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优雅16·如何提高审美力5：品味书法】20200619

陈捷

“写字”，人人都会， 但“书法”，则似乎离我们有些遥远。 品评音乐、舞蹈、绘画、摄影，大家都多少能说出些道道， 而书法，则感觉有点莫测高深。      在艺术的诸多形态中，线性是最重要、最本质的，是对艺术美形而上的抽象，是一切美的终极体现。 而书法则纯粹是线条的艺术，是最简练、最没有任何附加装饰的线形，它最集中而鲜明地体现了艺术及中国传统文化的本质。 更多地了解书法，对提升我们的审美力大有裨益。 　　 说到书法，必须提及我最尊敬的书画教育家北人杨虹先生。 本篇的绝大部分观点，皆源于北人先生。 书法作品未注明出处者，皆出自北人。  在对书法本质的认识上，才气、功力、修养三者俱高的北人提出了“书法是物化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状态”这一深刻透彻、独树一帜的新见地。 书法表现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 负载着中国传统文化中阴阳互根、虚实相生、动静互补的哲学思想， 书法的抽象、阴阳、呼吸、律动，使书法艺术上升到了哲学的形而上层面。 因此，书法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最高形式及最根本体现。 书法是达道之技，是重中之重，根本的根本。 书法和艺术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北人先生画了一张简图，非常形象直观地加以厘清。 大圆（技）：见山是山。包括所有拿毛笔写字的，人多。 中圆（艺）：见山不是山。上升为艺术层面，人较少，可俗可雅，可成佛亦可入魔。 小圆（道）：见山复是山。宝塔尖，直达洞明，又回到书法的本质就是写字，此时已是另一番风景，已融入传统文化的精粹，因达此少之又少。 　　 书画虽小技，源于大道。 大多书法家，都围绕在“技”的层面，充其量进到“艺”的层面； 真正进入“道”的层面，少之又少。  大多人都知道书法是艺术，艺术就是最高的了。 然而艺术仅是一门手艺。 当艺术产生时，既可以造神，也可以造鬼。 艺术如果停留在功利阶段，就意味着堕落。  恰有很多大学问家，不把书法当回事儿，看作是小技，但他们一写就进入道的层面。 故，书法不是“艺术”二字能牢笼得了的。 北人抄录王阳明诗: 饥来吃饭倦来眠， 只此修行玄更玄。 说与世人浑不信， 却从身外觅神仙。      北人自称“吃饭睡觉之人”：     “余常谓，吾乃吃饭睡觉之人。友人视为过谦之诩，实不知此乃吾之傲处。吃饭谁曾骗过自己，睡觉哪个不得放下。处事治学不骗自己，荣枯得失皆可放下，斯境难矣。吾自许吃饭睡觉之人，何谦之有？” 在北人看来，书法在中国传统中为人之生活中事，书法乃写字耳。 写字就如吃饭睡觉，是极其自然寻常的事。 就如古人写字，王羲之、苏东坡，古代所有的书法大家都是在自然状态中一挥而就，如写一篇文章，写一封信简，写一张纸条，谁也不把写字当作是艺术。 但恰恰在这样的纯自然状态中，练就了一个个千古流芳的书法大家。 　　 操翰习书，是为了内养心修身，外知世悟道。 行修为之途，证修为之理，继得修为之果。 “写字”二字看似简单，实是包含了由技至道、由实践到理论、由形而下到形而上的太多太深太广的层面，应扩展到为人处世的方方面面，是做人做事之“道”。 在写字中 建立横平竖直、身直头正的人格， 习得一丝不苟、认真严谨的准则， 掌握知白守黑、擒纵开合、方圆互济的规律， 领悟阴阳合道、上覆下承、宁拙勿巧的境界。 一阴一阳，一呼一吸，一张一弛…… 书乃心画……均在形而上露端倪。 这既是写字的基础，也是做人的要求。 我曾问北人，如何评价“书画名家”在旅游景区摆摊写字画画？ 先生说：景区中的书画家那种生存状态，决定了他们的作品不可能具有书画应该具备的品质，是为稻梁谋，为五斗米折腰，是形而下的，而非书画原本应有的格局。 当书画成为谋生的手段，则书画人的心态远不能达到道法的层面，只能是技，是媚，是俗，是浮。在那种生存状态下，是无法悟道的。 真正的创作，应是作者完全脱离了创作的概念，没有任何外来的附加成分，表现的是自己内心真诚率性的修为，传达的是自己内在高尚正直的人格。 注重传统文化修为的人，会自觉不自觉地把对人生、对宇宙感受到的律动，注入到各种线性架构中，赋予其活泼泼的生命，即“线中有物”。 看似单纯的线条，不仅表现了书画功底的深浅，艺术审美的高低；还反映着人品，折射出人格，表现了风骨，传递着书者之精神情怀。 故，中国的书法最后拼搏的是笔中之物，是字的后面所负载并体现出来的文化厚度。 　　 在“书法是物化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状态”的认识论指导下，北人又进一步提出了学习书法的方法论： “余云操翰之时，当明阴阳，辨虚实，知四正四隅，运五笔七墨，指归造化，是为得矣！”（见上图） 书法负载着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中阴阳互根、虚实相生、动静互补的哲学思想，结构、比例、笔法、墨色，最终都得与宇宙规律相吻，与自然发展相符，且最终皆会抽象归结到线性架构来表述。 所以，写字时必须明阴阳，辩虚实，问动静，从高处对整个空间架构、趋势、走向、流动进行分析与把握。 　　 释文：前人云，佳画可居可游，断非指斯图此处可卜筑，斯处有路径矣。乃是画之境界能使人之心灵可居，精神可徜徉也。  北人将自古迄今林林总总汗牛充栋的书法理论，提炼概括成“16字诀”： “提按转折，沉着痛快，提得起笔，摄得住心。” 所有的书法理论，无外乎这16个字。 无论写字画画，都离不开这16个字。 评价鉴赏书法，亦从这16个字入手。 　　《北人草书》（局部） 1.提按 对从小习惯拿硬笔写字的当代人来说，学习书法“提按”是首为重要的。 横竖撇捺点，都离不开提按。 没有提按粗细，就不具备书法品质，书法价值和书法品位就低了。  一笔一画，起讫分明。 平平稳稳，持重而行。 一笔接一笔，笔笔送到。 笔不离纸，笔笔断，笔笔连， 气韵贯通，起承连绵，互相呼应，上下映带。 意到笔不到，笔断意不断。 处处兜得转，运得活，拓得开，收得住。 不跳跃，不柔弱，不漂浮。 《北人草书》    2.转折 在书写中，要改变字形的走向，就需要转折。 无角度的是圆转（即弧线），多用于行草。 有角度的是方折，多见于楷书。 转有提按，折同样也有提按。 提按和转折交织后，笔法就更丰富了。     写字时要随时随地进行提按的调整，随时随地调锋。 一笔中的藏、折、转、走、提、顿、收，就是一直在调锋。 提按转折都是为了获得调锋的关系。      笔划承接处要轻捷，不着笔墨痕。     转折处圆融有力，连绵盘旋，婀娜中保持刚劲。 圆浑润丽而不流于柔媚，不妄生圭角。 《北人草书》  3.沉着痛快 沉着痛快，是艺术品中表现的两个面。 过于痛快，给人浅薄，草率，飘浮； 过分沉着，显着迟钝，无神，呆板。 必须在两者之间。 提按转折，沉着痛快，在中国书法中起到筑基的作用。   大处求稳（沉着）， 小处求变（痛快）。 运笔含蓄，控制得力。 点如利钻镂金，划似长锥界石。     用笔如刀，沉劲入骨。 笔下金刚杵，如高山坠石，落笔千钧，力能扛鼎。 笔有回顾，不疾不徐，不浮不滑，处处留得住笔，如车行泥淖屋漏痕。     八面出锋，中侧并用，根据表现对象的不同而变化，不能执一。 笔笔把力量注入进去，把墨渗下去，涩一些，毛一些，斑斑驳驳，积点成线，万毫齐力，沉着痛快，杀纸有声，有力透纸背的沧桑感、力量感和厚重感。 勿如切豆腐，写油纸，风吹落叶，飘忽佻浮。 　　 4.提得起笔 提按转折，沉着痛快，是修为。 提得起笔是前提。 只有提得起笔，能掌控这只笔，才能控制住笔的“按、转、折”。 　　 5.摄得住心 要提得起笔，首先就要摄得住心。 书者，散也。 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 放松是书写者最佳的书写状态。 紧与松是相辅相成的。 紧是凝神屏气，悉心专注，不容得一丝杂念与懈怠，一如狮子搏象； 松是老衲参禅总是淡定，放松下来拿揑，要练调心。  写时的心理障碍要破除，否则书写速度和思维速度有差距，就会出现迟疑。 写时的情绪，迟疑，坚定，自信，迷惑，不确定，怯懦，都从笔划中体现。     如果心浮气躁，站坐不宁，则写出的字势必也怏怏然虚浮轻佻，不堪一击。 是谓“一笔不可苟且，一念不可它移”。 这样才能写出骨力，写出精神； 才能写得如行云流水，平和舒畅而悠远。 　　 写字首先看有无生命，是否活的，要有生命力。 死人和活人比，就少一口气。 可这就是霄壤之别！那口气就是呼吸。 人有呼吸则生，字有呼吸则活。 有呼有吸，要流动起来，要有律动，才是活的。  写字时怎样才能有呼有吸有生命呢？ 北人云：“作书时须澄怀观化，左右鼓荡，全是以身心为之，纯入自然，斯是则神气顿显。非时下扭捏做态者可拟。然此境若胸中不存些许书，不从前贤圈中翻几个筋斗，不眼界阔阔，何能到也？故读帖是习书的关钮，形、骨、肉、筋、使转、提按、顿挫、起承转合、呼吸……” 《北人行书》  总结： “摄得住心”是总纲， 要害是“提得起笔”。 提得起笔才能达到笔法的提按转折， 才能达到效果的沉着痛快！  “提按”反映粗细， “转折”表达方圆。 “痛快”对照筋骨， “沉着”感受血肉。  “提按转折”是具象的形， “沉着痛快”是抽象的神。 “摄得住心”才能“提得起笔”，既决定了形，又决定了神，也是由形到神的桥梁。 　　 释文:景度书自是山阴家数。思翁云，字须熟后生。清人多不从此悟，终落馆阁。然近人不熟即生，亦是病态，不足赏也。近时多贬思翁字，可谓矮子看场，非知书人也。 写熟以后，怎样阴阳相合，相倚相护，那是另一个更高的层面。 但需谨防写熟后就容易变得油滑。 人油滑喜卖弄，笔中自然带出。但己不觉，他人可感，然需修为。 写字要不夸张，不得瑟，不卖弄，不忘形。姿之于字，宁失之拙，勿伤于巧；宁失之丑，勿伤于媚。 破空横行，孤行己意，不期工而自工也； 刻意求工，局于成见，不期拙而自拙也。 　　 书法艺术的美来自富有深刻内涵的线条。 如何品味和鉴赏一幅字是否气韵生动流畅，有书写状态？ 这需要有一定书法美学知识和审美经验的积累。 知道得越多，看到的就越多； 看到的越多，就知道得更多。  书画既是作者人格质量的显现，亦考验着读者的水平。 一方面，在品赏书画中潜移默化地受到作品的感染，发生共鸣； 另方面，更需要读者有相应的眼光境界，方能深入领会作品的精微之处及精神特质。 北人画《暢想盤谷》 我的点评： 越是看似简单的东西，往往其包容量、信息量也更大，其留给人的想象空间亦越大。 《暢想盤谷》这幅画用近乎白描的技法，以线为主要语言，点与线构成嶙峋陡峭的面。枯湿滑涩，笔触苍劲；混乱杂驳之间，秩序井然。极简之中，变幻莫测，观之赫然有泰山压顶之势扑面而来。 此幅是水墨交融与线交织的手法，最可体现骨法用笔，以书法入画，笔笔有骨力，点点见精神。点与线，虚与实，疏与密，浓与淡……各种对比一一登场。 密集短促的竖线条组合排列，有如天阶，形成明显的挺拔向上升腾趋势，如音乐快板的节奏，激荡心弦；大大小小明灭无定的点间夹其中，氤氲着无边之禅意。 　　 我曾请教北人先生，如何欣赏鉴别不同风格书法作品的水准与内涵？ 对这样一个笼统宽泛而复杂多向的问题，先生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豪放中如无柔婉的韵味，便是粗鲁； 纤细中如无刚劲的笔力，便是苍白。 任何事物都在运动变化之中。 一幅书法作品有没有审美价值，主要是看它是否有生命力。       了解了书法的深刻内涵及如何欣赏书法作品后，我们一起来欣赏历代部分名帖精品，及北人先生的相关点评。 东晋·王羲之《兰亭序》 上：《兰亭序》局部 下：《兰亭序》全文 公元353年，王羲之47岁书作，全文324字。 通篇遒媚飘逸，字字精妙，点画犹如舞蹈，疏朗有致的布局，挺秀双逸的风神，变化多端的笔法，纵横自如的取势，有如神人相助而成。 典雅、双逸、潇洒的时代风格无人能超越或与之相伴。 被历代书界奉为极品，有“天下第一行书”之称。 《北人评书》 释文：羲之真迹虽无传世，然后人摹本及刻拓尚存。近时印制之精便，使世人得睹古之秘籍，何其幸哉。此册想宋元诸贤能睹之亦恐无几人矣。灯下观之，有感记之。 《北人评书》 层云块垒，尽付笔端。 东晋·王献之《中秋帖》  释文:中秋不复不得相还为即甚省如何然胜人何庆等大军。 书圣王羲之第七子，人称“二王”。 《中秋帖》字形大小正斜组合，行草相杂，书法古厚，墨彩鲜润，字距布置紧密，运行流利，连断往复。整幅字守中线，行间透气，齐头平脚，气韵贯通，雄浑奔放，气吞万里。     《中秋帖》于清乾隆时被收入内府，与王羲之《快雪时晴帖》、东晋王珣《伯远帖》号为“三希”。 唐太宗李世民《温泉铭》（局部）      唐太宗撰文并书，刻于公元648年。是我国书法史上以行书刻碑的首创人物。 行书深得右军法，雍容遒丽，笔法生动。 写此铭时，唐太宗已到晚年，故而书法圆熟流利，浑然天成。 《北人评温泉铭》  释文：是铭笔笔精到，无一丝懈怠，正前贤所云“笔笔分明”之谓也。习书当从此悟，便不至堕野狐矣。灯下再观有感又记。 唐·颜真卿《祭侄稿》 上：《祭侄稿》局部 下：《祭侄稿》全文  写于公元758年，凡234字。 追叙常山太守颜杲卿父子在安禄山叛乱时，挺身而出，坚决抵抗，以致“父陷子死，巢倾卵覆”、取义成仁之事。 此稿是在极度悲愤的情绪下书写，通篇用笔不计工拙，情如潮涌，书法气势磅礴，纵笔豪放，如高山坠石，落笔千钧，力能扛鼎，万毫齐力，杀纸有声，沉劲入骨，奋笔疾书，一气呵成。被誉为“天下行书第二”。 北人云：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体现出来被观者感受到的均是做人。 　　上：《祭侄稿》原帖 下：北人临《祭侄稿》 毫端心领神会，临写以假乱真； 深悟颜体精髓，儒雅谦逊师表。 北人评《祭侄稿》 释文：读此帖不以目识，不以耳识，全须心识方可入其堂奥。否，如矮子看场，何益之有？ 北人又文： 余喜鲁公书，尤于祭侄稿。 灯下，我默默地面对着这涂涂抹抹的字迹——颜真卿《祭侄稿》，中国书法史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二行书。 真的是从心里承认吗？ 假使，脚下恰恰有这样的纸条，没有署名，没有评价。也没有那证明和炫耀身份的印章，能发自内心赞叹，向他折服：国宝！书法史上的又一座高峰！…… 我想，如果真的，不骗自己，面对他，能如醉如痴、于点画中，能砰然心动，细究一次、能三日不知肉味…… 那么，我可以言书法。 唐·怀素《自叙帖》 上:《自叙帖》局部 下:《自叙帖》全文 怀素自幼出家为僧，书法与张旭齐名，合称“颠张狂素”，形成唐代书法双峰并峙的局面，也是中国草书史上两座高峰。 怀素草书，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书法率意颠逸，千变万化，法度具备。奔逸中有清秀之神，狂放中有淳穆之气。 《自叙帖》是怀素草书的代表作，698字。 通篇为狂草，用细笔劲毫写大字，笔画圆转遒逸，如曲折盘绕的钢索，收笔出锋，锐利如钩斫，所谓“铁画银钩”也。 全卷强调连绵草势，运笔上下翻转，忽左忽右，起伏摆荡，一气贯之。 其中有疾有缓，有轻有重，像是节奏分明的音乐旋律，极富动感。 通幅于规矩法度中，奇踪变化，神采动荡，实为草书艺术的极致表现。 　　上：北人评《怀素千字文》 下：怀素小草千字文  释文：余书圭角太露，多呈使气之态，观之令人生憎，有浅薄之感。 灯下读怀素小草千文，志气平和，不激不励，一洗狂怪怒张之习，真令吾羡叹不已。 宋徽宗赵佶《秾芳依翠萼诗帖》  赵佶创造出独树一帜的“瘦金书”，意思是美其书为金，取富贵义，也以笔势挺劲飘逸自诩。     瘦金体既有“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之感，又有强烈的个性色彩，如“屈铁断金”。 特点是笔划瘦细而有弹性，尾钩锐利，运笔迅疾。 字一般呈长形，张弛有度，有一种秀美雅致、舒畅洒脱的感觉，而且通篇法度严谨，一丝不苟。 这种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的书体，需要极高的书法功力、涵养以及神闲气定的心境来完成。 宋徽宗赵佶《草字千字文卷》（局部）  赵佶40岁时所书，正是其盛年书艺成熟期的精品巨制。 此卷草法出自怀素狂草一派，一气呵成，毫无倦笔，笔势凌空，变幻莫测，犹长江奔腾，一泻千里，运笔迅疾流畅，结体奇宕潇洒，极奔放驰骋之致。 宋高宗赵构《洛神赋》（局部）         此卷草法出规入矩，运笔沉着浑厚，心手相应，飞动流畅，虽是草书，但字字独立，字与字变化很多，字法熟练生动，提按转折无不如意，虽字与字之间无引带，仍然呈现了一气呵成，流畅自如，显示其高深的书法造诣。 北人评高宗  释文：高宗字留神古雅，自然流畅，极得晋韵。评者意为过徽宗。然徽宗自家面貌存矣，高宗似有不逮。故北人云，习书多观高，而作书多赏徽矣。徽之瘦金，余不甚喜，而其大草千文，则常置案头。 巳丑大寒 宋·苏轼《黄州寒食诗帖》 释文: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须已白。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共129字。被称为“天下第三行书”。 苏轼因宋朝最大的文字狱，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作了二首五言诗。 诗写得苍凉多情，表达了苏轼此时惆怅孤独的人生慨叹。 此诗的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 通篇书法彰显动势，迅疾而稳健，痛快淋漓，起伏跌宕，光彩照人，气势奔放，而无荒率之笔。 苏轼将诗句心境情感的变化，寓于点画线条的变化中，或正锋，或侧锋，转换多变，顺手断联，浑然天成。 其结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轻有重，有宽有窄，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 北人评苏轼  释文：苏书之赏会意态，乃真得晋韵之髓者也。其从容闲淡，宛似置清风竹林间矣。时下操笔便鄙古人者，是知皆为禄禄所役，难致斯境耳。即河伯亦非，况海若也。苏书一如陶文，淡之极矣。故欲之深者，断难品出个中滋味。 宋·黄庭坚《诸上座帖》（局部）       是其晚年草书杰作，深得怀素草书笔意，字法奇宕，如马脱缰，无所拘束，圆转超然，纵横开合，取势侧欹，左右开张，气势苍浑雄伟，超凡脱俗，极尽雄放奇肆之能事，尤其能显示书者悬腕摄锋运笔的高超书艺。  宋·米芾《蜀素帖》          『蜀素』乃四川所造质地精良的丝绸织物，因纹罗较纸粗糙，滞涩难写，且不吃墨、不洇墨，非功力深厚之书家不敢挥毫。米芾将他自作的八首古体诗写于其上，时年三十八。 起初运笔尚较拘谨，愈到后面，字形笔画愈见细瘦，笔势更是挺拔有奇险之风，且越见流畅飞快之笔意，随著用笔的快慢、轻重、起收及转折，收放自如，表现灵动，结体纵长倾侧，写法字字不同，极书变化之能事。 因蜀素不易受墨，是而枯笔随著渐乾的墨渍，通篇墨色有浓有淡，笔画间也出现较多的飞白。紧凑的点画、粗重与轻柔的线条交互挥洒，流利的笔势与滞涩的触感相生相济，风樯阵马的动感与雍容沉稳的静谧，形成了独具一格的章法，体现了米芾随意洒脱的个性和“刷字”的特点。 元·赵孟頫《赤壁赋》（局部）  《前后赤壁赋》为苏东坡贬谪黄州，在人生最失意最灰暗时所作的名篇。 1301年，47岁的赵孟頫重读此文时，苏子内心的隐痛击打着赵孟頫的心灵，他内心的郁闷与悲凉便随着东坡的语言汩汩流淌。他的婉约凄美的笔调款款写来，恬然而静谧在宣泄着自己的情怀。 通篇在笔法上直承右军，分行布白疏朗从容，用笔圆润遒劲，外秀内刚，笔致典雅凝练，流丽挺健，风骨内含，神采飘逸，尽得魏晋风流遗韵。  清·王铎《拟山园帖》（局部）      王铎是一位各体皆能、风格多样的书法全才。其书法独具特色，世称“神笔王铎”。 无论是伟岸遒劲的大楷、高古朴厚的小楷书，还是他那飞腾跳踯的行草书，在晚明书坛上都是一流的。 书法用笔，出规入矩，张弛有度，却充满流转自如，力道千钧的力量。 其草书纵逸，笔法大气，放而不流，纵横郁勃，骨气深厚，劲健洒脱，淋漓痛快。    他的《拟山园帖》传入日本，曾轰动一时，把王铎列为第一流的书法家，称“后王（王铎）胜先王（王羲之）”。 清·王铎《琅华馆帖》（局部）  王铎书法，行草为最。 纵观《琅华馆帖》，幅幅遒劲峻美，其用笔痛快沉稳，字与字之间血脉贯通，气韵生动。墨法温润酣畅，点画圆润，意境深远，给人气韵洞达，灵动爽朗的美感。 北人评王铎      释文：孟津王铎临古从未间断，然其学前人皆在神处得意，法上用力，非时下浅尝者可拟。 北人评王铎   释文：孟津书跌荡起伏，纵横挥洒，世人皆喜其豪放，而不识其精微。 如能知是君一日临帖，一日自作书，终生《圣教序》从不离手，便可知其所成之途。 北人评王铎   释文：孟津书天马行空，落落挥洒，于极放纵处又能掌控有度，非时下任意为体者所可望其项背。 尝言书不临古，一如琴不按谱，射不挂鹄，则何难之有？亦是的论。然难与常人道。 傅山书法作品       傅山学富五车，积学深厚，又颇具个性，他的书法具有一种奇特的怪味。     傅山提出的“四宁四毋”理论极其精辟，“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不仅足以影响中国书学领域，对整个艺术范畴都有着普遍意义和深远影响。     作书宁追求古拙而不能追求华巧，应追求一种大巧若拙、含而不露的艺术境界。     宁可写得丑些甚或粗头乱服，也不能有取悦于人、奴颜婢膝之态，寻求内在的美。     宁追求松散参差、崩崖老树、也不能有轻佻浮滑。自然潇疏之趣，远胜品性轻浮之相。     宁信笔直书、无需顾虑，也不要描眉画鬓，装饰点缀，有搔首弄姿之嫌。 北人评王铎与傅山： 王铎的书风犀利，用笔精微老到，且挥洒烂漫。于放纵中又极理性，为常人难及。 王铎的豪放跟傅山是对应的，傅山就是绕圈，王铎的字大刀阔斧，王铎的豪放是理智控制的，是伪豪放，傅山是真豪放。 王铎表面是率意任性，实际是内在在掌控。你会感觉他的豪放是内心在压抑，像过去放录音带快转，吱吱呀呀带着噪音，不和谐的。 历史上把他推向二臣的位置，他是南京的隶部尚书，率部投降，背负着骂名；他的苦闷是无法排除的，在书法中释放出来。他真乐不起来，他要放真放不起来。 傅山是真放，死猪不怕开水烫，很放也带来弊端，让人感觉是在撒泼。 绕不绕跟书体是两码事，绕得多可能是行书，如中秋帖；草书也可能写得一笔一划，如章草。草书是指字符，不是画不画圈。 晚清·何绍基对联      何绍基精通金石书画，书法成就很高。各体书熔铸古人，自成一家，誉为清代第一。     何氏书法早年秀润畅达，有清刚之气；中年渐趋老成，笔意纵逸超迈，时有颤笔，醇厚有味；晚年书法已臻炉火纯青。 北人：何绍基字极尽变化之能事，有清以来，他为用笔结字米芾后一人耳。  晚清民国·吴昌硕古鼓文对联     释文：自奉中心若新月， 又传西爽入边鸿。    图右为我所背临。      吴昌硕集“诗、书、画、印”为一身，融金石书画为一炉，被誉为“石鼓篆书第一人”、“文人画最后的高峰”。在绘画、书法、篆刻上都是旗帜性人物，在诗文、金石等方面均有很高的造诣。 所作石鼓文凝练遒劲，风格独特。60岁后所书尤精，圆熟精悍。喜将石鼓文字集语书写对联。晚年以篆隶笔法作草书，笔势奔腾，苍劲雄浑，不拘成法。 白蕉（1907－1969）《兰题杂存》（局部）   白蕉长在萧散洒脱。 作为打通整个帖学史的书家，白蕉学魏晋唐宋，而魏晋唐宋皆不能牢笼之；相反，在他的创作中，体现了极高的“自由度”。 他的书法，无论结字、用笔，还是用墨，都表现出一种融会贯通的能力，所以他的字虽然“势圆”，却并非一味缠绕，而是时出方折之笔，故流动中有凝重、有跌宕、有顿挫。 北人：白蕉书其境，愚意沈默老亦有不逮处。观其所作，颇得思翁熟后生趣味。 读一本好帖，就像读一部好书，是与古代的先哲前贤神交对话，真真切切地感受他们的胸襟气度境界况昧，跌宕起伏的旋律节奏韵味。 高水平的作品，高水平的作者，都是可以有不同的见解。 因为好的作品都是给读者留了足够的品读空间。是让人动脑的。 一个人经常面对这样的真品、上品、神品，他的审美情趣、水平与品位怎会不日渐提升？     北人从不把写字当作创作，也很少以创作的形式来写一幅完整的字。 但北人书法，却以其仙风道骨儒雅俊逸，古朴雄健桀傲刚劲，高蹈独步自领风骚，深得我心。 曾有幸在北人画室现场观摩先生写字作画。 但见他提笔胸有成竹，意在笔先； 运笔徐疾轻重、张弛有致，时而大笔如泼，时而勾毫如发，富有节奏感和韵律感； 泼墨作画，浓淡枯湿，疏密虚实，挥洒自如，恣肆汪洋，势不可挡。 点划之间，顾盼生姿，流转自如； 收放提按，行云流水，出神入化，妙手天成。 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功底深厚高超非凡。 细品每根线条，无论粗细短长，都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生动活泼，栩栩如生，脉脉有情，意趣盎然。 一笔下去，哪怕只是写出小小的一个点，亦笔随指转，手随心动，笔尽曲意，刚正遒劲，婀娜多姿，灵动有态。 观者亦觉酣畅淋漓，痛快万分！ 先生写字一般篇幅都不大，但他的字是能够放大了欣赏的字，且放得越大，你越能感受到字里行间蕴籍的意韵。 尽管每篇字体各异，然每一笔都有自己的情态姿韵，每一划都自己的故事内涵，有出处，有古风，又自成一格，意境幽远。 哪怕通篇龙飞蛇舞狂放不羁，点画之间亦有温雅秀逸的风姿情韵； 哪怕极纤细的一笔，也透着瘦硬刚健的劲道，如铜枝铁杆，充满骨力与张力。 每个笔划的长短粗细、提按转折、架形姿态，都是那么熨帖合适，就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以我最喜欢的模样，安详静净却又生龙活虎地在宣纸上鼓胀着，澎湃着，涌动着，流淌着。 既不张扬，却又那么霸气； 既不工巧，却又那么得体。 而笔划间的厚重敦儒、丰润挺拔、含蓄内敛、灵动飞扬则一以贯之。 读来只觉心随笔动，魂伴墨舞，神清气爽，甘之若饴，越品越妙，百读不厌。 似皆能从点画间获得某种微妙的心灵感应，从中读出蕴藉内里的况味意韵。 若余韵绕梁，三日不绝耳。 可谓扣人心弦，有观庖丁解牛之快。 击节赞叹拍案叫绝之余，不由长太息：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欣赏北人书法，你会感受到不同风格，多样面貌，百花齐放，林林总总，千姿百态。 统观起来主要有两类：   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  一类借助魏碑方笔的写法，切、截有如利斧斩劈，壮士拔山……间又揉以章草字体，融会贯通，别开生面，自是一种面目。 一类借鉴唐宋书家，儒雅飘逸，清丽脱尘，倜傥风流。 前者滞涩枯钝，想表达古质； 后者行云流水，欲曲尽婉约。  以下为我读北人作品留评。 虽因水平所限，无法精到传神，亦可见北人书法之多姿，风神之多采： 一、楷书类 这幅柳体楷书，是先生三十多年前的课徒之作，可以称得上是规范中矩，既能得其环中，又无柳体抛筋露骨之弊。 这幅颜体楷书，是先生的日课之作。虽说是楷书临习，但从中可以窥得先生临习之时的那份悠游自在，既能得颜体磅礴端庄之气概，更能于这磅礴端庄寄予一份不计工拙的达观和一份悠游自在的洒然。是一份心志无欲无求的寄托，一份心情自然而然的流露。 北人写于30年前。      左：雄浑敦厚，磅礴大气！ 右：气韵生动，笔力雄健！ 上右两行:文征明原帖。 上左:北人在文征明帖后写的跋文。 下图释文：此文待诏书常清静经，灯下诵之颇如有心经之得。此经云，虽实无所得，与无所得故无挂碍，不知可同参否？罪过罪过。      明代文徵明在书法方面取得的成就在当时几乎是无与伦比的。行、草、隶、篆各体皆工，但最为人看重、艺术成就最高的是小楷，有“小楷名动海内”之誉。他的小楷清劲秀雅，深得智永笔法。 这幅神清气爽、冲淡平和的小楷是北人先生写在《文征明小楷常清静经》后的跋文。时年先生58岁，人生至此可以说到了人情练达于世事、心智通脱于将来的知人、知世、知己的达观了。故所造既能精彩于文章，更能妙俏于心气。 我：感觉先生与文征明的字不相上下呢。题跋与原帖神韵无二致。 北人：秀不及衡山，然厚则不让。 我：我也深有同感呢，他的字更秀丽一些。北人之厚无愧北人之称。 北人：南北之别哈。 二、行书类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端庄而不失俊俏， 活泼中透着优雅。 行云流水， 顾盼生辉。 行有行的儒雅秀逸！ 气韵生动，笔力雄健。 醉翁之乐， 乐在其中！ 释文：时下讥评习前贤者谓捧古人脚汗气，余亦窃思，纵为释迦门下，恐亦不劣劣于巫婆神汉之高足矣，其装神弄鬼之术只可炫之凡夫，难以见之道者，何诩乎，又何羡乎？亦如孟津云此可以惊河伯不足以当海若也。 孟津又云，书学以师古为第一义，近世书家以臆骋动无法度。三百年后，但见拟古之王铎诸辈，而不知以臆骋动者流何在哉。 释文：临帖以己意度之少，临碑以己意度之多。何哉？盖帖以笔迹寻，而碑则不然，刀痕、风迹，石质……而托一字构。如舍此反求原书写之貌，必致索然，所云金石气皆在于此。是知透过刀锋看笔锋，言帖学可，言碑学则不中的。 闲庭信步， 梦笔生花！ 　　 大有颜鲁公《祭侄稿》之风神。 心随笔舞， 怦然而动！ 　　 俊逸脱俗， 直入化境。 信手拈来，温文尔雅； 神清气爽，冲淡平和。 令人隐见章草之质、襄阳之态、孟津之势，可说是先生在入古之旅上不懈追求、辛勤历练后融汇众家、提炼那为己所需养分的不俗表现。 　　 清逸超尘，仙风徐来。 悠然见南山，心远地自偏。 　　 浓淡枯湿，浑然天成。 天真质拙，大智若愚。 三、草书类 察之尚精，拟之贵似。 且看北人临帖之“精”、“似”，形神兼备，一笔不苟，纤毫不爽，足以乱真，令人惊叹。 （图右为原帖） 意兴遄飞，神采激扬； 纵横捭阖，豪放旷达。 草有草的洒脱不羁。 不激不励，格调高古。 风流潇洒，直泻千里； 雄浑敦厚，磅礴大气。 释文：坊间论书之内擫外拓多从技出，笔法之内擫外拓，结字之内擫外拓，言之确确，然皆未搔到痒处。须知当于胸中求之方可。 胸中存守中之德，蓄拓八荒之养，以此驱笔，则外拓内擫何烦求焉。技以道求之，理自明矣。 《蜀道难》（节选）： 气贯如虹，大将之风。 有祝枝山之韵，功夫了得！ 纵横捭阖， 豪放旷达！ 笔走龙蛇，千回百转！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龙腾虎跃， 呼之欲出！ 章情、篆意、草法具足。 鲁公之磅礴、枝山之飞扬、青主之绵密、孟津之浩荡，尽融笔端。 先生所书沉，稳，畅，强，真是达到无用之用之至。足见书法功力底蕴厚重，容二王、颜行书、书谱兼章草为一炉，凝于笔端，浓淡、轻重、枯润适度，得泼墨山水之法。 四、章草类 嘻笑怒骂，皆成文章！ 有“志气横嵩丘”的峭利，实实达到了孙过庭所谓“达其性情，形其哀乐”的化境。 层云块垒，尽付笔端； 点画之间，傲然风骨。 释文：何谓笔笔分明？笔笔分明非作痕迹清晰讲，乃是笔笔笔意清晰分明。达此境非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不可。五笔七墨，指归造化，方不落胶柱。“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皆可谓笔笔分明矣。 常见板刻之作，毫无生机，而自诩笔笔分明，谬哉！ 须知一笔下去有形、有骨、有气、有神，继笔笔如斯，则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惚兮恍兮其中有物矣。是谓去道不远。此铭恰似金针度与，于后学功德无量。 释文：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也；既闻之，患弗得学也；既学之，患弗能行也。     君子有五耻：居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耻之；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众寡均而倍焉，君子耻之。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苍茫高古意。 章草依陆机《平复帖》而参以鲁公《祭侄》。 其势如利斧斩劈，壮士拔山。 大有“如闻泣幽咽”的哀痛，使人于浓浓章草意味里品咂出深深的碑法。 信手拈来， 力透纸背。 高山坠石， 杀纸有声。 凭空落笔，不落斧凿。 直似神龙见首不见尾。 会做人才能作书作画作文， 有学养才能养眼养心养性。 因北人对书画背后的道法的不懈追求，他的书画作品才能臻如此高妙空灵之境界！ 然北人是何等智慧的高人，有何样宽阔坦荡的虚怀。 他自谓：“北人深知囊中羞涩，出手亦难大方。故临书每常作挣积蓄想。” 以先生造诣之高，尚且如此用力、用功、用心，怎不令人钦敬叹服！ 　　《风华》——自题艺术照相册封面 北人曾在博文《气质变化学问深时》中点评我临《兰亭》作业时，提及气质与学问、修为与书法相辅相存的因果关系：  气质变化学问深时  博友杨柳君前几天留言，让北人就其临兰亭谈些看法。实际上，我早就想写一点文字，是由在网上相识杨柳君后，一直萦绕在脑海的：“学问与气质” 。 记得初识杨柳君不久，我的访问过她博客的同事们，在一起谈论时，共同看法是：杨柳是一个素质极高的人，极有品味的人。我相信凡是去过她博客的人，都会有这种认识。专业的精湛、爱好的广泛；工作、生活、社交、摄影、旅游、礼仪……无不让人感到一种叹为观止的气质上的精致。 高雅的气质是令人羡慕的，也是令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举手投足的典雅，处世交际的潇洒，面临诸事的睿智，处置繁复巨细的得体，缘何集此于杨柳君一身呢？这种气质变化只有一个答案：学问深时。如何才能使学问深呢？没有他途，只是老老实实地去修为而己。    北人不擅文字，自知杨柳君修为之途，我说不明白。说了恐怕也会反而到不了点子上。好赖有杨柳君博在，朋友只要静下心来，细细地品读，我想一定对自已的修为会大有益处的。 陈捷临习《兰亭序》 这幅临书是前些日我去博上看到的，当时一惊。转而又思当如此。以杨柳君的素养这是体现极充分的。认真、一丝不苟、观察细致、表现严谨。正如孙过庭所说：“察之尚精，拟之贵似。”然试想心存功利之心欲火如炽的人，能这样坐得住板凳，一笔不苟，一点也不马虎地去临写吗？此临书呢？还是做人呢？是操翰呢？还是修为呢？ 以所临来看，已颇有意韵，很多地方拿揑很准。如“崇、林、无”……的结字，“春、林、又”捺的区别，两个“畅”左旁的差异，均看出临写时的思维缜密。无庸讳言，功力的欠缺是难免的。另有些字如“毕、俯、觞”等字尚须下力。“毕”之中竖不正，“俯”字局促、“觞”字左右失势。友宜于此多体会，因此些处今后均是举一反三的地。 北人知友喜欢书法，纯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从友的博文中可以明确地感知到。北人祝友在翰墨之中，赏会惬意，艺海无涯，长乐未央！    书法一直为我所爱。 从青年时代开始，我对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书法家，都非常地崇拜敬仰钦佩羡慕。 写出一篇飘逸潇洒的书法作品，一直是我的梦想与夙愿。 以下是我的部分书法习作。 秦观（宋）《鹊桥仙》 （硬笔）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陶潜诗《饮酒》 （我最喜欢的一首唐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临启功联 左：传家有道唯存厚， 处世无奇但率真。 右：观其为文不随时趣， 与之定事大有古风。 《兰亭单字临》 左为原帖，右为临摹。   我于《兰亭》情有独衷。 读帖时，似乎能看到俊秀飘逸神清气朗的王羲之，既有李太白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澎湃豪情，又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恬淡。 既飘逸飞扬、妍美流便，又雄强有力，变化多端，流美遒劲，顾盼照应。 能想像得到王羲之在写每个点画每处转折时那身体内在的律动张力，手臂腕指如打太极般的圆润柔韧。 真是越欣赏越美妙，越能体悟到其字里行间、间架结构、甚至笔划的提按顿挫间传达出来的意境神韵！ 写字时则想像自己摇身一变为王右军，要形神兼备，要得其神韵，要把那洒脱的胸襟、高妙的境界、俊逸的字风从笔下倾情而出。     然一提起笔来，却苦恼于手不从心，笔不由己。察之既不精，拟之尤不似。 我书《兰亭集字联》  但我坚信， 长期浸淫在这样的笔墨书香中， 手中的笔会变得越来越沉稳自如， 眼睛会变得越来越敏锐锋利， 思维会变得越来越缜密多维， 头脑会变得越来越灵动活跃， 发现问题、认识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也会越来越精准到位。 不知不觉中，会慢慢学到一种新的认识论与方法论， 会开始用一种新的思维和新的眼光来审度世间万物。 房间里回荡着中国古典音乐低沉轻柔的琴音，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神清气爽的阵阵墨香， 手执一笔，悉心临摹。 人书一体，浑然忘我！ 还有比这场景更具自我修为的审美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