨地说：“非常自豪的是，说了这30年，这腰从来没弯过。

相声没给我们带来功名，却给我们带来了欢乐。相声没给我们带来财富，却给我们带来了欢笑。

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能在欢乐中度过，这不就是幸福吗？愿我们所有的朋友都能享受到这种快乐和幸福！”

　　非常遗憾的是，由于多年的奔波劳累，年仅50岁的爱妻，黄金搭档文兰因晚期肝癌于2015年8月不幸去世，离开了她热爱多年的观众和舞台。惊悉噩耗后，恩师姜昆第一时间在朋友圈悼念他的唯一得意女弟子：“我的爱徒夏文兰，一路走好！你为相声，为姜家班做的贡献，永远铭记史册。你为群众送去的欢笑永留世间！你帮助倪明并一起共同取得的成绩将留在我们相声的光荣榜上！文兰爱徒安息！”此后，又亲撰祭文，扼腕痛悼。

圈内好友赵卫国、句号等师兄弟也沉痛悼念，郭德纲、冯巩等人都感到惋惜。

家乡人民更是泪洒天际，无不沉浸于悲痛中。8月17日至18日，数百盐城老乡专程从全国各地赶到南京吊唁并参加追悼会。获悉文兰老师骨灰22日将魂归故里举行安葬仪式的消息后，盐城南洋福禄园公墓闻讯连夜赶制文兰老师艺术生平图片展，并开通了网络祭祀平台。

　　九月二十二日，盐城人民迎来了他们的好女儿，一代相声表演艺术家，徳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终于魂归故里，安葬于福禄园公墓。“整日忙于演出，对文兰的健康关心不够，现在想来特别后悔。”倪明不无愧疚地说，而满脸的沧桑正是对爱妻的深切缅怀。

要为倪明祝福的是，他现在和北京的企业家耿伟华女士结合在了一起，相同的经历和人生的感悟，让他们更懂得了彼此间的珍惜。虽说俩人从事的不是一个领域，但作为企业家岀身的耿伟华不仅很快融入了中国公益相声团队“倪夏班”，而且成了名副其实的艺术总监，成了倪明事业上的得力帮手！

在此真诚祝福倪明开心快乐！

2020年6月22日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