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三十六章 嫌隙</p><p> 苏圆的威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本来就是她违反了员工规则，作为管理者让她卷铺盖走人是非常正常的做法，至于什么色情服务，与我无关，即使警察来了我也是理直气壮地辩驳，这纯属于员工的私心报复，属于诬告，我相信店里的其他员工都会为我作证。</p><p> “随你！”我无所谓道。</p><p> 小圆见我无动于衷，开始急了，“我和那个顾客真的什么也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p><p> “你觉得你是一个可信的人吗？”</p><p> “可是我一直都信任你的呀！”</p><p> “是，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向她做最后的解释，道：“虽然信任是相互的，但是我觉得信任这个词不适合形容你这样的人。”</p><p> “我是什么样的人？”</p><p> “不可信。”</p><p>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她看上去很委屈。我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直白，语气软了几分，但是态度依旧坚决，“因为从始至终你都在说谎，苏圆，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爱撒谎。”</p><p> “我说谎，我不觉得我说了什么谎，我喜欢你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p><p> “是吗，当初你和那个顾客说喜欢他的时候，也是真心的吧？”我冷笑，继续道：“不知道该说你多情，还是说你从来从没有过真情，或者什么是真情你都没有搞清楚。”</p><p> 我说话一向直接，尤其对付像小圆那样的难缠的人，如果说之前表现出的委屈让我不忍心，那么现在她的固执以及不承认说谎的态度还有理所当然的纠缠让我觉得厌烦。</p><p>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意那件子虚乌有的事情，我都说了那是李姐的诬陷，她就是嫉妒我！”</p><p> 话题又被拉扯回来，我也着实无奈。</p><p> “子虚乌有吗？苏圆，我已经有证据了，别逼我把证据交给警察。”</p><p> 她似乎被吓到了，睁大了眼睛审视着我，好像在确定我是否要来真的。其实我并不知道把证据交给警察结果会怎么样，也没有上交证据的打算，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小圆闻而退步，看到她吃瘪的表情，我想我的威胁奏效了。</p><p> 可是我还是小看了她。</p><p>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难道就是为了那个在国内的女人？”</p><p> 小圆避开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让我很恼火，她说话一向如此，这也正是我讨厌和她说话的原因，一旦遇到她不想探讨的话题，就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直到话题趋向对她有利的方向。</p><p> 她总想占据话语的主导权。</p><p> 我觉得她很适合去做销售，而不是屈就在我这里做一个小小的足疗技工。</p><p> “随你怎么说，你现在必须要离开，这是铁板钉钉的结果。”我不想和她做无谓的周旋。</p><p> 然而她却一直不回答我，自顾其说，“我知道她，我们现在可是好朋友呢！”</p><p> 我愣了半秒，心里疑惑清风怎么可能和她是朋友呢？她从未向我提起这件事情。半秒之后，我觉得小圆肯定又在说谎。</p><p> “你又想干什么？我告诉是你不要打她的主意，这样你会离开的更快！”</p><p> “你这是护短吗？——怎么？急了？”小圆在为抓到我的把柄而沾沾自喜，和刚才委屈巴巴的她判若两人。</p><p> “你说得对，我就是护短，我着急就是因为我太喜欢她了，因此更不想你再出现在我眼前，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结果，那么我想我的回答应该让你很满意，你真的该走了!”</p><p> 小圆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我的一遍又一遍催促让她下不了台，可是我觉得那是她自找的。我不止一次的给了她台阶，上次她擅自接听我电话的事情我都没有跟她计较。她说的那些不该说的话，让清风对我有了误会，若不是我回国找她，或许就错失了解除误会的机会……我不敢想象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p><p> “你就不怕我会向她说你的坏话？”</p><p> “……”</p><p> “我有她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很齐全的！”</p><p> “我会怕你威胁？”</p><p> “那你觉得我会怕你威胁？我赌你不敢揭发我。”</p><p> “揭发？看来你真的做那种事情了！”</p><p> 话说到这，小圆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就做了怎么样？那个来钱这么快，一切不都是为了赚钱，你辛辛苦苦开这家店不也是为了赚钱？”</p><p> 她强行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可这是不可能的，我说：“是，你说得对，我开店就是为了赚钱，一切都是为了赚钱，可不是所有的赚钱之道都能行得通，都能走的。”</p><p> “谁规定我这个方法就不行。”得不到认同，让她显得气急败坏，“你以为你是干净的吗？”她急于将别人也拉下水，“你在按摩店就没有遇到过那种事情？”</p><p> 我有点后悔和员工闲聊时说自己的事情。</p><p> “所以我是拒绝的，当时我也拒绝了，苏圆，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那么多，你也没有必要纠缠我，我不在乎你知道的那些事情，随你怎么想怎么说，我们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从这里出去后，这层关系也瓦解了，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了！”</p><p> 她哑口无言。</p><p> “乌鸦站在煤堆上，别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我毫不留情地讽刺了她一句。我想她在国内混不下去是有原因的。</p><p> “你难道还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天下乌鸦一般黑，你那个女朋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知道她最近在干什么吗？”</p><p> “……”</p><p> “她要和前夫复合了！”</p><p> “不可能！”</p><p> 我脱口而出的否定让小圆愣了一下，她好像也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信任那个远在太平洋彼岸的那个人。</p><p> 小圆和清风是否是真正的朋友，这个都是值得怀疑的问题，更何况她还说出这种话，我确信清风的为人。</p><p> “那要不要现在我给她打个电话，确信一下呢？”</p><p> 小圆说的信誓旦旦，底气十足，这倒让我开始犯嘀咕。</p><p> 清风难道真的有事情瞒着我？她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笃定她不会背叛我。</p><p> “用不着，我和她的事情与你无关，如果你实在很闲，就好好想一想离开这里你还怎么谋生吧！”我不耐烦地建议道。</p><p> 见我不理会她无理的建议，小圆直接拨出了一个号码。</p><p> “喂，小圆？有事吗？”</p><p> 苏圆开了免提，我听出了清风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清风和她真的是朋友？但是这也无法动摇我对她的信任。</p><p> 苏圆挑衅地看向我，我沉默着没有说话。</p><p> “没事，不小心打错了电话，抱歉啊！”</p><p> “没事！”</p><p> 苏圆挂了电话。</p><p> “怎么样，竟然不相信我的话。”</p><p> “是，你和她真的是朋友，这能证明什么？”</p><p> “证明我说的话都是对的，我没有说谎。”</p><p> “那又能怎么样？与你无关！”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早已是狂风骤雨，不，我不相信清风会做出这种事情。</p><p> 我伪装出来的镇定让小圆不可思议，“你这是自欺欺人！”</p><p> “我说了，与你无关！”</p><p> 我承认，那一刻我内心是慌乱的，是害怕的，我怕和来之不易的有缘人真的会和我擦肩而过，付出了真心的一段感情就要跟我说再见，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p><p> 苏圆终于气急败坏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做了一件恶毒的事情——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p><p> 我安慰自己，即使他她们认识又如何，清风复婚的事情不见得就是事实……</p><p> 那天晚上，当我拿起手机，想像往常一样向清风问安，可是看着那一句简单的话，我始终鼓足不了勇气按下发送键。</p><p> 我一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这次我犹豫了很久，那一夜我失眠了……</p><p> 来美国第一次失眠，以前生活拮据的时候我都不曾失眠过。</p><p> 在未向清风说起这件事情之前，我一直在胡乱地猜测，一会儿担心，一会儿忧愁，一会而下定决心向她说明心意，一会儿又胆怯，生怕苏圆说的是事实……</p><p> 那段时间，我备受煎熬。</p><p> 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我讨厌凡事都谨小慎微的自己，我讨厌那个不再自信的自己，我想恢复以前的生活，可是猛然间发现往事不可追，心动了，就必然留下痕迹，无法消除，无法更改。</p> <p> 那一段时间店里的员工好像故意跟我过不去，接二连三的闹出一些事情，</p><p> 苏圆走了，平时一向老实巴交的李姐竟然和顾客吵了起来，原因就是顾客没有给小费。</p><p> “顾客给不给小费那是顾客的自由，你为什么非要那点小费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我眼里，李姐还算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不该这么冲动，甚至我心里还在为她开脱，肯定是顾客太难缠，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这种事情经常发生。</p><p> 然而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那位顾客是李姐的老乡，来美国三十多年，混的小有成就，来我店里做足疗，和李姐一见如故，他经常来，点名叫李姐，出于尊重客人的选择，我都会答应他的要求，李姐也乐意，我明言提醒他们不准在我店里搞事情，李姐答应，我信她。</p><p> 平时两人见面就只是说说话，像老乡叙旧一样，店里的员工也都这么说，两人就是老乡见老乡，惺惺相惜。我彻底放下心来。</p><p> 可是两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脸红脖子粗地吵起来，李姐平时最亲密的朋友也不清楚。</p><p> 不过很快，我就听到了不同版本的八卦，有人说李姐的老乡其实结了婚，现在又来欺骗李姐，李姐知道后，两人吵架。还有人说李姐的老乡本来没有结婚，李姐看中人家有钱就贴了上去，谁知对方是个花心大萝卜，被骗了，所以李姐恼羞成怒……</p><p> 事情能演变成什么结果我不知道，毕竟他们一人一张嘴，习惯什么话不过脑子张口就来，只想着一时嘴快，一时嘴上消遣别人，从不注重实事求是。人就有这个贱脾气，对既成的事实不感兴趣，只聚集于那些开放性原因的传说故事，众说纷纭，为自己内心的阴谋论提供论据或者满足自己纯属娱乐的心思。</p><p> 我问李姐的时候，她已经打算离开。</p><p> “我必须得回家。”她说。</p><p> “回中国的家？”</p><p> 她一脸愁苦地点头，说实话，我虽然讨厌那些毫无依据的猜测，但是也忍不住怀疑她真的被骗了？</p><p> “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吗？”</p><p> “我老家的孩子病了，我得回去照顾。”</p><p> 对于这个解释，我将信将疑，不过也只能放她离开，如果理由适当，我不会以合同威胁员工，强行让他们留下，尤其像李姐，那种在我看来憨厚老实的人。</p><p> 李姐脸上痛苦和焦灼的表情是实实在在的，不像装出来的。</p><p> “账我会给你算清，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来，欢迎回来！”这不是客套话，像这种靠谱的老员工我有点舍不得撒手。</p><p> “我可能不会再来美国了。”</p><p>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离开了美国，虽然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但是我没有干涉她事情的权利，我想，她应该没有对我说谎，家里的孩子确实需要她照顾吧。</p><p> 不过其他的我都没怎么细想，因为我的事情已经够让我焦心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清风之间的通话次数越来越少，她给我发的消息也越来越少，以前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p><p> 我担心苏圆的话是事实，可是也不信宝贝会离开我，这种矛盾的心里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店里的员工都发觉我的不正常，起初他们还会出于关心问我怎么了，我冷言冷语将他们怼了回去。</p><p> 我可不敢跟他们再说起我的事情，苏圆的事情已经让我受到了教训。</p><p> 老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单身男人，自从李姐走后，他时不时地向我询问李姐的状况，起初我还敷衍他说应该差不多，可是后来他总来问，我就耐不住性子。</p><p> “好好工作，问她干吗？她走了，你就没有心思工作了！”</p><p> “你这是咋了？”见我情绪不太对头，老陈一脸错愕地离开，没有再向我问起李姐的事情。</p><p> 我的无端猜测可能让老陈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直闷头干活，很少再说话。一次一个跟着他工作的年轻员工告诉我李姐离开的时候借了老陈两千块钱。</p><p> 原来是要债的。</p><p> 我将李姐的电话号码给了年轻员工，谁知他却说，这个号码李姐已经不用了。</p><p> 我试着打了一次，果然显示已经停机状态。</p><p> “这算是欺诈吧，这个女人走都走了还不忘坑我师父的钱！”</p><p> 年轻员工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愤愤不平的话。</p><p> 李姐的音信全无难道真的只是想赖老陈的账？</p><p> 我询问了其他员工，其中一个姓林的女员工向我抱怨说之前李姐向她借了一千块钱没还，现在都联系不上人。</p><p> 李姐每个月工资不低，这么多年总给有些积蓄吧……临走时为什么还向别人借钱，难道她家的小孩子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我向他们说明情况，可员工们又向我抱怨，“即使有难处，也不能赖账啊！”</p><p> “可能有什么意外吧！”</p><p> “什么意外啊，她就是想赖账，平时看她人不错才借钱的，现在倒好……你为什么要让她走！”</p><p>说到最后你，竟然把错归结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p><p> 最近碰上的都是什么事情，一个信任的员工欠下债跑了，一个信任的恋人对我越来越冷淡……</p><p> 可能真的是流年不利吧。</p><p> 我不知道是对她们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p><p> 李姐的离开被他们定义为欠债潜逃，我觉得可笑。</p><p> “当时谁让你这么想不开把钱借给她的？”有人说老陈傻。</p><p> “我就觉得李姐那个人不简单……要是我就不会上当。”也有马后炮就喜欢站着说话不腰疼。</p><p> “……”</p><p> “最近老板也不知道怎么了，店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有人注意到了我。</p><p> “就是，跟他好好说句话，好像吵架一样！”</p><p> “生意亏本了？好像没有啊……”</p><p> 这个店我是待不下去了，有那些人在身边聒噪，我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一定的出去散散心。</p><p> 说来也巧，我在公园散步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房产中介，之前我们见过，因为我想在这里买间房子就找的他。</p><p> 其实有买房子的念头是因为我那脆弱的归属感，我想要是和清风结婚了，总得让我们两个有地方住吧，有了房子也算在美国有了归去的方向。</p><p> 可是现在呢……我竟然没有勇气向清风说明我现在糟糕的心境。</p><p> “我在考虑一下！”我没有拒绝中介也没有答应，好在他没有像其他推销员一样不停说服我，而是给我留了充足的时间。</p><p> 回去的时候，我试着向清风说起我买房子的事情，她毫不犹豫地表示赞成。</p><p> 我想问她是否来这里和我一起住，可始终问不出口。</p><p>（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