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泰岳 <p>人生如梦，世事无常。痛心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21年的无言厚爱，竟然难以托付最后一面的道别…这是归途匆忙中的引言。总以为要很久以后才会发生事，往往是猝不及防地袭击我们。生活总是在我们温柔以待、漫不经心的时候给你一记猛醒的耳光。一场疫情，打破了每个人的生活。然而，对于我和我的家庭，却是稀碎了一地的心痛。在那个急火攻心的归途中，我和妻子强忍悲痛，共同瞒着尚不知情的儿子。当儿子进入服务区洗手间后，我和妻再也无法掩饰巨大的悲痛，在车内抱头大哭…我知道：从此，泰山不在。从此，妻子无父。从此，岳母失夫…</p> <p>万千思绪，天马行空，一时竟不知从哪里忆起您的音容笑貌。然而，在这段离别的日日夜夜，您时常走进我的梦里，精神抖擞，荣光焕发，轻轻地推开房门，默默地看我一眼，然后再悄悄地离去，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您不辞而别…</p> <p>一直一直，很久很久，您总会说：人老了，身上会有气味，年纪大了要自觉，不要给子女添麻烦。可是，谁没有老的那一天。养子女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不能动了，子女在身边养老送终吗？您让我们今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子孙后代？您是否知道，许多时候，父母养育子女是一种天伦之乐，子女赡养父母也是一种天伦之乐！不同的是，父亲是大树，是家中顶梁柱，是家的象征和标志，父亲在，家就在，父不在，家就塌了。您以为您干净地走了，减轻了家人的负担，实际上呢，您给我们留下了无穷无尽地自责，哪怕您让我们尽一份孝心、尽一份责任再走，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的痛苦。</p> <p>一直一直，很久很久，您总会说：生活要有质量。是的，您常常告诉我，怎样才能使自己“过得舒服”。我知道，这个“过得舒服”的含义其实就是如何使自己快乐幸福。您有很多心得，比如烧香拜佛，比如读书看报，比如做操下棋，比如写画记录等等。在您看来，活着就要快乐。遇到绝症，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坚决地离开。但是我想过您一千种一万种离开的方式，没有想过您会选择这种方式。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因为，您不想给我们任何机会，您也不想给我们带来任何负担。可是您不知道，您将给我们带来一生的伤痛。也许，我们根本不知道您当时内心已经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怎样的挣扎，但当您看到我们奔丧到家的时候，您一定后悔了…</p><p><br></p><p><br></p> <p>一直一直，很久很久，您都不愿和我们住，哪怕一天。在南京，我们请您和我们一起住，您说要看家，我以为您嫌房子小。到了上海，我们请您来和我们一起生活，您还说要看家；结果两边都拆迁了，您又说交通不便。高铁开通了，您说绕路徐州，路太远、票太贵，等高铁直达了再来。原来，您是一直把自己当外人，觉得我父母都没来住过，您怎么能来。可是您怎么就不能来？且不说子女法定义务，单说您待我视如己出，怎么就不能住了呢？老岳母帮我们带孩子十几年，您一人独居十几年，人生有几个十几年？来到女婿家住一段时间，怎么就不行了？好不容易答应年底过来的，终究我们还是没有等到…</p> <p>一直一直，很久很久，您总是与世无争。您一辈子坚持与人为善，信奉吃亏是福。老家的宅基地一让再让，只要觉得人家比自己弱，就让出去，明明是贪心不足，也让出去，算下来何止六尺？我们总以为，您是软弱可欺，可是您却会说，多少年之后，哪个是哪个的？为此我们一直不理解。今天才明白，什么是“天下惟不争莫能与之争。”您有自己的主见和信仰，为了高质量的生活，生病的肉体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可以与之争？您从来不会为了外表光鲜而委屈穿着，只要觉得不舒服，任凭你再贵的衣服也能一剪刀下去。这些，都不是一般常人所能做到的。</p> <p>一直一直，很久很久，您总是沉默寡言。沉默是金。更多的时候，您总是会然一笑，微微点头。满意不满意，全在心中。我们南京买房，您一句话都没有说，掏出自己的积蓄支援我们，如果妻子不说我永远都不知道。每当我出差归来，您一定会去做大餐，我们小酌几杯，其实您并不喜欢饮酒。您沉默寡言，却又常常语出惊人。有一天，您把我拉到一边说，女儿交给你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你的事了，有问题可以维修，但不许退货。我为之一震，同时这句话也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之中…</p> <p>斯人已逝去，生者当自强。愿人间没有病痛，祝天堂自由神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