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的故事

一笑而过💟

　　那天读完了叶倾城的《父亲》，不由得也想起了我的父亲。

从小与父亲交流很少，他是个不爱多说的人。工作认真，年年先进，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说的就是他了。有印象的是这么几件事：小学二年级，父亲带我去集市的某牙医那里拔牙，打麻药时并不疼，拔牙却痛不欲生，周围一群人看到一颗血淋淋的牙被那牙医用一个钳子拎出来，唏嘘不已，然后一哄而散。我感觉自己当了一回试验品，受了莫大的欺骗。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没有大骂这个江湖骗子，还很淡定地给他钱。初中时，母亲给我在集市买了一串塑料手链，我炫耀了一小下，就遭父亲一通训斥：“买这个干嘛？退回去！”后来自然是退回去了。

　　当然也有温暖的往事：父亲酷爱读书，他有一个很豪华的书橱，里面总有些吸引人的书——历史书、杂谈等等。写字台的抽屉里也总有让人心动的小人书——《水浒传》全套、《封神演义》全套。不过，总是当宝贝似的不让碰，锁得紧紧的。在我和弟弟的央求下，总算舍得拿出来，再三叮嘱不准弄脏弄破。母亲就很慷慨，六一儿童节会带我去新华书店买儿童小说看，记得里面有一篇叫《深的绿  浅的绿》，是一个略带伤感的故事，不提也罢。

　　“60岁的老者，才从死亡的悬崖上被拖回来，真遇到歹徒，只怕连呼吸都难，他却还记得，要护佑自己的女儿。”爱子女，其实是父母的本能。

有一次，父亲到我这里来，发现锅盖少了一个把，就嫌我懒，不去买。我狡辩说到处都没有卖的。下次再来时，父亲买了一个，等我发现，他已经给我装好了。他说是自己出差淘到的。

还有一次，他来我家，可能是吃得不舒服，后半夜闹肚子了。家里的小药箱里是有药的，但父亲竟没有叫醒我。我也没发现父亲一晚上去了好几次洗手间，这件事还是听母亲后来说起的，我便一直愧疚自己的粗心。

　　父亲渐年老，我渐渐感知他的胆小。在牙科打麻药，针尖细长，他也会倒吸一口气，两只手紧握住椅子；腿疼做针灸时，那么长的针扎进腿上的穴位，他也忍不住喊：“哎——”。

不小心摔折了胳膊，我这个女儿只会哆嗦和流泪，他被女婿紧紧搂住，医生给接骨，忽然一用力，他疼得大喊一声，直出虚汗。

他终于不用再伪装坚强了，他一下子变成了个胆小的孩子。

女儿不来，他会老老实实在路边等着，女儿开车，他会唠唠叨叨：“慢点开，嗨，前面那个车怎么挡我们的路，绿灯了快点停下。”

但抢着付钱，仍然是他的本能。他能挣钱，就不要花女儿的一分钱。你给他挑选毛衣，一回身，他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回家质问他，他笑着说有好多呢，穿都穿不了，买了浪费。他甘于邋遢，他要卸下年轻时那些束缚自己的东西，重新找回那个任性的自己。我主动为他开车门，用手挡住上面怕他碰到头，他一脸不满，说我是多此一举，他以为他是谁？还是那个坚强隐忍的年轻力壮的男人吗？

　　这个老实、任性、倔强的老头，让你一时欢喜，又一时忍不住落泪。

小时候，你可以嫌弃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粗枝大叶，你也可以生气他的古板和不近人情，谁叫“父亲”这个职业太沉重呢？现在他不再年轻，发个火都有气无力，瞪个眼没有任何杀伤力。

所幸一切还好，他还有一个女儿，以便他年老时能享受细心的呵护。我深深地觉得被父亲需要，是多么幸福，能为父亲做点事，每一天都变得有意义，因此我更加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和朋友说，我实在没办法写父亲，朋友说，何必非要写出来呢？好好陪伴就是了。你瞧，还是忍不住写了。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