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孙以煜 (2002.12.23.记,发表于2005年《火花》杂志、2015年《太原晚报》“品味”副刊) <br> 海波的婚礼,与莫斯科的节日挤到了一块儿。12月21日。为了这个日子,我调动了全部热情,将来莫斯科时带的衣服全都试穿了一遍,却没一件能够体面、御寒的。婚礼按俄罗斯习俗进行。海波没有回安娜家,作为新郎,他要在 T 家过夜。T 也就公公婆婆地兼了起来。<br> 说好了,21日清晨,新郎的宾朋,到T 家集结出发。结果,路被漫天雪花朦胧得没了识别的标志,好几辆车都多绕一个时辰。海波急得跺脚,脸上却还笑着。<br> 到安妮娅家楼前,已是上午十时光景。一辆加长凯迪拉克豪华婚车已候在那里。鲜花彩带,就等新娘起驾呢! 安妮娅家住十一楼,电梯到了九楼就停了。一群高大的俄罗女孩,在安妮娅姐姐带领下,裙椐裸衫,守在那里。海波身边一群没有婚事经验的中国小弟妹,面对高大的俄罗斯姑娘,没经冲闯,却先赤红了脸堂。<br> 民俗就是这样,热闹了,才有喜气,认真了,才见情性。<br> 迎与接的两拨人马,都动了真。海波每上一个台阶,必要揭起一个纸条,按纸条上的要求,回答一个问题,进行一个游戏。淳厚的海波,忽而伏在台阶上猜谜,忽而被伴郎凭空抬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打百圆卢布,成了向姑娘们买路通关的硬通货。好不容易挪到安妮娅闺房门前,却又被更大的难题搁浅到了门槛外。憨厚的海波,任着摆布,蹲到门外边,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好长一个时辰,才听到“嗷”地一声,人尽闪开,海波一步跨进门槛,扑向婚纱披挂着的新娘安妮娅。整个阵势,轻松而不刻意。<br> 俄罗斯的结婚手续,多是在婚礼这天屡行。因此,海波的婚礼,也就意味着他正式地成了俄罗斯的女婿。<br> 定好12点,到了婚礼教堂,紧赶慢赶,还是超过了五分钟。好在已有十几对新婚夫妇候在那里,时间还算从容。几位俄罗斯同仁按照当地习俗,“嘭嘭”地打开香槟、切开蛋糕,拿出大堆的巧克力。一个小小的集结仪式,在一层大厅中完成了。然后,由婚礼教堂的工作人员,按程序让新郎挽着新娘的手臂,引着大队宾朋,拾阶走向二楼。幽雅的钢琴,徐缓中带着庄重。引领海波与安尼娅进入第一个程序——登记。新郎、新娘要在入口处,先登记领取结婚证书,然后进入婚礼程序——指定的摄像,规范地在几个喜庆场景中留下婚照;现场的亲朋中录下祝福的话语,新郎才挽起新娘的手臂,在童男童女的伴随下,随乐团演奏的婚礼进行曲,步入婚礼大厅。<br><br> 被幸福包裹着的海波绅士一般。黑色西服,鲜艳的红玫瑰斜插在上衣袋里,黑色领结与洁白衬衣交相辉映。显得格外英武。旁边的安妮娅婚纱垂地伴在海波身边,流盼出无限娇媚。<br>婚礼程序用典雅,最为精确。然而,典雅之外,最让我震憾的却是,新婚夫妇离开婚礼教堂之后,到莫斯科红场无名英雄纪念碑前献花的情境---- 皑皑白雪,肃穆红墙,永不熄灭的火炬,英武守望的俄罗斯士兵……刚刚还在欢乐情状中的人群,突然肃静下来。这是俄罗斯婚礼一个非常特殊的仪式。远远地,巨大的士兵头盔纪念碑,在跳动的火焰映衬下,亡灵般令人肃然起敬。它是以独有的方式向新人祝福?还是在为失去的幸福啼哭……<br> 生活总是这样,喜与悲总是以各自方式存在于同一个事物中。<br> 俄罗斯婚礼,热度最高的还是婚宴,那是真正的,放开了的狂欢。提前订好的婚宴大厅,活跃的主持人,调动整个晚宴的气氛与情绪。半圆的,月牙状的餐桌,摆满了香槟、葡萄酒与伏特加;特制的撒拉、火腿、烤肉、香肠、水果、红菜汤,与各色精制的餐点,不一而足。<br> 桌前,娘家,婆家的亲友全都聚集在一起;老人,孩子全都聚集到一起,中国的,俄国的全都聚集到一起。海波的中国同仁,在近一天的婚礼程序中,始终都节日一般,红扑着面颊,漾着孩子似的欢乐。祝酒中最难忘的是安妮娅的母亲,她献给女儿的礼物是,一首自己创作的诗,当众朗读。然后是T,以流利的俄语,在众人面前诙谐着海波的幸福。婚宴主持人调度中,穿插着亲朋的机智与欢情。<br> 月牙状的餐台,中间的空地,形成了一个自然的舞池。外面零下三十七度酷寒,室内却事轻履薄杉,完全夏日的装点。几巡酒后,音乐中海波竟在舞池中翻起了跟头,不知在哪儿学的,那旋子和侧翻,竟都带着半专业的范儿……喜庆中有一个重复的情景——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掀起一个“酷哩咖”、“酷哩咖!”的叫喊,每叫一次,海波都要站起来,当众抱住安妮娅热吻。次数频繁,让我担心婚礼结束后,安妮娅的嘴是否会被吻淹?<br> 我问T:“酷哩咖”是不是‘吻一下“的意思?”T笑了,说:“他们在喊:‘苦啊!”我好生疑惑。结婚本是甜美的事,为何要喊苦呢?<br>过后才明白,这个“苦啊!”的呼喊,是俄罗斯人的诙谐——长吻,是对美好时光的眷恋;是对幸福时光的挽留啊!<br> 海波的婚礼,一道中俄礼俗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