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赶会

云淡风轻wx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近在全国掀起的“地摊经济”如火如荼,烟火味十足,它已经成为经济复苏的新动力。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儿时赶会的情景,那是相当的火爆热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离我家仅有五里地的方山县大武镇,以“经行大武”闻名于晋西北。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那条古色古香的民清风格的老街,吸引了近到附近县市,远到周边三四个省的商贾。每到农历六月六古会,各路商家云集于此。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更显示出商贸重镇特有的勃勃生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当时只有大点的村才有一家供销社,卖的多是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等日用品,好多物品只有到街镇县城才能买的到。于是,人们盼望着一年一度的古会。因为只有这时,东西更齐全,价格也较平日便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为期一周的古会从农历六月的第一天开始,初五六达到顶峰。早早吃过饭,大姑娘小媳妇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就出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路上赶会的络绎不绝,熟识的互相打着招呼结伴而行。赶骡马车的,挑担的,背着口袋挎着竹篮的,步行骑车的,向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而远道的天刚放亮就启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正值暑天,日上一杆街上就已经红火起来了,十点多钟更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街两边的商铺早已开门迎客,商铺外边也是一排搭着顶棚遮阳的摊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街中街多是布匹衣服鞋帽等日用品,农具、骡马市场多集中在后街,簸箕筛子锄头耙子铁锹等应有尽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铁匠铺的师徒大热天光着膀子有节奏的捶打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卖猪仔的身边围着不少捉猪仔的主儿,各自挑选着中意的对象。猪笼里的猪娃们“滋滋”地叫喊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花瓶姑娘”摊边围了看稀奇的大人小孩,好奇花瓶上怎就长出个会眨眼还会微笑的姑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剃头铺、裁缝铺座无虚席,磨坊、豆腐店机声隆隆。算卦的,镶牙的,擀毡张萝子,耍猴卖艺的,各自忙活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卖冰棍的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沿街叫卖,时不时撩起被子揭开冰棍箱子给孩子们拿冰棍,五分钱一根的冰棍,足以是孩子们的小确幸,你舔一口,我再抿一下,一定是爽口又爽心。冰棍吃完还舍不得扔,懂事勤快的孩子还满大街捡冰糕棍儿和杏核桃核,积攒到一定的量后卖到收购站,几毛钱还能买铅笔作业本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二分钱一罐头瓶的自制“汽水”也是孩子们的热爱。大热天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般,前街后街不消停,来一杯汽水,顿时感觉透心凉。据小时候卖过水的老同学说,哪是什么汽水,无非就是一桶白开水兑点糖精,加点色素,玻璃片一盖,就可以叫卖了。一天卖个块八毛的,也还不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人书摊前,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们,或蹲,或席地而坐,手搭肩,头挨头,伙看着一本小人书。《渡江侦察记》《三进山城》等传奇谍战故事是男孩子的首选,《刘三姐》《红楼梦》等戏曲情节是女孩子的最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马戏杂耍和唱戏是古会必备的娱乐项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袭红装的“红牡丹”身手敏捷,马上马下翻飞如燕,惊险刺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面容姣好,画着浓妆,身段柔软的吴桥杂技团的小演员们,或顶碗,或走钢丝,或变戏法,引来了阵阵惊叹叫好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唱戏多是山西梆子,或临县道情,有时还邀请孝义碗碗腔剧团。每每这时,老爷庙的戏院里挤满了老头老太太,早早的搬着马扎凳凳,有的坐砖块石头。年轻人多在戏场里游荡,跟卖瓜子的老大娘买上两毛钱一茶杯的瓜子,边嗑边踅摸着哪个俊姑娘帅小伙,搭个话,抛个媚眼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打小耳朵就聋的姥爷也是戏迷,他的位置就在台口侧面,一手半掩着耳朵收音才能听到。回来问他戏唱的怎么样?他就会呵呵一笑,“人家行头好,好戏”。其实他就是看热闹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 (捏码子)</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古会最神奇的要数后街大楼附近的骡马和自行车旧货市场了。后街是我初中上下学的必经之路,时不时就会见到有人神神秘秘的交易,那种交易方式确实特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买方相中对象后,双方不明码说价,而是一个人将自己的衣服一角掀起,两个人伸手在衣角底下握手谈价,具体怎么操作至今不知,只听大人们说,那叫“捏码子”,只有比较大额的交易时才用这办法。这是秉持财不外露保护隐私的原则,民间流传下来的一种交易土办法。这小小一“捏”,也从中看出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估计现在还在沿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旧自行车交易不捏码,而是在车把中间插一节干草之类的柴棍,意思就是这辆二手车要出售。那时名牌的就数“飞鸽”“永久”牌子的了,多是家庭好的使用多年后变卖,往往是零部件不再结实,不是经常掉链子,就是车圈变形,要么是车胎伤痕累累。买家多是经济拮据,买不起新车,只能二手车将就,孩子上学日常出行紧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照相是那时的一种奢望,商家的一声声广告诱惑着经过的你我他。大多人走进去看看便退出,真正拍照的寥寥。谁不想留下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呢?可摸摸拮据的口袋,只能打消念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一二岁时,和弟弟跟着母亲赶会,母亲破天荒的大方了一回,让我和弟弟拍了一张打着伞的照片,这是我童年数得见的一次照相。可惜,前几年搬家不慎把照片丢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照相背景是布的,可以随时移动,北京天安门,上海外滩,黄山迎客松,喜欢“去哪儿”,就随手一挪的事。最好奇的是摄影师把头钻进那块大大的布里,一只手只那么一捏,相就照好了。在那时的孩子眼里都是新鲜加好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赶会最幸福甜蜜的要数正在热恋或订婚的年轻男女。好多人家把相亲说媒订婚的事放在赶会期间,年轻人趁着节口,一块逛街,一起看马戏,一起买订婚结婚衣物,既增进感情,又可购物。虽羞的不敢手拉手,坐自行车后拽个衣角还是可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至今还记得四叔和四婶刚订婚赶会的情景,时尚的四婶在镇上烫了个卷发,买的黑底的花色棉绸衬衫,喇叭裤盖住了鞋,港式蛤蟆镜好有范,引来奶奶和我的一片啧啧称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武镇供销社位于209国道边,是镇里较大的国营单位,是附近几十里路上规模最大生意最兴隆的,也是周边各路赶会大军首选的聚集地。多年不见的亲戚朋友,在这里十有八九就能遇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供销社门前的存车点很是壮观,上百辆自行车排列整齐,周边用绳圈起来,存车时会在车把上挂个纸做的数字牌,只是这个数字牌一剪两段,一半车主拿,一半挂车把,取车时对号,简单方便。存车费不贵,五分一毛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供销社隔壁就是大武食堂,里面摆几张木头圆桌,路过几次,没见过有人吃饭。其实,那时就是过路客人进去吃碗白皮面,完了喝一碗面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大人常哄孩子说,听话,去了大武带你坐食堂。记得有次父亲带我去了一次食堂,戴着白色厨师帽的师傅在忙着烧饼,一摞摞饼子整齐得排列在玻璃柜里,那种麦子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由得咽几口口水,那时,感觉世界上的美味非白面莫属。父亲一毛钱给我买了一个白面红糖饼子,回来在小伙伴们跟前好一通的显摆。在我印象里,进了食堂,也买的吃了,这就是坐食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国道两旁高大茂盛的白杨树连成一片,是赶会人避暑的最佳之地,树林间或躺或坐,吃点干粮,家长里短拉拉,歇歇了继续逛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里也是蔬菜水果的集中点。水果也就是本地种植的西瓜甜瓜和自家树上的黄绵杏,几乎没有外来水果。出名的当属大武的新鲜蔬菜了。每到六月六,各种蔬菜陆续成熟上市,茴子白菠菜,水萝卜小白菜,吸引着家庭主妇主男们。作为蔬菜种植大镇,多年来一直供应着附近村民的菜篮子,直到如今,大武蒜苔和红皮蒜只要一上市,一斤蒜苔十几元、一辫红皮蒜上百元,也是一扫而光,就因为它的口感好,“与众不同”。</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以上图片来源于网络)</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要说古会期间最辛苦忙碌的就是各家东道主了。赶会,也是除春节外最重要的走亲访友节。亲朋趁着赶会,顺便走走亲戚看看朋友,有的至亲拖家带口的来了几个,还带着平时积攒的山货,如柴胡、山杏仁、干榆皮,趁古会变卖几个零花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可忙坏了主人,柴火煤球翻倍的费,厨房里风箱声不绝于耳,一大锅烩菜,一笼笼馒头包子,黄澄澄香软的油糕枣糕,用这些只有过年才吃的上的好饭菜招待亲朋。碗不够用就借,筷子不够,随便窝节高粱杆替代。晚上睡觉,箱子上,地上,甚至院子里的平车上,都可当床。那时的人特纯朴实在,哪怕是八扁担打不着的远方亲戚上门,也会热情招待。那时,谁家街镇上有家亲戚,也是孩子们炫耀的资本。</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大武古街早在2013年的新区建设中拆除,独剩那座建于明代景泰四年的木楼坚守阵地,作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它见证了大武古会的兴衰,也见证了周边人民生活日新月异的变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 最后一次赶会是在2017年的六月六,和镇里几个同学一同前往,会场所在地还在后街,只不过是在拆迁的废墟周围开辟出一块场地,零零散散的摊点重复着往日的场景,那些年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听不到了,代之的是小喇叭里循环播放的广告语。缩小版的古会虽然与当年的火爆繁华不可同日而语,但多少依旧能嗅到久违的味道。我知道,这是一种感觉,是一种留恋、怀念、难以割舍的情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随着城镇化的发展,六月六大武古会也在逐渐淡化萧条,还能继续保留延续多久未知,作为流传多年的传统,希望它不要彻底消失,作为一种文化保留传承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过些天六月六又到了,我还想再去一次。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大武古会就是这种感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以下是弟弟保存的昔日大武木楼图片)</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下面四张,是我2017年六月六赶会时所拍)</b></p> <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正面蒙起来的是木楼)</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