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友华丨第一百一十九章 詹昌政:亦师亦友亦学生

邓友华

<p>  (本文美篇原标题是:《三明诗群詹昌政》)</p><p> 三明是个有故事的地方,“杨罗李朱”的师生故事千年流传,陈景润的师生故事百年回荡;而三明诗群詹昌政又像范方一样,用他们精彩绝伦的师生故事惊艳三明,感动国人。</p><p><br></p><p>  凤岗里书店的老读者</p><p><br></p><p>  詹昌政是我最早(1988年)在城关凤岗里开的书店的老读者。</p><p>  读者愿闻其详,容我从头说起。</p><p>  我出生在教育世家,血缘里就携带着有老师情结。可我不幸在文革中丧父失学,我自己连中学都上不了,又怎么可能去当老师?!尽管我这辈子走的是自学之路,但我压不住身上藏有的老师情结的激荡,想从单位跑出来创业时,其首选行业就是开书店!</p><p>  我最早萌发此念是1981年的三标二厂时期。那时我外公魏植杰还在世。我想和外公合开一个书店,他这个前中学校长已经从迁移的中村回到了列东,在利用自己的学识帮人做红白喜事的司书,就由他来写联,我则调动自己对中外文学史的长年钻研来卖书和租书。只是因我胆子不够大,只敢心里想,脚步不敢从单位迈出来。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袁启彤初到三明任小市市委书记时想编县志,正委托人在当地寻找能担此重任的人。那当口,民国三、四十年代本土最有才华的三个知识分子,邓镐昂已于1946年英年早逝,邓新圆又去台湾了,只剩下我外公。很自然的,他们只能找到我外公。只是我外公那时已被30多年的磨难摧残得只剩下风前残烛,不久就病逝了,袁书记的设想和我的梦想都没实现。袁书记随后就调到福州大展鸿图去了,而我是一直拖到1988年觉得再不从单位跑出来开书店不行了,才付诸实施的。</p><p>  为什么是开书店呢?因为到我辈,我连我外公魏植杰都还不如,他能接受教育当中学校长,培养出陈景润那样的学生,我只有开书店的命,但我也可以把书店当以书会友的课堂,去寻觅我所需要的老师和学生!</p><p>  只是因为当时还年轻,经历的世事还不够多,期望值比较高。结果,23年的书店开下来,真正够格当我的老师和学生的,屈指可数,凤毛麟角!</p><p>  而詹昌政,就是其中很突出的一位。</p><p>  就像我在悼念赖钢的文章里写过的:“在过去的六十多年中,八十年代是纸质阅读的黄金时代。从1977年底恢复高考、1978年初《哥德巴赫猜想》风行全国开始,一直到八十年代末的约十二年间,全社会盛行着读书热潮。我自己就是经历了那个读书潮全过程的人,到1988年我开书店,正赶上读书潮的尾巴。”“八十年代出的书真好,那个年代的读者对好书有一种真爱。我的书店开在城关凤岗里民房的老客厅里,我的书店虽然偏僻,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全三明爱书的读者都会摸到我书店去。那时一本好书甚至能卖上一两千本!是只有八十年代末才会出现的阅读奇迹!有些特爱书的读者会经常跑来跟我交流阅读感受,跟那些同样博览群书的读者‘华山论剑’,那真是一种超级享受!”</p><p>  那时的詹昌政,还不像赖钢、林添发、曾新森、吴德权那样跟我聊很多,有交谈,但话不多,在我的印象中,他一般都是从人民影院前的大榕树下走进凤岗里的两排对门而立的城阺,然后一定会拐进我位于古民居客厅中的书店,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诗集。</p><p>  那时的我,对他也知之不多,只知道他是8450厂的,爱写诗。是后来才懂得,他60年代初出生于泰宁,是尤溪人,毕业于宁化师范,可能是随厂迁来三明,在厂属子弟小学任教。后因是三明诗群的一位主将,调入三明日报社任记者、编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来桥头书店采访的记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96年6月16日,在梅列大桥的列东桥头,三明广场上正在举办“6.16”经贸会开幕式。全三明的人倾城而出,涌到桥头和周边街区。我位于桥头的书店,是一年里最忙的一天。</p><p class="ql-block">  这天下午,当人流退潮后,书店里一位站在书架前看书的读者见我这下有空了,就转过脸来跟我说话:“最近什么书好走?”</p><p class="ql-block">  我听声音很熟,抬头一看,是三明日报的詹昌政,就说:“哇!是你老兄呀!”</p><p class="ql-block">  我妻子霞儿也看了看转过身来的他,对我说:“他好像很面熟……”</p><p class="ql-block">  我对霞儿说:“他就是詹昌政!你认不到哇?”</p><p class="ql-block">  詹昌政说:“我是你们友华书店的老读者了,你们还在凤岗里的时候,我就经常去那里买书,我想你可能都还记得……”</p><p class="ql-block">  我说:“是记得。你买的大多是高层次的诗集。”</p><p class="ql-block">  他说:“来采访你之前,我先去其它几家书店以及文化、宣传部门。他们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说你很爱书,也很懂书,是一个真正的书商……那么,你当初开这个书店,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们做为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业余作者,在八十年代后期投身于书业,肯定会带有很多我们自己的理想。只是理想和现实总是会有一段距离的,在几年来的具体实践中,自然也有许多成功和失败,许多欢乐和痛苦,有许多喜悦和悲凉……”</p><p class="ql-block">  他问道:“记得你在凤岗里的时候,好象有弄过邮购?”他拿出采访本,准备记录。</p><p class="ql-block">  我答:“是有弄过邮购。是1992年。整个八十年代,或者说从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初,这是个读书的热潮。各种新思想、新文化风云奔涌。我们赶上这读书热潮的尾巴。邮购是我想了好多年的愿望。在九二年初,终于实现了。那时,我们在《中国青年报》上做广告,一期约信封那么大,三千八!把书的利润全吃进去了,还要倒贴。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很高兴。全中国,除香港、台湾以外,几乎每一个省、市、县都有书友向我们邮购书。当时的社科书也好。那么多的好书寄给那么多全国各地爱书的朋友,心里非常高兴。……”</p><p class="ql-block">  他问道:“邮购后来还有做下去吗?”</p><p class="ql-block">  我说:“后来是因为1992年10月份邮局邮费提价,1993年元月,广告费又提价!这两下一提,我们就吃不消了。全国有几家弄邮购的后来都慢慢停掉了。”</p><p class="ql-block">  他问:“全国有几家弄邮购的?”</p><p class="ql-block">  我说:“大约是这么几家:福州的树人书店、仓山书局;成都的希望书店;武汉的社科院书刊社;再就是我们友华书店。树人的社科书卖得很好,希望的邮购不怎么样,但他们的画书弄得很好。武汉社科院书刊社,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开的。(实际上是承包的)他是老三届的,七几年粉碎四人帮后才去考大学,都有三个小鬼了。毕业后分配在社科院,现当研究员,他的政治书卖得很好。我们就是文学书卖得很好……每个时期最优秀的文学书我们都有卖过。我做广告时每一期第一本牵头的书,都是特地精选我以为是这一时期最棒最俏的书。事实证实我们选得不错……”</p><p class="ql-block">  他问:“有多少读者向你们邮购书?”</p><p class="ql-block">  我说:“数以万计!”</p><p class="ql-block">  他问:“他们现在还跟你们联系吗?”</p><p class="ql-block">  我说:“还有很多读者写信来。有的读者九二年底的时候来信说,他们爱书爱文化爱了很多年,但现在似乎有文化没钱也不行,他们这时要下海了,暂时顾不上买书了。后来又来信说,现在他们在商海里扑腾了几个回合,这时要上岸了。有的发现商海里并不是都能赚到钱的。发现海水不是甜的而是咸的!他们这时又要上岸来读书学习了。……八十年代是读书的热潮。九十年代是经济的时代。当然,搞经济、赚钱,没有文化也是不行的,很多人认识到了这一点。现在开始上岸回过头来寻求文化了……”</p><p class="ql-block">  他问:“你也是爱书的人。你最爱的书是什么书?我是说你这一时期……”</p><p class="ql-block">  我说:“这一时期实际上好书很少。这时期我最爱的是余秋雨的《文化苦旅》、《文明的碎片》,王力的《恩波智业》、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二月河的《雍正皇帝》。”</p><p class="ql-block">  他问:“《雍正皇帝》很好吗?”</p><p class="ql-block">  我说:“是很好!但这书我们以前并不好卖。读者一般都是要等人宣传或听人说怎么怎么才会喜欢的,这里有个时间差。比如天亮时鸡叫就正好了,半夜时鸡叫就会被人误解……而我们干这一行的,就跟普通读者不一样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像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很多人很喜欢,但很多人都不容易看到,看到的又几乎是盗版的。对这个问题你怎么看?”</p><p class="ql-block">  我说:“说起《文化苦旅》,那真是有很多话说了!《文化苦旅》刚出的时候,我就关注了。我前面说过,我每期书目第一本牵头书都要选最好的!当时我特地找了一篇余秋雨的散文来看,来鉴定了一下,我就决定弄这本书。书是上海知识出版社出的。我那时找到他们的地址,电报都打去了,我要一千本!可就没回音。后来1993年初,我在上海订货会上给他们订一千本,因要现款后书,我那时款很紧,也没调成。我自己这么喜欢《文化苦旅》,自己买一本还买的是盗版的!”</p><p class="ql-block">  他问:“对于盗版现象,你怎么看?”</p><p class="ql-block">  我说:“盗版是非法的、不文明的行为。但在这种特定的历史时期,暴露出很多问题。我们现在是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转型期,从无序到有序。而这时正是旧的打破了,新的秩序又尚未建立起来。有的出版社官商作风还很严重!我九二年初要调《围城》,调得多少苦!出版社看着电视剧上映,全国那么大的市场不去占领,让书严重脱销,结果让盗版《围城》满天飞!据说,盗版《围城》发了有几百万册!这就要求出版社自己要有预见能力,要占领市场,不能把市场拱手让给盗版书……”</p><p class="ql-block">  他问:“你对市场上激烈的竞争怎么看?”</p><p class="ql-block">  我说:“竞争当然是有的。但竞争应该是良性的,不应该是劣等的。竞争应该在书的品种、质量、服务上,而不是比赛降价。市场象一个桶一样。竞争不是水桶里的板一块比一块低,那样,市场这一桶水,就会从最低的一块板流掉,最后流光掉……”</p><p class="ql-block">  他还问:“你对书店里卖的通俗书怎么看?”</p><p class="ql-block">  我说:“实际上书是河水,我们书店只是河床。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既能决定我们河床流什么水,又不能选择流什么水……我们可以看到某些书很好,多进一些来,但我们无法决定那大部份的书……有很多时候,河面上流着那些混浊的水和泡沫,也是我们河床所不愿意的……”</p><p class="ql-block">  他说:“如今电视、电脑的兴起冲击了书市,那么你看,人们在这么多的选择中还会选择书这看来笨重、缓慢的东西吗?”</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想,电视的盛行,第一冲击的是电影,第二就冲击到书了。书确实没有电视这种媒体的直观、快捷,但电视也有缺少自我选择的毛病,你最多只能几个频道按过去,但你无法决定现在他播什么;电视也有过于直观、缺少想象、过于直露、缺少思想的毛病。书却可以选择。书也更富有想象,也更厚重。我想,在多媒体电脑进入寻常百姓家庭之前,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做为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的一个爱书的人,我们会伴随着她走过我们的历史……属于我们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他再问的是,最近什么书好销,什么走势不错,还很坚挺,等等,我都一一用历史的眼光去透视剖析这些种种种种的现象……</p><p class="ql-block">  采访结束时,詹昌政说了句:“你很有思想。”</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他这话不是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叹。而我自己也非常高兴,他的采访,让我找到了说得来的对象。让我有久违的八十年代末在凤岗里和赖钢等爱书读者“华山论剑”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和詹昌政的对话,两三天后还一直回响在我耳边。我平时一向喜欢思考,想了也都是装在心里,装在头脑里,没有相应的对话者,也就无从去探讨、对话。当比较相当的对话者出现时,在他较内行又切题的提问下,我就能打开关闭了很久的话闸,让自己的思想泻洪似的滔滔涌出……而且,这时候往往有很多火花,很多闪光的句子,很多前面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而说过之后还一直萦绕在自己的头脑。实际上,这火花是因有相对应的对话者的对话的碰撞产生出来。</p><p class="ql-block">  这次对话,让詹昌政得以写成一篇对三明书店业的报道见诸报端,也让我下定决心:我要写我想写了一辈子的书。</p><p class="ql-block"><br></p> <br>  编发我两兄弟诗文的编辑<br><br>  半年后的1997年元月,我在文化宫旁边的书店开张,那两年会经常去那书店和我华山论剑的两个青年才俊,在詹昌政以后,还有童大焕。<br>  1998年,童大焕转去在《三明侨报》编一大版时事政治思想文化的版面《纵横》,约我给他写专栏文章。我当时给了他一组文章,他发了首篇《马家军:一个民族的缩影》,后该报因故暂停,我经过他的同意把复写的另一份底稿选了《学者进军文坛》等几篇给詹昌政,在《三明日报》上陆续发表了。我平生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就是在童大焕和詹昌政的手上开始的。<br>   那时,詹昌政会时常去书店找我聊天。1998年10月15日这天,他给我说他在泰宁青少年时代的生活。我到这天才知道他是从泰宁来的。他给我讲述年少时怎么学写作品,会拿给文化馆的老师看,文化馆的老师怎么尽心尽力的看教改、传帮带。他们年轻时怎么一帮文学青年带上啤酒去野外谈诗说文。比我这样命运坎坷的50后年轻几岁的60后,是让我一辈子羡慕不已的对象。这天,这位60后老弟,就这样将他的成长轨迹描述给我听。我由此联想到三明有一种人才现象:好些出众的人才都是从县城来的,而本三明的人才,有的就去外面了。这天,他走后我就将聊天所得写成一则随感录,记在笔记本上:<br>  县城与城市是两种不同的层次,但在城市里奋斗着的人群里,成功者则是很多有县城生活经历的人。这其中还是含有深意的。<br>  县城或乡下,是比较纯朴的。大自然的山山水水,和下一层较艰辛的生活能给人更强健的体魄和改变生活的动力。带着这些闯进城市,便与城市里的更世俗、更市民味的群体不同。来自县城的人,有了对比,也就有了鉴别,有了认识两种生活的目光,有改变生活创造新生活的闯劲。而这些,正是久居城市里的人所缺少的,也许,他们的先辈有,他们正是凭这些才来到这里的。但作为创业者的后辈这时却缺少了创业精神。<br>  创业精神像这样从强到弱的过程,也会在这一拨县城成功者的后辈身上体现出来的。人生世相这是这样一拨一拨交替下去的……<br>  我弟弟邓跃华受我的影响在八十年代初开始学写诗,他几十年坚持下来,到后面他的诗被詹昌政编辑发表过。在网络时代,跃华虽然人在海外,也与詹昌政有联系,只是不知跃华是我弟弟。跃华用民歌体的诗不分行排排成韵文的形式写三明十二系列,詹昌政听了觉得惊奇,三明还可以用这种形式来写呀?!得到他的大力支持。詹昌政的文化感觉是非常好的,是三明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之一。而在三明文化界,能跟我两兄弟交情都很深的,首推杨庆桢,其次就是詹昌政。<br> <p class="ql-block">  2016年3月31日晚在三明市艺术馆三楼召开“讲述三明故事”文艺创作系列活动“闽光杯”非虚构类文学征集颁奖晚会,我弟弟邓跃华《把乡愁包进客秋包》获二等奖。因我弟弟邓跃华人在意大利不能前来,就委托我帮他代领,故这天我会在现场。</p><p class="ql-block">  这天,颁奖晚会结束前的最后一个节目是获奖作者和领导上台合影,结束后我往边上的登台门出去,而包包却还在1排的座位上,我便逆着已经出场的人流往里走。等我拿到包包将奖杯和获奖证书装进去再背着出来时,正好跟坐中间的文联主席黄莱笙、三明日报副总编詹昌政以及坐上方的三元区文联主席曾新森走在一起。詹昌政说:“没想到邓跃华是你弟弟。”曾新森跟黄莱笙介绍我说:“这是我们三元区的文化人,他在写《陈景润与三明》。”而詹昌政则跟黄莱笙介绍说:“友华以前是全国五大弄邮购的书店之一。”黄莱笙则对我说:“我有找你买过书,你以前的书店开在文化宫旁边。”我说:“我书店开过好几个地方,文化宫有开过,桥头有开过,凤岗里也开过……”我正好走在他们中间,就双手各抚一下他们的后背说:“他们两个就是我凤岗里时代的读者,所以我上次写赖钢的时候就把他们都写进去。”</p><p class="ql-block">  2019年7月27日,我编的《三明知青》快好的时候,我想到得附张小市的政区图,几番寻找都未果,就想到得问昌政一下,他有收藏旧地图,他那可能会有。我先在三明文艺界的群里找到他,加好友,他很快就接受了。我就在微信上留言了:</p><p class="ql-block"> “昌政兄您好!我想找一张三明(地辖)市六七十年代的政区图,好放在《三明知青》的卷首,但一直没有找到,只好向你求援。我记得您有收藏旧地图。您那有吗?或是您在哪一本书上有看到过?”</p><p class="ql-block">  不久,他就从微信上来地图,并附言:“图书馆有”。然后是封面的照片,能看到底下有标明是“三明地区地名办公室地名研究会编”。/还交代说,“出书用,要扫描。”</p><p class="ql-block">  “昌政兄,非常感谢!”</p><p class="ql-block">  “如找不到,来报社找我。13507560932”。</p>   我先把小市政区图和封面发给档案馆小魏,再留言:“你的资料室里面有没有这本地图册?上面有我要找的小市政区图”。<br>  小魏很久没反映。我就打电话给昌政。他接电话时还没想到是我的,以为是陌生电话,我说我是友华,他听了很高兴。我说我找这张地图找了很久,书都快印了还没着落,所以想到你有收藏旧地图就赶快问你一下。结果是在你这里找到了,谢谢你了!我如果去图书馆找也是要扫描的,是不是可以这样,你上班时把书带到报社去,叫部下拿去扫描一下,然后你再将原图从微信上发给我。我标明版别和是你提供的。三元区政协用图片是有算稿酬。我让他们算钱给你。他说后面这个不要了,帮忙是应该的。文史类的是要有政区图才说得清楚。两人聊起来很对路。这事就讲好了。<br>  次日,我再留言:“昌政兄,明天上班,记得把地图册带去报社,把三明小市政区图叫下属拿去扫描一下,再原图发给我。谢谢啦!”<br>  “好的”<br>  不久,詹昌政发来小市政区图和地区图,并附言:“三明地区地名办公室、地名学研究会编《福建省三明地区地图册》,1982年10月。”<br>  “昌政兄,非常感谢!”<br>  我当即将他提供的小市政区图,转发给林仁华,让他排在袁启彤题写的书名的背面。<br>   9月12日深夜,我将《让我们自证青春》放上美篇,詹昌政留言:“见证一代人的青春,见证一座城的发展,功德无量啊!”   临近三标厂聚会时,正好我弟弟跃华从意大利回国在三明,两兄弟商量日程安排时我有问跃华,要不要去跟詹昌政见个面。跃华说前面有讲起要见面,但后面詹昌政说刚好人不在三明,就算了。<br>  11月9日,三标厂聚会的前一天,詹昌政在迁明企业那篇的评论栏留言:“很好的文史发掘、梳理,功德无量!尤其可贵的引用有出处,考据有创见,可信,可敬。文人做文史整理,不能做贼,更不能做梦。”<br>   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是每次与我交谈和勾通都能让我视为知音的他此生留给我的最后的留言!<br><br>  感动三明的逝者<br><br>  2019年12月24日,我有时看微信时看到悼念谁的文字,感觉好像是詹昌政怎么啦的,后面赶快去查证,将微信往前翻阅,还真是他走了。这下给震撼到了。他比我还小好几岁,他前面在微信上和我互动的消息还历历在目,而且他给我小市政区图政协要付的稿费还没给我我就都还没给他呢,就这样走掉啦?!我那下就真是受到刺激了!<br>  12月25日,我在三明文艺群里看到通知,昌政是次日上午9:30遗体告别的。我就有想像送赖钢一样去送詹昌政。回想起与他的交往的一幕幕往事,有想写篇文章纪念他的冲动。<br>  12月26日,我赶去和昌政告别。我去送我书店的老读者,这是此生第二次。我亲眼所见,那场面,是三明文化界迄今为止最盛大、最动人的一次。如果可以类比的话,只有以前的范方那次。三明诗群当年送范方和这次送詹昌政,是三明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最动人的师生故事,与近千年前众弟子送朱熹遥相呼应……<br>   回家后,我讲述给霞儿听时,讲文联主席、同为三明诗群主将的黄莱笙致辞时说到的12月某日一天里有200多人去第一医院看昌政,我自己的眼泪都夺眶而出!<br>  我弟弟跃华在意大利闻讯也是大恸,特意写了首诗悼念他:<br><br>  您是诗画<br>——悼念三明诗人昌政<br>   邓跃华<br>前言:昌政,全名詹昌政,1963年7月出生于福建省三明市。2002年与友人参与创建《诗三明》诗歌论坛,主编《诗三明年度诗选》合计五部,著有《昌政诗选》、《昌政说诗》。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作协会员、三明市作协副主席、三明日报副主编。2019年12月24日病逝于医院。<br><br>您用一生的精力与年华<br>开出多彩耀眼的诗花<br>行者、异乡、远方、孤墨、回声①<br>如雾起时②煮酒泡茶<br>唐朝的酒盅③品出诗仙的醉意<br>当代的茶杯养生④嘬出诗芽<br>草原、野菊、围墙、闲坐、悟禅<br>一片银杏叶⑤方显纯金的骨架<br>即便“在花下挨针…… <br>只在病房的墙壁画花”⑥<br><br>故乡的冬季没有飘飞的雪花<br>唯有诗三明的家簇拥着诗花<br>您在平安夜静悄悄的走到天国<br>钟楼敲响的钟声一下又一下<br>母亲河默默地伤心流泪<br>流荡的河水依然有您盛开的诗花<br>用雪白的圣洁酿成酒<br>送您上路 天国没有疾病 喝吧<br>用无数悼念的诗情编成花圈<br>愿您在天国依然盛开雪莲般的诗花<br><br>注解:①③④⑤都是昌政创作的诗歌题目。②昌政的微信昵称。<br>⑥引自昌政所著《黑暗之斑》的诗句。 <br>写于意大利 2019年12月26日 <br><br>  跃华当晚把诗发给我,我再放上三明文艺群里。<br>  跃华为昌政写过三首诗歌和一篇散文诗,祭拜昌政。<br>  那段时间,我正在忙着给校长做学校的题目,满脑子的“杨罗李朱”,没空写悼念詹昌政的这篇。但我强烈地感觉到,这些都是有关联的!这块土地,千年流传着“杨罗李朱”的文教传统,陈景润是20世纪一百年的教育结晶,陈景润一个科学家的奋斗精神和三明诗群名扬中外的文坛佳话,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师生间进行文化传代!<br>  我有天跟校长讲述我的这种思想时,就把詹昌政的故事当例子说给她听,才刚言及就说得我自己眼中有泪。为何如此,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在内心的最深处,是曾经把我书店的读者当学生的,这就是我当年开书店的初衷,而实际上是亦师亦友亦学生的詹昌政,用他自己的才华与努力,让我的梦想没有落空,成为我能引以为自豪的例子。<br>  2020年3月24日,我在为《岁月如斯――迁明企业三明市标准件厂纪念册》写《编后》时,特意在鸣谢名单的后面加上这样的文字:“要特别感谢的是著名诗人、三明日报原副总编辑詹昌政先生,文化感觉极好的他在世时曾对这题目予以关注和鼓励,斯人已逝,文化长存,谨以此书,献给他的在天之灵!”<div>  在写过跟建市历史和迁明企业有关的建市元老余震岳和袁启彤之后,在写过我的又一恩师余元钱和跃华的恩师赖启明之后,我觉得应该来写詹昌政了。因为我要写的,就是千百年来这块土地上最动人的师生故事!<br>  曾经,我在暗夜里想念着我的恩师邓新圆老先生,流了无数的眼泪!因为他同我状如师生,情同父子!他给了我此生所写作品的最高的山尖!<br>  如今,暗夜里,我看着詹昌政遗留的微信(那是我一直都舍不得删除的),热泪长流,我对已故的昌政说,谢谢你的努力,让我卖书为生的坎坷命运也有了一些能体现初衷的价值。<br><br>  二0二0年六月十一日至六月十三日<br></div> 附录<br>  《雪莲般的诗人》<br>——谨以此诗献给三明诗人昌政<br>  邓跃华<br><br>窗外下雪了 <br>阿尔卑斯山峰很白<br>我的书房里 <br>诗情飞成雪花<br>手机的信号总在提示<br>三明诗群驿站的天空<br>飘飞着雪花<br>诗人的情思总爱飞向远方<br>诗人的财富似乎也在远方<br>医疗是一座人文的雪山<br>雪莲般的诗人在雪山中躺下<br>诗友的问候语<br>宛如张开羽翼<br>飞过山川与高楼大厦<br>与病魔抗争需要有人相助<br>情义的脚步走进了诗三明的家<br>虽然隔着千山万水<br>虽然隔着海角天涯<br>如果可以 <br>我将托起阿尔卑斯山脉的厚重<br>如果可以 <br>我将捧着武夷山脉盛开的诗花<br>为您做一场文化的法事祈求平安<br>健健康康的接您回家<br><br> 写于意大利<br> 2019年12月14日<br><br>  写诗如悟禅<br>——按照三明传承的习俗,头七祭拜诗人昌政<br>  邓跃华<br><br>时钟走得很凄惨<br>似乎遇上了冬寒<br>如同不愿告别往日<br>滴滴答答转速很慢<br>与眼睛隔着镜片<br>似乎深邃得在悟禅<br>有个声音很轻很轻<br>恰似诗友在交谈<br><br>泡茶侃大山<br>当年马可波罗带来的绿叶干<br>嘬开落日的话语<br>连接中西文化交流的鼻祖情缘<br>丝绸之路还没走完<br>意大利茶的发音也会串联<br>怎么会是闽南话<br>听得水城威尼斯也在悟禅<br><br>煮酒谈诗<br>倒一杯《神曲》牌的老白干<br>品出但丁的味道<br>炼狱为何而炼<br>为人间搭一条天梯<br>为银河造一座天桥<br>为天堂开一条门缝<br>您走了 还欠我一本《昌政诗选》<br><br>您走了 眼前的山隔着镜片<br>太像您跟我在交谈<br>彼特拉克最终仙逝于手稿中<br>您长年的辛劳累垮于《怡园》<br>眼前的路灯也隔着镜片<br>仿佛也在一闪一闪<br>飞向夜空变成文曲星<br>如同您跟我在深夜中交谈<br><br>您走了 眼前的茶隔着镜片<br>大山就在壶中又滚又翻<br>一条小船运走一条河流<br>一片绿意带走一座山缘<br>诗集隔着镜片嘬出这样的话语<br>您还欠我一本《昌政说诗选》<br>您还欠很多诗友的诗选<br>您还欠诗三明很多诗选<br><br>时钟依然隔着镜片<br>仿佛不计算时间<br>滴滴答答声音很轻<br>莫非是在逆转<br>怎么就出现春到青山就花开<br>怎么就出现秋水戏岸的呢喃<br>时光倒流好让诗友可以相聚<br>就像从前一样交谈<br><br>时钟其实走得并不慢<br>滴滴答答仿佛在交谈<br>您已经走到了天国<br>计算一下头七是今天<br>把祭品通通摆上<br>把香烛和冥币点燃<br>您如果以后还想与诗友交谈<br>请进入诗友的梦乡一一悟禅<br> 写于意大利<br> 2019年12月30日<br>  祭三明诗人昌政<br> 邓跃华<br><br>您是很独特的三明诗人,何谓敢写独特的诗文?何谓敢做独特的三明人?从独特的意境中投身,一生执笔蘸着故土喷涌山泉的激情与纯真,能让诗三明的烟雾风雨融于人文,一字字一行行宛如生出了根,扎在诗国之土很深很深,枝枝叶叶都能参透出人的精神。“安得广夏千万间”是一句古诗文,早已超出了诗歌的本身,谁倒在医院的病床上也得吃药打针,冬季里只画花不画阴影却画出了诗魂。几百名诗人的足迹连着日月星辰,探望与问候通向同一个医院的大门,却是刻在大地上一行行的诗文,时代让物欲横流的分分秒秒不想停顿,诗情却能盈满诗三明之家也在诗国的疆域纵横乾坤。您从平安夜走到另一个诗国隐居安身,然而身前留下的诗情也在故土生了根,长出的是无数诗友种种思念缅怀您的诗文,排成队伍有多长只能去问还在转动的时针。<br>您和我曾经有过交谈与追问,诗三明的独特是哪一种诗文与人文?我深信您在另一个诗国也会提笔写诗文,而人间写清明节扫墓就有很多诗文。我身在万里之遥无法上坟,就在异国他乡为您做一场文化的法事念祭文。相信您一定能够听闻;相信您依然还会追问,诗三明何谓独特的诗文?三明诗人何谓独特的做人?<br>您与泰宁有多么的情深,从出生到读书以及做诗人,肯定深思过状元岩雕刻着什么人文?为何碧波荡漾的大金湖敢把浮云拥抱在怀里亲吻?用鹅嵋峰的峰情写写诗文,丹霞地貌作为稿纸并不是那么平稳,每一个字都有岩壁洞穴孕育的心门,每一行诗句都能与寨下大峡谷一同追问:八仙崖的传说会连着什么样的古今传闻?甘露岩寺一根柱王连着什么慧根?赤岭塍遗址遗留什么样的古人之音?大源傩舞究竟要舞出庇护一方水土什么样的舞神?<br>上青桥灯千米之长的晶莹是以薪火传承为本,成为可以横跨汉唐古镇两宋名城的灯神,尚书第建筑群耸立在千年古县就是古建筑撰写的诗文,新时代建造的青铜雕塑群蕴含着人文。<br>诗人寻花穿越肯定会寻找诗花之神,就连阿尔卑斯山神与武夷山神也会煮酒谈诗熬夜到清晨。沙溪河与阿诺河盛开的诗花同样都会开着心门,丝绸之路的钥匙一直都在追问,三明诗人敢不敢对准那把锁转出诗的花纹?峥嵘岁月与平凡人生依然写诗文,浪迹天涯贫困潦倒依然要做人,知道您喜欢煮酒论诗文,唯有把您的微信昵称一直保存。倒一杯李白诗仙喝过的老白干祭诗人,再倒一杯用但丁炼狱酿成《神曲》牌的洋酒祭友人,且看清明时节雨纷纷,就连老天爷都在泪流祭故人。千山隔不住缅怀之情的飞奔,万水拦不住思念的情深,您如果还有什么想追问,那就进入诗友的梦乡煮酒论诗熬夜到清晨!<br><br> 写于意大利<br> 2020年清明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