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又回家了,门口的椅子上落满了灰尘,让人不忍直视,椅子上没有了公公熟悉且单薄的身影,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一下子很难适应。</p><p>因为公公突然又入院,爱人远在南方,只有催促他尽快订票,尽早回来,好照顾年过八旬的老人。</p><p>爱人是个死脑筋,尽管心急如焚,但他依然把手里的活仔细的交接确保店里能正常运营以后,才在四天后的黄昏时分回来。作为家里的老小,他没有经历过多少生离死别,所以,除了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没有我心里的着急和煎熬,我承受过失去父亲的痛苦和折磨,他不知道有些人和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p><p>辗转反侧的夜总是让人难受,好不容易刚入睡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看时间是凌晨两点半,电话声又戛然而止,陌生的本地号码让生性敏感的我惊慌失措,爱人迷迷糊糊说肯定是谁拨错了,但我坚持让回拨回去,这个回拨的电话,就像是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来,原本已经住院的公公半夜突发脑溢血,正在医院里抢救,而老人的身边,没有一个子女,入院时候填写的家属联系电话竟然打不通。电话是医院根据地址,联系到邻居,好心的邻居帮忙打过来联系到的我们。</p><p>没有经历过事情的爱人一下子瘫软,几次从床上起来又摔倒,强行拉起来他,让他去了医院。略懂一点医学常识的我知道也许这就是永别,奇迹终究是奇迹,不会轻易的出现在谁的身上。</p><p>老实了一辈子的公公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有了轻微的老年痴呆症,自己出去就不知道回家,婆婆给我说过完年不久的一天,公公在川口去王家河方向的路上,盲目的来回转悠,幸亏碰上以前队上的一个邻居,才把老人家领到1路车站,陪他一起回到了北关。哪次以后,婆婆一直尽力的看管着公公,尽量不让他走远。</p><p><br></p><p>公公寡言,人生的最后更是惜字如金,到了不愿意跟人过多交流的程度,家门口的那把磨掉皮的椅子,成了他最后呆的最多的地方。每天,他都坐在哪里,茫然的看着河堤上来来往往的人群。</p><p><br></p><p>不愿意离开印台老家的老人跟居住耀州的我们有一段距离,老人们最后两年的吃饭已经成了问题,曾经几次我跟婆婆商量,在村上的饭店里给他们订饭,让一天送两次,可婆婆每次都是以要跟姑姐商量为由拒绝。</p><p>正月小女儿从北关回来的时候给我又哭又说,问我能不能想办法给她爷爷奶奶们回去做饭,公公住院前的几个月里,我只能每周抽一两次时间,每次回去做上两三天的饭,给他们备着。</p><p><br></p><p>公公爱吃饺子,第一次包的饺子熟了后,公公跟孩子一样端着一大碗,坐在那把椅子上狼吞虎咽的吃,因为是蒸饺,有点干,公公努力的睁大眼睛吞咽着,让人看的心里难受。门口有邻居经过,笑问公公吃饺子呢,公公竟然露出了孩子般开心的笑容。吃完饭准备回家的我给他们打招呼,让他们记着吃盆里的饺子。因为我回家时候,看到风烛残年的他们,拿着饼干,就着茶水,我的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p><p>临出门时候,老两口齐声问我什么时候再回来,老人的眼里是祈求和恋恋不舍,我知道他们不想我走,但我还有孩子要管,只能说尽快。</p><p>以后每次回家,家门口的公公看见我,都会有孩子般的笑容,炖的排骨也会一次吃好多。有次他问:“我儿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很快,五一前后就回来,回来就不走了,管你们老两口”,公公笑了,嘴里呢喃着说:“就是快了”,我又问他:“是不是想你儿了”?他笑了,说:“半年没见了”,说完又迷茫的看过往的行人。</p><p>就这样,公公在医院里鼾声呼吸三天以后,还是走了,没有跟家人再说一句话。大丫回来在地上打滚的哭着,可人生就是这样,一别便是一生。</p><p>门口的椅子孤零零的,再也没有了公公的身影,日子又在无奈中重复的过去,转眼公公走了一年,不会表达情感的爱人蜷缩在家里的沙发上,偷偷的哭着……</p><p><br></p><p><br></p><p><br></p><p><br></p><p><br></p><p><br></p><p><br></p><p><br></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