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命悬一线</p><p> 文：史淑芹</p><p><br></p><p> 记得孩子们小的时候，十岁的姐姐抱着一周多的弟弟，静静地从当时还没有拆迁的平房间的小公路上走着。突然从邻居家的门洞里窜出一条毛烘烘的藏獒来。只见畜生跳起来，前腿一举，重重地搭在闺女的双肩上，与趴在姐姐肩头的一周多的弟弟打了个正脸！这家伙是闺女同学家的，平时闺女常常带着弟弟到这里串门，孩子们和这只整天被关在笼子里的藏獒是熟悉的。</p><p><br></p><p>危险突如其来地降临了，女儿猝不及防，战栗了一会儿，就死死地钉在了那里——因为挣脱是没有用的！</p><p><br></p><p>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面如土色，除了害怕之外，脑子里一片空白！</p><p><br></p><p>喊——有可能惊了畜生，反而加快狗咬到孩子的速度，因为狗和孩子已经零距离了！我张着嘴，瞪着眼，愣在了原地，束手无策！</p><p><br></p><p>孩子们吓得纹丝不动，就像雕像一样，立在那里，不敢出一点气息！</p><p><br></p><p>也许是这条狗通人性，也许是狗和两孩子熟悉，也许是它看俩孩子太害怕了，已经向他示弱了吧，也许今天的藏獒不饿，没有好战的情绪？</p><p><br></p><p>只见它的两只前爪重重地搭在闺女的肩上，不紧不慢地吮吸着一周多的儿子的脸上的气息，认真地审视着十岁的闺女的后脑勺和她稚嫩的脖子，还用鼻子拱了拱儿子的脸——我的天呀，我木在那里！</p><p><br></p><p>画面是静止的，我也是静止的！藏獒离俩孩子太近了，太近了，我甚至不敢上前制止……周围的一切都是空的了，只有时间在继续！</p><p><br></p><p>我的天哪，过了一会，或许是上天，或许是佛祖，或者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保佑吧，奇迹发生了——藏獒居然把搭在闺女肩上的两只爪子拿下来，摇了摇尾巴，扭了扭厚厚的屁股，往回走去，闭着眼，躺在了门洞里！</p><p><br></p><p>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上天保佑！俩孩子脱险了！</p><p><br></p><p>我缓过神来，想冲上前去抱住孩子，可是双腿无力，一下子瘫倒在地，可我还是努力地向孩子那边爬去！再看远处的孩子们也打算向我奔来，结果也是瘫倒在了原地！</p><p><br></p><p>这时候旁边拐角的过道里：“破烂的卖，有书本报纸的卖，啤酒瓶换钱！”一个山东口音的大姐右手拿个挠子，左手勒住肩上的大毛皮袋子，吆喝着出来了！大姐并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四处搜索着，发现靠近藏獒家门口处有一个饮料瓶子。她大步流星地凑过去，用挠子去搂瓶子。</p><p><br></p><p>她这一搂不要紧，门里的，卧着的藏獒急了，嗖地一声，龇着牙，呜呜地嘶鸣着，窜出来，径直朝大姐扑去！这只藏獒太大了，大姐一下子就被扑倒在地上了！</p><p><br></p><p>紧接着就撕咬了起来，只见那人一边挪着身子，一边本能地举起了挠子，砸向烈狗，又拽过毛皮袋子死死地挡在了自己的脸上，可是她的头皮还是被烈狗抓破了，鲜血从发间流了下来！</p><p><br></p><p>这时候在家做熟了饭，等不来妻儿的孩子爸爸出现在了隔着一个门的自家门口，他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一边跑，一边迅速地脱下了外衣，悄悄地冲到了烈狗的后面，使劲一抡，上衣妥妥地盖住了烈狗的脑袋。</p><p><br></p><p>烈狗一下子失去了视线，低着头，嗷嗷地叫着，企图从衣服里挣脱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孩他爸爸，迅速地弯下腰，勇敢地抄起了烈狗的两条后腿……烈狗一下子悬空，有劲使不上了，急得呜呜直叫！</p><p><br></p><p>我也鼓足力气，连滚带爬地把自己运到了战战兢兢的孩子们身边。女儿闭着眼睛死死搂住弟弟，弯下背去试图盖住弟弟！我和孩子们哇地一声哭出来了！闺女喊了一声：“妈妈！”我接过弟弟的一瞬间女儿瘫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几乎背过气去！</p><p><br></p><p>山东大姐一看来了救兵，一骨碌爬起来，她把挠子高高地举起来，对准了烈狗，猛砸下来，快砸到烈狗头上的时候，却停在那不动了！“打呀！打呀！”孩子他爸急得大吼！</p><p><br></p><p>“我不敢，这狗老值钱了，打坏了，我赔不起！”大姐说。</p><p><br></p><p>“唉！”把孩子他爸气得，使劲拽着烈狗原地转了一周，他不敢恋战，把烈狗往往它家门口处蒙挒了几步，大喊：“张春祥你给我滚出来，你家的藏獒咬死人了！”然后扔下烈狗，一下子跪在了瘫在那的，早已经魂飞魄散的孩子们的跟前，声音沙哑地说：“孩子别怕，别怕，爸爸来了，爸爸来了！你们是好样的，好样的！”</p><p><br></p><p>主人家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出来了，说：“这狗原本是天天锁在铁笼子里的，今天儿子放出来，在院子里溜了溜，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忘了锁了！”再看那只欺软怕硬的藏獒，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了家。山东大姐擦了擦血迹，赶紧把狗主人家的门反挂上了。</p><p><br></p><p>跪在地上的我一看安全了，出了一口长气，扶住丈夫的肩，和孩子们一起哭出声来了！我感激上苍，感激藏獒，感激丈夫，感激土地，但是我最最感激的还是我的两个弱子，孩子们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表现的是那样的沉着不乱，这一点像极了他们的父亲！</p><p><br></p><p>假如，当时闺女撒腿就跑，强势的藏獒一定会越跑越追；假如当时姐姐瘫倒在地，恶狗一定会像咬山东大姐一样，咬住孩子并就式撕扯起来，抓花女儿的脸，抓瞎儿子的眼，甚至咬住孩子们的喉咙……；假如当时孩子惊慌地嚎啕，烈狗一定会狂吠不已；假如孩子们的爸爸没有在家，第二次冲出来，咬红了眼的烈狗会不会再次扑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已经瘫倒在地的两个娃娃呢？假如……假如……</p><p><br></p><p>我不敢再假如，因为那毕竟是一条体型硕大的重量足足有孩子们两倍多的藏獒呀！</p><p><br></p><p>两三天的时间里，两孩子说着梦话，喊着妈妈……妈妈，高烧不退！</p><p><br></p><p>“妈妈……妈妈！”我像个妈妈吗！？</p><p><br></p><p>这件事已经足足过去了30年了，我从来不敢问孩子们，你们是否还记得，但在我的记忆里始终没有须臾地忘记过——是心有余悸，是感激，还是自责？反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交织在一起的感觉！这种感觉，恐怕要陪我到棺材里面去了——因为我恨自己，恨自己当时地不知所措，竟不如一只小鸡的妈妈！</p><p><br></p><p>可是，假如当时我真得冲上去了，后果又能怎么样呢？我会像孩子她爸那样果断吗？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因为我没有他那样的经验！</p><p><br></p><p>后来丈夫对我和孩子们说，他们小时候打狗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他说：“发现狗咬到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打它，因为你越打，狗反而会把疼痛感全部聚集到嘴上，咬得更恨了！你要想法蒙住它的眼，抄它的后腿，让它悬起来，它就有劲使不上了！”我和孩子们真是太佩服他了。</p><p><br></p><p>这件事后，我就烙下了一个毛病：每次遇到狗儿攻击我，我都本能地站下，直至畜生们叫累了，走远了！起初我是为了惩罚自己，体会一下孩子们小时候被攻击时害怕的程度。可是我是大人，闺女当时只有10岁，儿子才一周多，而且攻击我的都是些小狗，从来没有一只藏獒对我那么猖狂过！我想真要是再有烈狗攻击我，我一定要像丈夫那样，先脱下上衣蒙住它的眼睛，然后顺势抄起它的后腿，使劲地踹它，打死它，打死它！</p><p><br></p><p>其实就算是小狗攻击的是成年人，大人们同样也会吓一跳，但只要我们弯下腰，或者吼一声，狗们就吓得遁逃了，可万一狗们攻击的是当年我儿子那样丁点儿的孩子，后果又会怎么样呢？</p><p><br></p><p>唉，在被迫和那么大的藏獒零距离的时候，当年俩孩子到底有多害怕，只有天知道！可是不能不说在被狗攻击的事件中，我们家和我们家的两个孩子是幸运的，再看看那些被狗抓伤，咬伤后又得了狂犬病的，真是可怕至极呀！对了，当年那个被藏獒咬到的山东大姐，当时老太太是给了你二百元钱的，你去打过狂犬疫苗了吗？可千万别大意呀！</p><p><br></p><p>今天，群里又有人在议论遛狗不拴绳的事，勾起了我固有的思绪！尊敬的宠物主们，我相信养犬伤人一定不是你们的本意，那么就请你放弃大型犬，遛狗栓条绳吧！因为即使你再精明，也算不准，你家那可爱的乖乖什么时候发飙！</p><p><br></p><p><br></p><p>作者简介：史淑芹笔名四季荷塘，64年出生于河北省沧县崔尔庄纪晓岚故里。作品有散文、诗歌。小小说有《泉水叮咚》《孩子和霾》《梦中的阿香》《同桌的你》《老师再宠我一次》《命悬一线》等。</p><p>中篇抗疫小说《华溪日记》，关于农村中学控辍保学的长篇小说《43班女生》等均已结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