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旭芳,一个鲜艳亮丽的名字,一个经历战火至今身上还多处残留着弹片的坚強的男子汉!我同县同年入伍云南边防同一个团队的战友,我和他的交往应该说有39年的时间了。但是在2020年3月以前,如果他站在几十人的队伍中,我不一定能准确的认识他。因为我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他。这之前,在我的印象中也只是在战友发的照片中有他的形象。如果仅凭照片识人,我还不敢说能百分之百不出差错,但他与我曾经的交往应该是生死之交!</p><p> 我在《地雷爆响,与我同县入伍的冯和阶战友在距我20多米的地方牺牲成为革命烈士》一文中写道:1981年6月28日,我们团队工化连工兵在扣林山为我连开辟通路排雷过程中,我同县同年入伍的战友冯和阶在我身边20多米的地方英勇牺牲,其余三人不同程度受伤。</p><p> 1981年6月28日,团工化连为我所在的三营十二连(后被中央军委授予"戍边英雄连")执行扣林山开辟通路的排雷任务,我们班负责在工兵排雷后砍草。当天上午,吃过早饭,我听说有平昌战友来我连执行排雷任务,并且我们班还去砍草,我很高兴地与他们同行。在从扣林山1574.7高地主峰向82号高地行进中,我主动问到同县同时入伍到云南边防分到一个团队还不认识的工化连平昌战友,并同他们亲热地说起家乡话。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当天来我连执行任务的工化连工兵只有四人,平昌战友只有两人。特殊的战场特别的相见,来自同一家乡的亲切胜过不认识的生疏,先摆一摆家乡的龙门阵再说。不知不觉就到了82号阵地,还没有问问同乡战友的名字,心想战友相见,他们为我们连队执行任务还有几天时间机会多多。</p><p> 到了82号高地,工兵排雷,我被安排在距离排雷不远处稍高的右侧站岗,我们班其他同志在排雷后砍草。想不到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地雷爆炸,我同乡战友冯和阶牺牲,还不认识的其他战友也就在这次地雷爆炸中如此分离。</p><p> 由于阵地上联系不便,我不知道工化连执行任务还幸运活着的人有几人他们在哪里怎么样。我在阵地上守了将近一年才下过阵地,后来又上了军校,再返回边防,再交流集团军部队,再军改到武警部队,再经历地方工作。几十年的时间过去我也记不清楚我去工化连问过他们没有找过他们没有?后来在我的印象中总觉得工化连应该有李旭芳参加这次执行任务,又找不到充分的理由证实这事。于是,这事就在我的大脑中成为未解之结一直存续。</p><p> 重新提起云南边防的事是近几年的事。 2015年1月21日,最高统帅到云南边防视察部队,赞扬了为了祖国不惜血染战旗的王建川烈士。当年云南边防那些战火硝烟再次进入人们的视线,加之这些年通信条件好了,千里之外的人也能联系,几十年前的事也可以找到源头。我就想弄清扣林山那次扫雷作战的情况。我首先通过工化连的平昌战友问询那次执行任务有谁,是不是有李旭芳。工化连的平昌战友说时间久远,记不清了,要问李旭芳自己才知道。我又通过战友推荐加了李旭芳的微信,几次问他在扣林山执行过任务没有?他都给我说,工兵排雷到处跑,今天一个任务明天一个任务,今天一个阵地明天一个阵地,实在记不清了。他这样回答我也没有办法再问。我又问其他战友,他们说,也许他受伤太重,他不愿意提及那些痛苦的事;也许他受伤太重,大脑神经受到刺激,记忆不清。战友们都这样说,我也不好在战友中多问。但我心有不甘,我又单独找工化连熟悉情况的战友询问。2019年3月17日,这事终于有了转机。工化连云南战友杨全柱问到了那次扣林山执行任务的四个人的情况,并且得到各方证实,他们分别是1981年1月从四川平昌入伍的冯和阶、李旭芳,1979年1月从贵州毕节入伍的张仕荣,1979年从云南昭通入伍的陈仕华。当年冯和阶牺牲,其余三人都还坚强地活着。</p><p> 这事之后,我再次找到了李旭芳。他说实际上他在扣林山那次执行排雷任务就认识了我。1982年大概是4月左右,我从扣林山阵地下来参加团队组织的军校考试培训,在团队见到过他,那时部队正安排他退伍返乡。我顺手把我父亲给我邮来在阵地上站岗使用了一年的手表交给他给我带回去。李旭芳说手表交回给我父亲时,父亲单位刚从平昌县城老街搬到新街不久,办公桌的朝向还是放置在与街道平行的方向。他这一提醒,我也就有些印象。我父亲给我写过很多的信件,我至今保存有80余封。2019年5月,我在平昌老家整理父亲的来信时,看到里面提到过我托工化连李姓战友和通信连冯姓战友带手表回去和带衣服回去的事。</p><p> 我这人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直接入题问了李旭芳为何不愿意提及那次执行任务。时间久远记忆不清是一方面,伤痛太重也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在他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排雷技术还不够娴熟,排雷还不够多,在云南边防排雷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战友冯和阶都牺牲了,他还活着还有什么可说的呢?</p><p> 我在弄清了那次执行任务有李旭芳之后,他不得不面对那次执行任务的事。于是,2020年3 月22日,我在平昌专门约上李旭芳还有冯和阶烈士的弟弟,他向我讲述了那次执行扣林山排雷任务的事。</p><p> 1981年5月,自卫还击作战之后被越军非法侵占的我云南边防扣林山诸阵地,先后被我人民解放军成功收复。6月21日开始,我边防团队逐渐接守扣林山阵地。刚刚接守的阵地,可能到处都有越军埋设的地雷。为了我边防部队在阵地修筑工事,坚守防御,部队必须进行一次阵地排雷。李旭芳说,那次到我们12连排雷,他们受领任务后应该是6月23日,他们从团机关所在地磨山进驻到了扣林山阵地下一个叫高棚的地方,每天天亮就要到各个阵地排雷,只是天黑才回到扣林山下的高棚睡觉。排雷的过程中,都是连续作战,争分夺秒。实在太累了才就地休息一下。大概到了第六天,也就是冯和阶牺牲的这一天,后来知道应该是6月28日,他们吃过早饭冒着小雨,到了扣林山叫82号的高地排雷。雾雨茫茫,视线也差,加之雷场草深林密,风吹草动,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艰难。他们排了三个多小时,我们连队就给他们送来了午饭。那天冯和阶牺牲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李旭芳记得很清楚,连队送的饭菜其中就有青椒炒肉,连队还给他们四个人一人代去了一包“金沙江”牌香烟。他们就在雷场边上吃过午饭,边抽烟边休息了一下,就又开始干了。</p><p> 我在《地雷爆响,与我同县入伍的冯和阶战友在距我20多米的地方牺牲成为革命烈士》一文中,写的是吃过早饭,到了阵地开始排雷,排了不久,地雷爆炸。我文中写的是上午,李旭芳说的是中午,他说的这个时间应该是准确的,他们是吃过午饭的,我们是没有吃午饭的。因为我们连队的干部战士那时刚上阵地后勤保障还不能跟上是不可能一日吃上三顿饭的,最大的可能性是中午吃两块压缩饼干不得了。李旭芳还记得那么清楚,吃的是青椒炒肉,还有“金沙江”牌的香烟,那是因为他们是在为我们连队开辟通路赶时间,连队可能考虑他们太辛苦给予的特殊待遇。</p><p> 午饭后,李旭芳他们稍作休息就又开始干了。他们像先前排雷一样,四个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拉开距离,进入排雷场地。李旭芳说冯和阶大概在最右侧,他大概在冯和阶的左后侧摆开阵式。目的是尽量避免不幸触雷的相互伤害。可就是在摆开阵式排雷不久,冯和阶说他面前有一颗少见的地雷,他没见到过,叫李旭芳去看一下,李旭芳去看了一下,应该是59式连发雷,可能是当年中越两国友好时,我国支援越南的,他们又埋在阵地上。看着这颗复杂的地雷,想着越南反脸不认人,吃我们支援他们的大米侵略我们,拿我们支援他们的枪支把枪口对着我们,还把我们送给他们的地雷埋到我们的国土上,李旭芳窝着一肚子火,就想迅速去把这一颗复杂的连发地雷排除,可他和冯和阶都是同年入伍的新兵,同冯和阶一样,学的理论也不多,阵地经验也不足,也搞不准这颗地雷还有没有隐蔽装置,就请教副班长张仕荣。副班长张仕荣前来,认真检查了地雷的连接情况,也才小心谨慎地将这颗连发地雷排除。</p><p> 这颗复杂的地雷排除,四个人又各就各位,继续在82号高地从下往上排雷。阵地上的情况复杂多变,越军埋设的地雷也是诡计多端,拌发雷、压发雷;露出的、𦻕蔽的;拌线的、触动的,不可能每遇复杂的地雷都请副班长。李旭芳和冯和阶也只有动用自己所学所见独立往前排着。只有他们排了雷,我们班才能在后面砍草。</p><p> 李旭芳、冯和阶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地排着,不知又过了多久,轰隆几声,地雷爆炸,李旭芳说他看到冯和阶被地雷冲击波炸得飞了起来,李旭芳也被炸得离开了原地。他觉得头上脸上满是泥土,头很痛,肚子也痛;手上有血,腹部有血。</p><p> 就在这时,李旭芳意识到冯和阶应该伤势较重,准备去抢救。我们十二连连长甘贵华等人赶来,看到距离他最近的李旭芳满身是血,叫他不要乱动,救人的事连队负责。救人的人靠近李旭芳看到他挎在身上的冲锋枪子弹袋都炸烂,肠子都流了出来,赶紧把肠子塞进肚内,找绳子把肚子拴起,就把他们往阵地下面抬。</p><p> 李旭芳他们受伤后不知道的是,这次地雷爆炸后,他们四人都受伤,我们连队派了至少10多人抬他们下阵地抢救,我也被调换站岗加入了抬伤员的队伍。还没有抬多久,就说有人不行了,后来得知牺牲的是平昌战友冯和阶。中途还听说脚炸断了的人哼着哼着也就没有哼了没有活得过来。所以我们就一直以为副班长张仕荣是牺牲了的,这些年才知道他还活着。</p><p> 李旭芳说,他受伤开始还头脑清醒,感觉很痛,再后来就不知人性,清醒过来,都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了。</p><p> 在阵地下不远的猛硐所在地的部队医疗所,医生给他受伤的头部、手部、腹部等地方清了创,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准备把他往南温河野战医院送。那个女医生问他感觉如何,他说没有死就好。女医生说,不是那两颗炸烂的子弹,你可能早就见马克思去了哟,女医生拿来两颗被炸得稀烂的子弹,药粉都早漏空了。不知什么原因,这两颗子弹被弹片击中炸烂了都没有爆炸。女医生告诉他:“这两颗子弹是从他左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的,衣服都炸烂了,子弹还在未完全烂完的衣包角落里。不是这两颗子弹保护到胸部,哪里还有你在这里说话哟!你头部被炸、两手受伤、肠子流出来都不致命,胸部也进了弹片应该也不致命,这两颗子弹挡着的弹片可能才是威力最大的”。这时,李旭芳才想起,那天他在排雷的过程中,看到地上有两颗子弹顺手就放在衣包里(那时战士穿的衣服只有上衣有口袋)。没有想到排雷时为防止敌情,背着的冲锋枪挎着的子弹袋起了作用。挎着的子弹袋遇地雷弹片冲击不但没有击爆弹夹子弹还保护了他,这两颗子弹在关健时刻也发挥了作用保护了他,真是福在命大。</p><p> 这次受伤,李旭芳到了南温河,头部、手部、胸部的伤不致要命都没有怎么处理,要命的还是腹部,从胸腔以下整个腹部都是炸烂了的,必须立马进行腹部手术。作了腹部手术,但七天时间全身发肿,卧床不起。整个人昏昏沉沉毫无力气。工化连在南温河守桥值班的战友来看他,他也不能认识。</p><p> 再后来,伤情稍微控制后,第七天,南温河野战医院的夏医生又将输着液体的李旭芳送上直升飞机把他转到文山67医院。在67医院又是七天后,又把他送到昆明宜良58医院。在58医院住院三个多月,对整个身体进行了大修复,基本功能渐渐恢复,李旭芳回到部队休养。</p><p> 鉴于李旭芳的身体状况和作战中的表现,在部队休养基本正常后的1982年 4月,部队派司令部军务参谋丰俊川陪护李旭芳办理了退伍手续回到老家四川平昌,并协调在地方乡镇供销部门安排了工作。</p><p> 李旭芳在乡镇供销部门工作几年后,因身体原因不能正常上班申请在家休息,直到前几年才又到单位上班。 </p><p> </p> <p> 1990年 12月26日,李旭芳在老家农村腹痛难忍,全身到处不舒服,就近送到平昌县元山中心医院,两天后的12月28日,病情不见好转,急送平昌县人民医院。经检查小肠坏死,必须立即手术,可这次手术也是好事多磨。那时的平昌县医院条件不像现在,刚刚打开腹腔,医院停电,叫家属赶紧去买蜡烛,再爬上几层楼梯,电又来了。这一次手术,用了10多个小时才完成。到了第八天,医生准备拆线,李旭芳腹痛要命,医生会诊再次手术,又叫家属签字,家里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主治医生王医生说,李旭芳当年受那么多伤又是在部队经过那么多野战医院处理的伤口作的手术,难免不留下一些后遗症,使他身体遭罪。再次手术后不久临近春节,医院住院的人大多出院,可李旭芳站立都还困难,考虑全家老小有个好心情过年,李旭芳也只好申请出院。家属买了三人车座位叫驾驶员把车开到医院门口,李旭芳才上了车。在车上躺了两个多小时下车又请人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他才回到了农村的老家。</p><p> 这次大病以后,李旭芳差不多每年都要住院。2019年3月,突然之间,李旭芳全身冷汗,心慌毛乱。大女儿担心县上医院不好处理,直接找车把他送到原重庆第三军医大学医院,才又捡回了一条命来。这次检查,医生说他腹内还有异物。李旭芳说可能是那地雷爆炸的弹片还在他肚子里闹鬼。</p><p> 李旭芳长期因病住院,好在部队给他评的六级伤残,按规定住院的费用都由国家承担。</p><p> 李旭芳现在靠伤残费生活,虽然伤残等级评得低了些,但子女不需要他负担,基本生活也还将就。只是头上的弹片手上的弹片没有取出,腹部的伤痛长期折磨,让他身心疲惫,随时警醒。天冷天热会头痛腹痛胸闷,大热天都要注意头不能着凉手不能着凉肚子不能着凉。他说,尽管他现在生活还有很多困难,身体也还有很多病痛,但是想起牺牲的那些战友,他这真的算不了什么,我们都要满足,都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珍爱和平活在当下!</p><p> </p><p> 张勇 2020年6月18日于 成都</p> <p> 往事难忘----访六级伤残军人李旭芳</p><p> </p><p> 李旭芳,一个鲜艳亮丽的名字,一个经历战火至今身上还多处残留着弹片的坚強的男子汉,我同县同年入伍云南边防同一个团队的战友!</p><p> 我和他的接触应该说有39年的时间了,并且从一开始就应该叫做生死之交,但他真正同我说起39年前的事是2020年3月。</p><p> 一、扣林山受伤死里逃生</p><p> 1981年6月28日,团工化连工兵为我所在的扣林山三营十二连执行开辟通路的排雷任务,我们班受命在工兵排雷后砍草。当天上午,吃过早饭,我们班从扣林山1574.7高地主峰向工兵排雷的82号高地开进,后来与工兵同行。听说工兵中有平昌战友,我还亲热地同他们摆起了家乡的龙门阵。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当天来我连执行任务的工化连工兵只有四人,平昌战友只有两人。不知不觉就到了82号高地,还没有来得及问问同乡战友的名字,就各就各位忙着各自的任务去了。</p><p> 工兵排雷,我被安排在距离排雷不远处稍高的阵地右侧站岗警戒,我们班其他同志在排雷后砍草。想不到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地雷爆炸,我同乡战友冯和阶牺牲,还不认识的其他战友也就在这次地雷爆炸中受伤离开阵地,以后就失去了联系。</p><p> 重新提起云南边防的事是近几年的事。我总想搞清楚扣林山执行任务的情况。2019年3月17日,工化连云南战友杨全柱经过多方询问终于有了结果。那次执行任务,工化连有四人来到我们连队,他们分别是1981年1月从四川平昌入伍的冯和阶、李旭芳,1979年1月从贵州毕节入伍的张仕荣,1979年从云南昭通入伍的陈仕华。当年冯和阶牺牲,其余三人都还坚强地活着。</p><p> 得知李旭芳参与这次执行任务的事后,我想找先前还不太认识的他给我讲点那次执行任务的事,但他总是不愿意提及。</p><p> 2020年3月22日,我和冯和阶烈士的弟弟相约李旭芳战友到四川通江拜谒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在缅怀革命先烈的路上,他终于向我敞开了心扉。</p><p> 在李旭芳看来,他在云南边防时间太短,没有排除多少地雷,而且战友冯和阶还在那次执行任务时牺牲,再次提起那次执行任务真的触痛他的神经。</p><p> 打开话匣子的李旭芳,说起那次执行任务他头脑清醒得很。他告诉我说他就是在扣林山那次执行排雷任务时认识我的,只是后来我们各自工作不同没有联系罢了。</p><p> 那天,我们从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回来,一路上讲红军精神讲老山精神,话题始终不离部队,不离边防,李旭芳也就还原了扣林山排雷的全过程。</p><p> 李旭芳说,那次到我们12连排雷,他们受领任务应该是6月23日,他们从团机关所在地磨山进驻到了扣林山阵地下一个叫高棚的地方,每天天一亮就要到各个阵地排雷,天黑才回到高棚。排雷的过程中,都是连续作战,争分夺秒。实在太累了才就地休息一下。大概到了第六天,也就是冯和阶牺牲的这一天,后来知道应该是6月28日,他们天一亮就向82号高地开进,在途中与我们配属砍草的人同行。那天雾雨茫茫,视线也差,加之雷场草深林密,风吹草动,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艰难。他们排了三个多小时,我们连队就给他们送来了午饭,所谓的午饭实际上是他们把早饭午饭一起吃。</p><p> 午饭后,李旭芳他们稍作休息就又开始干了。他们像先前排雷一样,四个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拉开距离,进入排雷场地。李旭芳说冯和阶大概在最右侧,他大概在冯和阶的左后侧摆开阵式。目的是尽量避免不幸触雷的相互伤害。可就是在摆开阵式排雷不久,冯和阶说他面前有一颗少见的地雷,他没见到过,叫李旭芳去看一下。李旭芳去看了一下,应该是59式连发雷,可能是当年中越两国友好时,我国支援越南的,他们又埋在阵地上。看着这颗复杂的地雷,想着越南人恩将仇报,吃我们支援他们的大米侵略我们,拿我们支援他们的枪支把枪口对着我们,还把我们支援他们的地雷埋到我们的国土上。李旭芳窝着一肚子火,就想迅速去把这一颗复杂的连发地雷排除,可他和冯和阶都是同年入伍的新兵,同冯和阶一样,学的理论不多,阵地经验也不足,也搞不准这颗地雷还有没有隐蔽装置,就请教副班长张仕荣。副班长张仕荣前来,认真检查了地雷的连接情况,也才小心谨慎地将这颗连发地雷排除。</p><p> 这颗复杂的地雷排除,四个人又各就各位,继续在82号高地从下往上排雷。阵地上的情况复杂多变,越军埋设的地雷也是诡计多端,拌发雷、压发雷;露出的、隐蔽的;拌线的、触动的,不可能每遇复杂的地雷都请副班长。李旭芳和冯和阶也只有动用自己所学所见独立往前排着。只有他们排了雷,我们班才能在后面砍草。</p><p> 李旭芳、冯和阶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地排着,不知又过了多久,轰隆几声,地雷爆炸。李旭芳说他看到冯和阶被地雷冲击波炸得飞了起来,李旭芳也被炸得离开了原地。他觉得头上脸上满是泥土,头很痛,肚子也痛;手上有血,腹部有血。</p><p> 就在这时,李旭芳意识到冯和阶应该伤势较重,准备去抢救。我们十二连连长甘贵华等人赶来,看到距离他最近的李旭芳满身是血,叫他不要乱动,救人的事连队负责。我们连队的战友靠近李旭芳看到他挎在身上的冲锋枪子弹袋都炸烂,肠子都漏了出来,赶紧把肠子塞进肚内,找绳子把肚子拴起,就把他们往阵地下面抬。</p><p> 李旭芳他们受伤后不知道的是,这次地雷爆炸后,他们四人都受伤,我们连队派了至少10多人抬他们下阵地抢救,我也被调换站岗加入了抬伤员的队伍。还没有抬多久,就说有人不行了,后来得知牺牲的是平昌战友冯和阶。中途还听说脚炸断了的人哼着哼着也就没有哼了。所以我们就一直以为副班长张仕荣是牺牲了的,这些年才知道他还活着。</p><p> 李旭芳说,他受伤开始还头脑清醒,感觉很痛,再后来就不知人性,清醒过来,都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了。</p><p> 在阵地下不远的猛硐乡所在地的部队医疗所,医生给他受伤的头部、手部、腹部等地方清了创,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准备把他往南温河野战医院送。那个女医生问他感觉如何,他说没有死就好。女医生说,不是那两颗炸烂的子弹,你可能早就见马克思去了哟,女医生拿来两颗被炸得稀烂的子弹,药粉都早漏空了。不知什么原因,这两颗子弹被弹片击中炸烂了都没有爆炸。女医生告诉他:“这两颗子弹是从他左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的,衣服都炸烂了,子弹还在未完全烂完的衣袋角落里。不是这两颗子弹保护到胸部,哪里还有你在这里说话哟!你头部被炸、两手受伤、肠子漏出来都不致命,胸部也进了弹片应该也不致命,这两颗子弹挡着的弹片可能才是威力最大的”。这时,李旭芳才想起,那天他在排雷的过程中,看到地上有两颗子弹顺手就放在衣袋里(那时战士穿的衣服只有上衣有口袋)。没有想到排雷时为防止敌情,背着的冲锋枪没有使用,挎着的子弹袋倒还起了作用。挎着的子弹袋遇地雷弹片冲击不但没有击爆弹夹子弹还保护了他,这两颗随手捡来的子弹在关健时刻也发挥了作用保护了他,真是福在命大。</p><p> 李旭芳送到南温河野战医院,头部、手部、胸部的伤不致要命都没有怎么处理,要命的还是腹部,从胸腔以下整个腹部都是炸烂了的,必须立马进行腹部手术。作了腹部手术,但七天时间全身发肿,卧床不起。整个人昏昏沉沉毫无力气。工化连在南温河守桥值班的战友来看他,他也不能认识。</p><p> 再后来,伤情稍微控制后,第七天,南温河野战医院的夏医生又将输着液体的李旭芳送上直升飞机把他转到文山67医院。在67医院又是七天后,又把他送到昆明宜良58医院。在58医院住院三个多月,对整个身体进行了大修复,基本功能渐渐恢复,李旭芳回到部队休养。</p><p><br></p><p>二、经历磨难坚强生活</p><p> </p><p>鉴于李旭芳的身体状况和作战中的表现,在部队休养基本正常后的1982年 4月,部队派司令部军务参谋丰俊川陪护李旭芳办理了退伍手续回到老家四川平昌,并协调在地方乡镇供销部门安排了工作。</p><p> 1990年 12月26日,李旭芳在老家农村腹痛难忍,全身到处不舒服,就近送到平昌县元山中心医院,两天后的12月28日,病情不见好转,急送平昌县人民医院。经检查小肠坏死,必须立即手术,可这次手术也是好事多磨。那时的平昌县医院条件不像现在,刚刚打开腹腔,医院停电,叫家属赶紧去买蜡烛,再爬上几层楼梯,电又来了。这一次手术,用了10多个小时才完成。到了第八天,医生准备拆线,李旭芳腹痛要命,医生会诊再次手术,又叫家属签字,家里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主治医生王医生说,李旭芳当年受那么多伤又是在部队经过那么多野战医院处理的伤口作的手术,难免不留下一些后遗症,使他身体遭罪。</p><p> 再次手术后不久临近春节,医院住院的人大多出院,可李旭芳站立都还困难,考虑全家老小有个好心情过年,李旭芳也只好申请出院。家属买了三人车座位给李旭芳并叫驾驶员把车开到医院门口,李旭芳才上了车。在车上躺了两个多小时下车又请人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他才回到了农村的老家。</p><p> 这次大病以后,李旭芳差不多每年都要住院。2019年3月,突然之间,李旭芳心慌毛乱全身冒汗。大女儿担心县上医院不好处理,直接找车把他送到原重庆第三军医大学医院,才又捡回了一条命来。这次检查,医生说他腹内还有异物。李旭芳开玩笑说可能是那地雷爆炸的弹片还在他肚子里闹鬼。</p><p> 李旭芳长期因病住院,好在部队给他评的是六级伤残,按规定住院的费用都由国家全部承担。</p><p> 李旭芳现在主要靠伤残费生活,虽然伤残等级评得低了一些,但子女不需要他负担,基本生活也还将就。只是头上的弹片手上的弹片胸部也有弹片没有取出,腹部的伤痛长期折磨,让他身心疲惫,随时警惕。天冷天热会头痛腹痛胸闷,大热天都要注意头不能着凉手不能着凉肚子不能着凉。但他都能客观面对,保持良好心态。他说,尽管他现在生活还有很多困难,身体也还有很多病痛,但是想起牺牲的那些战友,他这真的算不了什么,我们都要满足,都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珍爱和平活在当下!</p> <p>@张勇军旅十八年 战友晚上好!我早先看过您写的《往事难忘一一访六级伤残军人李旭芳》一文,今天再次阅读,文中的李旭芳忍受了战争带给他身体上的几十年伤痛,他却以博大的胸怀勇敢面对生活中的艰难和苦楚,李旭芳是值得钦佩的铮铮铁骨的英雄好汉[强][强][强]</p> <p> 张勇,男,1962年出生于大巴山区的四川平昌,1980年入伍云南边防,1985年入党。先后在边防十二连(中央军委授予″戍边英雄连")任战士,在边防七连(中央军委授予"边防钢七连″)任排长,后到政治处机关任宣传干事,并编辑《老山报》。参加过扣林山、老山、八里河东山防御作战。</p><p><br></p><p> 1992年交流到驻川某集团军团队任政治处宣传干事,组织股长;司令部政治协理员等职务。1996年进入武警序列,1998年转业县委组织部,后到政府部门工作,现已退休。</p><p><br></p><p> 部队期间4次荣立三等功,地方工作多次受到表彰;在部队和地方共发表新闻稿件1000余篇。曾获成都军区新闻报道先进个人,云南省军区及守备一师新闻报道先进个人,某集团军三十八师新闻报道先进个人。《书记卖猪忙》获2002年度四川省好新闻二等奖。</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