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对你说——写给我的孙女晞恩

曹雷

最好的一个夏天



七月，山河茁壮，万物蓬勃。

你在此时来到这个世界，推门而入，成为家庭里最小的一员。让我再次看到：生命轮回，血脉相续的水面上，一簇簇欣喜的浪花，光芒四溅。

知道你早迟会来，不知道你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或许，我没有明白的是，世间的每一个意外，都是暗合天意的一种安排。

不然，窗外花树哪来的祥云环生？天空的蔚蓝又怎么会一层层铺开？天象喜人，挂在了亲人们的眼帘。

喜鹊登枝，凤蝶起舞。迎候你的金辇已等了太久，为你早早备下的呼吸和心跳，已然化作了天地间回应的阵阵欢呼。

晞恩，这命定相遇的时段，让我从此迷恋上一年中的七月。

是你，给了如今在暮年余晖下行走的我：最好的一个夏天。

最悦耳的哭声









正是大地上稻穗灌浆的季节，你用哭声，向万物宣告着自己的来临。

多么嘹亮呵，响遏行云，与远天星月相映成辉。

这一声声，宛若一束束饱满的谷粒，充盈着幸福喜悦的香甜；这一声声，就像稻浪上滚动的鸟鸣，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伴随一尘不染的泪水，你的哭声沉实，朴素，一如天籁的结晶。一声声往我苍老的骨髓渗透，为我召回了丢失已久的单纯和平静。

一股新的生命力在我体内开始苏醒，霜染的白发，松弛的肌肤，从此不再是伤感的理由或者借口。

现在，就容我的脚步稍作停顿，放慢心律，腾空内心积满尘埃的荣辱和爱恨，构筑码放谷垛的崭新仓廪。

晞恩，听着你的哭声，我决定要越活越年轻。

　　

最好看的笑容



旁人眼里：你笑起来真好看。

亲人眼里：你笑起来最好看。

是的，你的笑容可以是浇灭哀愁的酒，可以是擦洗伤口的盐，可以是一年四季芬芳馥郁的香气；

是冬天的腊梅春天的玫瑰，是夏日的莲荷秋日的金菊，甚至是至暗时刻照路的火把，暖心的灯盏——

当你半岁的天空，落下一场人类的灾难，无形的新冠病毒肆意蔓延。在那几十个足不出户的封闭日子里，是你，每天以自己纯真的笑容，为全家把恐慌和优伤挡在门外，把所有的枯燥和烦闷通通都驱散。

你的笑容写着两个字：平安。

历此一劫，我已确信：晞恩，有你的笑容伴随，往后就没有过不去的坡坡坎坎。

最澄澈的眼睛









从你一双澄明，清澈的眼睛里，我找回了失散多年的无邪和单纯。

你看天空，倒映的天光云影纤毫毕现，

你看大地，万木葱茏不沾染一丝灰尘，

你看人间，分不清形形色色的身影，看不明捉摸不透的表情，只是本能地以不变应万变，眼中唯有不含杂质的善良和真诚。

晞恩，那敢于和你对视的，即使脉管已被硬化，一定还有唤醒的热血在冲撞；不敢和你对视的，灵魂也一定在暗中愧疚。

在你眼中，我只想得到一次次洗礼，用你的澄澈为我洗心，洗肝，洗净满身的沉垢，洗净血色中的污染，也洗亮我昏花的老眼。

然后，由你领着我，一同去看这个世界，怎样一天天更新自己的容颜。

最圆满的句号



山河茁壮，万木葱茏。

立于其间的你，以一岁的姿态，把一个族群繁衍生息的进程演绎得如此自然，把一种生命轮回的起承转合讲述得这样精湛。

是不是只有神的旨意，才会用意外的方式传递惊喜？

是不是只有你的降临，才会给亲人的祈愿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时光的起点线上，晞恩，你手持香草，笑而不语。

远天，曙光正徐徐呈现……

本文已刊于2020年06月16日《南充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