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杜甫川

轩辕剑

　　不是因为心情颓废，也不是要让自己装作深刻，我只是喜欢作为一个傍观者，在荒野、在残垣断瓦间住足。

万花山的牡丹

万花山也叫牡丹山，但知者不多。作为延安西南方向杜甫川的一个地名和风景点，万花山的名望来自三个因素：一是花木兰，相传万花山所在地的花源屯村是南北朝时替父从军花木兰的故乡；二是牡丹花，这里的野生牡丹据记载在洛阳牡丹兴盛之前，天下牡丹以延安为宗，欧阳修《洛阳牡丹记》：“牡丹出丹州、延州”；三是演义宣传，后人游览和宣传的推波。

花木兰的故乡之说，我想很可能是后人的附会，因为花木兰是否确有其人及其故里，典藉有不同记载，就其姓也有花、朱、任等不同说法。最大的可能花木兰只是一个文学形象，是融会了多个人物的特点，而这些人物可能存在于不同时期多个地方，后人感于《木兰辞》的文彩及影响，就对照一些传闻和分不出真假的记载，并结合一些山山水水、沟沟峁岇的存在，加工一些奇人奇物奇事的传闻，言之凿凿的说某某地方就是花木兰的故里，并列举种种证明。这样后人的后人更分不出真假，更言之凿凿、据经引典，以为只自己的才是真实的。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想证明某地历史悠久、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并由彼及此、由人及己，以一种破落户的容貌偏做一种脾睨天下的样子，“我的祖上那也是如何如何的了不得”。少见有争传闻中大奸大恶被万世咒骂之人故里的。现在看来，名重要，利益更重要。

至于万花山的牡丹，真正切切的我只在2015年去看过一回。我对花木没研究，对观瞻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的心情并不迫切，且担心售票处不让带我家嘟嘟进去，故今年一再迟疑不行。前天去了万花，走前还想如不让带嘟嘟进园就都不进去了。到了万花，说是山上的野生牡丹已基本凋谢了，只有路边的牡丹园里还有少许开着。错过牡丹的国色天香，心里却有一种不用再担心被挡着不让进的轻松。也好，不必见满地花落。

万花山碑林及木兰泉

人们到万花主要为看牡丹及花木兰陵园，很少有人注意万花山碑林。

万花山碑林处于万花山宾馆对面的石崖畔上。石崖畔起于路侧低洼处，树木掩映，杂草丛生。大概有百十来块伟人、名人、文人的墨迹复制石刻，分几层嵌在略呈圆鼓形的石崖畔上。斑驳陆离的碑身，台阶上横陈的枯枝杂叶和新绿的蔓草，不复初建始的齐整高贵，呈现着无人顾及的颓败和失修。石崖畔顶部坍塌荒废的窑洞，与被荒草包围的凉亭落寞相对。碑林右侧，垮沟建有嵌着“木兰桥”扁额、看着有些飘摇的石拱桥一座，桥下虽无流水却绿草如波。这一切沉默的衰败却于我十分中意。

“山川异域，风雨同天”这句诗因本次疫情的缘故是深入人心的，所以当这句诗的隶书碑刻一入我眼，便让我心里有些欣喜。诗出自1300年前日本长屋王的《绣袈裟衣缘》。据记载公元八世纪，日本长屋亲王曾在赠送大唐的千件袈裟上，绣上十六字偈语：“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是作者希望佛教东传，广结善缘的意思。佛教讲万事万物因像和合，看见这碑也是一种缘。

从石崖畔底嵌刻的碑文知晓，万花山碑林是随花源屯民俗文化村一起始建于1998年，成于2004年，从目前的现状来看属应时应景的建设。

　　石崖畔底左侧，有被称为“木兰泉”的泉水从石中汩汩流出。石崖被装饰平整，并有木兰像、“木兰泉”题词，连出水口也饰以石雕的龙头。侧壁有1999年刻记的“木兰泉的来历”石碑一块，碑体除右上小部脱落外，其余皆可辩认。

泉水丰饶甘冽，时见有人远道取水，但更多时是任其白白流走，而泉水前的蓄水池里却只有少半池发绿色的脏水。

我更想做的是从壁上留下的小口进去，看看未装饰的木兰泉在石崖畔上是个什么样子。

孤独的荒窑

沿万花路拐进柳沟生态园，在对面的山底，有隐在树木和花墙里的两孔窑洞。窑洞孤零零的悬在山脚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远看有一种颓败的引人。几次路过，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它那份远望的孤独。这次终了却了那份好奇。

窑洞大概是在平整沟底移民时被彻底遗弃的，依着山根悬在2米多高的土堆上，也没有上下的路。两孔窑洞原应该属于两户人家吧，虽然挨着却一前一后。靠后一家围有砖墙，窑内己坍塌没有了门窗，院中有两棵不结桃的桃树，弥漫的荒草长满院子。靠前一家，窑顶砖石造型，蓝色的门窗尚在，但己被破落的土石压的湾曲了，窑内白灰粉刷，窗台瓷砖镶贴，院中几十张石棉瓦差不多要被小树绿草掩埋了。想来这曾是两户殷实人家。

　　没人住的地方就象没有灵魂血肉的躯体一样，总是被朽烂的更快。这处地方，过去也是鸡鸣犬吠，莺歌燕舞，殷实中时有庄户人家舒心的叹息，现在颓败荒芜的那里还有半分生气了。

无论是国色天香的牡丹，风光一时的碑林，还是曾经安逸富足的窑洞，在繁华之后必是落寞。繁华之后虽是落寞，但落寞意味着另一个新开始。在时光的长河中一切的灿烂都会颓败，而一切的颓败也都终会烟飞。但我知道，灿烂有灿烂的艳丽，颓败有颓败的美好。

安心即好。

2020年5月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