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河南渑池</p> <p>图一,渑南公路三架山远眺</p> <p class="ql-block">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山西大同,太原失陷,中国军队边打边退至晋南中条山据守,中条山横亘山西南部,背靠黄河天险,山上沟壑纵横,易守难攻,中国军队从西到东两个多集团军几十万部队与占据太行山的第十八集团军互成犄角,连成一片,与日军形成对峙局面。黄河南岸渑池县城的特殊地理位置,在这特殊时期的重要性就凸现出来了,几十万人的兵秣粮草,大量军用物资的供给,人员前来后往的转运都要从这里分流。</p><p class="ql-block">渑池县位于河南省西部,陇海铁路从县城穿过,黄河从西到东北全境穿过,隔河与山西平陆,夏县,垣曲县接壤,黄河从三门峡跌落下来,入境以后,曲折迂回,水流缓慢,多地都可以做为渡口,从西到东能叫上名字的有槐扒、白浪、回山、宝山、角石、吊滩、柳窝、岭上、仁村、班村、南村、河水、洋湖等,最著名的是南村、白浪。南村渡在渑池县正北方,距离六十公里,从这里过河到古城渡口,可达垣曲,太行山,供给第十四集团军,第十八集团军等夏县以东军队的军用物资,白浪渡在渑池县正西边,距离二十八公里,从这里渡河到南沟渡口,可达平陆,夏县,供给第五集团军、孔令恂八十军等夏县以西军队的兵马粮草,打通县城与两个渡口的战备公路被国民政府提上议事日程,1937年10月,在敌我双方正在娘子关鏖战之时,河南省第十一区紧急动员渑池、新安、洛宁、宜阳、嵩县、陕县六个县,几万名民工,用三个月时间抢修了两条宽7米的简易公路,渑池至南村公路由县城北上,经马岭、阳光、鹿鸣洼、坡头、杨树洼北上,翻越单栗树、三架山、塞地岭、八洼山下行到段村,经石道坡东下涧河,由断峪、涧口最终到南村,渑池至白浪公路由县城西去经马口,池底、丁村、小南庄,翻越扣门山经张佛窑,红土坡到白浪,打通了县城与渡口通道,当时是没有大型机械的,炸药还要留给日本人,都是全凭镢头、锨、小推车、畚箕、人挖肩挑,由于时间仓促,质量低劣,大多依山势而修,上到山顶,下到沟底,坡徒路窄,十分险要,仅能通行而己,到1939年又进行了多处改修,这是后话。这样,渑池象一个巨人,两条战备公路像两只巨大的手臂,通过陇海铁路,通过大后方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持,通过数以万计的民工的艰辛运作,军用物资源源不断的供给着前方战斗的需要。</p> <p>图二:渑池抗战公路简图</p> <p class="ql-block">渑池属第一战区,长官部设在洛阳,这两条战备公路从设计修建到运行,他们也前后监管,督建督运。国民党渑池县政府初成立动员委员会,旋改为军运代办所,县长为所长,副所长侯万里,主持全盘事务,负实际责任。其时军运第一,他的任务即全县中心任务,最盛兼管三百多个后方单位往来,协调予西十二个县抽调来的民夫,畜力,牛车,并和所需运送物资的单位对接,派遣分配运送,其机构大,人员多,事务繁杂,机构功能相当于现在的政府办公室。到38年秋,成立抗敌自卫团,县长兼司令,各区设区团,区长兼区团长,各联保设联队,联保主任兼队长,保障对敌防御、河防防卫、军运转送、派粮派差。</p><p class="ql-block">当时汽车很少,主要交通工具还是牛车,牛车也不是每个村都有的,配一辆牛车是需要巨大的经济基础支撑的,其难度要比现在买辆路虎还难,拉车牛的选配更是十分不易,必须是身高4尺以上的公牛,忠厚听话,且有一定的拉车经验,能够步调一致和同伴配合好,我老家方园几十里,也就财主崔道清家有一辆,要知道,他家可是有十几顷土地,位列民国渑池八大家之一。虽然有2头壮牛拉车,牛车的载重量并不是很大,一般八百,一千市斤足矣,遇到坡陡的险路,会拉的更少点,因为它的车轱辘用生铁铸成,2个足有200斤,轱辘与地面接触面也就5公分左右,车身用粗大的硬杂木做成,非常笨重,空车就足够一个壮牛拉,还有就是这种牛车的致命弱点是它的车轴,是用木头做的,在连接车轱辘处镶上铁枕条,用麻油做润滑剂,不能负载过重,要想提高它的载重量是非常困难的,更要命的是牛车的车轴最容易折断,发生翻车事故。在山高路险的道上行驶,车轴断折,车毁人亡的事故常常发生。杨树洼村目前还保留一段原路基,坡陡路险,十分怕人。当地的老人们说翻车死人的事故经常发生。没有牛车的,多出些民夫顶替,前方将士在流血,抗战物资运送没商量。</p><p class="ql-block">渑池县城,在当时并不大,也就是从现在的福音堂到一里河桥这么大一条街,人口不足一万余口,全县也就十三、四万口人,忽一下驻进了各级政府各种办事处,各种部队的留守处、补训处、收容所、担架队、兵站、医院等后方单位三百多个,渑池,一下水泄不通,县城安置不下,就在公路沿线附近的村庄里找些房子。</p><p class="ql-block">第十八集团军1938年11月委派刘向三在渑池建立兵站,地址在县城东关,第一任负责人忽兆麟带领三十多位工作人员;第二任站长李鹏(又名李奇柱)、副站长李平,配备一个排的战士和马匹驮运队,它的主要任务是:转运粮食、弹药等军需物资;保护党、政、军干部和爱国人士过往的安全。虽有马匹驮运队,但远满足不了运送任务,仍然需要向渑池军运代办所协要民夫、车辆。朱德、刘少奇、邓小平、彭德怀、印度援华医疗队,国际著名医生巴苏、柯棣华等3名大夫都经渑池,或经南村渡口过黄河北上抗日前线,或深入内地做军运工作。</p><p class="ql-block">河南国民政府从十二个县抽调过来的支差民夫,畜力车大多露天夜宿,实在没有地方供他们住,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成立了平祟委员会,采运处处长(少将)是垣曲人,叫张光垣,保定步兵九期毕业,他看到露宿的民夫,组织士兵在位于西关马口车辆进出的车壕路两边,深挖,打了几十孔窑洞,解决了外县民夫的居住问题,给抗日做出了贡献,人们习惯叫这个地方叫车壕或车沟,到中条山失守,众多山西难民涌到渑池,这些窑洞又成了难民栖居所,给他们留下了珍贵的记忆。前几年山西还过来几拨寻亲团,专程来到车沟,吊忆逃难时的艰难时光,找寻曾经给过他们温暖的车沟窑洞、学校、舍饭场……,透过他们苍老凝重表情,我看到了他们心中的难忘与不舍,在一遍一遍河南人真好,渑池人真好的絮叨声中,泪水已满了他们的双眼。直到前几年,这里修成了通往涧河公园的街道,修建了高楼大厦,车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从渑池的地图上消失。说到张光垣,也帮了八路军不少忙,他的运输队配备有汽车,多次给太行山的八路军运送物资,受到第十八集团军首长的称赞,以至于解放后朱老总亲自给地方政府写信要照顾好他的生活。</p> <p>图三:马口车沟仅存的几孔窑洞</p> <p>图四:马口车沟己被街道、高楼覆盖</p> <p class="ql-block">渑池往北一直到黄河边,属于秦岭余脉东崤山的主干山系,南缓北徒,最高山脉是韶山,海拨1800多米,公路从山脚下经过,还有三架山,单栗树山,海拨都在1200米以上,往南村运送物资,必须翻越这两座大山,上到山顶,还得下到沟底,过去的路就是这样,肩挑的民夫还好点,虽然累,但没有其它危险,牛车的车夫是担着生命危险的,从三架山到南村渡口,是几十里的下坡路,牛车的刹车系统不知你见过没有,是一根硬杂木棍通过人力制动与铁轮发生摩擦而延慢速度的,通常称“刮木”,木头与铁轮摩擦还产生一种刺耳的“呜哇呜哇”的响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农村生产队运送货物还在使用,哪时我七、八岁,跟着这转动轮子的车,趁车把式不注意,蹦到车尾巴上,享受一下坐车的惬意,从三架山一直到南村渡口,几十里都是下坡路,我不知道很多这“呜哇呜哇"响声连成一片在山间的壮景。赶车的车夫,我们称他为车把式,也是一样技术活,下坡他是不能下车的,要在车上制动刹车,与车同在,与牛共生死,如果发生翻车事故,伤害最大最重的就是车把式。还有就是两头辕牛屁股上带个可以坐坡的兜,用牛屁股控制速度,虽然双保险,但关键时刻一个也保不住险,翻车,跌崖的事故时常发生。赶着牛车上坡要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山高,路陡,牛喘着粗气,吭哧吭哧,牛是忠诚的,犹如前方的将士,从不后退,挣死,热死,渴死,喝水喝死的牛不计其数。</p><p class="ql-block">一些服装、粮食、武器、弹药,经陇海路或其它方式转运到渑池后,一般都有派照,接收单位向军运代办所协要车辆,民夫数额,民夫从渑池把物资装上车,一路还需护卫,运往南村渡口。渡口货物堆集如山,几十条渡船,百十名船工,数百名民工,昼夜装卸,抢渡。</p><p class="ql-block">这条军用公路的重要性,前方战士的生命线,战胜日本的保障,日本人是不会放过的,多次派飞机轰炸,渑池史志办主任上官丛蓉曾撰文称“坡头五里坡日本飞机炸死运输的驴和许多牛车,1938年,十多艘黄河铁船被日机炸沉在河中,数百士兵和百姓惨遭不幸。本来一般3天左右往返一次,后来,为了避开敌机轰炸,只能选择天黑以后赶路,这样5天才能往返一次”。不说5天,单说天黑要翻越那么高的山,那么难走的路,对牛车,民夫,战士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灯光是没有的,马灯也没有,全凭人的两眼,借着微弱的星光,晴朗的夜晚,有月亮给他们照路算是奢侈,挑担的,赶车的,六十公里长路,人也不眠,路也不眠,山也不眠,黄河水也不眠,民夫的妻儿老小也不会眠,全国人民不会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坡头、段村都设有驿站,有茶水供应,战士、民夫都要歇歇脚、喝点水、吃些干粮,马、驴、牛等也要喂草、饮水。虽然有休息点,但是,住宿的地方是没有的,困了累了,靠住牛车休息一会,挑担的民夫靠了担子小眠,十天半月脱不了衣服睡觉是常事,冬天的寒冷,好在他们的母亲,妻子们,把家里棉花做成厚厚的衣服,临行穿在他们身上,即是棉衣,也是渡过寒冷夜晚的被子,并备足了充饥的干粮。每县抽调的民夫也是轮换的,只想尽快完成自己的差事好回家美美的睡上一觉。工钱也是没有的,这些劳动都是义务的,通常叫差事,支差,一般都是一级一级派下来。</p> <p class="ql-block">当时的状景我实在描述不下来,好在著名作家吴伯箫于1939年春天从山西过黄河到渑池来,在散文《微雨宿渑池》里写到:夕阳没带走浮云,给黄昏添了几多风味。然而黄河边的风沙忒大,黄河道里的水流忒急,往来过黄河的人也忒多忒拥挤了。白云的悠悠,反而衬托出了人的匆忙。那蚁聚在渡口两岸的人群,简直像赶市集,连零星小摊都在摆着,支起帐篷就暮宿河边的也有;倒好,可体会花木兰,深夜里听黄河流水声溅溅。渡船呢,它载着千钧万钧重量,昼夜穿梭,载回那来的,又送过那去的,是浮桥,又像一道咽喉,它吞咽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子弹,人马粮秣,晋东南二十六县的抗日根据地借它的滋养才能一天天扩大,一天天坚强。也为此,七天走六百里山路之后,我们才有缘趁黑夜摸过黄河,又趁黑夜沾光送子弹的回头汽车。渡船是辛苦的,我祝福撑渡船的舟子。</p><p class="ql-block">汽车也是辛苦的,九十里,一夜要往返四趟,你听:呜──呜──爬上一个山头它不也得喘几次么?汽车司机完全凭了车前的两只大眼在漆黑的夜里摸索着上山下山,他们不但出力,连睡眠都捐献了,那应是战士也是英雄的行径。可是比这更苦的还有牛车呢。轮子转在悬崖上,应了空谷慢吞吞叫着剥蓬剥蓬,牲口是要吃夜草才肥的,为了赶道,又为了怕白昼轰炸,它们却不得不伴了无眠的车夫在深夜的郊野里冒了霜露风雨打长更。“喂,靠边走!”在汽车司机不耐烦的叱喝声里我注意到那些人、车辆、牲口的憧憧黑影了。常常是喘吁吁地拨在路边站定着十辆、百辆……我 想 问:“老乡,瞌睡吗?”汽车却匆匆擦过了。</p> <p class="ql-block">十辆,百辆,百人,千人,万人,六十里长路,他们拧成一根长长的绳,集成一根运输管网,这管网流动着支前的血液,也凝聚成一种力量,叫敌人闻风丧胆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1939年7月,当时只有27岁的女作家白朗,随作家战地访问团记录下了从渑池北上中条山的真实经历:</p><p class="ql-block">下午四点的时候,火车到渑池。长官部驻池办事处(余)处长和县长(詹简)一班人接着。踏着泥泞走到一家院子里,四间房子已备好。天黑后,用过晚餐,(余)处长说,已预备好车辆与马匹,明天往黄河边去。</p><p class="ql-block">七月二十六日阴晴不定</p><p class="ql-block">看昨夜那阴沉沉的天幕,预料一定又要落雨的,可是早晨起来,地上竟没有一点雨后的痕迹,这真是出乎意外的幸运。</p><p class="ql-block">吃过了早饭,我们高高兴兴地登上了余处长替我预备好的大汽车向 黄河渡口 驶去,余处长还买了三个罐头相送以备路中买不到菜时下饭的。</p><p class="ql-block">车子在凸凹泥泞的路上爬行,连十公里的迅速难达到,车子常常陷人淤泥中。两个多钟头,勉强走了三十华里,到 坡头街 ,车子是再也不能前进了,于是只好换乘先我们而来的马匹﹣﹣也是余处长给我们预备的﹣﹣我怀着临刑者恐怖的心情,爬上马夫替我拣选的最驯顺的小黑马,起初是马夫替我牵着,渐渐地我的胆大起来,不必人牵,我也可以驾驭它了。怕仍然是怕的,但我决心要在这险途中锻炼我的骑术和胆量,别人都是那样泰然地骑着,唯有我这样胆小,这是我的耻辱,同时也是女人的耻辱。正如余处长所说,这七十里长途完全是险峻的高山,没有一里平原,十四匹坐马沿着山路缓行着,下边便是望不到底的山谷,稍一失足,便会摔落到峭壁之下,粉身碎骨是毫无疑问的。</p><p class="ql-block">起初,一虹的马走在我的前边,他顶好跑,时时地鞭策着他那不好跑的老马,于是我制止不住我好跑的小黑马了,它一跑我的两脚就立刻脱离了马蹬,身子摇摇欲坠,几次的我怕得叫了 出来,几次都是马夫解救了我,否则我早已被摔到悬崖之下了。</p><p class="ql-block">我诅怨着一虹,严厉地制止着他,但好胜的一虹是不听那些的,我只好退到最后边。</p><p class="ql-block">沿途,看见许多新由前方退下来的伤兵,晋东南战事正紧。</p><p class="ql-block">笨重的牛车,在淤泥中吃力的爬行,车的主人在红涨着流汗的脸不停歇的鞭打着那可怜的老牛,那皮鞭好像是落在我的心上,我们心感到阵阵的酸痛!</p><p class="ql-block">这一带的老百姓是相当贫苦的,一路上,我们不曾遇到一个服装整齐的人。</p><p class="ql-block">到段村,已将近二点,人饥马饿,于是大家下马谁备休息打尖,但那里竟连一个馍也难找到,老百姓完全逃光了。所有的房屋窑洞都被军队住满,找村长,村长哭丧着脸没有办法,马饿的乱叫,可是没有充饥的草料,只好喂了点青草点心一下。人是不能吃草的,好在辉英把朋友送行的蛋糕捐出了一包,大家每人嚼了一块权当午餐。</p><p class="ql-block">住在这里,吃住都无法解决,虽然前边还有四十里艰苦的途程才能到达 南村-﹣黄河渡口﹣也不得不走了。于是大家又支持着剧痛的腿再爬上马去,这时我的腿竟意外地被以群的白马蹋了一脚,当时骨几乎被踢断,捡查一下,被踢的伤处已经青了两大块,不一会就肿了。</p><p class="ql-block">在一个泥塘边。我的小黑马一跳,就把我摔了下来,还好没有跌伤。</p><p class="ql-block">距 南村还有十五里的时候,路便断了,那一带除了大大小小的石子之外,便是山洪汇成的河流(渑池县北涧河)。马蹄踏着那圆滚的石子,踉踉跄跄地,时时有跌倒的危险。小河的水汹涌地流着,水是清澈而湍急,据说:当雨天山洪爆发时,许多人畜都顺流冲去了。恰巧当我们开始渡河时,阴云突然密布了山头,暴雨欲来了,大家的心相当恐怖,但在这样阴森恐怖的山沟里是决不能再稍犹豫的,只好迅速地在雨来之前渡过这难关,否则,山洪一发,我们都有被冲跑的危险。</p><p class="ql-block">河一共是十八道,(我采访了南村老教师张文中,他说涧河随势曲折前流,从断峪到南村拐了十八个湾,人马取直行,凡十八道矣,人马前行需十八次穿越北涧河,当地又有树石铺道,谓峪道,通人车行,骡马可涉水直过)当马蹄踏到水里的时候,它们几乎站立不牢、河底全是山洪冲下的大石,凹凸不平,水流冲撞的是那样急迫而有力,马腿全被淹没了,我们这十四匹英勇的马终于挣扎地渡过了十五道小河,当渡第十六道的时候,水就更深更急,之的的马倒了,也被掉到河里,幸而头没着水,仅把全部的衣服浸湿。</p><p class="ql-block">我的姣小玲珑的小黑马,渡了十五道急流之后,已经力竭,当它再踏进河里时,水已掩没了它的肚皮,它嚇得惊跳起来,要</p><p class="ql-block">不是马夫牵着,我也许摔下被急流冲跑了!</p><p class="ql-block">到 黄河岸边天已全黑,一进到南村大家便在摊子上吃了些汤圆锟饨之类装饱了空空如也的肚皮。后来找到了联保主任李善修把我们带到城外的窑洞,就在那阴而黑暗的窑洞的湿地上铺了稻草像猪一样地睡了一夜,一觉醒来,腰腿和背脊都痛得不能动转,人太疲倦了!</p> <p class="ql-block">渑池作家段屹有文称:段村乡禅林寺西山上段世德一家自愿为河防部队加工面粉,往八洼山渑南公路必经处为过往民工担水送茶,掩埋死于抗战途中的兵民,受到外乡民工的称赞!</p><p class="ql-block">这样的故事,我想要有很多很多,时间的流失,没能给我们留下太多的记忆。</p><p class="ql-block">渡船的船夫不仅仅是辛苦,是贴了命的,每次开船,面对横流、旋涡、浊浪、日本人的飞机轰炸,生命安全的下一刻,下一分秒钟有许多未知,但他们毅然前行,偶尔还喊起黄河号子,没有白昼黑夜,更是我们敬重的人。到日本人占领中条山后,更是许多这样的人,飞驰在黄河南北,救助了无数兵民,我的母亲陆书梅当时只有7岁,就是他们冒了生命危险,夜里从山西渡到河南的,每每想起这些默默无畏的英雄,一直存感激之心!遗憾的是没有留下太多英雄的名字,但它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他们的敬重!</p> <p>图五:扣门山远眺</p> <p class="ql-block">渑池到白浪渡口的路要好一些,全长28公里,一天可以返个来回,虽有扣门山天险,但相比到南村渡口要强百倍。这条路以后基本上在原路上经过多次改修,扩修,去恶除旧,从扣门山山顶下移到从扣门山山腰平直而过,己成为宽广的水泥大道,成为连接晋豫的交通要道之一,至今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p> <p class="ql-block">图六:扣门山原路遗址</p> <p class="ql-block">中条山,阻住了日本人前进步伐,阻住了日本人快速灭亡中国的梦想,从38年到41年三年间,中日双方中条山前鏖战不止,大小战斗五十余次,如哽在他们喉咙中的鱼翅,渑池军用公路运输线起了很大的作用,供给着中国军队的抗战物资,使敌人在中条山前举步维艰,敌我双方在山西战场早在民国二十七年春就进入相持阶段,这一相持就是三年。虽然,最后中国军队是残败,但这相持三年对整个抗日战争的贡献成就是不言而喻的。</p><p class="ql-block">日本人占领中条山后,黄河又成为他们难以越过的天险,中国军队在黄河南岸陈兵以待,双方相互炮击不断,日本飞机不断越河轰炸黄河南岸军民,41年到44年又一个三年相持,急疯了的日本人集聚重兵策划发动了豫湘桂会战,他们扩大战果的同时,也使他们陷入了中国人民奋起抗击的汪洋大海,日本侵略者走到了穷途末路,一年后向中国军队投降,我们迎来了黎明的曙光!</p> <p class="ql-block">据《欧阳珍十年督政纪实》(民国三十二年8月1日)记载,日军共空袭渑池25次,投弹地区包括城关、南村、班村、青山、坡头等地,投弹352枚,炮袭126次,炮击地区包括范家山、鸡笼山等处,炮弹1785发,渑池县的南村、班村、陵上、青山、断峪等村庄损毁严重,毁坏房屋547间,死亡人数193名(此数字不包括士兵、民工和船夫伤亡情况),伤人126名,死亡牛、马、骡等大牲畜63头,伤大牲畜13头(不包括运输途中伤亡死亡情况)。</p> <p class="ql-block">渑池作家网名芦管羌笛文章称:</p><p class="ql-block"> (一)战时渑池后方医院:有坡头乡下街“一九医院”、岭南村后方医院,救治山西前线伤员和当地难民,治疗无效后共死亡270多人;在陈村乡丁村有国民军军政部一三六伤病官兵收容所一个,民国三十年在丁村建抗日阵亡烈士公墓一座,合葬了数百名烈士。在县城中山大街文庙内,有军政部97兵站医院一座,主要治疗抗战运输线上的伤兵。另外还发现有军政部第八十八伤兵收容担架队也在渑池驻扎过。</p><p class="ql-block"> (二)救济院和军运代办所:县城设渑池救济院,年经费35000元,主要救济抗战难民和童婴。至民国三十二年底,共放赈658720元,救济难民13500人。当年,购运平粜救济粮34196斤,救灾杂粮225000斤;在交通线设立渑池军民合作站一所,军运代办所一个,军运代办分所一个。据民国三十二年统计,仅征料草总价7851420元,料草中有麸皮435528斤、料豆422626斤、谷草2366043斤。</p><p class="ql-block"> (三)战时不完全统计渑池人民服工役和征兵情况:民国二十七年征用民工248201人、服工役347036个(工),工役折合钱679559元,其中建防御工程346406元,筑路264759元。民国二十八年至民国三十二年,征兵13297人,征兵配赋14315元。</p><p class="ql-block">国民政府1937年11月在军政部下成立“中央伤兵管处”1940年4月18日改称“中央荣誉军人管理处”。抗战期间军队伤兵救治大致情况是连一级有卫生兵,团级设包扎所,地方设伤兵转运站,师一级有野战医院,伤兵转运站。据渑池一高李社老师考证,当时渑池的战地后方医院就有6所。</p> <p class="ql-block">12个县抽调的民夫、畜力向前线运送作战物资。各县按田赋摊派人畜车辆,驴拉骡驮,老牛破车,在崎岖山路上艰难行走,车毁人亡、累死骡马的悲剧时常发生。即便是这样昼夜不停地搬运也难以完成前线所需物资的转送,渑池县一年多时间内换了三个县长(詹简、阎馥、李其章),三年换了六个县长,均以运不上军粮和无法支应军差而被免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河南省保安司令部军法官兼第一战区干部训练团法律教官雷福祥(字蕴吾)调任为渑池县长。他为了改变艰难的运输状况,当时正好河南省宜阳县有个宜洛煤矿,修有通往洛阳的轻便铁路,此时因受敌军骚扰已停产,雷蕴吾就向卫立煌建议,拆除这段铁路,组织豫西六个县一万多民工日夜赶修了渑池经坡头到白浪的小火车运输线,并于1940年开工建设,1941年5月中条山失守停工。</p><p class="ql-block">从1938年公路修成启用到1944年5月渑池沦陷,几万军民顽强地保持着渑南公路这条战火通道的畅通。记不清有多少民工、伤兵经不住饥寒劳累的折磨倒毙于路旁,也记不清死了多少牛驴骡马,也数不清一条窄窄的山间公路运送了多少粮食衣被、枪支弹药。为了保障渑南战火通道,全国人民,特别是河南人民付出的艰辛要比我描述的艰难的多,特别是1941,1942年,河南遭受蝗虫旱灾特别严重,而上了美国杂志。其严重程度,远不能用饥寒劳累,卖儿鬻女来形容。</p><p class="ql-block">渑南抗战路,有不少抗日热血青年、国共两党要员、两军将领、无数将士、抗日慰问团、抗演团、国际援华友人等等,在渑池军民的护送下,翻山越岭奔赴激战正酣的晋东南战场。</p><p class="ql-block">现在,这条公路经过多次改修,扩修为一条宽敞坦荡的水泥大道,成为观赏万山红叶,黄河风光的旅游公路,但它为抗日战争做出的巨大历史贡献,以及千千万万个为保障它畅通、为抗日战争做出艰苦劳动乃至献出宝贵生命的人们,值得我们永远铭记!</p> <p>图七:现在渑南公路路况</p> <p class="ql-block">附1:渑池到白浪小火车铁路修筑情况调查</p> <p class="ql-block">图八:渑池白浪小火车运输线遗址(汪坟村)</p> <p class="ql-block">日繁的运输任务,豫西十二个县抽调的民工,加之第一战区长官部的采运处,第五、第十四、第十八集团军的运输力量,也难以完成任务,并给当地人民的生产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为了减轻民工运输力,保障抗战前线的物资供应,勘探设计修建了一条渑池至白浪的小火车铁路线,这条铁路线从我村经过,一生来来去去不知走了几千回,也从大人们嘴里听到过这样哪样的故事,从小就刻进我的印象里,现在好多路基还在,我又走访了八十七岁的老人崔月顺。</p> <p>图九:崔月顺</p> <p class="ql-block">我叫崔月顺,1934年人,今年87岁,修这条路我都记得了,但还是太小,也就6、7岁,光知道桓陵乡民工修是我家门前的这一段,人可多。阳光沟村史遂朝是领工的。大概是1940年开始修,从县城北上,经阳光、岭南到坡头,再从坡头往西经东川、西川、后庄、庙下、东汪坟、西汪坟,西阳坡到白浪背后的闯山山顶,计划是经坡头可以缩短渑南公路的距离,坡头往后崇山俊岭,修不成,到白浪闯山后,在山腰修一道溜遭,物资直接溜到山西南沟渡口。渑池到阳光的路基都修好了,阳光到坡头,坡头到闯山主要路段,也就是难修的,火车路不比汽车路,需要垫沟哩,开山哩都修好了,到1941年中条山失守,才不得不停修。</p> <p class="ql-block">图十:渑白小火车路遗址(阳光沟)</p> <p class="ql-block">阳光沟还存有一段小火车路遗址,位于村南,从这里穿沟架桥而过到下沟西、鹿鸣洼、岭南、坡头。记得桥的当地人讲,穿沟架设的是木桥,沟两边挖了深壕,减缓木桥的高度,己通到坡头,己试运行,上坡用动力,下坡的刹车还靠人工制动。</p><p class="ql-block">阳光沟位于渑池与坡头之间的中点,民国时代的渑坡公路从这里经过,在往中条山运送战备物资的几年里,这里一度热闹繁华,饭店、骡马店都有,成为运送物资的民夫的歇脚点,直到公路西移后,这里才落寂如平常村落。</p> <p>附2:渑南公路调查</p> <p class="ql-block">图十一:张文中</p> <p class="ql-block">我叫张文中,50年生,今年70岁,家住南村青山,离黄河边也就二三里,你说的修渑南公路我不记得,我父亲张中恕(1920年人)当时是仁村柏树几个村的联保保长,专做支营过往军队的事情,他说从三架山到南村渡口从段村石道坡下去,后来改到青山下去,日本人的飞机不断来轰炸,人是拼了命的往南村运送物资,一路上不断有死了的牲口,青山庙有个莲花池,活水不断,拉车的牲畜到这里车夫都要让牛在池里喝点水,热牛冷水,死了很多牛,后来让牛休息一会再喝水才没有事。南村渡口货物堆集如山,沿岸船工昼夜渡船,人歇船不歇,从南村一直到涧口都摆满了货物和支前服务的小摊。岭上,班村,南村,洋湖,仁村,河水,关家,沿河都有人把守路口,不让可疑人过。</p> <p>附3:马口车沟调查</p> <p class="ql-block">图十二:李桂学</p> <p class="ql-block">我叫李桂学,1934年人,年轻时侯干了一辈子生产队长。你说的马口车沟呀,车沟是马口的一个小地名,只指这一条有沟的车路,虽说是小地名,可这是西出渑池的咽喉,也算大地名,从西往东去中间叉开,向东南到小西关,东北到现在的菜市场,窑洞谁打的不知道,跑日本时候住好多山西的难民,后来埋了好多死人,再后来,你看盖这么多高楼!</p> <p class="ql-block">完</p><p class="ql-block">本文收录于秦邦道主编的《中条山抗战史料汇编》。此又加进了白朗日记选,阳光沟火车路调查等内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