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凉了（女儿读高中时写的文章）

汶源斋

　　 父亲太忙了，以至于吃过晚饭后都无暇坐在电视机前体息一下。书房里传来键盘“噼哩啪啦”的声音．这声音从算盘声变成键盘声，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陪伴着我。虽然这把算盘已经很旧很旧了，但父亲仍舍不得扔掉，像是他的命似的有感。

我也开始学习，父亲就在隔壁房间，仍是“噼哩听啦”的。已是入秋，窗外的风进来，凉凉的，这才记起父亲只穿了一件单衣。拿上睡衣．悄悄地走进去给他披上，父亲似乎没有察觉专注于显示屏上。给父亲和自己各冲了一杯咖啡，浓浓的，香香的，放在父亲桌上。父亲只看了看，并没有搭理我，我有些失望地走出书房。我对着自己笑了笑，双手捂着那杯热热的咖啡，真的很香。

　 窗外的风把窗户吹得“啪啪”直响，走到窗前小心地把窗关上。回头，却看见灯下父亲已变得苍老的脸，心不禁抽了一下。父亲何时起变得如此憔悴?前不久才帮他染过的头发，现在两鬓的白发又悄悄地爬了上来，无论多好的染发剂都无法掩盖岁月的消磨。父亲很累，一天到晚像一只上足了发条的老钟似不停地运转，只是齿轮的转动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清脆而有力。望着父亲专注的神情，很心疼，真想说一声：“爸，休息一会儿吧。”可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不想破坏这么恬静的气氛。

       桌上的咖啡仍是热的，热气随着冷风吹向脸颊，就像父亲那股暖暖的温度，沁人心脾，喝了一口，很浓，苦苦的涩涩的却略带甜味，我已不是在品尝一杯咖啡，而是在咀嚼浓浓的父爱。我似乎非常失望父亲的苍老，他再也不能像一个老小孩似的和我一起疯个没完没了了，而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没大没小地一个劲喊他：“老爸，老爸……”难道父亲真得老了吗?我似乎不能接受。我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撒娇的资格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骑在父亲的肩上，像个将军似的驾驭他这匹“战马”了，父亲疲惫的双肩怎么还能承受起我的重量?父亲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卷起两个裤脚和我一起下河摸鱼了，他的风湿病越来越重了。当我和母亲吵嘴时，总是乐意接受父亲慈爱的维护，那是其他人无法享受的特权，父亲总是我最安全的避风港。他不会像母亲一样整天唠唠叨叨，而是耐心地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父亲的爱就是一杯浓浓的咖啡，糖总是沉在最下面，越喝越甜，越喝越浓。我也是随着岁月的增长，随着思想的成熟，才慢慢体会出这一份浓浓的爱，才逐渐品尝出这一杯咖啡里不一般的滋味。父亲的爱，苦苦涩涩略带甜味，它虽不像酒那般浓烈，却是久远的，让人回味深长的。

      摸一摸桌上那杯咖啡，已经凉了，咖啡凉了是不好喝的，可它不能像茶一样兑水，父亲的爱也是不能兑水的。走到父亲桌前，咖啡依旧原封不动，满满的一杯，我开始有些生气了，“老爸，咖啡凉了！”父亲抬起那疲惫的双眼，“噢，你看我，怎么给忘了，味道好极了！”可我知道父亲只是不想让女儿失望，但我心晨仍是很高兴，即便父亲说的是善意的谎言。我开始后悔刚才说话的语气，父亲的眼神总是暧暧的，像一杯热咖啡。

      咖啡凉了，我想，我应该再冲一杯给父亲，用心去冲，用心去体会热咖啡里不一般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