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青木川

朔纬

走过青木川　　

　　我对古镇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也或许是我喜欢怀旧。也更是喜欢古镇厚重的历史文化，喜欢那种斑驳的历史印迹和优闲的散漫生活。这些年来，先后去过许多老街和古镇，平遥古城、阆中古镇、乌镇古镇、甪直古镇、龚滩古镇、锦鲤古镇、旋涡古镇等等等等。不同古镇有不同的规模，更有着历史走过残留的那一份文化，以及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我总想为心中的青木川、也为自己对青木川的留恋写一点文字，但总是迟迟难以下笔，原因是写青木川的文章已经很多很多，而我对青木川的历史神韵、民情风俗只是走马观花了解浮表，最早知道青木川，初识青木川。是在作家叶广芩的小说《青木川》里，知道了青木川镇，也知道了魏老爷、徐忠德、林岚和辅仁中学跟谢校长。青木川镇就在陕南汉中与四川广元和甘肃陇南这三省交汇处宁强县境内。因看了作家叶广芩的小说《青木川》，对古镇便有了心之念念的向往。

老县城在秦岭南麓，在傥骆道上。

其实说到青木川就不得不说老县城，叶广芩的《老县城》与《青木川》这两部著作有着山川与河流的相伴，有着生命与灵魂的交融。老县城就是青木川魏老爷的四房姐妹夫人大小赵从西安的四府街接到青木川魏家的途中驿站，也是后来魏老爷派家丁仆人送大小赵回府西安却被他外甥夺命的这个驿站，更是魏老爷与他大当家的火拼为了他而死了新旧交替县太爷的老县城，老县城也是后来成就了现在的佛坪县的新县城。老县城的西城门的城门下石碑上书：“佛坪厅故城”，现有二十几户农家，因为生态环境的保护措施，很多原始的状态得以保留下来。叶广芩曾说过，老县城的存在是老县城人用他们的文化尊严，为我们保留了这块净土，所以她至今非常感恩老县城的人。之所以没有称之为“佛坪厅古城”而是称之为“佛坪厅故城”也许就是乱世出故事吧，也许是因为魏老爷成就了现在的佛坪县城而有了故事的老县城吧，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

所以心存念想，便就一直谋划着从老县城走傥骆道再到青木川这样的出行。终于有机会从老县城到了青木川。想来冥冥之中缘分都是天注定的。点点滴滴都已经变成了傥骆道记忆中挥之不去的魂。青木川的街道和各地其他地方的古镇差不多，都是青砖街道，木制房屋。中间一条名叫金溪的小河，把古镇分成了新街和老街两个区域，河上一座风雨廊桥又把新街和老街连成了一体。老街上的房子大多是沿袭的明清与民国古式建筑的结合，新街则是后来盖的仿古建筑，经营着大大小小的旅店、地方小吃、茶楼和酒吧等，多了一些现代的繁华和喧闹。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老街的沧桑和宁静。行走在青石老街，街道两旁溪水绢滋，清澈如蝉翼，颇有一种川蜀水乡的韵味。徜徉在魏氏老宅、烟馆、荣盛魁那些古建筑之间，烘托着斗拱飞檐、青砖素瓦之中历史沧桑的痕迹，回味着一代枭雄魏老爷留下的传奇故事，昔日回龙场的商贾云集，辅仁中学的朗朗书声，谢校长的旗袍娟秀恍如就在眼前。今天想来，魏老爷当时在那“鸡鸣惊三省”的蛮荒之地办学堂、开集市、修路驾桥、免费资助学生求学读书等等善举，在民国那个民不聊生的年代，创立了如世外桃园的辅唐盛世，实在是一个思想解放的开明绅士，是具有我们现在提倡的开拓精神和创新意识的人。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死在了自己创办的学校里，也算是独善其终了。时势造英雄，乱世出枭雄，英雄和枭雄不过是一念和一字之差。

夜宿青木川，住在魏老爷昔日手下魏家的第三代魏老爷的魏家客栈，面积不大，倒很干净整洁。静静地站在窗前，回味青木川的故事，不知不觉感觉自己恋上了这个美丽的幽静古镇，从内心深处蓦然升起一种念想，想在冬季的某一个暖阳的冬日，独自背着行囊再来小住几天，漫步在青石老街，听潺潺流水，或许可以让疲惫的心远离尘俗的浮躁，享受几天惬意的心情……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头”。如果今生允许我选择一个可以终老的地方，那青木川也许能选择为栖息之地。回忆青木川，念起一路走过的故道与新人，能一路走来都是一种缘分，所有的遇见和相伴都是那么美丽。在时间的长河中，如果可以一生一世相守着这种缘分，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丽的情感。人生都是无法选择的，那就让这一份念想留存心底吧。我独自坐在夜色环抱的松林里，任清风把浑身的溽热和汗水带走得无影无踪。夜幕中的青木川静谧而安详，大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有些阴森，没有人语喧哗，也没有霓虹灯流转闪烁出的璀璨浪漫，它被古朴隐秘的气氛淹没在一片夜色里。只有新街的几家客栈酒楼，为了招揽顾客，在仿古的楼檐上，高高挂起了一串串红灯笼，在厚重的夜幕里摇摇晃晃，远远望去像喝醉人的惺忪睡眼朦胧得不甚明了。漆黑一片的飞凤桥，桥下的流水声幽咽而清晰，仿佛在发泄白天的压抑和喧闹，一时间，好像只有这流水声的存在，从过去一直流淌到现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青木川悠远的历史与无尽的故事，又汩汩不停地流向青木川的未来。不时有手电光一闪一闪，由远而近，划破了黑暗和静谧，等走过了，桥上又跌回到一片黑暗里。又影影绰绰走来几个人，人未到，声先至，是外地人的口音，好像在谈论着白天游览魏家庄园的见闻，走过了，渐行渐远，消失在一片黑幕里。我静静地坐在飞凤桥的黑暗里，旁边不远处，似有几人也坐在静默里，没有说话声，甚至喘息声，只剩下一河滩的流水声，此时仿佛距离天地更近了，无边的黑暗弥漫在天地间，把天地紧紧地粘连在一起，也把我紧紧地拥抱挟裹在一片黑暗里，一种放下一切的舒坦溢满全身，此时只需静听潺潺的流水。坐久了，午夜的凉意一阵阵袭来，满河滩的蛙声也吵成了一片，叫醒惊扰了静默沉醉的黑夜，于是踱下飞凤桥，向新街走去。

青木川这样古朴淳厚的民风乡俗不知起源于何时，却至今仍然弥漫在古镇的角角落落。随着青木川的斗转星移，随着不断的对外开放和外地游客的大量涌入，这种古朴的民风还能继续传承保留多久，外地人心不古、民风不再的现象会不会也在青木川上演，这也许是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和断定的事。

我，忽然想起《成都》那首歌里的一句歌词，想来又何尝不是那样的心境，在这座美丽的古镇里，我从未忘记你——青木川，带不走的只有你……

往事如烟，记忆中的故事，却都常常复活在游人那一次次踏访的回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