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龙遇见雪山

尹铮

里尔克说，你曾有一刻是幸福的，在云南或者在梦里。不过对我来说，在云南，就是在梦里。 本次云南之旅对我意义非凡，因为丫头特意从美国飞来陪我前往。 云南的第一站自然是昆明，昆明的第一站自然是翠湖春晓。 翠湖位于螺峰山下，曾经是滇池的一个港湾，后因水位下降自成一汪清湖 　　而湖心岛的莲华禅院早已失去传说中的“梵宇宏深，花木幽邃”了，院内除了纪念品店就是茶馆、咖啡铺，好在铜臭味不是很足。 曾经的“十亩荷花鱼世界，半城杨柳佛楼台”也只好徜徉于我们失望的憧憬中，岂不惜哉 　　离翠湖不远就是云南陆军讲武学校，这是朱德和叶剑英的母校，所以我怀着崇敬之情，为开国大元帅的讲武堂站岗放哨，并正告拍摄者：哨兵神圣，不可侵犯！ 事后被悄悄告知：颇具高端社区的保安风范… 　　来讲武堂是为了向中国远征军致敬。 这是自甲午战争以后，中国首次派兵出国作战，并且是规模战役中伤亡人数首次与日军持平的中国部队。 士兵不朽！远征军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离开讲武堂，辗转到闻一多先生遇难处祭奠默拜。 遇难处不远就是先生的故居，闻一多是在家门口遇伏的，身中十余弹，血流长巷。 太阳落了，责任闭了眼睛，　　屋里朦胧的黑暗凄酸的寂静，　　钩动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感情，　　——快乐和悲哀之间底黄昏 　　默念着先生的诗，信马由缰，竟步入西南联大。 好歹自己的母校也是联大的组成部分（私立南大），　必须景仰敬仰 　　西南联大遗迹散落于云南师范大学院内，联大的纪念形式让人感觉装饰性意味比较浓厚，似乎难以唤起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刻骨铭心 　　窃以为，联大这个教室还保留着一些当年的味道。 情之所向，无问西东 　　孩子们在联大博物馆旁编排舞剧，积极配合时下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 　　出了联大，进了云大 　　云南大学有呈贡、东陆两个校区，丫头似乎对东陆校区情有独钟。 云大会泽百家，至公天下，这可是东大陆主人的镇国重器，因而必须“自尊致知，正义力行”。 备注：学校创办人唐继尧自号“东大陆主人” 　　终于走饿了，寻找翠湖小吉坡酒家填饱肚子。 昆明共有十三坡，这个小吉坡北高南低，长不足百米。 之所以来这里小酒小菜小调调，只因为小吉坡口是云南有史以来唯一的状元故居 　　多数人都眼大肚子小，丫头也不例外。 从她小时候起，我就负责以风卷残云的方式为女儿横扫折箩，时至今日痴心不改，其结局就像这家菜单上写的： 荷包里的银子已对我薄情寡义， 肚子上的肥肉却对我不离不弃 　　吃多了自然要遛食。 感谢这个与丫头合影的不期而遇的胖子，有他做参照物，自己肚子上那点儿肥肉可以忽略不计了 　　昆明的夜市还是蛮有调调的嘛 　　第二天先去围观白族扎染工艺流程。 丫头跟着白族阿内（奶奶）学扎缝，兢兢业业，毕恭毕敬 　　扎染用的染料就是鼎鼎大名的板蓝根。 所以扎染穿在身上不但妩媚动人，还具新冠疫苗功效，真可谓一石二鸟 　　由于当年疫情防范意识较弱，所以趁着丫头全神贯注地学手艺，我悄悄地到门口吃炸乳扇去了。 乳扇这东西吃着上瘾，出门在外不能太放纵自己。为避免肚子肉上加肉，赶紧领着丫头捧着扎染（未干）奔赴丽江而去 　　走入丽江古城，迎面就是这对情人水车。 这年头，啥都拟人化了 　　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是我在大研花巷，而你在我心里！ 都说大研花巷是丽江的颜值担当，但你如果用工科生的理性剥离其浪漫氛围的渲染，就会发现： 你TM一个不解风情的理科生， 你来丽江干嘛？ 　　我们在丽江的攻略是：晚饭不吃、逛街找补，走哪儿吃哪儿，每次就吃一点儿。 至于什么浪漫啊、艳遇啊、缘分啊，带着丫头就甭想了。 当然，丫头不来，头上三尺还有神明呢，也应该守身如玉、坐怀不乱，咳咳… 缘分到了，这条小狗一见我就起立作揖，算不算有缘千里来相聚？ 　　这家店里静悄悄，只留悟空在守夜，员工成本控制到位，足见古城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而这位菩萨姐姐则集地摊经济、天人合一于一体。 价格牌上友情提示：静坐中，要买碟，请喊一声… 随时可以跳入三界内、身在五行中 　　夜，静，橘黄的光芒中，两个小娃横街叫板，宛如叶孤城VS西门吹雪。 剑拔出来的时候，剑上还带着血。 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恰巧正落在一片黄叶上。 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他剑上的血。 　　我好不容易抚平了自己汹涌的思绪，丫头那儿好像又出现点儿小波动诶，“我在放肆等你，任凭时光老去”，没这儿功夫啦，孩子，明天还得去爬雪山呢 　　雪山就在那里，从玉龙中学这儿望去。 你见或不见，不悲不喜 　　听闻在黑龙潭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雪山，于是跟丫头先赶到这里 　　黑龙潭的雪山的确与众不同，但把雪山植入这个氛围，只感觉壁立千仞的无欲之刚，让这些青山碧水、鲜花绿树温柔得荡然不存 　　走吧，去膜拜我们心目中真正的雪山。 虽然山脚下这些人工设施破坏了她的完整。 但，这才是我梦想中的玉龙雪山！ 　　沿着甘海子（白水河）徐徐前行，雪山一直在引领方向 　　海子边，悠闲的牛犊在懒散地拒绝粉袍女孩的爱抚 　　丫头身着租来的羽绒摆出丘吉尔的手势，企图以俗世的艳红改变雪山对人类的观感。 但无论如何，人类永远征服不了雪山，即便我们曾经站在雪山之巅。 相对雪山永恒的屹立，人类只是匆匆过客，犹如尘埃随风而来，再随风而去 　　我们在海拔4506米止步了，因为狂风骤起、阴云蔽日，不能拉着丫头冒险。 估计丫头也会对她的朋友说，不能拉着她爹冒险。 甩锅让大家都有面子 　　白雪黑山，远胜人类千古传承的泼墨写意。 不再继续攀爬或许政治正确，贸然登顶对纳西人的雪山而言，会不会是一种无心的亵渎？ 　　由于我平时游泳，身体耗氧量较大，所以在这个海拔已经有了高原反应，因而罐不离手，多少有点水烟锅的潇洒。 至此，我已经有三个理由来宽慰自己与登顶失之交臂 　　风雪之中，仍有同类在踯躅前行。 灰暗的苍穹，似乎在呢喃玉龙雪山的不悦。 雪暴骤起，一时天地失色。 好一个，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当玉龙遇见雪山，纳西人的传说会安静地匍匐在雪山之侧。 即使雪暴骤发，也不存在每片雪花是否无辜之说，她们仅是依从雪山法则，顺势起落 　　要下山时，丫头开始吸氧了。 丫头是跆拳道黑带二段，看来跆拳道应该划归无氧运动 　　玉龙山下的姑娘们，盛装曼舞以待冰山上的来客。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当然小姑娘们也不乏竞争者。 隔壁的老姑娘们正开始环绕篝火慢舞缓行，一时间，晚餐的位置成为了一种抉择。 不要问我最后吃的谁，早吃早睡，早睡早起，明天去大理 　　大理古城，樱花烂漫，三月恰是好时节，古城何处不飞花 　　落英缤纷的季节，对这些鲜艳欲滴、摇摇欲坠的绚丽也只好以身相许 　　段家一指飞花的街巷里，已不见高贤独倚楼。 唯有遥想，神仙姐姐，手拂壁间留恨句， 成就段誉，凌波微步有人愁 　　洋人街，原名护国路。 辽国南院大王萧峰是否洋人？ 连萧峰都容他不下，何谈全球化潮流，浩浩汤汤，海纳百川顺我者昌 　　段皇爷的风花雪月已然烟消云散，大理国的洱海湿地依旧源远流长。 无论是大理还是生活的城外，都能给世人以无尽遐想 　　洱海湿地，维系着洱海区域的生态平衡。 湿地，阻碍了人类对洱海的侵略，削弱人类对洱海生态功能的威胁。 湿地，是洱海最后的卫兵 　　穿越湿地，东临碣石（栈桥），以观洱海，没有遗篇，请读美篇 　　洱海的海鸥们傲娇地随波荡漾，一副衣食无忧、孤芳自赏的样子。 无论怎么变换食物诱惑勾引，对于嗟来之食就是不屑一顾 　　身边的海，对岸的山，应景的新人在心形花环中海誓山盟。 坡道前抢镜头的不会是小三妹吧？这点儿时间都不给人家？ 　　洱海边还流行把自己塞进马德堡半球里 　　但微臣实在做不到，迫于丫头的恐吓，只得选取这种以手代足的姿势 　　无处不在的跆拳道侧踢或侧踹，犹如李小龙的强势在前，不过人家是截拳道 　　为父是踢不动了，但我的心仍如海鸥展翅翱翔。 问一声那海鸥，你千种相思为谁愁； 问一声那苍山，你万丈柔情为谁留（琼瑶） 　　遍插茱萸少一人。 再见了，苍山洱海。 苍山白云天际间，洱海碧水洒玉盘； 风花雪月两三事，不知人间已千年（沫若） 　　最后一站，乃古石林 　　乃古石林和阿诗玛石林（路南石林）还是有些差异的，虽然二者相距不远 　　乃古的特点就是黢黑。 不过这个黑金刚鹦鹉，多少还是有点儿胸白的 　　为了彰显、衬托出乃古的黝黑，丫头特地一袭白裙 　　NASA？为啥不叫西昌卫星发射中心？ 　　黑归黑，生机盎然依然是乃古石林永恒的主题 　　西游记。 我不说，您也看不出个啥；一经提示，您就越看越像了，这就是忽悠的导论 　　在乃古石林，你可以尽情登峰造极，一任白裙在风中衣袂飘飘 　　石林之巅，可见远方的白云湖波澜不惊，让你心如止水鉴常明 　　然后，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洞天非人间 　　洞天之外邂逅庞然大物，丫头说像骆驼，我咋瞅着就是哥斯拉刚转过楼角 　　而这组天然石像，无论是叫八仙过海或者十八罗汉，都有点俗了。 只感觉天设地造得过火了，有点儿人工景观的嫌疑了 　　最后一次进入山洞前，手机没电了，但，上帝说，要有光 　　走出山洞，再穿过树拱小径 　　你会发现这个孤独的存在，天晓得它还能坚持多久。 多多保重，希望下次来还能看到它 　　离开石林前，看到了如此艳放的鲜花，红妆绿裹，分外妖娆，乃古黑黢黢的印象被淡化了。 无论此地顽石如何顽冥不化，鲜活的草色花香，注定会激越生命的绽放 　　明天就要回归故乡了，计划酝酿一下情绪和云南依依惜别。 这里良辰美景奈何天，而且都那么令人流连忘返，不等你有七年之痒，又会进入一个全新的赏心悦事谁家院。 所以，云南，我们再见； 记住，云南，一定等俺