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母亲的艰难岁月之一</p><p>难以想象的肩扛之苦</p><p>写下这个题目,百感交集。母亲离开人世已有22个年头了,喜好舞文弄墨的我总觉得有责任把母亲一生艰难困苦的故事写下来留之后世。但一忆及母亲生前那些悲凉的往事就激动到心烦气紧,方寸大乱,无法成文。今年农历四月二十一是母亲诞辰96周年纪念日,早半月以前就动了写作的念头,但想写又怕写,加之千头万绪不知何处入笔。拖来拖去到了四月二十,终于在思绪的磨难下找到了下笔的思路,这就是用分章节的格式把母亲一生的艰辛写出来以适应网络发表的特点。谁知动笔了写起来心情沉重,五心难静,写写停停,今年是农历闰四月,直到后四月二十,才强迫自己坐下来把第一章节写完。</p><p>母亲姓郝,名讳:梅英,乳名:三日。1924年农历四月二十一日出生于平遥县南政乡西刘家庄村,上有两位哥哥与两位姐姐,母亲排行第五,是家里的老小。据母亲回忆,姥姥家原属于既顾长工又顾短工的颖实人家,解放土改时被定为富裕中农。家富则子贵,作为姐妹中老小的母亲在娇养与富裕中度过了自己童年与少年,在当时男孩子都很少有人上学的背景下母亲竟然读完了初小。母亲16岁嫁到平遥城里豆芽街薛家,从此她结束了富裕安乐的生活,开始了既贫穷又艰难的漫长岁月。我的父亲姓薛,名讳:发仁。1921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生于平遥城内豆芽街,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弟一妹,属晋商后裔,我的爷爷讳:薛长禄,弟兄三人皆为商人,本人曾做过太谷县一家绸缎店的掌柜。父亲幼时也被娇养,读书到高小毕业。不幸的是父亲十四岁时爷爷暴病而亡,当时我的叔叔仅有七岁。因为爷爷是猝死,后事毫无交代,一时间孤儿寡母坠入生活深渊。年少的父亲在爷爷朋友的安排下当了商家的学徒。因母亲家世代务农,姥爷看重父亲是城里的买卖人,忽略了薛家的家境贫寒将母亲嫁入了薛家。谁知新婚不久,家境就显露出了穷困,父亲揽回了磨面的生意,母亲除了家务还的在磨坊干体力活。父亲虽为商人但家有三亩祖田,母亲不仅要常常下田干农活,还的央烦娘家二哥帮助耕种收割。</p><p>母亲身高不足1.55米。体重不达50公斤,手小脚小,基本不具备体力劳动的条件,而生活的重担却逼迫她在漫长的岁月里常常承担起常人无法承受的体力劳动。</p><p>1956年土地集体化时在县百货公司当营业员的父亲不舍三亩祖田,让母亲带着孩子们当了农民。(当时的政策提倡缺少劳动力的家庭把地交给集体去当市民,由国家供应粮食)这一选择不仅造成了我们姐弟几个上学就业甚至是婚姻方面的严重困难,而且带来了母亲及孩子们体力劳动的超常负担。从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到1983年包产到户长达26年的时间内,农民的柴米油盐,菜肉副食都得靠集体配发。带来的问题就是要自己去领。1966年以前我家没有过自行车,所有配发的东西要靠自己扛回家,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几乎没有去扛过生产队发的东西,不管白天黑夜,不管多少轻重全由母亲与孩子们扛回家里。那时是先生产后生活,白天下地劳动晚上才发东西。我们家是城里的农民,一个生小产队三百多户人家。不管春夏秋冬,领到东西都在夜间十点到十二点之间,领到的东西有时在城里的队部有时在城外的地头,有时是几十斤,有时是几百斤,常常是一趟不行跑好几趟。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体力劳动带给人的那种无助的体力折磨甚至是精神上的磨难。1958年是母亲体力与精神上磨难最大的一年,我的记忆中那一年大炼钢铁,煤凭煤票供给,一张票50斤,天不亮母亲就到距家五里地的西关外煤场去排队领煤,领上煤就是上午十点左右,肚子里空空的母亲要把50斤重的一袋煤扛在肩上,步行5华里,扛回家中。实在扛不动了放下息一息,就无力扛回肩头了,还的央烦路人帮她扶上肩头。回到家里还的立即给幼小孩子们做早饭 ,如此的艰辛常人无法想象。</p><p>1958年的秋天到处是一排丰收的景象,但应为劳动力都去大炼钢铁,成熟了的庄稼无人收割,有人编出了“豆子放了炮,棉花吊了孝,玉米上了吊”的顺口溜来形容当时的情景。进了阳历11月仍然无人收秋,一场大雪覆盖了平遥大地,最受冻的大白菜成了抢收的首选。生产队便把雪中掩埋的大白菜安地段分给社员,让各家个户去抢收。我家当时的情况是,父亲大炼钢铁远在山里,家中四个孩子尚在年幼,最小的两岁发烧数日无钱治疗,此时正值公社集体食堂刚刚解散,家中无粮,母亲到远在12华里的娘家扛回了一些谷糠,一家人才赖以充饥。大白菜是一家人赖以饿不死的救命菜怎肯放弃。于是母亲一早就去到城外三里以外的菜地。把带着冰碴的白菜一颗一颗从雪中起出,然后绳捆索绑,用双肩背回家中。就这样一颗一颗起,一趟一趟背,到晚上八点多才算把三百多斤大白菜背回家中。室外天寒地冻,家中烟火不动,那个发着高烧的幼童怎能熬得过去,挨到凌晨便无声离世了。当时仅有八岁的我也是彻夜难眠,那一幕是我终生无法抹去的伤痛,也成为我后来历经艰辛不觉苦的根基。面对冰天雪地的寒冷,承受强体力劳动的母亲是乐观的,甚至为她抢回了一家人赖以越冬的大白菜感到欣慰,然而幼子在穷困中离世的痛苦却把她击倒到了,第二天她起不来了,是好心的邻居送来了汤饭,又苦苦相劝,,她才度过了难关。</p><p> 母亲的肩扛之苦既有肉体的磨难更有心灵上悲凉,到了1960年,36岁的母亲因身体的长期透支已经绝经,随后就多病缠身,甚至出现突然休克。十几岁的姐姐和我到后来长大弟弟逐渐接替了母亲的肩扛之苦。直到后来,家里有了自行车,弟弟还在队里赶过马车,开过拖拉机,我当兵回乡还当过生产小队长,母亲的肩扛之苦已经成为历史。但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往事让我深深地埋在心底,常常没有勇气去触碰,每当泛起便会让我深夜无眠,泪眼婆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