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记忆

水墨秋翁

芒种的记忆

又到芒种忙，举目遍地黄。

到处＂大联合＂，隆隆收割忙。

连年大丰收，农民喜洋洋。

想想往年事，不由泪两行。

幼时捡麦穗，嫩手扎麦芒。

日头已过午，咕咕饿饥肠。

哭闹回家去，家里无干粮。

奶奶烙烙馍，我站鏊子旁。

麦茬着了火，火大烧了房。

奶奶被烧伤，房子只剩墙。

烙馍沒吃上，爹的巴掌尝。

少时搞复收，竹笆扛肩上。

麦茬扎破脚，有谁去彷徨？

稍大挥利镰，四更即起床。

只为天未晓，少晒毒太阳。

一气割一亩，回家喝面汤。

手抓地瓜饼，无菜也挺香。

饭后忙磨镰，带上井水凉。

烈日烤脊背，汗水湿衣裳。

手上磨血泡，脚踝满是伤。

口渴嗓冒烟，汗如雨水淌。

饥肠辘辘叫，张口吐血浆。

过午才收工，要把车来装。

装车高如山，一走一晃荡。

轮胎放了炮，车翻沟桥旁。

人困肚肠饥，怒气胜骄阳。

真想放把火，烧尽一地黄。

心思赌气话，谁舍一年粮？

辗转拉到家，拆捆晒麦场。

场边有口井，井绳挂桶上。

打出一桶水，爬着如饮狼。

一气喝半桶，胜似吃蜜糖。

烙馍就蒜瓣，饭烫未及尝。

忽然天变色，急忙跑到场。

场上垛麦垛，麦地拉麦忙。

倾盆一阵雨，傍晚出太阳。

黑夜燃马灯，石磙压麦场。

但愿东风起，风顺好扬场。

木掀向天挥，扫帚掠麦忙。

筛子和簸箕，簸簸又扬扬。

熬了十几年，机器代打场，

脱粒灰尘起，个个鬼模样。

麦子装麻袋，背驼往家扛。

腰酸背也疼，张口吐泥浆。

亩产百十斤，全年吃粗粮。

小铲安长把，再把麦茬抢。

抢收又抢种，谁敢歇一晌。

白馍不宜吃，天黑进磨房。

推磨睁睏眼，转圈比驴强！

等到卸了磨，差点见阎王！

节气谁不过，我怕芒种忙。

忆昔看今天，岂不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