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是建国后第一个甲午年初春的马。初春,万物复苏,铁犁入地,牛马上套,而父亲也开启了他不辞辛劳的人生。</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爷爷,在父亲年少的时候就过世了,两个姑姑相继远嫁,父亲和奶奶还有两个小父亲10多岁的两个叔叔相依为命,那年父亲才17岁,而两个叔叔还是个孩子。父亲这匹“幼马”就是全家的希望和脊梁,要驮着整个家庭前进。父亲只能不舍的离开他心爱的学堂,回生产队做了一个记工员,因为只有足够多的工分才能喂饱两个弟弟。</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经常给我讲他在生产队做“头马”的故事。县城的富强路是1972年冬天我们在那里修建的;户部岭水库是1974年冬,全县人民一起打的,那个时候我一小推车能推800斤的石料都不觉得累。看着他舒展的额头,我也回到了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其实我还亲身经历过一次父亲出“义务工”。1998年冬天,我在镇上读高一,父亲正好在学校后面修外环路,我跟着父亲“蹭”了一次大锅饭。大白菜、豆腐、粉条用猪肉炒的,就着我们当地的大炕饼,油水比食堂的多,那一餐到现在都能回味到香味。20多年后的今天,回味更多的是思考和心痛。</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在生产队最“辉煌”的时候应该是在村办粉坊的时候。远走江苏、安徽卖粉条。他回忆着说,那时候到了冬天他两个人就会套上马车从老家出发,一路向南去卖粉条。因为江苏等地相对富裕,在那里能卖上个好价钱,而粉条的收成就是生产队第二年开春的投资,全队的老百姓都期盼着他们能多卖几个钱,平安回来。</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细数着他们的装备:一架老式马车,一个煤球炉子、生火做饭的家什、一包大煎饼,一编织袋子大白菜和少的可怜的粮票、现金。为了省钱他们不住旅社,如果能借宿在好心人家里,就可以吃一顿热乎的;有的时候就在车站、庙宇等公共场所将就一下。做饭的时候他会小心翼翼地把粉条包袱底下的渣渣取出来,多放水,可以泡着早已风干的煎饼。</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那段风餐露宿的日子,在父亲的话语中嗅不到辛苦和抱怨,更多的是远行的风土人情和责任。隐隐约约中我好像看见了飞驰远行的“骏马”父亲。</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1982年我来到了我们家,从有记忆开始,父亲是一个心细、体贴的“老马”。每每我从学校回来,问东问西的不是母亲是父亲。给我作业本上写上连笔的名字是父亲给我最大的奖赏。关于我的学习,到了初中、高中后,父亲就显得力不从心。“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好好学习,就回家种地”这是父亲教育我频率最多的两句话,虽然简单,但是非常有力量。“离开农村”,“吃上公家饭”,“不种地”正是这些简单的人生目标,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指引着我不断前进。</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作为慈爱的“老马”也有严厉、冷酷的一面。1992年我“私吞”亲戚给的压岁钱买了玩具枪,导致礼尚往来的信息不对称,让父亲颜面尽失,母亲“鼓励”着父亲惩罚我。看得出父亲有压力也有不舍和无奈,但是他没有暴揍我,而是创新的提出新处罚方式——“站红砖”。</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将红砖宽的一面立起来,让我站上去,要是掉下来就是一棍子,一个晚上我体会到了父亲的严厉,也练就了我的平衡能力。当然我会趁父亲外出抽烟、上厕所的时间下来休息一会。现在想来,那晚父亲抽烟的频次高了好多,再严厉的“老马”也透着满满的爱意。</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2001年我上大学了,在父亲的“怂恿”下,我选择了师范专业,放弃了心仪的旅游管理和记者专业。那时候的学费放在今天是极少的,但是对种小麦和花生的父亲来说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好在父亲有泥瓦匠的手艺,他背上铺盖卷、提着母亲给他煮的咸鸭蛋和几瓶子辣椒菜就出发了。我的生活费每月只有200元左右,但是几千的学费把“老马”的背压弯了。直到现在,在街头看见农民工狼吞虎咽的吃着简单的饭菜果腹,我的眼眶都会湿,仿佛看见了我的父亲一样。大学四年,他是的一匹为我奔波的“老马”,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没有营养的饭菜给他的身体埋下了隐患。</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2011年父亲终于还是病倒了,心脏血管堵塞,连呼吸都困难。他和母亲一直瞒着我,自己却偷偷地吃着廉价的“消心痛”救命,从最初的一天一粒,到后来的随时吃。直到一次我们爷俩一铺炕上睡觉,半夜醒来的我被他拼命呼吸的样子给吓坏了。</b></p> <p><b> 烟台、日照、县城多家医院诊断结果大同小异,各种中西药、偏方,甚至连电视上的虚假广告的药品都抱有一丝丝的希望。深入检查得知,连放支架的机会都失去了,只能做心脏搭桥术。</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在青岛的医院里,1米67个头的父亲只有100斤左右。生病的“老马”显得那样瘦小,而我只能更加强大。父亲两次提出放弃治疗,我也知道他想活着,只是怕拖累我们。父亲的心思我懂,但是这次他说了不算。如果我不背负金钱的债,那么我一生都会被亲情的债压的透不过气来,手术在亲朋好友的帮衬下,还是如约安排上了。</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在医院陪父亲的20多天,是自我上学以来和父亲独处时间最长的一次。我也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坚不可摧。在进手术室的路上,父亲显得格外害怕,牢牢抓住我的手抖得厉害,父亲听病友说,心脏搭桥术要打开胸膛手术,他害怕了。在进手术室门的那一刻,他说:儿啊,我要是出不来,你要好好对你娘啊。父亲的眼泪从干瘪的脸庞流下,我的鼻子也酸到极致,我强颜笑面说:一切都会好的,放心吧,老爷子!</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一切如我所愿,一切都好了起来,快10年了,老马开启了“快乐马”模式。尤其是2017年他的孙子被他抱在怀里时,他就像看一件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2018年第一声爷爷让“老马”装上了快乐的马达。茶园里飘着他哼过的曲子,学会了微信的视频功能,他可以少吃一顿饭,但不能不与孙子视频交流,他的脸上笑出花儿来了。</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属马的父亲,一生辛劳、一世奔波。您坚实的“马背”成长了我、快乐了我的儿子。身在异乡的儿子在父亲节向“老马”道一句:父亲,节日快乐,幸福康健。</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为我有一匹“骏马”父亲而骄傲!</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 2020年6月21日父亲节写于栖霞,发表于《北海文学》</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