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沙市解放路215号凡克老师的故事</p> <p>解放路215号其中第四进,解放初期由沙市三中学购得。我家住在第三进,本应属于我家的私产(房東将第三进房已當给我们,房東到期违约)我家奶奶出于对学校支持,自愿放弃产权。从此这两进共十多间住房就成为三中教工宿舍。这里曾经居住过田丰、付恒祺、张永大、朱老师、毕传策(音)、袁祥庸、张金彩、张良志、欧阳新、石玉恒、凡克、余少群……一大批三中优秀的骨干教师,乃至沙市教育界精英。打开记忆的摄影机,我努力还原历史的记忆,但时光久远,呈现在眼前的却是点滴的历史碎片。我记录这些是让后人知道解放路215号,承经有这样一群知识分子在这里为教育呕心呖血,为生存在这里,默默艰辛的生活过……</p> <p>右起中排袁祥庸、凡克、郭力民、付恒棋田丰、李安逸、夏艺圃、石玉恒、张永大潘德玉老师82年扵北京</p> <p>凡克老师是文革不久搬到解放路215号的,与他一起搬来的还有欧阳新老师一家。本来215号四进阁楼是不住人的,先搬到楼上去住的是孙老师张老师两家人,将芦席一隔分为了两家,也是方方正正,住人尚可。等到欧阳新、凡克老师搬来時也只能在原阁楼走道上用芦席隔成左右二间只有十几个平方不成型的房间,凡克老师一家三代共有六口人,就住在左面这样的房间里。欧阳新老师也是这样,我常看到他三个儿子坐在外面楼梯上看书,下棋、学英语。解放前的知识分子,大都家景不错,有的还为旧政府服务过,文革时这些理所当然的成为他们人生汚点。作为惩罚之一就是将他们一家赶出原较舒适宽敞的房间(我想两老师应住在原圣公会的三中教工宿舍)凡克老师北方人,一米八的大个,声音洪亮为人丈义耿直,但又细心柔情,对生疒妻子关怀备至,至今历历在目。在文革期间,老师们在解放路215号的日子过得艰辛清冷而淡泊,但也还過得去。家人决不会想到他们在学校所忍受的屈辱与苦难。我曾听到凡克老师经历过这样一件事,让年青的我对他肃然起敬。</p><p><br></p> <p>那是一个盛夏的早晨,太阳升起不久就发出白色刺眼的光,楊柳低垂似乎要告诉人们,今天又是一个酷热的一天。三中食堂门前空场上,一群"臭老九"(当时对老知识分子的称呼)围坐在莱堆旁,无声无息向往常一样,认真清理着面前的各种青菜。这是准备给三中同学、教职员工的午歺。一个多小时后满满两筐青菜就整理出来,放到清水池清洗,一遍二遍三遍冲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浸泡二十分钟捞起沥干,等待厨师的到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看来大家可以渡过一个平静的上午,老师们洗完手,静静地等待下一部的安排。这时一群红卫兵小将气势汹汹,从食堂里围了过来。领头的手里拿着一只一寸多长大青虫,愤怒的质问大家,是谁把青虫放进菜里,是想谋害红卫兵小将嗎?见多不怪的老师们知道又来找茬了,胆小的老师已悄悄移动脚步准备躲到后面去。领头的红卫兵发現后,大声嘶吼道,"躲什么躲,跟我集合",老师们顺從的在太阳下一字排开。"谁放的?快站出来”老师们大都眯着双晴,对于小将们的吼叫声不于理会。不一会叫累了的红卫兵们,派一人监视外,其它的都回食堂吃午饭了。临近中午八九月的太阳将地面烤得象要燃烧一样,这时有的年迈的老师已晒得虚汗直流,满臉苍白。</p> <p>凡克老师比起其它老师来还年轻几岁,再加上身体好,乃挺直腰杆,紧闭双眼直挺挺站在烈日下一动也不动。一个小时过去了,小将们吃完饭,看还没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件事,气极败坏的吼道:"你们就继续的站吧!晒死你们这些臭老九“凡克身边的老年老师已双脚颤抖,身体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努力的支撑着。凡克老师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其它老师身体大多也出現虚脱症状。这时他扶了扶靠在身边的老年老师,轻轻的说"坚持一下,馬上就没事了“。他向前迈了一步,平静地说"虫是我放的"。红卫兵一下围了上来,高呼口号"打倒反革命份子凡克“"凡克想毒害革命小将”这时凡克老师不慌不忙的解释道:"青虫并没有毒,学名叫"豆天娥“它是喝干露和植物为生的一种软体小昆虫,它高蛋白低脂肪,是躯寒养胃的天然绿色保健品。"说完他拿起红卫兵小将手中正在蠕动的大青虫,当作他们的面慢慢的将它放近口中,咀嚼了几下,一口咽进肚里。这一下小将们变得目瞪口呆无话可讲。最后只得惺惺低声说到:“凡克留下,其它人散了吧“一下瘫痪在地的老年教师,含泪感激的仰望着凡克老师,逆光下的凡克老师,张开双腿高昂着头站在太阳下,尤如一个大写的人字……。文革后,凡克老师像其他老师一样得到平反,他渴望发挥自已的余热,已调到武汉大学的欧阳新老师通知他,学校将委任他在荆州筹建一所新的学校,遗憾的是不久他却去世了。人们说他是高兴的走了,他走时很平静,坐在靠椅上。炉上燒开的水正冒着热气,开水壶上的报警声不停的哀鸣,好象在为他送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