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 连着好几日的阴雨天气,夹杂着狂风暴雨, 又到了“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梅雨季节,以往这个时候,我就提心吊胆,担心父亲居住的老屋会不会漏雨,猪舍会不会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老屋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上初中那会儿村里的瓦匠木匠师傅们帮忙搭建的三间红(洋)瓦平房,杉木门窗,红砖铺地,屋子之间也是用红砖砌成的隔断,不过屋顶下面因为没有吊顶都是空的,这屋说话那屋听得清清楚楚。那时父亲和奶奶晚上喜欢唠唠叨叨,我经常夜里咳嗽一声,他们才没声睡觉啦。后来,我上学出来工作,虽然离老家不是太远,但居住率低啦;后来奶奶也走了,独剩父亲一人守着老屋,一守就是几十年……</p><p> 父亲打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老屋半步,他对老屋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情同手足。小的时候,老屋是青砖土墙,茅草屋顶。和叔叔家连在一起,两家之间隔着个芦柴帐网,屋顶连接的横梁上搁着几根废旧的木头或者毛竹,调皮的堂弟能攀墙上壁的从他家爬到我家床顶上方,然后傻傻的笑着看我的目瞪口呆……,那时候的老屋虽然贫瘠,但却盛放着满满的烟火气。我闻着芬芳跋涉着无限远,仍然能听见大人们叨叨着的家长里短声,叮叮当当的锅铲碗筷声;奶奶放点糖精煮的南瓜饭,我们闻香而来的饥肠辘辘声;每一年油菜籽榨油后,帮着母亲灌油瓶,不自禁的舔一舔瓶口的吧嗒吧嗒声;小伙伴们在老屋门口的土场上跳着带猫洞的九宫格,做游戏,抢连环画的吵吵嚷嚷声;还有夏日里母亲摇着蒲扇,哄我入睡哼着的摇篮曲声……,后来,叔叔家要重建瓦房,因为地方小,他家就搬到了离老屋两三里的地方,隔河守望;后来,母亲因为身体不好也走了,老屋沉寂啦,也就越发冷清啦……</p><p> 今年麦收前,我回老家时,父亲和我说起老屋的屋顶有几处瓦片坏啦,下雨天容易漏雨。我何尝不知,这几年我一直想把老屋重新修建一下,让父亲住的舒服点。很多人劝我,太麻烦啦,不如把你父亲接过来一起住好啦。我也想过,征求过父亲的意愿。然而古稀之年的父亲是绝不愿离开那个生养他一辈子的土地,他舍不得老屋,舍不得屋后的那棵老槐树,舍不得听惯啦翘舌音的乡邻,舍不得他养的那窝鸡,那几只羊……,还有世间万物所向往的自由!老屋我保留了原来的青砖南墙,其余的我重新给它换了新颜。屋顶门窗,里外墙壁,吊顶粉刷,水电安装,隔了独立的卫生间……,包括那口几十年的水井我也帮它挪了地。虽然这期间父亲和我发生过无数次的“争执”,他认为很多地方都不需要改建,只要屋顶不漏雨就行。但心里应该是高兴的,而我也了结了多年来的一个心愿,心里踏实些……</p><p> 老屋虽然现在做了简单的改建,但却从不曾华丽出彩过,我抚摸它每一寸纹理,亲吻它每一条烙印。它只是不言不语,默默的静守春夏秋冬,寒来暑往;看花开花落,生老病死;听屋后小河潺潺流水,奔流不息……。老屋是你走啊走,也走不出它视线,是你望啊望,也望不尽的乡愁,是你年少时想逃离,年老时想回去的地方。没有它,我将无以为家,没有它,我的灵魂将从此浪迹天涯……</p><p> 2020年6月16日于深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