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窗外雨声淅沥,迷蒙的灰色的天,让人恍惚记不起它云淡风轻的模样。小区闸口不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人们忙碌焦躁的情绪在萧瑟而湿冷的空气里迅速蔓延。 这样的天,委实不喜欢——不是矫情,只是害怕陷入莫名的压抑。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年少时在毕业留言册里填下的选项——最喜欢的事:在雨中漫步(不带伞)。
想来那才是矫情的最高境界,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傲娇与傻白,还特意用括号注解得好像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似的,如今每次想起,就会让尴尬症发作一次。幸好,年少的我们都有相同症状,不药自愈的矫情,终被时间的细流冲得一干二净,没有人记得你当初的模样。
然而,不管岁月怎样变迁,我们常常怀念的还是年少轻狂,起码那时可以做做天马行空的梦,就算再不切实际的梦想,说出来也能引起无数共鸣。 后来的我们,越长大越孤单,一起数着星星聊私房话的女孩,被岁月磨砺成菜市场里斤斤计较的妇人;阁楼闺房里说好的永远女神范儿,如今却穿着珊瑚绒睡衣趿着拖鞋走在雨巷里。
所有曾经的美好,都锁在了旧时光里,我们茫然地活着,活成了令自己越来越陌生的模样,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如此时的我,被漫天纷飞的雨扰乱着心神,买菜或访友,总有一件事必须去做,却一件也不想做,甚而至于只想在窗前对着灰蒙蒙的天发呆。没有碌碌,哪里谈得上有为无为!多少个晨雨的日子就是这样虚度去了,一天一天,嘀嗒嘀嗒,不经意便是一生。
少年的心事,青春的色彩,中年的迷茫,一个个没有成型就荒废了的构想……我们总喜欢把平庸归咎于时间的不肯等待。内心深处想做的那个自己,有几人真正做到? 譬如我,少年时喜作画,课里课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现在想来只不过是为了无声抗议买不起画笔和画纸的窘境;后来又爱上写字,一首首莫名青涩的诗,一封封没有主诉对象的情书,和一些不成文的只言片语,即便这样,如今也依然不过是个浸蚀在油盐柴米里的俗妇。
谈梦想,一不小心就又引发了尴尬症。
我们每天都臆想把自己活成那个样子,醒来时镜中看到的却依然是这个样子,除了徒添一丝皱纹几缕白发,便也只有莫名的空虚罢了。
中年的颓废,往往是把孩子的人生紧攥在手中,还要强加于他不会长大,失望交织着燥怒,用爱之名扭曲着彼此的心,直到筋疲力尽无力撕扯。回头看满目疮痕,那些你自以为的爱,早已被寒霜覆盖,你想改变的、想拥有的、想留下的,一个也没能握住,而人生却已过半。
对于孩子,最好的爱是心灵互通的默契,与他并肩迎接挑战,或在他独行的背影里绽放一个幸福的微笑,有时候,爱不是拥有,而是守望。我们在爱里走得太久太久,失去了方向,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那块你最初欲雕塑成型的璞玉。 想来又何苦?
——都懂得,却做不到,明明是该添白发的年岁,又悲怆地控诉是为了生活的艰辛;明明是自己不能活得漂亮,又抱怨是谁抢走了你的青春年华。
嫌自己胖,恨自己丑;拾掇得别致一点怕别人说三道四,打扮得随意一点怕别人鄙夷讥笑……对自己百般的不满意,兴许只是为着别人的不满意,总想活成别人期许的模样,总是介意着别人眼中的你,别人嘴里的你,实在太累。穷其一生,你也成不了别人满意的那个你,最可笑的是:这个“别人”,你未必能说得出他是谁,仔细想想,我们只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那些没有坚持到底的梦想和没有好好把握的时间。 像个陷入泥潭的伪哲学家豁然找到了前进的方向,莞尔一笑,抖落一身俗世的尘埃,脚步轻盈如诗。
活着,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不必唯诺逢迎,可以用沉默和微笑表达你的不苟同;也不必掩饰幼稚,可以为路边一朵野花独自痴醉狂欢;说走就走,去向往的地方,停驻在热爱的风景;不必等待,用准备买名牌包的钱去完成一个经年的夙愿,不必为别人看得到的表面而费神,只为内心的自在与欣然。 做一个优雅而温暖的人,用唠叨孩子的时间去陪伴你的父母,孩子的世界很大,大到你终将无法掌控,孩子的路还很远,远到你终将无法企及,而父母的世界很小很小,小到只有儿女的存在。
或许,将孩子放飞之后的心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凝重,结果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当他跟你分享点点滴滴的喜悦,倾诉丝丝缕缕的烦恼,当他懊恼地诉说被老师罚在操场的花坛边做了一节课的试卷,你竟能脑补当时的画面捧腹大笑,这就是伴他成长路上的小幸福。你该庆幸,他终于开始分清对错,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而不是用一颗叛逆的心盲目跟你唱反调。 对生活放下执念,优雅了自己,也成就了别人,那一刻你会发现,对过往的怨尤突然间全都消散不见,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收获了相应的快乐与幸福,你的人生正是因此而丰满。
为自己而活,人生竟是如此妙曼,如此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