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横山怀古》作者：蔡玉臻

北国风光

　　因当年田横屯兵于此而得名的田横山，位于蓬莱城西北，与丹崖山相连。丹崖山上矗立着华夏名楼蓬莱阁，田横山上则留下了齐王田横的营寨遗址。大凡慕名而来的游客，往往被丹崖仙阁的胜境神韵所吸引，却不曾为田横山的浩然气概所倾心，乃至土生土长的蓬莱人，提起田横，也往往一脸茫然，不甚了了。

　　田横是战国时期齐王田氏的后裔。秦朝末年，他响应陈胜吴广抗秦。秦灭后与刘邦、项羽逐鹿中原。项羽灭齐后，田横欲与刘邦合盟，却因烹杀刘邦的说客郦食其而转为与刘对抗。刘邦统一天下后，田横不愿臣服，被韩信战败后率残部五百人流亡于东夷一隅的荒岛。但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刘邦多次派遣使者到荒岛招安，田横若向刘邦称臣，即可封为王侯，否则，便出兵攻岛，斩尽杀绝。田横为保存五百火种，被迫离岛赴京。行至离汉都洛阳三十里的达尸乡驿站时，田横凛然自刎，并在死前嘱托两位随从，将他的头颅献给刘邦。当刘邦见到田横那形容未改的头颅后，深为其刚烈之气感慨而震惊，遂以王者礼仪予以厚葬，并下令任命他的两个随从为都尉，发士卒两千。田横的葬礼刚毕，两位随从便在田横墓前各自挖一洞穴，同时自刎，随主而去。当田横死不称臣，以生命捍卫尊严的消息传到荒岛，五百壮士全部步其主后尘，合众自尽，以身殉节，凛然浩气，惊天地，泣鬼神。从此，这座海岛姓田而不姓汉，田横山成为气节的象征。

　　田横的悲壮之举，对古今中外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在日本，他被奉为“武士道精神”的楷模；在我国，凡知道田横的人，无不敬佩他的豪壮气概。唐时韩愈作祭文对田横的气节大加赞赏；明郑成功的《复台》诗云：“田横尚有三千客，茹苔间关不忍离”；徐悲鸿用了两年时间创作出一幅《田横五百壮士》巨图；文学家郁达夫亦有诗云：“万斛涛头一岛清，正因死士忆田横”；叶剑英元帅在同学录誓言中写道：“成则周武三千，败则田横五百”；陈毅有诗称：“鲁连不帝秦，田横刎颈死”。另有明代的徐之垣、王云鹭、王在晋、慕维德等，也都留下了借景抒怀的诗文。如徐之垣的“千年义士寨，生气尚峥嵘。蜃市戈矛壮，鲸涛鼓角鸣。朝宗归王意，近日戴王情。汉业今何在，英雄此著名”。 慕维德的“高节长留海上山，偕亡群从遇时艰。国除空见人心附，身死不教士气孱。潮水曾和啼泪湿，山花犹带血痕殷。骊山丘陇无人识，宿草荒原接汉关”等等， 无一不是对田横精神的赞颂。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史籍的疏漏与笼统，田横的五百壮士殉难处一直考证困难，众说纷纭。唐宋以来，文献中所见的“田横岛”与“田横寨”大致有三说，即海州（今连云港）说、即墨说和蓬莱说，三种说法都有一定根据。其实民间传说田横所居的海岛，在山东沿海还有多处，却都未发现原始遗迹。山东大学历史系刘敦愿教授认为，当年刘邦指出，田横居于要地，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而蓬莱地处胶东海滨，渤海海峡又有庙岛群岛，在军事上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危急时尚有回旋余地，必要时还可以从海上循走他方，借助外援。因此，对于田横的居守之地，他的结论是接近“蓬莱说”的。

　　不管田横五百壮士的殉难处是否在今日的田横山，他们的营寨曾经驻扎于此恐怕不会是凭空臆造出来的。既然这里是当年英雄驻足的地方，就足以令人大发思古之幽情、低回凭吊一番了。

　　自当年田横筑寨开始，这里便与“兵”字连在一起。明万历二十一年，因巩固海防，朝廷调浙兵戌守于此，立有城垣廨宇。清光绪二十年，中日战起，甲午之役，统领夏辛酉于田横寨旧址筑炮台，布设嗳姆斯郎炮数门，防守海口。1949年的解放长山岛战役，这里曾是人民解放军的重要火炮阵地。

　　当时序延续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田横山巅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弘的仿古建筑“合海亭”。这座八角十六柱的双层楼亭，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宛若天尊，矗立于蓬莱岬的最高点。不难看出，合海亭的命名，是因海而来。因为田横山以北的海面，是黄渤二海的汇合处，合海亭的命名，便有了一种标志性意义。有趣的是，这里又被说成是黄渤二海分界处，并有合海亭北侧神龙分海广场的二龙分海坐标为证。合海乎？分海乎？乍看起来云里雾里，细一揣摸，却都有道理。两海之间的这条用眼睛看不见的线，说分界线也对，说合拢线也不错。

　　其实，合海亭曾经以“海阔天高阁”称谓过，至于易阁为亭的理由何在，毫无探讨价值，两个名称都缺乏典型的象征性意义。明明白白一座田横山，完全可以围绕它本身的历史渊源来定义景物名称，如果借用田横之名，将这座楼台定为齐王楼或齐王阁，效果岂不更好？它不但避免了与那座双龙戏珠坐标的分合问题的争执，而且与山前的齐王鼎相对应，突出了田横古寨浩气长存的主题。同时，飞甍崇阁，王者气象，从丹崖山的仙气，到田横山的英雄气，都会给人们留下一些想象空间和深刻启示。尽管田横这位末路英雄未竟复国大业，但是，他牢记国耻，不损名节，傲视生死，不甘受辱的精神，却与日月同辉，光照千秋。

　　巍巍田横山，是上苍为田横这位令人敬佩的英雄树起的一座不朽丰碑。它昭示着人们，人而为人，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应该铁骨铮铮，正气凛然，精神的躯体，永远挺立在天地间！

作者 : 蔡玉臻

摄影：郑新迪、王殿会、李作安、陈培荣、卢嘉善

音乐：古琴曲.高山流水.陈立汉.演奏

制作：北国风光

作者简介：

蔡玉臻，多年从事蓬莱地方文化研究工作，主编了《蓬莱历史文化研究》六十多期，另有《蓬莱历史文化丛书》、《蓬莱文库》、《蓬莱文化丛书》、《蓬莱地方文化概要》、《蓬莱文化通览》、《蓬莱史话》、《水城史话》《东方文化•蓬莱特刊》等多种文史书刊面世，获得过烟台市“老有所为楷模”和蓬莱市“道德模范”等各种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