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风醉雨醉思亲

白水（李长禄）

一一一父亲节忆父亲

　　有人说，《安魂曲》庄重又悲悯的吟唱，可以让人感受生命与死亡的终极意义。我虽然不是基督徒，但纯粹艺术的超越性还是让人喜欢这支乐曲，尤其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父亲节到来之际，一个没有了父亲的人的父亲节。

今天，我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窗前的雨絲有些曼妙地掠过，那雨滴声有意无意地敲打着窗棂，象父亲在我们小时候的喃喃自语。我找出莫扎特那首《安魂曲》，静静地聆听着那舒缓又飘渺的旋律，沉沉地凝视着手机里珍存的父亲的照片，缓缓地翻阅着以往在父亲的生日、忌日及父亲节写的纪念文字。在《安魂曲》那富有宗教情愫的旋律里，感受着纯粹艺术的那种旷远深沉与庄严神圣，暖暖地回忆起与父亲依依牵手的童年，心心相印的少年，以及与父亲山水迢遙又念念不舍的壮年。

　　在一个人的静谧中，我凝视着父亲的照片，情不自禁地开始默读父亲的一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觉悟到，读懂父亲，需要岁月的沉淀，需要社会的历练，更需要自己做父亲后的醒悟和思考。古语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現在品味这句话，才晓得了什么叫五味杂陈。默读父亲，审视自己，在父亲节的时候，为自己，也为父亲，举行这样一个生活中的小仪式，虽然仪式感不那么正规，但对自己，不啻是一次内心的静修，一次自我的救赎，一次灵魂的超越。

　　弹指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近20年了，但每当父亲的生日、忌日、或父亲节，父亲的音容笑貌，总会回到我们的脑海中，回到我们的梦幻里。

父亲的一生，是老老实实做人的一生；是勤勤恳恳工作的一生；是乐于助人的一生；也是甘于奉献的一生。父亲一生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物质财富，但是他留下的精神财富使我们受益终身，并惠及子孙。

　　父亲在我们的心目中，永远是一棵大树。在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总象是一棵大树，时时庇护着我们，为我们遮风，为我们挡雨。特别是当我们遇到困难，遇到困惑的时候，父亲总能为我们带来光明，带来顺利。父亲不仅仅是我们童年时衣食的依靠，还在于老人家是我们一生精神生活的靠山。特别是在我们刚刚参加工作的那些日子里，理想与现实的错位，需要与实际的扭曲，曾给我们带来那么多的烦恼与不安。是父亲，以一个现实主义者的达观，为我们现实地诠释所面对的生活；以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乐观，为我们理想地描绘未来的发展。他对生活的知足，使我们苦难的童年充满欢乐；他对现实的达观，使我们忘掉了成长的困惑；他对理想的追求，使我们从小就知道，未来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奋斗，机遇的捕捉，都要靠自己时刻准备着。父亲总是这样，让我们自己设计自己，让我们自己发现自己，让我们自己发展自己，让我们自己完善自己。在我们的工作与生活中，他只是在我们困惑的时候告诉我们要知足，在我们自满的时候提醒我们要警惕。

　　父亲在我们的心目中，永远是一座大山。因为父亲的性格具有山一样的坚强。父亲一生饱经磨砺，一生也从不畏风霜。生活的艰辛，锻炼了他性格的坚强。工作的劳累，铸造了他精神的健康。特别是父亲对困难、对艰苦的乐观；对生活、对生命的热爱；对工作、对事业的执着，永远都是我们效法的榜样。父亲的理想追求总是象山一样的高扬。父亲从农村走进城市，从一个普通手艺人成为工人阶级先锋队中的一员，从一位普通的木工师傅成为一位基层领导干部，他的人生轨迹总是象山一样向上高扬着。父亲的毅力永远象山一样顽强。记得我们小时候，父亲参加扫除文盲活动，每天坚持上夜校，很晚回来后还要再学习一段时间。也不知经过多少时光，父亲竟然可以给我们读书上的故事了。在那技术落后信息闭塞得连有线广播都没有的时代，父亲能够把书上的笔笔划划变成美丽的故事，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父亲简直就是英雄。记得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我们的家总是搬来搬去。从南北炕到南北屋，拥挤不堪总是伴随着我们。父亲为了给我们创造一个能够放下一张书桌的安静环境，在月工资只有48元的条件下，立志要给我们创造一个独处的温馨家园。于是，父亲母亲开始节约每一个铜板。在一个春风吹来的时候，父母带领我们，在众多亲友的帮助下，开始建设我们自己的家园。大约经过一年多近乎艰苦卓绝的劳动，我们终于建起了二间土平房。当我们住进新房的时候，那种自豪与荣耀，简直无以言表。

　　父亲在我们的心目中,永远是一片大海。因为父亲对我们的爱,从来就象深深的大海。从学习到工作,从婚姻到家庭,从生活到事业,父亲的呵护和关爱,永远伴随我们成长的每一天。父亲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他给予我们做人的道理,是我们终身受益的最高文化。父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教育我们做人做事都要诚实。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我们的记忆中，父亲从没有因为诚信问题受到别人的责难。在我们生活最困难的时候，父亲总有那么多朋友来帮助。我们从小就是在这种虽然困难，但却非常友善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我们从小就享受着深深的父爱，还有老人家那大海一样的胸怀，为我们人生的铸造和事业的开创都平添了许多色彩。父亲把帮助别人看作自己的最大快乐，他与母亲在十分清贫的境况下，帮助、接济了许多亲友。爱自己，也要爱别人，父亲以自己的作为，从小就为我们明示了一生做人的准则。父亲总是象海一样地宽容。在我们的记忆中，父亲极少责骂我们，不是我们个个都十分听话，而是父亲有海一样的宽容。父亲对我们的学习、工作、婚姻、家庭、乃至儿孙，从来没有过多的指责，他象相信自己一样相信着我们。父亲走了近20年了，时间是可以计算的，但父亲留给我们的爱，留给我们宝贵的精神遗产是数也数不清的。

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父亲把自己全部的爱都奉献给了我们，但在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我们可能谁也没有来得及，也可能谁都没好意思说一句：爸爸，我爱你。但当老人家头也不回的离开我们的时候，才知道这句话对老人，对我们自己是多么的重要。正如一句古诗说的那样：“醉风醉雨醉思亲，难孝高堂欲断魂”。现在，我们才想起，这句话，应该在父亲活着的时候，说上一千句，说上一万句，因为我们大家，都真的好爱你，都真的好想你！

2020年父亲节于哈尔滨

注：部分图片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