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只道寻常

微蓝微澜

<p>莲花水晶吊灯一层一层的悬挂下来,一些水晶坠子颤颤巍巍的折射着光芒,灯光并不耀眼,是那种恰到好处把流光溢彩的视觉铺满了大厅。过道上的红地毯很厚实,踩上去像猫走路一样,轻飘的使不上劲儿,隔着每间厚实的门,各种音乐还是飘了出来,抒情的,悲伤的,放纵的,鬼哭狼嚎的混杂在一起,就像一锅关东煮,仔细品来,任一种味道也形容不出来。</p><p>阿欣走在过道里,看着墙壁上镶嵌的花色玻璃拼出的抽象图案,感觉自己也被分割无数个小型的阿欣。</p><p>今晚她浅栗色的长发微卷,随意地拢在身后,她撇了一眼,快及腰了吧,耳侧的几缕发稍短一些,在她白皙的脸庞弯起一个个小卷儿,更添了一抹风情。一身黑色的收腰薄呢短裙,紧身包臀,女人的曲线淋漓尽致。阿欣捏了捏腰部,入了秋冬,觉得又丰润了许多,就像是秋天里熟透了的果子,汁水饱满,圆润妩媚,心里却又生生怀念起枝头那些青梅来。</p><p>抑或是那时青涩的自己。</p><p>阿欣看了看手中的包厢号1112,拉开了包厢的门,走了进去。厚实的门随手关上,忽的世界就安静了下来。这是一个小包厢,一张暗红色的长沙发,坐上去感觉弹力还好,一张玻璃茶几,摆放着茶杯酒具和骰子,点歌设备在包厢的角落,房间中间空出比较大的面积,所以并不觉得逼仄。</p><p>阿欣并没有开灯,液晶的光线正好,幽幽的,但是也能看得很清楚,她觉得喜欢这感觉,好像自己是一条蚕,躺在茧子里,暖和舒适。</p><p>心情烦躁的时候,她总喜欢一个人开个包厢,靠在沙发上,喝点小酒,泡杯热茶,听歌曲流淌着。外面的歌声杂乱,这让她觉得依然还是在人群包围里的,并不孤独。可她更是知道孤独存在于她的内心,而所有貌似的繁华,只不过是一杯止渴的鸠酒。</p><p>她是有一把好嗓子的,歌喉稍带沙哑,慵懒里带些娇嗲,很多年来,她却很少唱歌。朋友们一起大呼小叫疯的时候,她也只是一边静静的听着。这让她自己都很奇怪,究竟是哪一瞬间中了魔咒,失了歌声,就像美人鱼用自己的声音交换了双腿?可是交换来的是什么呢?阿欣一直没找到,也不想去找。岁月的脚步匆匆,谁有时间去剖析生活的骨骼经脉呢?</p><p>屏幕上一个男人深情的唱着,沙哑又苍凉,阿欣觉得熟悉,却又记不起歌词来,她没有去看,本来也只是想有个声音陪伴而已。她伸出手去拿了一杯酒,身子却懒得移动一点儿,就那样尽量的伸长手臂去够,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角落里伸着懒腰的猫。</p><p>消费单子压在酒瓶下面,上面印着包厢号码;1112。</p><p>一瞬间,有些愣神。一些记忆的碎片沉渣泛起。</p><p><br></p><p>偶尔随一首歌,一个背影勾起片段的时候,只留淡淡的记忆,微微一笑罢了。</p><p>敢让一些故事如同影片缓慢清晰的倒放并定格的时候,那就是早已放下了。</p><p>阿欣用手摸了一摸这个数字,抿了一口酒</p><p>。思绪如影片倒放。</p><p><br></p><p><br></p><p>那时,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日宴会吧。</p><p>那些娘们早早的就算计了要闹腾一番,说起来也难怪,平日里工作压力也挺大的,这些娘们整日穿着制服埋没了女子的曲线,心里总有点憋闷,想去疯一下。</p><p>还没下班,阿欣就被这群娘们鼓噪的不行,早早地定了包厢。七八个娘们一拥而进的时候,阿欣突然就有点心热,平日里一片蓝汪汪制服的女人们,看不出什么柳绿花红来,这会儿都特意打扮了,淡描眉,轻扫了胭脂,一个个都越发妖娆起来,眉眼都有些好看呢。</p><p>女人们都挺能闹酒的,撇开工作中的严谨,这会儿都笑得花枝乱颤的。言红越发忘形了,说起了酒桌上的笑话,小色小色的,说一段,女人们的笑声就像海浪一样,轰得一声高涨起来。</p><p>不知觉的,酒就多了,阿欣看了一眼她们,这些女人脸都红艳的厉害了,阿欣就不想再闹酒了,省得醉趴下一个两个的,送她们回家麻烦。于是扫了大家的兴致,就收了自己的杯子。</p><p>言红眼一瞄也就明白,寿星不想喝了,看看桌上的酒也吃得狼藉了,姐妹们眼神也都朦胧了,但总觉得兴致未尽。</p><p>言红看看手表,还不到九点,随即提议去帝都KTV吧,女人们一片欢呼。阿欣本是不想去了,但想想今天是她生日,又是她们的领导,也就不好推脱了,心想就当慰劳姐妹们算了。</p><p>“这班娘们真疯,”阿欣看着她们在包厢里跳得群魔乱舞的样子,暗暗的笑骂一句。</p><p>桌上又多出一片空的酒瓶子,这些女人们把压积的事业压力和烦躁尽情的释放着,阿欣突然被感染了,也想醉一场,和她们一同疯闹。</p><p>酒慢慢的就多了。阿欣感觉脸烫了起来,有点飘。</p><p>言红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欣,一会儿云帆他们都过来了。</p><p>阿欣突然觉得酒有点上头,不禁往沙发上缩了缩。</p><p>其实没什么的。安阿欣对自己说。他只是同事罢了,彼此偶尔说一些暧昧的玩笑话,发一些搞笑的短信而已。</p><p>可是有多少认真的话是以玩笑的方式说出去的呢,阿欣曾经也掂量过,可是云帆总是笑得有些小小的邪气,阿欣是不会去做无谓的揣摩的,毕竟两个人都是单位的领导,虽然不同的部门,但还是不想传出什么碎牙子来。</p><p>言红鬼精鬼精的样子,“欣,云帆知道你生日,非要过来闹腾。”</p><p>“是你打电话给他的吧?你是想让他手下的帅哥们过来陪你们疯?”阿欣眼神一贯和她的话语一样绵里藏针。</p><p>言红反正平时没上没下惯了,就涏着脸对着爱欣笑着:“男女搭配,唱歌不累嘛。再说,那云帆帅哥不也是每天用眼风瞟着你的嘛,这会儿好机会,他还不屁颠屁颠的赶过来抢着付钱啊。”</p><p>阿欣心里有点慌,准备正色制止的时候。言红赶忙搂抱过去,撒娇地贴着阿欣耳朵;“那次大家约好去打板栗的时候,他不是很疼你?”“哦,那天躲在树后面偷看的是你啊,你个死女人。”阿欣推搡她一把。</p><p><br></p><p>*******</p><p>板栗树枝头结着毛刺刺的果子,阿欣踮起脚想去采最矮枝头的那一串,总是差那么一截儿,不由得有些气馁,坐在石阶上无聊的东看西望。一个小毛刺球扔过来,正砸在阿欣的背包上,云帆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用手里的毛板栗扔着阿欣。</p><p>她用手去捡地上的板栗球,云帆迅速的用脚踩着:“傻瓜,有刺呢,应该用鞋底把毛刺壳踩开,里面的果子你再去拿。”阿欣不禁笑骂一句“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手哪有那么娇嫩,我只是捡过来放在一起用鞋子踩。”</p><p>“你这小样,就会牙尖嘴利地找借口,好心没好报,你手下的那般老娘们都被你带坏了。”</p><p>“你以为你部门里那群臭男人很老实?一个个油腔滑调的,都和你一样流氓样儿。”</p><p>云帆眼睛里的光芒明亮,咪了一下,聚集到一点,嘴角的笑纹却愈加张扬荡漾。“我是流氓,你不怕我收了你?”“那你还得去那终南山修炼二百五十年去。”</p><p>两个人一边刺猬一样地打趣着。一边手脚不停地收了许多板栗,配合得很是默契。</p><p>云帆用竹竿打了很多板栗下来,阿欣只顾低着头捡,出了一身汗,长发几缕被汗水粘湿贴在脸上,站起来,伸展一下腰身。云帆安静地看着她,伸出手去,帮她把几缕乱发顺在耳后,眼神如深潭,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恍惚。</p><p>林子里有女人嘻嘻笑了一声,脚步迅速地跑远。两个人惊醒,阿欣发现,云帆何时离得那么近,微一抬眸,云帆的唇是那么的好看,云帆的眼神那么温柔,藏着小星星。</p><p>那天以后,工作时把一些莫名的情愫隐藏起来,两个人依旧为了工作上的问题丝毫不让步,各自锋芒毕露。</p><p>安欣每次见着他的时候,也照样心无城府的明媚,牙尖嘴利地回击。云帆眼里的云雾越来越深,阿欣小辣椒一样说他的时候,他越来越多的时候宠溺地笑。每天夜晚他发来的短信,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的两个字:傻瓜。更多的时候,阿欣的所有情绪,他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她的大事小事,云帆都开始紧张,安排妥当。</p><p>他的手机号码1112,阿欣越来越熟悉。</p><p><br></p><p>******</p><p>包厢的门被推开,男人们笑闹地涌进来,肯定也是另一场聚会喝了酒来了,个个满面红光得兴奋着。大家平时玩笑惯了的,也就毫不客气,喝酒唱歌猜骰子没一点客套,气氛热烈。</p><p>言红大声地问:“云帆呢?”那些兄弟们笑哈哈地说:“在后面呢,郎情妾意的走得太慢了。”春言红的眼睛偷瞟了阿欣一眼。</p><p>门又一次推开,云帆走了进来,大家起哄起来:“你的小情人呢?”“别闹,那是我刚认的妹子。”云帆随手拿起一杯酒,坐在阿欣身边:“小样儿,生日快乐!”“谢谢你。怎么不叫你新妹子一起进来吃点东西?”“妹子说了,欣姐的气场太厉害,她怯场,只有帆哥能镇得住。”“我怎么看见牛都在天上飞?你吹上去的?”云帆也不接话,“欣,你喝了酒,慵懒得真像一只猫。”云帆轻佻地对着安欣吹了声口哨,他的酒气更是醺然。</p><p>有人敲着包厢的门,言红一拉开,一捧红玫瑰忽地挤了进来,言红忍不住地尖叫起来。送花的小弟把玫瑰送到阿欣怀里,说是有位先生订的让送过来。大家就起哄问着是谁,小弟说这是规定,“不能说的哦,不能说的哦。”一边摆手,一边用眼光捉狭的看着云帆笑。</p><p>大伙儿更是找到了闹腾的对象,灌着云帆的酒,云帆来者不拒,一仰头就往喉咙里倒去。“说,99朵是啥意思?”言红拿着话筒递在云帆的嘴边。“这个嘛你不懂?你个言红绝对笨蛋!就是让大家喝九十九杯的意思。”言红被他取笑了一句,自是不甘,拿起那捧花扔在云帆的怀里;“没诚意的,送什么破花啊,送玫瑰是要亲自递在女人的手里,眼神要深情的,最好单膝跪下。像你这样,阿欣不会要的,拿着手里还嫌累赘呢。”言红摆了云帆一道,想捉弄地看他怎么求饶。大家起哄的声浪简直要掀了屋子。</p><p>云帆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拿着那花站在阿欣面前,“看着我好吗?”云帆的声音有些低沉。阿欣看着他,他的眼神收敛了平时的轻佻,专注如那一泓秋水,包揽着阿欣的影子,那么清晰。就那么突然,云帆单膝跪下,把花送到安欣怀里:“接了,好吗?”</p><p>周围安静下来,这些人都看着他们。阿欣看见云帆的眼里有着一丝恳求,心里想到,这男人是恳求我大众之下要给他面子呢,玩笑闹腾的,与爱无关,不然言红会狠狠得折腾他的。于是也就心软,接过花来。大家鼓起掌来,男人们更是喧闹,开酒的开始灌酒,嚎歌的大声喊着,都不成了曲调。言红借着酒劲把云帆往阿欣身上推去,云帆顺势坐在她旁边,用手环着阿欣的腰。阿欣身子一下子僵硬了。</p><p>大家自顾着喝酒聊天,不知谁放了一首DJ曲子,说是让大家蹦哒消消酒,大伙儿的情绪一下子被挑逗了起来,把灯全关了,黑灯瞎火呼啦啦地闹着。云帆的手搭在腰上,阿欣扭了一下,想摆脱,云帆手上却使了劲更加搂紧了一些。阿欣感到男人的气息就在耳朵边,温热的,带些酒味:“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云帆喃喃地说着,唇碰着阿欣的耳廓,吻着柔软的耳垂,寻找着她的唇。阿欣一下子就慌乱了,只觉得云帆的唇从耳朵一直痒到心里去 。慌忙地推开云帆,跑到了露台上,外面的冷风让阿欣觉得呼吸通畅了很多,她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p><p>“我是认真的,我爱你。”云帆也跟了出来,双手从后面环着阿欣的腰,让她完全地靠在自己的怀里。“我可不想做你的妹子之一。”阿欣用力转过身来,推开他,眼里有着嘲讽,像只小刺猬。</p><p>云帆楞了一下,眼睛在黑暗中,有光亮闪过,“给你说说我的故事。”“不听。”阿欣撇过脸去。</p><p>两个人都有些酒劲上来,倔强地对视着。云帆一把揽过阿欣,把她靠在墙壁上,一只手捏住她的小下巴,灼热的唇就霸道地压了上去。阿欣不知所措地推搡着,云帆用整个身子把她挤在墙壁上动弹不得,舌头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吮吸着阿欣的香甜。云帆的男人味那么激情那么狂野,阿欣觉得几乎要融化了,最后一丝防守的意识,阿欣咬了云帆的唇,一丝腥甜味漫了过来。</p><p>云帆不放手,用双手把她圈着靠在墙壁上,阿欣觉得背后墙壁透出来的清凉,正好一丝一缕地抵消前面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热度,能让她焚烧的热度。</p><p>“我有过一个女友,我们认真地爱过,那时候我穷小子一个,我们只能牵着手走在寒冷的公园里,什么也给不了她,可她的笑容很满足很温暖,我觉得这样的相依偎能让我安静,也能让我有拼搏的动力。那时,我的事业刚起步,必须要离开她去另一个城市工作,可我想她想得发疯,周末就搭长途车回去看她。这样的两地相思半年以后,她父母不允许她见我了,说跟着我没前途,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多了,她也有点动心了,再加上正好有个有钱人追着她,整日的带着她纸醉金迷的,她习惯了那种享受,就嫁给了那个老男人。她结婚那天,我坐在二十一层楼顶上,觉得自己很失败,人生很惨淡,世界很灰暗,当时有种结束自己的欲望。家人打电话过来,唤着我的小名,问我啥时候回家看看。那一时刻我就清醒了,哭了一场,彻底地离开了那个城市,把心思全放在事业上,我觉得我不会再动感情了,虽然身边不缺女人,这么多年也只是动身不动心了。可是遇见了你,我觉得是一场苏醒,我也抑制过自己对你的爱意,可是感情就像弹簧,越压制越汹涌,直到现在,我无能为力,只想认真地爱你一次。</p> <p><br></p><p>夜色里,云帆眼里有着凉意,隐隐地泛起了潮湿。</p><p>云帆嘴角沁出一丝血丝,阿欣用手指轻轻地拭去。云帆低头温柔吻了下去。</p><p>*******</p><p>爱情总是甜蜜的,云帆不管不顾地爱着安欣,远离了所有的燕燕莺莺,下班按时回家。云帆会做菜,总是小桌上摆着几个精致的碗碟,满足地看着阿欣吃着。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工作上的,生活中的,他们发觉眼神相通,心灵舒适,世间一切都是那么地默契,连性爱都是那么的完美。</p><p>太过美丽总是易逝的,两年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他们依旧那么深爱着。</p><p>云帆一心一意要娶她,兴冲冲地回家告知父母,本以为水到渠来的大喜事儿,可父母亲听了却阴沉下脸来,不同意。云帆一下子孬了。“儿啊,我们已经给你找好了一门亲事,老丈人可以给你开一家大型公司。”“我不要这些,我现在过得很好,工作稳定,有爱我的女人。”“可我们老了,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需要你回家乡来成家立业,照顾双亲。”“我们结婚了,也可以接你们过去一起住的。”“亲家是我们的好朋友,就是你认识的李叔叔一家,他的女儿小静一直喜欢着你。”“可我不同意,我爱的只是阿欣。”</p><p>云帆摔门而去。</p><p>不敢告诉欣,却对她越发的疼爱,想等一个好日子,领了证去,父母也就不能再唠叨。</p><p>过了两日,云帆接着家里的电话,父亲焦急地说,母亲急病,很重,希望立马赶回来。云帆就带着阿欣赶回家去。</p><p>父母亲安好,端坐于厅,一看见阿欣,脸阴沉的要滴下水来,不理不睬。“你带她来干什么?过几天给你和小静定亲呢。”</p><p>阿欣觉得有些晕厥,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由得握紧了云帆的手,云帆也紧紧地握着她的。</p><p>“我只爱阿欣,不会和别人结婚的。”云帆看着阿欣,对父母说。</p><p>父亲急红了眼,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清脆响亮,云帆脸上浮起了指印。“你这个不孝子,你再说一遍。”</p><p>“我只爱阿欣,不会和别人结婚的。”云帆把阿欣的手抓得很紧。</p><p>“儿啊,你存心让我们死啊,这日子不过算了。”老太太嚎哭了起来,往窗户扑去。</p><p>云帆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母亲,老太太不停歇地挣扎着。“妈,安静一下吧,算我求你了。”</p><p>“让这个女人马上离开我们的家,我不能看见她,不然我也不活了。”老太太一口气喘不上的样子,脸开始发青。</p><p>“欣。。。”云帆欲言又止。</p><p>“我知道的,你好好照顾他们吧,我先走。”阿欣离开的时候,有泪涌上,委屈屈辱的感觉堵得她心慌。</p><p>老太太是铁了心的以死相逼,夜晚吃了安眠药,云帆哭着把娘亲送进医院,洗胃吸氧,忙活了一夜。老太太醒来,却扯掉了吊瓶,拒绝治疗。云帆心疼母亲,苦苦哀求,母亲一言不发。住了几天医院,恢复差不多了,回到家里第二夜,云帆又发现母亲枕头底下一瓶药丸,父亲当着他的面,一口气灌下一瓶二锅头,云帆觉得要奔溃了。“我答应你们,还不行吗?求求你们,好好活着吧。”</p><p>半个月内,云帆和小静领了结婚证书,那刺眼的大红色,就像云帆的心口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刀伤。不敢面对阿欣,这一辈子亏欠她了,云帆心里一直搅腾着这句话,一下子就病了,卧床半月,憔悴清瘦,不言不语,不饮不食,输液保命。</p><p>阿欣是从云帆最好哥们口中知道这消息的,拨了电话给云帆,一个女人接的,“你好,我是她妻子,云帆还没起床,有什么事吗?”阿欣沉默着,一句话不说,挂了电话。</p><p>还用得着解释吗?还需要听解释吗?</p><p>云帆婚后辞了职,回到他家乡。</p><p>阿欣拼命的工作,用酒渡过一个个痛彻心扉的深夜。她有时会想,云帆的深夜,也如此想过她吗?</p><p>她又想,不会的,若是想她,就不会离开了,若是爱,就不会放手。深夜的酒,都化为冰冷的泪,不为人知。</p><p>可阿欣也不会知道,半年后,云帆又一次闹着离婚,未果,云帆醉后,留给家人决绝的背影,开车出门,再也没回来,永远也回不来了。</p><p>云帆发来的唯一短信:阿欣,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信我,等我。</p><p>阿欣终究是不信的,男人的嘴,世间的鬼,为何再也无音讯?为何你不来?</p><p>酒有何用,不如一碗孟婆汤。红尘黄泉皆可用。</p><p><br></p><p>*********</p><p><br></p><p><br></p><p>阿欣抿了最后一口酒,包厢的时间也快到了。阿欣觉得心里刚刚放过了一场电影,却没起什么波澜,眼睛倒是有点酸了。这么多年了,这部电影也该发黄陈旧了吧。</p><p>拿着车钥匙,拎着小包,正准备回家去。这时手机响了,“欣,今晚想你,老地方。”没有铺垫,没有曲折,就这么赤裸裸的欲望。</p><p>阿欣一直在想,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吗?如何可以做到?</p><p>把心痛过,麻木了,连渣滓都不剩的时候,有风吹过,那块空荡的地方就会发出嘲笑的回响。笑这个世界的肮脏混乱。却也因为心里无爱填满,形成黑洞,身不由己的被吸入。</p><p>去还是不去?酒后的阿欣,桃色微醺的脸庞,反光镜里看着自己,倒觉得有些春情了。那就去吧,狠狠地做一次爱,彻底的格式化自己。</p><p>电梯直上十六楼,阿欣揣着一股颓废的模样,按着门铃,门迅速地被拉开,阿欣就被一个男人拦腰抱起,扔在床上,男人压着她,迫不及待地扯去她的衣服,疯狂的一直吻下去.....阿欣被他挑起的欲望,把头脑里一切全放空,闭着眼睛,不去想这男人爱或不爱,有多爱?除了肉体上互相需要的熟悉。</p><p>闭着眼睛就是天黑!阿欣把香舌探入男人的口中,男人一下子吮吸住,两人忘我地纠缠着。男人在阿欣耳边呢喃: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p><p>许多时候许多人,也只剩下情爱。</p><p>可是,爱情呢?</p><p>自认为的百毒不侵,其实都已经百毒侵身。</p><p>十六楼的落地玻璃视野很好,遥远的高空,灿烂着烟花,在黑夜里,美丽的那么惊心动魄。男人吻着阿欣的耳垂,阿欣侧过脸去,看见烟花那么远,那么凉。</p><p>阿欣突然一把推开男人,穿好衣服,逃离。</p><p>开着车向着烟花的方向驶去,一滴泪缓缓的顺着脸颊流过,也那么凉。</p><p>烟花易冷。</p><p>那时花开,只道寻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