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尽管是刚下过雪的黄土高原,在热烘烘的太阳笼罩了大地后,厚厚们黄土地也像被火烧红了的铁锅,盛满了雪,在用高温溶化它。</p><p> 站在山坡上,尽情地向四周看,除了四外的不断起伏的黄土高原一如既往地坐落沉淀在蓝天下,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p><p> 不时响起的口哨声,也许是这粗犷的黄土唯一的伙伴</p><p> 有着黄土一样的面色,有着千沟万壑一样的皱纹,他就是吹这口哨的人——一个平凡的羊官,李炳亮。</p><p> 在高原上的山坡上,李炳亮找了个被太阳烤的暖烘烘的草垛,倚着坐下来,一边含着伴他十余年的铜烟袋,一边看着自己的数百只羊嘴啃着一些被雪盖的不算严实的枯草。</p><p> 羊零散地走在坡上,走在深深的壕的边上,轻快而悠闲。山坡的另一边是万丈深渊,羊们从容地走在悬崖的小路上,吃着草,那悬崔边的羊紧紧挨着沟边,和黄土一样的颜色。</p><p> 在李炳亮烟袋中的烟抽完了之后,在枯草快要被羊们吃完了之后,太阳适时地转着圈,往山坡下沉着。天边,有了鸡尾酒颜色的分层,越向坡下看越暗,光的余晖酒在黄土上,酒在被羊踩实了的雪上,洒在羊毛上,星星点点地闪着比金子还耀眼的光芒,李炳亮挥着羊鞭,赶着羊群回了家。</p><p> 刚进院,几只贪婪的羊还伸了脖子去咬门上的褪了色的对联,虽然浆糊早就干了,而是残余的面、盐的味道对羊们来说简直是一顿盛宴。李炳亮完全能理解羊的饥饿感,经过一整天的徒步,李炳亮早晨吃的馒头早就消化完了,在最后一只羊被赶到羊圈里后,像羊扑向对联,李炳亮扑向了餐桌上的疙瘩汤,妻子做了一大盆,但是不一会儿就被李炳亮囫囵着下了肚。</p><p> </p><p> 第二天,李炳亮是被外面的风声惊醒的。风声大的吓人,就像《西游记》中,某个妖怪要出场前的背景音。风吹的纸做的薄薄的窗户呼啦呼啦地响个不停,风带着黄土把天地间席卷了个遍,一层黄土盖在被羊踏实了的雪上,满是黄色。</p><p> 不知是这坏天气让李炳亮觉得不舒服,还是昨晚着了凉。还没起床,李炳亮的咳嗽声就充斥了整个窑洞,让人听着都难受。李炳亮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中,出不来,狠命地咳嗽了几声,才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痰。</p><p> 之后,人们听到了黄土高原上少有的汽车声。和李炳亮交情甚深的老钱和邻居们说,是他儿子把李炳亮接到了城里看病,李炳亮的羊只能让老钱帮着放。谁料,老钱刚走进羊圈,饿了有几天的羊们都齐刷刷地往羊圈里面挤,与老钱保持着安全距离,老钱没办法,只能甩起羊鞭,试图把羊们往羊圈外赶。一鞭鞭抽在羊的身上,肥肥的身体一颤一颤的,羊毛也随着抖,可是无论老钱怎么打,羊就是不出羊圈。一双双黑色的眼睛又大又圆,瞪着老钱,老钱最终只能败下阵来。老钱说:“老李家的羊成了精,只认羊官不认饭,怕是老李一天不回来,这羊就一天不出他们家这羊圈。”</p><p> </p><p> 这大风刮了好久,窑洞不结实的人家,房门窗户都被吹坏了,风刚小点就忙着修房子;窑洞结实的人家,新贴上的对联挂钱早就被吹的七零八落,连纸屑都找不着。人们都说这风一定预料这什么,怕是要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发生。</p><p> 后来,黄土上还是没有听到汽车的声音。领居们有的人说,李炳亮是得了肺癌,治不好了;有的人说李炳亮只是简单的感冒,输了几天液后病就好了,接下来的日子,要和儿子在城里生活,不回来了。然而李炳亮现在到底怎么样,没有人知道。</p><p> </p><p> 忽然有一天,大风忽然就停了。阳光再也不是灰白色,金灿灿的光向四周射去,每一束都温暖干净。细细小小的雪花轻轻的荡在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下也透着亮,发着光。很快就把黄土盖上了松软的一层,被羊蹄也踏的实了。</p><p> 领居们朝远方看去,在山坡上黄色的连绵不断的,不知是黄土还是和黄土一样颜色的羊。</p><p> 他们只知道,那舒缓动听的口哨,又在黄土高原上响起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