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河

三月扬州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儿时的家乡有好多条河,南边有预备河(又叫南河),西边有团结河,往北有小清河,有贯通着这三条河的三河调度,还有一条快要消失的乌河。比较大的湾儿有三个,一个在村东北角,毗邻柳童,另外两个紧邻着三河调度。小的沟儿、湾儿很多。这些地方留存着渐渐远去的童年欢乐。</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三河调度</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因为串联西边的团结河,南边的预备河,北边的小清河,起到调度三河之水的作用,故名。</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家乡的河中,三河调度水量最小,河面最窄,就像个孩子似的被三条河抱在怀里,被三条河抚育着。像孩子似的永远是欢声笑语。</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河的西边是一条土路,两边的柳树无拘无束地恣意长着,有的斜卧在河中间;有的向着路中间伸出胳膊儿;有的干脆在树下摊开了场子撒起了欢儿,围着树根长了一圈细枝条。河里总是长满各种水草,你想看到干净的水面是很难的,仿佛是淘气的小子儿画画涂了一脸。水小的时候,河床上沟沟坎坎儿,那是大人孩子“豁鱼”(方言)时堆的堑。河里一放水,善于捉鱼的,不管年龄大小,看好了浑浊的“动静”大的水面,约上三五知己,从家里带上脸盆、铁锨、阙儿(一种用苇篾编的鱼篓,样子像葫芦),条件好的还会带上豁水的“木斗子”,把鱼群赶到一片旮旯地儿,围上土堑,安好“阙儿”,一盆一盆的向堑外舀水,一旁还有个人不停的巡视着堑,随时堵住流向堑内的水。那时候,农闲时间长,闲下来的人们最大的乐事就是下河捉鱼。也有用扒网子扒的,也有用抡网抡的,因为三河调度的鱼小,用鱼叉的比较少。</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河调度的河床基本上都是淤泥,软软的,河里也总是生活着蚂蝗、水鳖鳖儿、水黾(min)、蚂螂狗仔(蜻蜓幼虫),有时候还能见到水蛇。最有趣的要数水黾,它是出了名的“水上飞”,站在水面上一跳一跳的,样子像蜘蛛,看看又像一只大号的蚊子,小时候觉得它会咬人,比蚊子厉害,却总是忍不住去逗弄它,喜欢看着它欢快的跳着跑远,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的水晕儿。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河的最北头是一座扬水站,一排整齐的房子,前边是一块干净的院子,农忙时,中午总有人喜欢到这里纳凉,或坐或躺。杨树上经常停着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滴水滴水”地叫着。</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团结河</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团结河自南向北,从预备河至小清河,姗姗而行。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河的东岸有一条土路,两边长着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树,树下长着“自留槐”、柽柳等小灌木,还有野葡萄(龙葵)、野大(da,轻声)麻子(曼陀罗)、苘麻麻(苘麻)、苍耳、青青菜(刺蓟)、虎尾草、、喇叭花(田旋花)、马唐、野葵花(鳢肠)、稗草、野燕麦(铃铛麦)、艾草、益母草、车辙子(车前草)、地黄、野草莓(蛇莓)、野菊花(旋复花)、野鸡冠花、飞蓬、白蒿、苦菜子、蛇床子、马扎菜(马齿笕)、灰菜、荠菜、曲曲菜、好吃的屎瓜瓜(马泡)、骨笛(茅子草),还有讨厌的石拉子腕(葎草)、蒺藜。野草丛的宽度由树木的间距随意而定。水里有一片蒲子,最好玩的是蒲棒长成的时候,一只手里拿一个,一下子就变成了手使双锤的岳云。还有一片芦苇,春天刚长出来的时候,把它的芯提出来,做成一个哨,放在嘴里使劲吹。</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最有趣的是夏天,用蚊帐杆、铁丝和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做一个套,到河边的柳树或者槐树上套哨前儿(蝉),有时候一根树枝上趴了二三十只哨前儿,蹑手蹑脚猫到树下,拿兜套最下边的一只。你不能套中间或上边的,否则被下面的觉察,“轰”的一下子全跑掉了,倒霉的时候还会被“尿”一脸,有的还会发出“吱”的叫声,是叫嚣还是嘲笑?还可以捉青蛙、捉蛇,在桥洞里放“火船”。有时候“翻了河”(水质变坏,水下缺氧,鱼在水面上游),你看吧,老老少少的“渔夫”手持钢叉,注视着水面,运气好就可以吃上一顿美味的鱼宴。</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团结河,永远充满生机,就像一个活泼的少年。</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预备河</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预备河,河宽流急,河槽没有过渡,又陡又深,河底倒是没有淤泥。河的两岸鲜有水草,岸上的树木也不高,杂乱无章,树下野草丛生,草丛中的岸堤高低不平。到了夏天,有几个胆儿大的会偷偷的瞒着大人溜下河儿,提心吊胆的玩上一晌午。最理想的下河地儿是一座坍塌的桥边,桥面早已不见踪迹,只留下几个桥墩,有时候水没过桥墩,做跳台再理想不过。但在这里玩心里又总觉得不踏实,因为一旦被大人们知道免不了被训斥,更“可怕”的是有一种“传说”,这座废桥边曾经淹死过小孩儿…… 水底有一种神秘的怪物,会把你拽到水底……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预备河像极了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子,让你即想亲近又敬而远之,他在身边,你要时时提防他那粗犷的一嗓子。</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乌河</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据传,“乌河水清澈见底,东西穿村而过,两岸店铺星罗,商家棋布;彩舫穿梭,商贾云集,一派繁荣景象。远望虹桥卧波,近观柳廊垂荫;每当八月中秋,皓月当空,碧波印月,倒影扶疏,如置仙境。此乃远近闻名的柳桥月夜,县八大景之一。”八十年代夜月桥因乌河废弃而毁。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很留恋,河两侧古香古色的青砖皂瓦和原汁原味的卷檐斗拱,蜿蜒流淌的河水……可惜这一切我都没见过。那时候,繁华一时的乌河,只剩村西头大约一二百米的样子,河水也是无根之水,水很清很浅,春末的阳光慵懒的穿过树叶间隙照见河底,泥鳅懒懒的浮在水面上,时间早已磨成了尘嚣和在泥土中静静地铺在水底,老态龙钟的乌河笑呵呵地诉说着他的过往。</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河两旁,多年生的榆树、柳树、槐树,黢黑的树皮包不住年代的龟裂,不规则的树瘤记录着时代的印痕,树下几乎没有杂草,没有小的灌木,光秃秃的像是爷爷的脑门儿。沿河的住户也大多是五六十年代的土胚房,只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还在这里怀念童年的欢乐!乌河,就是一个记忆中的老爷爷,永远是一个传说,我们这辈人对他的印象只是留存在大人口中,只有孩童时模糊朦胧的记忆。而今,乌河已经彻底湮灭在村建之下,老柳树“卧波成桥”,古桥底“碧波映月”也彻底成了传说。</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小清河</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小清河,是一个满载货物的过客。它从村外匆匆流过,没有折进村子里,它总是行色匆匆,很多时候只是跟你打声招呼,只有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才涌进团结河或者三河调度,流进庄稼地里。遇到个别年份,它还会面露狰狞,漫过河堤。</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小清河历有鱼米舟楫之利,至20世纪50年代,小清河济南段仍有鱼40余种,产量较大。八十年代,一轮工业发展彻底把小清河变成了“小污河”,父辈口中的“鱼米之河”,也变成了黑臭的“不毛之地”,我小时候就一直怀疑这里真的曾经鱼虾成群,河清见底?</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小清河两岸的村庄差不多都有轮渡,河两岸几个阶梯状的极简易的用土堆成的码头,码头外延儿用木桩和铁丝绑着一排胳膊粗的木棍儿,一方面防止土被冲走,另一方面缓冲船靠岸时的撞击。随着水位选定合适的码头,用两根木桩在河两岸架起一根粗铁丝,两条铁链子一头拴在船上,一头用铁环套在架起到河面一米多高的铁丝上,防止船被冲走。上边还套了几个20厘米左右的黑色的气路做成的皮套,摆渡的爷爷有时候站着,有时候坐个板凳,用手把船拽到河对岸,看着河水从船边流过,听着潺潺的水声,也会暂时忘却臭味带来的不悦!遇到航运的驳船经过,跨河的铁丝会暂时放到水底,在这里摆渡的很少会用篙撑船。1997年,小清河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治理,河水开始变清,但是航运功能已彻底被取消了,国道边的船厂也已荒芜,摆渡也慢慢消失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河两岸大堤上胡乱长着些树木,没有来得及修剪的,旁枝横生。记得有一大片洋槐树,春天会放满一树槐花,可是闻到的是河水散发出来的臭味,槐花也就没有人愿意搭理,匆匆一瞥儿,驻足留观绝对是一种冒险。</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鱼塘</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村西边的两个鱼塘是没有名字的,在街坊邻居口中就叫“养鱼池”。两个鱼塘错次相邻,一个紧挨着三河调度,一条半米宽的土堑儿把它与三河调度隔开。</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南边和东北面各有一大片场儿(秋麦二季晒粮的空地)。 每年四五月份,大人们先把场儿上的土浅浅的翻起来,土坷垃儿不能大,从养鱼池里取来水,均匀的洒在翻起的土上,拌上去年预存的麦糠儿,然后拉着碌碡一圈圈的碾,直到地面碾的又平又硬,即便下过雨,踩上去也不会陷进去。</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也是我们理想的游戏场。等傍晚大人们回了家,这里就属于我们了,可以在上边使劲跑,累了仰躺在地,望着高高的蓝天……有时候会拿个罐头瓶子,或者一只浅色的脸盆,上边蒙一块塑料布,在中间掏个鸡蛋大小的孔,里边撒一点儿麸子、馒头皮,偷偷地下到养鱼池水浅的地儿,过一会儿再偷偷捞出来,里边就会有好多“麦穗儿”、“白条儿”,偶尔还会有大一点的鲫鱼、鲤鱼。“懒老婆儿”在养鱼池很少见。</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等到麦子上了场,一家一堆的麦子,金灿灿的把场分割的一块一块儿的,于是激烈的抓坏蛋儿“巷战”,解放军的“冲锋战”在麦垛之间轮番上演。到了晚上,跑累了,躺在“看场”的临时窝棚里,嗅着麦香甜甜的进入梦乡……</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慢慢的天热了,养鱼池的西侧水浅,河底地势平坦,下河洗澡再合适不过。每天中午河面上就会浮着密密麻麻的一层小脑袋,高兴了来一场比赛,笑声伴着河里溅起的水花一圈一圈的漾到河的深处。</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另一个养鱼池的西边有一大片苇子地,春末夏初时节,苇子基本上长齐了,郁郁葱葱,随风摇曳,簌簌作响,里边常常传出清脆的鸟叫,几个胆大的小伙伴儿趟水走进苇子丛中,徇声找鸟窝,苇喳子的窝儿就搭在两三根苇子杆儿上,运气好碰上有幼鸟的,就掏出来捧回家,捉蚂蚱喂它们,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来没喂活过。</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最有趣的是这个鱼塘里,经常会有人家沤木头,几个调皮的小伙伴儿经常偷偷地把栓绳解开,一人一根赤身骑在粗大光滑的木头上,在水里来回穿梭,仿佛将军骑着一匹快马在路上驰骋,又像艄公架一叶扁舟在水中徐行。在兴头上时候,木头的主人忽然出现在河边高声叫骂,小伙伴儿们不敢恋战,纷纷舍了“战马”,丢了“兰舟”,一个猛子扎到水下,悄悄上岸,寻得衣服,一边跑一边穿,剩下横七竖八的满河的木头。</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家乡的河,那一条条流淌着童年欢声笑语的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span></p><p><br></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